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在这院子里什么是不残忍
自从那一次之后，年鸿雁就再也没见年老太太了，至于柳姨娘，厨房那边一直都看着，那药也是拿捏在年鸿雁手中的，所以她一向是拖着好不了，但是又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不过人看上去，的确是憔悴了不少。
年家如今是年鸿雁掌权，宋姨娘的日子自然也就好过多了，那次小产之后，她一直没有调养好，气色差的很。后来年鸿雁让尺素给她看了看，然后又开了些补药，一边调养着倒也有些时日，如今气色相比之前也就好多了，偶尔也能帮衬着些了。
这天天气正好，是个艳阳天，现在已经正式入冬了，天气也就渐渐的冷了起来，太阳就变得格外和蔼可亲，年鸿雁最近忙的很，晚上总是熬着夜看账目，白天起来的也就晚些，快到中午才懒洋洋的起身，容止便也只能掐着点送来热粥，让她先喝上一碗暖暖胃。
“小姐，您以后早些睡觉吧，照着您现在这样，还不如早些睡，第二日再早些起，该做的事情一样做得干净。若天天如此身子是迟早要垮的。”容止嘟囔着，总是这么熬夜对身体总是不好的。
年鸿雁将碗里的最后一口八宝粥喝干净了之后伸了伸懒腰，道：“不一样的。”浅浅一笑。
容止皱眉，纳闷得很：“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这人一但上了床就很难起得来了，早上那么冷，必定是爬不起来的，晚上熬着不上床反倒容易些。”年鸿雁说着，只淡淡笑道。
“那也不能老这样，身体是要撑不住的。”容止终归还是关心年鸿雁的身体。语气颇为无奈。
“不会的，”年鸿雁笑了笑：“宋姨娘的身体应该快要调养过来了吧。”转移了话题。
之前宋姨娘始终调养不好，自然不是因为体质关系，柳姨娘那点把戏能对曲向柔用，自然也能对宋姨娘用，只是宋姨娘性子摆在这，自然也就没什么太大的威胁，所以柳姨娘也就没有下毒手，只是让她身体弱些，没有精力来管多余的事，并没有像当初对付曲向柔那般要了她的命。
上次尺素看过之后便给宋姨娘换了个药方子，之后这身体自然就渐渐有了起色。已是不如从前那般了。
容止一愣：“小姐的意思是……”
“年家的权势我并不是很在意，只是不想让柳姨娘总是过得那么舒坦，也该为自己所做的付出点什么，这种人总是要吃点亏的，不然照她这性子，年府迟早让她拿了去。宋姨娘要是可以胜任这位子，我到也能轻松些。”年鸿雁揉了揉太阳穴，这些天实在是累着了。脸色也不是很好，略显苍白。
“宋姨娘最近也有帮忙打点，虽然她平日里性子懦弱了些，却是个精明细致的人，甚至比柳姨娘似乎更适合管家。”容止捏着下巴回忆，一副侦查办案正推理的模样，倒是搞笑的很。
“她那不是懦弱，是懂进退。”年鸿雁只道：“宋姨娘的娘家本就不是官家，是商户，祖代是如此，宋姨娘也自不会差到哪里，精明细致是肯定的。商户本就没什么权利，后来宋家一没落，就更加没有依仗了。柳姨娘又是个强势的主，倘若宋姨娘不弱势些，如今怕是连个全尸也没有了。”说罢，年鸿雁只摇了摇头。
容止叹气，柳姨娘害的人可真真是不少。
“只是……”容止道：“我还是不明白，倘若生下孩子，岂不是更有了依仗？若是我，必定会竭尽全力的护住那个孩子。宋姨娘不像是个愚昧的，为何……”容止没有说下去，年鸿雁确实明白的。
“因为那个孩子……本就活不了。”这些自然是尺素告诉年鸿雁的。
柳姨娘这个人对权利的执着不是一般的重，而她的肚子偏偏不争气，只生了一个女儿，一但宋姨娘有了儿子，凭着年老太太对孙子的执着，日后定然会高看宋姨娘一眼，到时候自己的权势自然就岌岌可危了，况且宋姨娘一但有了儿子，届时母凭子贵，年家的当家主母还是不是自己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从宋姨娘进府开始，吃食里就一直参了避子的东西，那些药物对人的伤害本来就大，所以宋姨娘偶然怀了孩子，却也没保住，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死胎，又何谈竭力保住。
后面的事情自然就能够想到了。一个本来就死了的孩子不存在保不保护，如此柳姨娘的地位也不会有动摇。故柳姨娘要宋姨娘做什么，倘若宋姨娘不想找死，她自然也是没办法拒绝的。
