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冷清的早晨
第二天清晨，晨曦从窗帘的缝隙中映入房间时，沃伦睁开眼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妹妹的睡颜。
芙萝伦丝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在睡梦中若有所感，也睁开了眼。
“早上好。”沃伦微笑着，没有什么比一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妹妹更能让沃伦感到幸福的了。
“早上好。”芙萝伦丝依着沃伦的肩膀，脑袋还轻轻蹭了蹭沃伦的面孔。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依偎，默默对视，就已经叫他们足够满足。
但这样的小幸福没能持续太久，突兀的敲门声，让兄妹俩意识到这座城堡可不是适合安睡的地方。
“沃伦！芙萝伦丝！你们起床了吗？”门外是爱丽的声音，这么早就来叫西斯特拉夫兄妹起床，也确实是她会干的事情。
沃伦和芙萝伦丝对视了一眼，然后沃伦对门外的爱丽喊道：“你先进来吧。”
于是爱丽推门进来，沃伦马上接了一句：“把门带上。”
“哦。”爱丽老老实实的关上门，然后一看兄妹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怎么还赖在床上？快点起床！”
她催促着，大有要上来掀被窝的架势。无奈之下，沃伦和芙萝伦丝只好起床。
爱丽看着沃伦起床，突然问道：“你的腿好了吗？”
沃伦一怔，他穿裤子时骨折的那条腿竟单脚立着，马上就让爱丽察觉到不对劲。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沃伦把衣服穿好，同时若无其事的问道。
“你那条腿不是……”爱丽挠了挠脑袋，先怀疑起了自己，“唔……难道是我记错了，不是这条腿？”
沃伦不动声色，然后另一条腿走动时露出了一点跛态。
单纯的爱丽没想太多，只当是自己弄错了。
“你这么早就过来，是找我们吃早餐吗？”兄妹两人都穿戴好，沃伦才慢条斯理的问起了爱丽的来意。
“怎么可能啊！亏你能那么没心没肺的睡这么死，我昨晚可是担心死了，一整晚都没睡好啊！”沃伦这话让爱丽顿时跳起脚来，她真想不明白，昨晚发生了那样可怕的事，沃伦怎么还能这么安逸。
“可你精神不是很好嘛。”芙萝伦丝说着，她那轻柔的语气此刻却更像是插在爱丽心口的一把尖刀。
“事情调查出什么结果了吗？”沃伦整了整衣服，他不太习惯这一身礼服，毕竟他还没有穿过。
“不知道。”爱丽耸了耸肩，芙萝伦丝刚才的那一击补刀让她现在有些底气不足，“不过看起来应该是没有任何结果，那些卫兵仍旧不让我们离开。还有乔治那家伙，今天我遇到他，他竟然板着个脸一句话都不和我说，真是气死我了！”
“乔治吗？”沃伦抚平自己的衣领，眼神流转，正好和芙萝伦丝对上。
“算了，既然还是不能离开城堡，那我们先去吃早餐吧，这些事情，我们来想也没有任意意义，那应该是男爵和格林骑士头疼的问题。”
爱丽撇撇嘴，虽然不太满意沃伦的没心没肺，但她现在也确实有些饿了。
再来到大厅时，虽然昨晚的布置还没有撤去，但空无一人的宴会厅却已然无比冷清。一些打碎的杯盏和散落的餐具都零落在地上，昨夜最后那一幕慌乱的场景好像仍历历在目。
看到这场景，爱丽不禁担心起了自己的早餐。
“应该会有准备我们的早餐吧……”
芙萝伦丝撇了撇嘴，盖洛男爵原本可没有留这么多人过夜的打算，再加上昨晚的骚乱，他能不能记得这件事恐怕真的很不好说。
三人来到餐厅里，这时候餐厅里也没有多少人，但比起狼藉的宴会厅，这里至少还有几个身影。厨师们在赶制面包，尽管昨晚的宴会上还有剩余，但毕竟留宿的人实在太多，这远远超过了城堡的日常供给。
沃伦扫了一眼，餐厅里没有几个他认识的人，盖洛男爵请来的不只是布鲁齐亚的人，还有索拉尼那些和盖洛家族交好的城市贵族，这些人沃伦不认识很正常。
三人随便找了一张餐桌，向仆人要了一小篮面包，一边吃一边聊着。
还没吃两口，爱丽就耐不住性子，神秘兮兮的问沃伦：“哎哎，你觉得到底是谁杀害了那个……嗯，那个艾尔沃思？”
沃伦不紧不慢的嚼着面包，没有要停下来为爱丽解答疑惑的意思。
爱丽用手指捅了捅沃伦，催促着他回答。
“是埃尔维斯……”沃伦叹了口气，爱丽压根连对方的名字都没记清楚，“你问我，我又怎么知道？”
沃伦一脸平静，这反而更叫爱丽觉得沃伦高深莫测，她觉得沃伦肯定知道点什么。而坐在沃伦身边的芙萝伦丝，悄悄用余光看着沃伦，发现他的眼睛也正朝自己这边斜。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啊！”爱丽叫嚷起来，她如此笃定的语气反而让沃伦有些心虚，“你那么聪明，一定能够想到什么的吧！”
沃伦吁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安心还是无奈。
“你可真的是太瞧得起我了，我又不是全知全能，怎么可能知道。”沃伦抿了口咖啡，顿了一顿，眉间缠绕了些许的忧虑，“不过，昨晚整座城堡都戒严了起来，谁都不许离开，恐怕那个杀人犯还在这座城堡里……”
爱丽怔了一下，虽然沃伦的话没有说完，但她也不至于真的蠢笨到连这都听不出来的程度。
“你是说……那个杀人犯可能还会再杀人？”爱丽顿时紧张起来，看他们之外的人，似乎都觉得像是杀人犯。
“这就要看这个杀人犯究竟是为什么而杀人了，如果他的目标只是埃尔维斯，那么凶手现在应该考虑的就是如何脱身，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应该不会再作案。但如果，那就是一个以杀人为乐的杀人狂，恐怕现在这个被戒严的城堡反而才是最危险的。”
