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穷桑:险境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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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穷桑:险境重重

  巍峨高山,连绵直上,至最高处已能耸入云霄。山峰四际云雾翻腾,煞是气势雄伟。

    

    这山,与招隐山不同。招隐山是壮丽,清秀,云雾缭绕飘渺,见之心旷神怡,只觉凡尘俗事一扫而空。

    

    而眼前这连绵的高山,却唯有“险奇”二字能概括其形容。山是一层高过一层,一叠奇过一叠。山壁断裂处不绝于目,露出斑驳的岩石肌理。有一山峰甚至从中间断裂出一条可供若干人并排行走的大裂缝,截面利落整齐,似被人一刀斩开。

    

    危崖千仞,断壁残垣不绝,险峻之处触目皆是,松柏奇形怪状,与别处截然不同。高树满山,中有老木,数人合围不能抱,恐有千岁不止。

    

    风临等人吐了吐舌头,又惊又叹:“这就是穷桑?”

    

    祭轻颔首,领着众人停在高山外围。道路至此断绝,前方尚未入山口,仍是开阔模样,但却杂草丛生,人迹罕至。祭以扇头指向道路尽头的一条若隐若现的白线,漫不经心神色中终于有了几分郑重:“踏过这道分界线,即是穷桑地界。”

    

    风临三人不敢大意,洗耳恭听着。

    

    祭道:“穷桑地界设有精密奇绝的机关阵法,一旦触动,阵法循环反复,人若不能破阵而出,唯有被困至死。接下来,你们要听我的指示,不可踏错一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宁封和九璎点头称是。风临望了望平淡无奇的前方,心生疑惑:“真的有这么可怕?”

    

    祭打了个响指。声落之际,枝头的一株红果亦随之而落,落入他的掌中。

    

    “看好了啊。”说着,他将那红果往前方空地处抛去。

    

    果子甫一触地,只听“唰”的一声响,地底倏然窜出一排寒光森森的利刃,将那果子穿透之后,非但不缩回去,反而刺着果子升至半空。与此同时,一阵刺耳破空声极速而来,三株羽箭自三个方向,齐齐刺中,将那果子一瞬扎了个粉碎。

    

    接着地底裂开缝隙,碎裂的果实、森然的利刃,以及羽箭全部坠入地下。一阵咔咔轻响后,地面合起恢复如初。唯有空气间的轻微波动,证实着刚才的惊险之状绝非幻觉。

    

    风临三人倒抽一口冷气,如果刚才进入的是他们三人,那种变化、速度和力道,他们未必能躲得开。

    

    “不过,你们也不用怕。”祭笑道,“但凡机关阵法,无论变化多么复杂,总有一定规律可循。只要你明白其中道理,趋利避险,即能安然行过。”

    

    宁封仔细观察着前方地貌,问道:“祭先生对穷桑的机关阵法懂得多少?”

    

    “不多,但也不少。足够我们通过这重重障碍,入得山中。”祭敛衣踏过那分界线,落下了第一步,“你们三人一字排开,随我的脚步紧跟着走。记住,不可踏错一步。”

    

    风临三人忙一口应下。

    

    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步法变幻,令人捉摸不定。祭在前领路,风临三人全神贯注,不敢有分毫差池,鼻尖凝出细密汗水。

    

    四人行了大半日,走出不足一里路。

    

    众人心累身累。风临探身,望了望这漫长的路径:“照这个速度,一天一里路。岂不是十天后才能到穷桑山入口?”

    

    宁封算了算这种状况下一天将消耗的口粮,目有忧色:“水和食物顶多支撑三天。要不我们返回,多带些干粮再来?”

    

    祭又迈了一步,不说话。

    

    紧跟在他身后的九璎只得开口:“祭先生,我也认为准备工作不足,我们还是返回,从长计议吧。”

    

    祭停下脚步,仍是不言语。

    

    宁封看出端倪:“有什么问题吗?”

    

    祭转身,向他们摊摊手:“那个,我只知道进入的方法,并不知道如何出去。所以,返回就不用想了。”

    

    风临三人:“……”

    

    祭少有地露出了窘色:“我尽量走快点,争取在你们被饿死之前进入穷桑。”

    

    宁封皱眉:“你们?祭先生不用吃饭吗?”

    

    祭干咳一声:“口误,是我们被饿死之前。”

    

    宁封心觉不太妙,不由再次确认,问道:“依照这个速度,我们需要多久才能见到穷桑人?”

    

    祭盘算着:“从这里到群山入口需十日,自入口至第一峰又十日,再至第二峰又十日,至第三峰才可见到穷桑人,又十五日。当然,前提是我们途中不发生任何意外。保守估算,约三十五日可见到穷桑人。”

    

    宁封指了指荒无人烟的前方,一字一句道:“前辈,我们只带了三日的口粮。”

    

    祭禁不住挠头:“呃,这个,这个……”

    

    风临尚未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拍手为大家鼓劲:“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向前走就是了。”

    

    九璎凝眉沉思:“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办法我倒是有一个,但不曾试过,也不知管不管用。”祭以扇遮额,打量着漫漫长路,似思索似回忆道,“我认为这个办法不错,不过他当时死活不让试,我只得止了这念头。”

    

    “他,是谁?”

    

    祭摇头笑了:“一位故友。上知天文,上知地理,对机关术法亦颇有研究,长了张和善稳重的智者脸,内里却是个腹黑的地痞流氓,坑起人来眼都不眨。”将折扇展开,他又道,“不说他了,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如何早日入山吧。我的办法是,既然陆上行不通,我们不如直接用轻功一路飞过去。”

    

    他一一指点着:“我琢磨着这里的机关是一旦受到压力,即可自然开启。那么,我们就避免施加压力,凌空跃过。”

    

    宁封并不苟同:“先生方法虽不错,但谁能一个起落飞出十里?”

