第四百零七章 朕要治她死罪
“当然,老臣说这话也只是好奇,并非有意指摘太傅。这救兵若是知道了来路,是该好好嘉奖的。”
这若是真心话,就不会在此时说了。尤其,这一强调,让所有人都琢磨起来,那援兵究竟是什么来路?宁芳笙凭什么调动?
无论凭什么,只要没有过朝堂这一明路,便是欺上瞒下的大罪!
众人表情皆变。
胡明成眉心一蹙,当即抬头去看夏瑞景,只见其脸色微阴,也是不知道此事的样子,心中警醒。开口说道:“现在人都还没回来,事情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得而知,等他们回来再细论这些事情也不急。”
胡明成想把这件事直接盖过去。
他这么想,别人并不想。
“丞相这话不对,论功行赏的事自然要早早商量;当然,若是谁行事上偏颇了,我们也不是提不得。”
李武侯瞥了一眼胡明成,如此道。
他也不是要找宁芳笙的茬,凑热闹罢了。再者,若宁芳笙真出了什么事,对他总是利大于弊的。
“武侯所言甚是。”太尉应和,眼中泛出笑。
御史大夫也觉得宁芳笙这事做得不好,“若是如太尉所言,宁太傅私自调动兵马,确实要好好查实此事。”
“确实,若是太傅开了这个先例,往后便任哪个将领都能随意调动兵马了?”
“若真是如此,往后不是乱了套了?”
讨伐的话说起来没完。
许世钧冷笑一声,扬声压过了其他声音,“诸位同僚说得忘了情?你们怎么说,不过是假想罢了,内情如何尚且不知,怎地嘴上就没个把门。”
“一,这援军是否为宁太傅调动还不确定;二,便是宁太傅调动,此举才是平叛反败为胜的关键。若没有援军,诸位还能像现在一样气定神闲在此讨论这件事的对错?”
这话落下去,引起一片赞同。
“正是了,太傅有功你们不论,反在这时候论起她的错来,实乃小人之举!”
“将在外,事有情急,总有无奈之举,这还不能体谅么?”
这一争,太尉同他的人便更不服气,拿“无以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论起来。
夏瑞景自己的几个心腹便混在其中,大有要给宁芳笙定一个罪的架势。
这件事细论起来,宁芳笙自然是讨不得好。夏瑞景没想好,要不要利用此事中伤她,故而没有说话。
他站在御阶上,看着底下的大臣争论。这一瞧,惊觉反对宁芳笙的人不在少数。
为什么呢?
他想了想,仅有的可能便是因为宁芳笙寻常不与人交际,又或是因为她太年轻、太出众,木秀于林。
这样一个人,还是个女子。
实在荒唐!
所以,与其让她占着本不该的位置,还不如就此坦白身份,做他的人。
他会好好待她的。
耳边众人的言语声渐渐清晰,夏瑞景回神,心中有了成算。
他才要说话,一个太监着急忙慌地从后帘里走出来,看着他欲言又止。
小武子皱眉,走到他面前。
两人说了句话,小武子脸上也露出惊愕,同夏瑞景道:“殿下,陛下醒了,此时正往这边来呢!”
与此同时,殿外响起李渝尖细的嗓音:“陛下驾到——”
众臣讶然,齐齐转身朝门口看去。
宣帝穿着一身金黄色的龙袍,在李渝的搀扶下缓缓走近。
众人许久不曾看见这一身龙袍,只觉眼前一亮,竟有些不适应了。
反应过来,皆弯腰拜下。
“参见陛下!”
这时候,夏瑞景也已快步走过来,站到了宣帝另一边。
“皇爷,您怎么出来了?”
一个厉眼扫向李渝,责问:“李渝你是怎么当差的!如今陛下的身体适宜走动吗?你简直大胆!”
最重要的是,竟没有提前告知自己!
宣帝行动有些缓慢,但不影响。
他侧目乜了夏瑞景一眼,打量着他身上的太子蟒袍,眼中释放出阴鸷的嘲意。
“是朕执意要来。”
“若非朕来了,还不知道你已成了太子!”
他醒了几次,夏瑞景都没有跟他提过只言片语,这才是真正的大胆!
夏瑞景低下头示弱,“并非孙儿有意隐瞒,只是皇爷爷清醒的时间太短,孙儿来不及禀明。”
“哼!”
冷嗤一声,宣帝继续往前走。
一步一颤,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坐到了时隔颇久的龙椅上。
夏瑞景扶他坐好,看着他欲言又止。
这幅姿态,叫宣帝心中不齿。
既都做了太子,现在摆出这幅样子,难不成还委屈你了?
