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信里面的内容和纪采所料想的一样,仍是一些细碎的琐事,老爷子顺便还问了一下颜华等人最近如何,纪采放下信之后,就开始给这位老爷子写回信,她写得很慢很认真,老爷子的所有问题她都一一回答了一遍,然后又问了云朝在那边过得怎么样,这才又叫来了颜华,将信给他寄出去。
等做完了这些事情,外面才传来了叶之欢的声音,说是又有了人要见她,让她去处理一些事情,她轻叹了一声,只叫她等上一会儿,自己收拾一下就过去。
云家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当这个主子也比其他人要累得多,纪采自接管纪家以来就每天忙得根本没有时间想别的事情,每次空下来的时候纪采就会想到九爷,那个人当初是如何在纪家当中过的呢,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忙得无法脱身?那他那时候又是怎么样在这种情况下来纪家陪她那么久的?
想到九爷,纪采仍是不禁心里面觉得空空荡荡的,之前九爷离开的时候,她以为那不过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却没有想到九爷一走便走了那么久,一直未曾回来,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何处,又打算什么时候再回来,现在过的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日子。
而纪采不知道,这个时候,在京城里面,那靠近城东的地方,有一座很特别的宅院。
那宅院很大,但是却空无一人,没有人敢靠近那个地方,因为那个宅院的主人姓白,黔令主人的姓氏。
这宅子,就是黔令的主人留下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宅子依旧没有人敢来,因为这里的主人是个曾经震惊了整个天下的人物,很多人将它围了起来,有人说它或许与黔令所隐藏的宝藏有关,但是所有去搜查的人都未曾找到任何宝藏,而为了不让无关人等无意之间找到宝藏,朝廷特地派了人对这个地方严加看守,没有宫里面的允许,没有人可以进这个宅子。
但今夜,白家的宅子却迎来了两位客人。
一名女子提着灯笼,身后带着一名侍女,缓步走到了白家宅院的门外。天色微寒,她披着一件带着狐裘的白色连帽斗篷,帽子遮住了清丽的面容,只看得到一双弧度漂亮的薄唇。
守门的人看到了这女子,正要开口那女子却自怀中掏出了一块金牌来,那守卫一怔,连忙对那女子恭恭敬敬的让了路,女子回头吩咐了一声让侍女守在门外,自己则走了进去。
宅院里面空空荡荡,这么多年的岁月风尘让这个宅院看起来十分破旧,人们只守在外面,在试了许多年找不到宝藏之后也不再如何进来搜寻,只是按照惯例派人守在外面而已。所以这院落,大约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人进来过了,那女子走在其中,手里提着灯笼,最终在一处回廊的尽头停了下来。
她掀开兜帽,露出了一张带着岁月痕迹的容颜。只是岁月似乎在她的脸上留下的并非是难看的皱纹,而是沉淀之后的另一种美。
这人就是秦妃,她现在在等一个人,一个写了书信,让她前来相见的人。
回廊外面开始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秦妃将灯笼给挂在了一旁,朝着大雪中的天空看去,透过白家宅院的高墙,能够看得不远处的宫墙,还有飞扬的檐角,白家宅院离皇宫并不远。
大雪越来越大,渐渐覆盖住了地面,秦妃等在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急躁,一直等了许久,她看到雪地里面多了一道影子。
抬眼,便是一人一身轻衣飒沓而来。
“好久不见。”那人眉眼带着笑意,缓步到了秦妃的面前,此时他置身回廊尽头的亭中,那些风雪终于被他甩在了身后。
秦妃双眸紧紧盯着那人,随机便是微微的惊讶,她也低笑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好像一点也没变。”
“还要如何变?”
秦妃话语一顿,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从我认识你开始,你的外貌就没有丝毫改变,如今算来,也该有十多年了。云久期,你真的不会老?”
这风雪中行来的人,便是云久期,纪采他们一直在寻找的云久期。
云久期没有回应秦妃这个问题,只是将外套给脱了下来,随意掸了掸衣服上的雪,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秦妃。那信封上面什么也没有写,只是点了一点朱砂。
秦妃一看,便认出了那是云家老爷子给的信,她自云久期的手中接过信,便要打开,云久期却道:“回宫再看吧,此地不宜久留。”
云久期说完这话,似乎没有要叙旧的意思,这是在催促秦妃该离开了。秦妃敛着眉,仍是沉静的模样,她看着云久期道:“这些年我也有与阿采联系。”
听到纪采的名字,云久期终于有了反应,他眉目舒展开来,笑得很是开心,能够感染人的那种由衷的开心:“阿采现在很厉害。”
“是啊,那孩子的成长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现在才算是明白云家老爷子为什么要选择她。”秦妃紧紧盯着云久期,待说完了这话,才又接着道,“她找了你很久。”
云久期笑意一缓,似乎在想着什么十分遥远的事情,他轻轻浅浅的应了一声:“我知道。”
“为什么不去见她呢?”
