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既然已经猜测出了那么多,那么他们自然是要去白家的宅子里面去看一番的。然而白家的宅院虽然早就已经没有人居住了,但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够进去得了的,要进去就必须要拿到通行的令牌,而这天下间有这个令牌的人不出三个。
所以这令牌,云家的众人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人。
“我去找秦妃娘娘帮忙。”纪采道。
颜华却摇头道:“这是件大事,秦妃娘娘或许也不一定会帮我们。”
“试一试也好。”纪采当然不愿意放弃这一次寻找九爷的机会,她很快就写好了书信然后叫人传给那位秦妃娘娘,接下来众人便在云家之中等待了起来。
白家宅院众人也不熟悉,甚至对于那个百年前姓白的人,纪采也并不熟悉,究竟是什么人能够有那么大能耐,留下的宝藏足以让整个皇室都震动?
事实上不只是纪采,其他人也都不是非常清楚关于那个人的细节,只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太久,久到现在已经有许多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了。
说是要去白家的宅院,何求先说了,消息是他带来的,他自然要去看一看,虽然他并不想见到九爷。而奚情也说自己要跟过去,否则不放心纪采的安全,众人又看向叶之欢和颜华,叶之欢表示十分好奇那白家宅子究竟是什么模样,于是将期待的目光转向了颜华。
颜华苦笑道:“那我留下来在云家处理这些琐事,你们快去快回。”
纪采点了点头,几人便各自回去准备了一下,等了不到一会儿,京城里面就传来了秦妃的回信,秦妃的回信很简单,她直接托人将一块金牌送到了云家。
这一切实在是太容易了,容易到颜华怀疑秦妃娘娘其实非常想让纪采赶快见到九爷。
不论如何,令牌拿到了,众人立即便开始动身往白家宅院而去。
几个时辰后,众人便到了宅院的外面,然而叫他们没有料到的是,那宅院的门外站着两个人,两个纪采十分熟悉的人。
姜遥和姜蓉。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姜蓉瞥了一眼纪采,看起来十分不满。
九年已经过去,姜蓉早已经嫁给了皇子,如今的身份已经于之前完全不同,只是不知道她不在府中好好呆着,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出现在这个地方,究竟是为了宝藏而来还是为了九爷而来?
纪采没有理会姜蓉二人戒备的眼神,只是径自将金牌递给了前来拦截的守卫,等到那守卫看清了金牌之后,纪采才道:“我们可以进去了么?”
守卫点了点头,让开了来,纪采等人便往宅院里面走去,姜蓉和姜遥跟在后面想要叫住纪采,却又被那守卫给拦住了:“二位没有令牌,不能进去。”
“让开!”姜蓉嗔怒道。
守卫依旧如磐石一般守在原地,不让两人往前,姜蓉咬了咬牙,不情不愿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与方才纪采那面一模一样的令牌,语气不好的道:“现在可以了吧?!”
守卫这才往后退了一步,示意姜蓉等人进去。
一直等到姜蓉和姜遥两个人怒气冲冲的走近那宅院里面,守卫才忍不住喃喃道:“最近这是怎么了,十多年没人管的地方,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
纪采他们几人比姜蓉二人要先进宅院,也没有要等他们的意思,其实白家的宅院并不算很大,大约是因为年代有些久远了,里面常年又未曾有人打扫,许多地方都蒙着灰尘,看来落魄不堪。前段时间京城里面才刚下过一场大雪,如今这些雪还没有化去,院子里面的空地里面全是厚厚的积雪层,纪采等人挑了雪少的地方走,走了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了那地上的一排脚印。
看起来不久之前,的确有人到这里来过,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九爷。
纪采沿着脚印看过去,那一排脚印是朝着宅院的更深处而去的,何求仔细看了一下,这才摇头道:“不是云久期的脚印。”
何求对九爷的行踪是掌握最多的人,既然何求都如此说了,那么或许便真的不是了,但是即使是如此,他们还是得顺着脚印去看一看。纪采对众人道:“去看看吧。”她说完这话,当先便朝那处走了过去。
姜遥和姜蓉已经赶过来了,白家宅院不能带闲杂人等,所以他们并没有带任何下人进来,只有他们二人,这时候面对着纪采等一大群人,姜遥也有些没了底气,在叫了一声纪采的名字之后,便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无可奉告。”纪采并不想与他们多说什么。
姜遥轻哼一声,却是接着又道:“你不说我也能够猜到,你们将黔令给带来了?”
“黔令?”何求喃喃问了一句,又将目光落在了纪采的身上。
纪采摇头,表示并不知晓这个事情。
姜蓉蹙眉道:“你们不带黔令,就想要来找宝藏?”
“我们不是为了宝藏而来。”纪采不欲与他们接触太多,但姜蓉却又不依不挠了起来,“你们不是来找宝藏,又是来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们辛辛苦苦找来了令牌进入这个宅子就是为了来看风景的。”
“有何不可?”姜蓉等人语气不好,叶之欢便也毫不客气的回了嘴。
姜蓉瞥了叶之欢一眼,却是笑了起来:“好啊,正好我们也是来看风景的,不如一道?”