这话他不想说,本也不是为这事来的。于是道:“得了!朕知道你这太子之位怎么回事,朕今日不是要跟你计较这个。”
说罢,低头俯视群臣。
“起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大臣们都已经站好了。
宣帝垂眼,“你们方才在争什么?”
夏瑞景低头欲报,宣帝却不待见他。指了胡明成,“丞相,你说。”
胡明成便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众人争论的核心。
想着宣帝病前对宁芳笙的看重,胡明成就没多说什么,以为他还是会如从前一样偏袒宁芳笙。
然而,他以为错了——
“此举简直与谋逆无异!”
“宁太傅竟能轻易调动一方兵马,你们竟没有一人惶恐吗?”
谁都能从轻浮的语气中听出宣帝的脆弱,也能从他用力的表情中看出愤怒和害怕。
宣帝在乾清殿,早听小太监说过这件事了,他也正因此而来。除了他,没有人能一言定下宁芳笙的死罪;除了这时候宁芳笙不在,以后便没有机会能除去她了!
话一出口,宣帝的立场就分明了。
太尉眉头一扬,趁机跪下,大呼:“微臣惶恐!”
这一跪,惊了许多人。
随后,太尉的人,同几个软脚虾、墙头草也快速跟着跪下,“微臣惶恐!”
宣帝看着没跪的人,整张脸都拧在一起,眉眼倒竖:
“你们这些不怕的人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她做得对,还是以后也想着调兵遣将,为所欲为?”
这话说得过分了。
宣帝的表现简直颠覆了胡明成过往的认知,他惊愕不止,觉得宣帝今日简直不可理喻。
“陛下此言差矣,臣等无此意,亦相信太傅无此意。若不是被逼入绝境,太傅何至于有此行径?她平日是再谨言慎行不过的!”
“你放肆!”
“你竟然说朕错了?”
宣帝铁了心要趁宁芳笙不在给她定下死罪,旁的话都听不得。指着胡明成,他凭空指责,“你怎知她的想法?你此时为她辩驳,不惜触犯朕,丞相,你偏袒偏信,太叫朕失望!”
胡明成:“陛下,臣只是——”
“来人,请丞相下去!”
竟是要强把他拉下去!
此举叫所有人惊骇,也彻底明白了宣帝的意思。
今日,谁也别想替太傅说一句好话了。
等小太监走至身边,胡明成又惊又怒,质问道:“陛下意欲何为?”
“宁芳笙私自调兵,欺上瞒下,大逆不道,朕今日一定要治她的死罪!谁也不能为她求情!”
“把丞相拉出去!”
话落,胡明成便被两个太监制住手,硬拽着往外扯。
胡明成不屈,“陛下!”
“你若再言,朕便视你与奸臣为伍,一起治罪!”
这场面猝不及防,让人胆寒。
即便是太尉都被吓住,没想到宣帝重入朝堂第一件事便是要给宁芳笙定死罪。
为什么呢?
他料想到宣帝忌惮宁芳笙位高权重,可也不至于如此狠心,非要治一个死罪!
许世钧用力地闭了闭眼,随后出言:“陛下,即便太傅此举有错,但绝对罪不至死。她扭转了战局,平定了叛乱,尚且不曾归京,陛下为什么要——”
“一同拉下去!”
而后,便有两个太监来拉扯许世钧。
许世钧非一般文臣,一挣便脱开了二人的掌控。
“陛下!请三思!”
宣帝冷笑,脸颊的肌肉僵硬地一抖,“宣带刀侍卫进殿!将许世钧拉下去!”
而后,扭头吩咐夏瑞景。
“太子,拿朱笔与圣旨来,朕说,你写。”
无论许世钧说什么,他都不听了。
夏瑞景微愣,看着他的眼神复杂,另有阴狠深深埋伏其内。
他想宁芳笙失势,却不想她死。
宣帝掀起眼皮瞪他,“太子也要违逆朕吗?”
这本就不是他定的太子,他想撤,便随时能撤了。
夏瑞景暗中握拳,忍着低下头,叫小武子去取东西来。
取来后,宣帝命小武子撑开圣旨,叫夏瑞景执笔。
“奸臣宁芳笙,为臣不端,私自调兵,霍乱于超纲;以下犯上,冒犯于朕;意图不轨,大逆不道!凡此种种,皆为死罪!着赐鸩酒一杯,钦此!”
夏瑞景一字一顿,执笔似有千金重,写字的手忍不住颤抖。到最后两个字,更是如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
宣帝等得不耐烦,等到最后一笔落下,反手便叫夺了圣旨来。
才要宣旨,听夏瑞景哑声提醒:“还有玉玺印。”
说着,他唤小武子,“你去御书房拿。”
小武子同他对了个眼神,心中了然,低头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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