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秋萍 如堕烟海
说起《梁祝》,这是一部家喻户晓的爱情故事,堪比威廉·莎士比亚的著名戏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凄美的爱情故事人们口口相传的延续了几百年。《梁山伯与祝英台》、《白蛇传》、《孟姜女哭长城》、《牛郎织女》这四部作品并称中国汉族民间四大爱情故事。爱的主题恒久不变,都是以悲伤结局。正如我和清风一样。他已经走了很久,我还是没能忘记他。每次想起他,耳边总能听见他轻缓而又温柔的歌声。
人们为什么都喜欢那样悲伤的故事?又为什么将它们传颂至今?是他们的爱情故事让我们惋惜、同情?还是我们都在羡慕他们那些不平凡人的伟大爱情?我们大多数人都躲在自己懦弱的世界里,偷窥着勇敢的人,钦佩他们为爱情或事业所付出的那不屈不挠、坚贞不渝的勇气。为他们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而喝彩,而传颂。
我很想看《梁祝》这部电影,清风曾经对我谈起过与它同名的小提琴协奏曲,是两位年轻的上海音乐学院学生陈钢与何占豪共同创作的。作于1958年冬,翌年5月首演于上海,获得好评,首演由俞丽拿担任小提琴独奏。题材是家喻户晓的民间故事,以越剧中的曲调为素材,综合采用交响乐与我国民间戏曲音乐表现手法,依照剧情发展精心构思布局,采用奏鸣曲式结构,单乐章,有小标题。以“草桥结拜““英台抗婚“、“坟前化蝶“为主要内容。由鸟语花香、草桥结拜、同窗三载、十八相送、长亭惜别、英台抗婚、哭灵控诉、坟前化蝶构成的曲式结构。悠扬婉转的小提琴将这段爱情故事演绎的淋漓尽致,陈钢与何占豪也因《梁祝》在国内外获得的巨大的成功。清风很羡慕他们,也想早早地如他们一样在年轻时就创作出令世人瞩目的音乐作品。然而他却因一时的鲁莽,早早的离开了,带着他的理想,带着他的骄傲,只留下还常常思念他的我,独自煎熬的生活着每一天。若不是为了培养我、爱着我的父母,我真想随清风而去,在另一个无人知晓的世界,继续着我们的爱情。
当于智对我提出想看《梁祝》的时候,我早已买好了情侣座的电影票。我每天路过这家影院,都会回想起我和清风在这里的美好瞬间。我们的欢声笑语,我们的情意绵绵。我们彼此相爱时的每一次心与心的交融,每一次爱与被爱的感动。每一秒、每一分情与爱信息的传递。你知道吗,清风?我是为你和我买的电影票,我多想再和你一起看电影、听音乐。虽然我心里清楚、确切地知道你不可能再回到我身边,但你的味道、你的呼吸、你的所有、所有,我都还能感受到。你存在于我的内心深处、我的记忆边缘,甚至是我的整个生命里。
我知道于智喜欢我,我也并不讨厌他。他是我的同事,平常做事很认真,也很好学,性格具有两面性,有时活泼的像个孩子,有时候却也深沉的如同一个中年人。这一点有点像你——清风。他人很值得信赖,公司上下对他都是一致的好评。但我却无法接受他的爱,因为我有我所爱的人,就是你——徐清风。我的心中无法再装下其他人。
清风回来了,我看见他坐在我们常去的电影院门口高举着纸板,他没有买到电影票。他难道忘了我已经买好了吗?我还特意地给他看过。真是个糊涂蛋,一定是又沉醉于创作而忘记了我对他说的话。我看着他坐在那里高价的寻票,真是想过去敲打他那没有记性的脑袋。但我又劝自己不能那样做,我要好好的惩罚他一会儿,我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看着他笑,看着他着急,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沮丧,看着他为了请我看电影而坐在冰冷的石阶上,独自的悲伤。然而看久了,又不免有些心疼他。
谁让他忘了呢,不管他。我倒是要看看他买不到电影票怎么办。天色一点一点的黑了下来,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的稀少了。他这个木头还坐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像,样子有些像法国雕塑家罗丹创作的《思想者》,他的力量也被桎梏着、束缚着吗?他在思考什么呢?难道期待天上掉电影票吗?还是也如思想者般对人类命运忧虑和关注呢?不管他是在想什么,做什么,都不能去管他,让他继续享受这小小的痛苦吧。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每跳动一下,都是对他的惩罚,也是对我的煎熬。我看着他失落的样子,心里越来越不好受。于是走出阴影,向他走去。正当我想走近他时,他却站了起来,无视我的存在,骑着自行车离开了。我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不去呼唤他,就这样一直跟随着。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来到了我上班的地方,径直的走进了设计部,放下了身上的书包,想要找寻什么,但马上就被经理叫进了办公室。
他们在谈论什么,我自然是听不见,也不想听见,我只想快速的,并悄无声息的把电影票放在他能发现的地方。我走到了他放书包的那张办公桌前,悄悄地放下了我早已买好的情侣座套票,偷眼瞄了一下他和经理,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公司。