容止听此只是不吭声了，以往只知道在这院子里是勾心斗角的，但是却不想会这么残酷，然而转念一想，若是不残酷，曲向柔也不会那么早便逝去了。
“阿止，你是不是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了？”年鸿雁转头看了一眼，只见容止淡淡点了点头。
年鸿雁神色有些落寞：“在这院子里，有什么是不残酷的呢？这还只是尚书府，若是宫中，更是不得了，有多少死了都没人知道的冤魂，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年鸿雁看了看窗外，些许入神。
容止目光黯然，低下了头去，没再说些什么。
“小姐，宋姨娘来了。”灵鸩在门外朝年鸿雁行了个礼，道。
“让她进来吧。”语气清淡。
年鸿雁话音刚落，宋姨娘就已经进来了。
宋姨娘穿的很素净，不似柳姨娘那么张扬。虽素净看着却舒服。
“大小姐。”宋姨娘向年鸿雁行礼，年鸿雁微微皱眉。
“宋姨不必对我行礼，毕竟你是长辈。”
按道理，年鸿雁是嫡出的长女，宋姨娘只是个小妾，这个礼行的确实没错，不过年鸿雁向来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礼数。何况她也不觉得自己受得起，比自己大那么多岁数宋姨娘对自己的那些礼数。
宋姨娘颔首：“多谢大小姐抬爱。”起身道。
“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年鸿雁问道。
宋姨娘一贯来都是很安分的人，明白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也没有讨好的心思。不过倒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宋姨娘本家是商户，些许事情自然是难为不了她的，这次若不是遇了难事，自己不敢果断做主，怕是也不会来找年鸿雁的。
“是府上的事情。”宋姨娘道；“过不了些时候就该过年了，按惯例，这个时候该给府上的人制新衣了，只是……”说此，宋姨娘面色略显为难。
年鸿雁抬眼：“只是什么？”
“只是此前柳姨娘当家的时候采购那家布庄，比寻常的贵了三成。”宋姨娘道。
是个人都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家布庄年鸿雁是知道的，掌柜是柳姨娘家里一个远亲。贵这三成，明白人自然都知道是进了柳姨娘的腰包。
“宋姨看着办吧，尚书府不缺银子，但是这些银子也不是凭空来的。”年鸿雁举起茶盅，只道。
宋姨娘顿了顿点头道：“我明白了。”
年鸿雁打量着宋姨娘，这些日子她的气色的确是好多了。
“身体可还好？”年鸿雁看向宋姨娘问道。
“承蒙尺素姑娘费心，已经好很多了，之前总有些手脚麻木的症状，最近已经缓解了。”宋姨娘眸中是有感激的。
她从不曾想过有人会帮她，任何方面。因为比起自己，柳姨娘更是有权有势，亦是个精明的主，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会选择柳姨娘去阿谀奉承，而自己注是个不起眼的。所以也就从来没想过谁会对她如何好。
如今年府是年鸿雁掌管，柳姨娘已大不如从前，尽管如此，她也依然不觉得自己的日子会逐渐变好，不是心灰意冷或是失了信心，而是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而自己跟“强”这个字几乎搭不上边。所以也就从没指望过什么。
却不曾想，年鸿雁掌管年府后，竟会如此对她。还找来人为自己调理身子。说是不感激，那是假的。
“那，过几天我就去找父亲说说吧，毕竟我还是个不到及笄的孩子，偌大的年府让我来管治也不大能顺应人心。既然宋姨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年府交由你当家，总比我这个孩子强。”年鸿雁抬眸看向宋姨娘，也是再问宋姨娘的意见，只说道。
这些是之前年鸿雁就已经说过的了，宋姨娘到也没有假惺惺的推辞，只是应下了：“多谢大小姐信任。”随即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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