“咕——”爱丽咽了口口水，内心的紧张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了那张单纯的脸上。
“但是，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吧。”芙萝伦丝忽然开口了，她平静的喝着咖啡，目光都没有朝爱丽这边挪动一下，“布鲁齐亚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你难道觉得这镇上的人，会是那种丧心病狂的杀人犯吗？”
“呃……”爱丽一愣，内心下意识的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布鲁齐亚不大，镇上的人她都算得上认识，因而爱丽绝不愿意相信这些人中会有丧心病狂的杀人犯。
“所以，这种话题继续讨论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芙萝伦丝吃完早餐，主动站了起来，似乎没有再闲聊下去的兴致了，“毕竟，这个凶手，很可能就是你认识的人，是你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不愿意去承认的人。如果连承认和面对都做不到，又何必去弄清楚他到底是谁呢？”
爱丽怔怔的看着芙萝伦丝，她觉得芙萝伦丝讲的好有道理，心里忽然对芙萝伦丝生起几分崇拜了。然而她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沃伦正低着头，手无意识的搅拌着咖啡，而脸上展露着淡淡的忧伤。
芙萝伦丝抛下还坐在餐桌边的爱丽，径自朝外面走去，沃伦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爱丽没有跟上来，她或许是为芙萝伦丝刚才的话所镇服，一时半会儿仍没能回过神。
“你没必要那样和她说的。”沃伦低声的、像是带几分哀求的说的，“你知道的，爱丽这个人……她很善良的。”
芙萝伦丝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脑袋，别着嘴，横了哥哥一眼。
“那你刚才又为什么那么说？如果那个凶手是杀人犯，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城堡里很危险？那么为了保护爱丽的安全，你是不是希望她能够一直和我们待在一块儿？”
芙萝伦丝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内心的不愉快已经不加掩饰的摆在沃伦面前了。“我才不要那样！之前她已经来打扰过我们的生活了，我只想要两个人的独处，可不想有谁来破坏！”
沃伦讷讷的，没能说出话来，他不由心生愧疚，既有对爱丽的，也有对芙萝伦丝的。
芙萝伦丝看到哥哥这样的表情，不禁有些心疼，但想到沃伦很可能是因为爱丽才会露出这幅表情，芙萝伦丝的心似乎又硬了下来。
“算了，不说这些了。”沃伦叹了口气，他和芙萝伦丝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了，对妹妹的脾气自然最是了解不过。芙萝伦丝可以乖巧得如一只喵咪，但要是不小心踩到了这只可爱小猫咪的尾巴，那她发怒的模样也是很可怕的。
“接下来还是照计划的那样，虽然盖洛男爵应该会竭力地掩盖消息，但这么多人被限制在城堡内，驻扎在布鲁齐亚的那支戍卫营不会发现不了猫腻，然后只要等斯特拉侯爵知道布鲁齐亚的事情就好了。”
“嗯……”芙萝伦丝轻轻点了点头，她也知道，尽管看起来目前计划进行得颇为顺利，可还远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戈弗雷……”
沃伦尽量冷着面孔，但眼睛深处，也不免流露出一抹哀伤。
“或许吧，但是，我们的生活中已经不能有他存在了，谁也不能打扰我们。”
“嗯，谁也不能……”
空旷的走廊中，沃伦和芙萝伦丝兄妹两个依偎在一起，清晨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绚烂的光彩却像是夕阳一般，莫名渲染出了一股哀戚的氛围。
“那个人……”沃伦拥着芙萝伦丝，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那个砍下埃尔维斯脑袋的人，一定得找出来。”
“嗯。”芙萝伦丝眯着眼，享受着哥哥的怀抱，而眼缝中不经意透露出的目光，却犀利得可怕，“还得弄清楚，他究竟把头藏到哪里去了。”
沃伦脑海中闪过昨天宴会上看到过的那一张张面孔，他首先排除了爱丽，沃伦就是相信埃尔维斯会死而复生，也不相信是爱丽藏起了埃尔维斯的头。然后他又想到了乔治，结合今天从爱丽那里听到的乔治的反应，沃伦觉得乔治似乎有点值得怀疑，他知道一部分自己的计划，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要杀死埃尔维斯的，但却知道埃尔维斯被自己邀请到了那个房间。
会是乔治吗？沃伦心里想着，脸上却没有露出思考的表情来。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是因为和埃尔维斯有嫌隙，还是真的从现场发现了什么，都决不能让他破坏我们的计划！”
他宽慰着芙萝伦丝，将妹妹拥入怀中。然而，这对温馨相拥的兄妹俩，现在身上竟都散发着相当凶戾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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