第二天,我很早的来到了公司,这是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我喜欢在别人都没上班前,先做好一天的工作准备。清风也在公司,来的比我还要早些,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到我上班的地方,但他确实已经在这里了,感觉正在翻阅图库,做工作前的准备,笨拙的样子有些可爱。我想一定是为了能天天看见我,而特意应聘来的,昨天他和经理谈的估计就是这件事。他好像看见了我,并向我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一丝害羞的笑容,神秘兮兮的对我说他已经买好了电影票,还故意摆在我的面前让我看,炫耀的神情不言而喻,我心里暗自地好笑,真是不害臊,那明明是我昨天放在你桌子上的,还假说是你自己买的,我故意没有直接答应他,但我还是忍不住笑了。他说要和我一起努力,我真的很高兴。也就放弃了对他的作弄,明确的告诉他,晚上单位门口见。下班后我们在单位门口的面食店点了两碗面,这是他最喜欢吃的炸酱面,他吃的很大口,一碗面很快的就吃完了,好像很怕耽误了一会儿的电影。我没有理会他,知道时间还很充裕,所以故意吃的很慢,他就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我,并不催促,嘴角的笑容映射出他内心的喜悦,眼角的余光不时的落在左腕的手表上,暴露了他内心的焦急。我虽然看到了这一切,却也不去点破他,更没有因为他的焦急而打乱自己吃面的节奏。心里很幸福,也很想笑,但脸上却丝毫没有显现出来。
电影院门口排着很长的队,我们排在队尾,愉快地聊着天。清风很细心的问我:“冷吗?”有你的陪伴,我怎么会冷呢?多少个这样寒冷的夜晚,你用你的手包着我的手,不停的摩挲着,那样的温柔,那样的令我感到温暖。我就是因为这样才爱上的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约在我的大学门口,那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天已经很冷了,我穿着米色的呢子大衣,站在一个卖冰糖葫芦摊位前。你突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吓了我一跳,我缓过神来仔细地盯着你看,真实的你比寄给我的照片帅多了。我们从前没有见过面,只是不间断的书信往来。我不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文字交流的,但我却记得你在信中那犀利的文笔。你突然间拉着我的手,说要领我去一个地方,你的举动是那么的令我震惊,让我觉得害怕,我在旁边被你的手拉着,眼睛落在你的脸上,让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你与现实中的你融为一体,渐渐地我不再害怕了,任你拉扯着跑过马路。你的手很大,把我的手完全包裹着,也许你感受到了我手的冰冷,所以不断的摩擦,为我的手取暖。你温暖的不仅仅是我的手,也温暖了我的心,真是不敢想象,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就爱上了你。
你带我来到了你在信中曾经描绘过的那个公园,来到了你说过的,带给你灵感的那棵树前。你放开了我的手,拿起你早已放在那的吉他。退到树旁,背靠着树,面对着我。一条腿蜷缩着,脚蹬在树干上,手中的拨片轻轻拂过吉他的琴铉。我猜到你要兑现你的承诺,唱那首为我写的歌。我的脑海中朗诵着它,那被我早已看过无数遍的歌词,深深的印在我的心上,每读一遍我都在想象着它的旋律,想象着它的优美。想象你唱它时的表情。现在所有的想象都要在这一刻变为现实。心里有些紧张,有些激动,更多则是幸福。我微笑着站在你的面前,渴望的看着你,如痴般地准备着聆听你的歌唱。你的优雅和我想象的一样,你的演绎展现出来的才气超出了我内心对你的评价。
你深情款款地唱着、我如痴如醉地听着,好似整个世界都只属于你和我。你在我心中播下了爱的种子,以歌声、以灵魂为其注入养分,在你爱的滋润下,我心中滋长出来的嫩芽,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茁壮起来,根越发的延伸着,跟随我炙热的血液游走于全身的每个角落,在每个爱能够到达的地方安家落户。
我们的爱情如梦般的开始,如童话般的继续下去。每次我们的约会都是一次浪漫而又幸福的旅程,你说要带我环游世界,但你不知在我的心中,我早已游遍了童话般的整个旅程。
灯光渐渐的暗淡下来,电影如期的开场了。故事刚开始的情节很开心,祝英台男扮女装窘态百出与梁山伯愚钝无知营造出来的喜感,让电影院里充满了笑声。对于一部悲剧电影,这似乎很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却也合情合理。一段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如果没有过这样的欢乐与美好的回忆,又怎么会有之后那令人难以割舍、难以忘怀的情感呢。
在观影之余,我发现你有时会偷偷地看我,显得那么的胆怯,那样的慌张。让我深深的不解,还有你在门口时说我变了,我感觉只是欣赏的品味变得更加和你相像了。我承认我的变化可能存在,但你的变化更大,从前的你是那样的勇敢,那样的无惧,甚至说是有些鲁莽,记得你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坚定的拉住了我的手,而今你却连看上我一眼都仿佛要鼓足无尽的勇气。你为什么变得如此腼腆?变得如此温文尔雅起来?原来的你究竟去了哪?走了这么久,人也好像变了很多。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一直在担心你吗?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吗?等的有多苦,多累,你难道都无法了解吗?我们原有的默契与相知都不复存在了吗?