“我这个样子,会不会吓到她?”云久期笑道。
“阿采又怎么会怕你?”秦妃回应。
云久期又道:“可是阿采太聪明了,我做了些事好像被她发现了。”
“坏事?”
云久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好事,好事,娘娘你是不是将我当成云朝那种小孩儿了。”
秦妃眉峰一挑,摇头道:“我不管你们的事情,我只想知道,你从前信中说的话,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娘娘,云家永远站在你这边,就看你如何用云家的力量了。”云久期终于也正色道。
皇上病重,朝野大乱,宣皇后的势力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而秦妃若是想要出手,只能是现在。
必须是现在。
秦妃微微闭目,低叹一声道:“我知道了。”
两个人的对话,到这里也就结束了,秦妃重新提起灯笼,缓步离开了白家宅院,然而云久期却已经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过了好久,才回过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琼山云家的方向。
纪采并不知道云久期已经到了京城,也不知道白家宅院里面那些谈话,她现在正在见一个人,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
何求摆着一副大爷的姿势坐在椅子里,朝着一旁的颜华瞥去一眼:“当初名扬天下的颜华公子,竟然也甘心在云家当下人,还当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云久期不在,你就该离开了。”
纪采和何求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九年前那件事情结束之后,何求曾经回到过云家一次,但是也不过是跟纪采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而再次见面,就是今日了。
九年的时间在何求的脸上添了不少的风霜,他的鬓角也有了些许斑白,只是嘴还是一样的不饶人。被何求这么一说,颜华也并不恼,早年九爷和何求闹的时候,何求说不过九爷,就经常拿跟九爷走得最近脾气最好的颜华出气。
何求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九爷嘴比何求还厉害,叶之欢又是个小姑娘,奚情冷着一张脸就是不说话也瞪得死一头牛,何求挑来挑去也就只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脾气温吞得像个老婆婆一样的颜华能够欺负一下了。
颜华好脾气的道:“九爷走之前让我照顾小姐,我当然不能离开。”
“云久期这是当不成云家主子了面子过不去就跑了?”何求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纪采先前一直未曾开口,到了这会儿才终于问到:“我找了九爷很久了,不知道你有没有他的消息?”
“我怎么会有?我就盼着这辈子再也见不着那家伙。”何求轻嗤一声,将头扭向了一旁。
颜华看他神色,然后低头轻轻在纪采耳旁说了一句:“小姐看来问对人了,何求撒谎的时候都不给人正脸的。”
纪采觉着何求这人实在是个实在人,难怪这么多年了斗嘴从来都斗不过九爷,不过她也说不清这二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没想到最先找到九爷行踪的,竟然会是何求。
“九爷他……在哪里?”纪采直接问了出来。
纪采很想见到九爷,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找,便是想要早一点见到他,这种情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她以为自己是想要知道那块玉佩的问题,但是到了现在问出口的瞬间,她又觉得或许不是了。
那个人很特别,对于纪采来说也很特别。
何求正在喝茶,听纪采这么问,何求一口茶差点呛住,他重重放下了茶杯,转头朝纪采道:“谁跟你说我知道云久期在哪的!”
纪采默然看了一眼颜华。
颜华对何求笑了笑,看起来很是无辜。
何求啐了一口,板起脸来:“黔令你们知道吧?”
事情竟然又说回了黔令,纪采没有料到,因为她几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以前不是有人说黔令在这丫头手里吗?”何求看了看纪采,神色复杂了起来,“我也说不清这东西到底在谁手里,反正我得到消息,有人说有黔令在手,就能够进入白家宅院的密道,找到白家留下来的宝藏。”
“这与九爷是什么关系?”颜华问了一句。
何求道:“如今皇后和秦妃都在找这东西,谁找到了谁就是这天下的主子,秦妃和云久期关系素来不错,你说有什么关系?”
“九爷在帮秦妃调查宝藏。”纪采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
何求点头:“不错,所以那家伙,现在也许正在白家的宅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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