“这可不行,有你们在这里,风景都不好看了。”叶之欢知道当时纪采在姜家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所以对姜家的兄妹两人也没有什么好感,说起话来丝毫不客气。
姜蓉脸色变了好几变,良久却又将怒气给压了下去,转身对姜遥道:“我们走。”她说完这话,立即又回身对纪采等人道:“你们最好赶紧离开,否则纵然是有云家相护,怕是也没办法护住你了。”
姜蓉这些话意有所指,但是叶之欢只当她是在威胁纪采,冷了脸就要开口还击,然而她还未开口,姜蓉和姜遥就往另一边走去了。
一直等到姜家兄妹二人走远之后,纪采才对众人道:“我们接着找吧。”她虽未动声色,但却也将姜蓉的话记在了心底,似乎真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也不一定。
几个人无言的跟着先前发现的拿到脚印往宅院深处走去,不久便穿过了一座长满了青苔的假山,假山旁边是一个池子,池中满是残败的荷花枝干,可以想到夏日的池中定然十分漂亮。纪采不禁多看了一眼那池子,但一看之下,才发觉一些不寻常来。
池子里面的水浑浊不清,分明无风,但池中的枯枝败叶却在轻轻摇晃着。
“小心。”奚情突然唤了一声,动作极快的挡在了纪采的面前,而这时候何求也已经有了动作,他的身手本来就不错,此时一发现异常,当即就纵身一跃而出,朝着那片荷塘而去。
足尖在池中轻轻一点,何求身子一旋,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短剑,剑光倏然闪过,池中溅起水花,几道身影竟离奇的自那荷池的下方钻了出来,朝着纪采等人所在的方向飞射而来!
这些黑衣人的武功路数,奚情十分熟悉,纵然是并不会武功的纪采,在看过了之后也立即记了起来,这些人与当初在纪家想要杀她的那些人路数是一样的!他们是宣皇后的人!
“走。”何求人还未落地,声音便已经传到了纪采等人的耳中,他一人正在与三名黑衣人交手,但却毫无局促之感,只是大笑道:“老子心情不好,你们几个都别想走,留下来陪我打一场再说!”
何求既然这样说了,便是要一个人留下这些人的意思,让纪采等人再往里面走。奚情往纪采看过去,纪采有些不放心的盯着何求,开口道:“何求有几层胜算?”
奚情也在看何求和那些黑衣人的交手,他沉默了片刻,接着又道:“如果只有这几个人的话,八成,不过要花点时间。”
“那我们先走。”纪采心知自己留在这里也并没有什么帮助,不如先离开让何求能够好好打一场,且那些黑衣人既然刚才是向着她冲过来的,那么她离开之后,何求应该会更安全才是。
打定主意,纪采奚情等人便牵着纪采往更里面而去,奚情用上了轻功,带着纪采速度丝毫不慢,而叶之欢自然也紧紧跟在他们的身后,几人一路上比之方才快了不少,朝着这宅子的更深处而去。
越是往里走,便越是安静,只是不多时那一串指着他们往前的脚印也不见了,三人的面前只剩下了一栋三层高的小楼。小楼的门紧紧地闭着,上着锁,似乎已经很久未曾有人来到过这里,更没有人打开过这扇门。
“我听人说,用黔令,就能够打开这扇门。”奚情道。
纪采一怔:“谁说的?”
“九爷从前说的,不知是不是真的。”
纪采走到了那门前,那门上的锁有些奇怪,并非是用钥匙打开的,更像是将某种东西镶嵌在上面一样。纪采看着那东西微微一怔,却是想到了些什么。
那锁头上面凹槽的形状,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然而她来这里并不是要找什么宝藏的,那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她回头对奚情二人道:“我们接着找九爷吧。”只是他们已经将前面的院子走了个遍也没有见着九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就在这院子里面。
然而就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四周传来了一阵响动。
奚情紧皱了眉,与叶之欢一同来到了纪采的面前,右手已经紧紧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就在这时候,原本安静的白家宅院当中,那栋小楼之前,突然出现了数十名黑衣人,他们步履很轻,全都看着纪采,身体紧绷着,随时将要出手。
几乎是在看到这些人的瞬间,纪采就明白了过来,何求给的这个消息,恐怕是假的了。
何求被宣太后的人给骗了,所以他们也被骗了,被骗到了这宅子里面来,而他们骗她来,应该就是为了黔令,为了让她在这里打开这扇门。
纪采心中十分明白这些人的意思,但她却也知道自己决不能打开这扇门,所以她现在的神情很复杂。
这是一场死局,或许是姜家,或许是皇后所设下的,为的就是让她打开这扇门,而不管她究竟打不打开,最后的结果或许都是死。其实从九年前起她就已经在这一场局里面了,可是一直以来都有云家护着她,但是现在朝廷的形势越来越严峻,若是皇后能够拿到那宝藏她自然会想办法,但若她拿不到,她也绝对不会让别人拿到。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纪采。
“打开它。”就在这时候,其中一名黑衣人开口了。
奚情看起来心情很差,他将纪采护在身后,用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一会儿我说让你走,你就往西边那条小路走,能走多远走多远。”
纪采默然,奚情有些不放心,便又道:“我和叶之欢都死不了。”
奚情从来不说谎话,这一点纪采十分清楚,所以她轻轻点了点头。
叶之欢朝着纪采一笑,算是安慰。
“我说,打开那扇门。”先前开口的那名黑衣人又重复了一遍。
纪采却摇了头,认真道:“我没有办法打开它,钥匙不在我身上。”
那人闻言顿了片刻,却是并没有相信纪采这番话:“你真的不肯打开?”