    

    “一个起落自然飞不出十里。我们落地时,只要抢在机关启动之前,再次借力跃起,不就可以又向前冲一段距离吗?这样依次赶路,说不定天黑之前就能到达入口处。”

    

    宁封将周围仔细观察片刻,又回想了一遍刚才那果实落地触动机关的场景,虽然迅速,但确实需要一秒时间,只要他们有所准备,一秒时间足够他们再次腾空,也就能躲过那机关。

    

    九璎亦点点头:“虽然冒险了些,但总比饿死在途中好。”

    

    风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我们开始吧。”

    

    祭将折扇收入袖中,将每个人的落地点一一详细指出。待众人牢记在心之后,他足下一踏,身形凌空而起,驭轻功率先向前飞去。

    

    九璎、风临、宁封三人依次起跳,屏气凝神,紧追祭的脚步。

    

    第一个落地点。

    

    身形缓落而下,划出弧度。待足尖落至地面,抢在那机关启动之前,又再次腾空。

    

    森然利刃刺了个空,而那激射而来的羽箭亦是彼此撞在了一起,未伤到闯关的人丝毫。

    

    方法生效,祭心中喜悦,半空还不忘回头向三人得瑟:“可笑世人愚钝,只会墨守成规亦步亦趋,哪有我这方法来得潇洒快捷?“

    

    第二个落地点。

    

    四人正要如先前那般落地。不料,“隆隆”闷响声自地底传来,天际风云突变,周围树动山移,肃杀之气铺天盖地而来。须臾之间,朗朗白日已变作昏黑,天空乌云翻滚,雷电齐鸣,大雨倾盆而下。

    

    雨未至,浓重的血腥之气已兜头袭至。

    

    “不好,是血雨!”祭将袖一拂,一个小型结界罩向半空中的风临三人,将他们迫至地面。

    

    “前辈,怎么回事?”宁封屈身落地,抬头,大声道。

    

    “靠,我说修怎么不肯试验,原来是闯关hard模式。”祭拂袖掸开即将落至身上的血色雨水,向三人拱拱手道,“这术法我解不了,先走一步,三位保重,新大陆再见。呃,当然,前提是三位别挂在这里。”说着,凝出护体真气,身形拔地而起,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封三人气得直跳脚,关键时刻他又跑了。祭都解决不了的术法他们如何能解?

    

    血水似瓢泼,落于树上,茂林修木瞬间变干林枯木,落于地面,青草一沾之下即刻枯萎,落于山崖,连山石也耐不得那毒水,被蚀得片片剥落。

    

    宁封三人幸得有祭的结界相护,将血雨尽数挡在外面,才暂保安然。

    

    雨水密集一阵之后,渐渐有变弱之势。

    

    三人正要轻舒一口气。孰知,两侧山体竟然有了动静。又是一阵地底闷响,山体移向外侧,与此同时,两排三余丈高的嵌着无数森然寒刃的铁板,从相对的方向缓缓合围而来。寒光之中有幽幽绿莹光,已然淬了剧毒。

    

    宁封三人心神一滞。

    

    上有血雨压顶,两边有寒刃逼迫。若要躲利刃,势必要出结界,而一旦出结界,外面的血雨如何挡得住?

    

    额头冷汗涔涔,三人束手无策。

    

    风临拔刀出鞘,眼底一片凛然:“我来毁去铁壁。”

    

    宁封将她阻住:“不可冲动。”

    

    铁壁越围越近,依照这个速度,不出片刻,即能将结界中的他们碾为齑粉。

    

    三人瞳光轻颤,眼睁睁地看死亡一点点迫近,却无可措手,丝毫反抗不得。以往虽然也遇生死危机,但尚能拼死一搏,就算死也能死得无憾,死得壮烈。而眼下,他们如同落入陷阱中的猎物,任人缚了脖颈宰杀。

    

    九璎退后一步,颤声道:“怎么办?”

    

    与此同时,高而远的穷桑山峰之上,一位少年盘膝而坐。苍白的面容,苍白的肤色,甚至连黑色眼珠都给人一种莫名的苍白之感,似乎许多年未见天日一般。身形瘦削单薄,好似一阵风即能刮倒。

    

    然而,山峰上冷风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将他的长袍吹得翩飞不止,他却仍能牢牢地坐着,纹丝不动。

    

    他坐在这里已有大半日,然而却一个字都未吐出过。他沉默着,如同周围的山峰一般静默。

    

    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微微上翘,如团扇一般,同单薄的身形和苍白的面容对比得格外鲜明。苍白,单薄,瘦削,沉默,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不过,那一对长睫毛实在漂亮,眼眸开阖之间,睫毛轻轻抖动,竟为这个苍白的少年增添了三分灵动与生气。

    

    现在,他垂着眼睛,那对漂亮的长睫毛亦低着,掩了眼底的神色。他正在专心地打磨一支月牙形的三尖飞镖,镖刃已被磨得亮澄澄,锋利无比,闪着森然寒意。于是他将这飞镖挂在腰间,又取下另一支飞镖,一下又一下,继续打磨。

    

    他不看山脚下困兽挣扎的三人,亦不看任何周围景色,只垂着眼,一下一下地打磨,于他而言,仿佛整个天地间只有手上的这支飞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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