每次约会总是你侃侃而谈,谈论你的理想,谈论你对生活的感悟,谈论你儿时的趣事,我是多么喜欢和渴望这样的你。曾经我静静的依偎在你的怀里听你讲你的往事,仿佛走进了你的童年。你说如果我们小时候就能相识,并生活在一起就太好了。你可以天天带着我去山上采杏、爬到树上摘榆钱、去农村的院子里偷吃西红柿,和我共同度过并分享你那快乐而淘气的童年。我那时曾开玩笑的对你说“我可不做你们家的童养媳”。其实却在心里下定决心想要嫁给你,与你共同欢乐、共同美好、共同创造属于我们的甜蜜未来。
电影情节慢慢的转向了悲剧,祝英台被父亲强迫回家,梁山伯十八里相送。分别时祝英台悲伤的眼神隐藏着她对未来的恐惧。前路漫漫,这一别也许就是他们一生最后的诀别,就是所有希望与美好的终结。
眼前的幕布上突然出现了你,出现了清风你走向派出所时的背影。你带着胆怯,带着懊悔,不断的回头看向我,在你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你的恐惧,和对我的难以舍弃。我痛苦地看着你,为你的命运担忧。想要伸手去拉住你,但你却离我那么的遥远,以至于我伸出的手感觉永远再也无法触碰到你。我又一次哭了,然而身边的你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我被身边的你突然的举动带回了现实。你的手还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有力。我也紧紧的握住了我手中那陌生而又久违了的你的手,紧紧的,紧紧的,我是多么害怕再次失去你。你走的太久,太久了。我又像从前一样把头靠在了你的肩上,感受着你在身边的美好。我闭上了眼睛,用尽全力的感受你。我发现你在颤抖,牙齿的碰撞声也很容易听到。你是为了我们的重聚而兴奋的颤抖吗?我想一定是的,我的反应虽没有你那么强烈,但我知道,此刻我的兴奋程度绝不亚于你,我的心也在强烈的跳动,感觉就要跳出胸膛,跳进你的身体,和你的心一起欢呼、一起狂舞。我已无心关注电影里在演什么,我整个人都沉浸在有你的世界里。
电影散场了,我们谁都没有站起来,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着,我依偎着你,你还是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们都在品味着这份早已远去,现在又突然出现的幸福。清场的人催促我们离开,你我都笑了。虽然站起了身,但还是没有放开彼此的手。就这样手拉着手,慢慢地走出了电影院,走到了早已不再喧闹的街道。你没有告诉我,你去了哪,做了什么。我也不想去问你,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已经足够满足了。
天空中仍然飘着缤纷的白雪,衬托着美丽的边疆小城。这是多么美的景象,然而人们却视她们而不见。街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脚步显得那么的匆忙。疾驰的脚步带着人们对物质的渴望,对环境的冷漠。大自然赐予我们生存环境的同时也在展示着她的美丽。她的美毫不吝啬的在我们身旁展现,而我们的眼睛只愿盯着物质化的文明,而却忽略了她的存在,我们生存在世间,为名誉、为金钱、为在我们同类面前炫耀自己的成功,也为了我们未知的明天而迷茫。有些时候,我们应停下脚步,看看身边的一切,大自然在我们周围越来越模糊了,现代的文明充斥着我们的生活,钢筋水泥遍布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假山假水欺骗着我们的感官,而大自然的影子只存在这纷飞的雪花之中了。
“清风,我想辞职。”
“啊?你说什么?”清风显得异常的惊讶。
“我想辞职,去有山有水的地方感受大自然的给予,用我早已放下的画笔去赞美大自然的美丽。”
清风愣在了那里,迷茫的看着我,我知道他被我吓到了。
“我厌倦了城市中的喧嚣和人们之间的冷漠,大家都在为虚无的物质生活所奋斗,如同行尸走肉。我想逃离这一切,寻找心灵上的平静,灵魂上的安稳。我自从又遇见你之后,就不再奢求什么,只愿我们永远的快乐着在一起,你对生活有太多的向往了,我怕再失去你,如果你愿意,我们就一起去寻找我们的世外桃源,那里只有我们和大自然共同存在着,不再有纷争,也不再有失去,你唱歌,我画画,你愿意和我这样的一起生活在我的理想国中吗?”我继续的说着,清风却还是一副呆傻的样子。他也许还没有反应过来,也或许正在为自己成功的未来和我之间挣扎着。这对他实在是太突然了,现在他的这幅神情,我丝毫不感到意外。他的这一表情我一点也不想责怪,因为我也是在这一瞬间才有的想法,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很疯狂。
我继续的看着飘落的雪花在路灯下飞舞,等待着清风对我不现实的想法给予答复。然而他像被电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再次如同雕像。我等待着,期盼着。但最后还是被他的行为艺术所气恼,我放开了他的手,沿着家的方向,缓慢地走着。我不想回头,但内心之中却一直在渴望,渴望听到他因为不舍而追逐的脚步和那充满爱与激情的呼唤,然而一直到我的脚踏入家门,也没有等到我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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