“我真的没办法打开。”
“那好。”那黑衣人冷笑一声,接着往身后的其他黑衣人做了一个手势,而也在这个时候,其他人纷纷动了起来。
既然纪采不肯答应,那么他们的目的就简单了许多,那就是杀了纪采。那些人早已在等到纪采摇头的一刻,而奚情和叶之欢也在等待这一刻,就在那黑衣人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奚情已经对纪采开口道:“走!”他话音未落,人便已经冲了上去,手中长剑出鞘,森然寒光便在所有人都毫无准备的时候绽开在这雪地之中,那剑光比雪还要白,比雪还要冷。
一剑落下,那黑衣人格剑去挡,便是铿然一声重响!
而也在这个时候,纪采依照方才奚情所说,转身便朝着西边小路跑去!还有其余黑衣人想要去拦,但见一道身影倏然落在眼前,便是叶之欢已经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叶之欢一手提剑,不过浅浅一笑:“要想追过去,怕是应该先问过我才行。”
如此一来,小楼之前,霎那之间便是杀气弥漫。
纪采跑得不慢,她知道那是奚情和叶之欢好不容易给她争取来的逃生机会,她留在那里的话只能够让他们二人增加顾虑,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在这偌大的白家宅院当中,她却并不能够分辨,究竟自己应该逃往何处才是正确的。
纪采微微喘息着站在一处凉亭当中,扶着柱子看着四周,想着自己应该走哪条路,然而便在这时候,她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一道人影,那道人影正坐在庭院里面一株槐树下面,看起来分外眼熟。
纪采微微一怔,鬼使神差的便往那道人影走了过去。
白家宅院里面,除了他们,为何还会有别的人在?
纪采的脚步很轻,不知是不是不想惊动那人,但院中地面上凌乱不堪,纪采一脚踏在枯树枝上,发出了一道响声。
那人听到声响,回头便往纪采这处看了过来。
那眉眼清雅如画,熟悉无比,经过了九年的时间,他的容颜不见丝毫的变化,就仿佛二人根本就未曾分别过一般。
“阿采?”九爷目中泛起一丝惊讶之色,轻声唤了纪采的名字。
纪采点头,一步步走近九爷,不太确定的开口问道:“九爷?”
九爷笑了笑,语气中或是有些许释然,或是有些无奈,只是道:“是我,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九爷想问纪采来这里的原因,然而纪采却并没有回答她,因为她有一个更加想要知道的事情要问。
“这个,是你的吗?”纪采自怀中掏出一块带着裂纹的玉佩来,低声问九爷道。
九爷在看到那玉佩之后,却并没有惊讶的神色,似乎是早就想到这东西最后会落到纪采的手中,他只是看起来有些欣慰的道:“没想到这东西,你竟然一直戴在身上。”
纪采闻言一怔,想了想只得闷声解释了一句:“因为有些问题想问你。”
“你的问题就是刚才这个么?”九爷一笑,当即回答道:“是我的。”
果真是这个答案,这九年里面纪采早已猜测了千万遍,只是还有许多事情她不清楚,她继续问到:“云朝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只是玉佩上面没有裂痕。”
“哦?”九爷随口应了一句,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云朝说这是他自小就有的玉佩,应该跟他的爹娘有关。”
九爷微微蹙眉:“我不是云朝的爹。”
纪采又是一怔,没料到九爷会这么说,她改了口道:“你与云朝都姓云,你们是不是本就有什么关系?”
“大约是兄弟?”九爷反问。
纪采没回应,只是盯着那块玉佩上面的裂痕,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考虑接下来这句话究竟应不应该说。
这几年来纪采一直在看那块玉佩,而玉佩上面的那道裂痕,她越看越是觉得熟悉无比,她曾经想到过一种离奇的可能,但是她觉得那种设想实在是太过离奇了,应当不会是真的。可是事情到了现在,她站在云久期的面前,却突然又想要问出来了。
或许当真是问出来会比较好?
因为这样她就能够死心了。
“这玉佩上面,为什么会有一块裂痕?”纪采声音微有些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期待和紧张。
九爷看着纪采的神情,迟疑了一瞬:“摔坏了。”
“如何摔坏的?”
九爷本要胡诌一句,但纪采一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他到了嘴边的话,突然间也不知要如何开口了。良久后,九爷低声道:“很久以前,为了保护一个人,摔坏了。”
“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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