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诡变:危机再起
血雨淋下,将周围草木蚀成灰烬。两排利刃夹攻,一点点将空间压缩。眼望如此险境,三人瞳孔不自禁轻缩着。那嵌着寒刃的铁壁正从两侧缓缓接近,二十米,十米,五米,近了,更近了……
地底闷响声不绝于耳,似死亡的宣告,压迫着折磨着人的神经。等死的滋味并不美妙。
因被宁封拦下,风临拄刀而立。等死当然不是她的风格,她沉下心神,细察着周围动静。这时,地底的隆隆机关转动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如果能……
握紧手中黑刀,她眼中突然发出了光。
见夺命危险逼近,九璎咬牙,将心一横:“与其束手待毙,不如拼死一搏。”说着,就要冲出结界。
风临忙伸臂拉住她,仍保持着倾听的姿势,轻嘘一声,指了指脚下地底:“九璎,你听。”
隆隆闷响自地底深处蔓延而上,一下又一下。而那两排寒刃亦是随着响声的节奏而缓缓推移过来。无异,地表上的表面是由地底机关控制着。九璎听了须臾,不明白她的意思:“听这个做什么?”
宁封原本愁眉紧皱,将这地底响动听了一会儿,亦是眼前一亮,忙倾了身子,做洗耳细听状。
风临没有回答九璎的问题,而是用刀尖戳了戳周围土地,接着转了转手腕聚力,自言自语道:“应该可以的吧。”
九璎这才恍然大悟。她不仅安静下来细听,甚至伏下了身子,左耳贴于地面,阖了眼,全身心感受着地底的机关转动声。片晌,她一跃而起,拍去手上泥土,足尖画出一个圆圈,道:“左下方十五度,地底五百米,我用八卦掌,掌力能够到达。”
宁封抽剑出鞘,肃然道:“我的剑气也可以到达。”
风临本正愁着如何确定方位,这时听九璎精确地报出位置,喜道:“五百米的话,我的刀劲也能到。”
宁封边目测着反击的最佳位置,边向风临道:“左下方十五度知道是哪个方向吗?”
风临顿时窘迫,摇了摇头。暗叹,果然还是自家师弟了解她。
剑尖抵上九璎圆圈中的某处,手腕轻抬,让剑尖与地面斜出一定角度,宁封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嘱咐道:“你过来站在这里,到时我发令,你顺着这个方向攻击。”
风临忙点头,于旁边握刀站定。
九璎寻了另一处:“我从这个方向出手。”
宁封点点头,退开两步,与两人相对,剑尖斜垂,道:“那我就在这里吧。”
三人隔开相等距离,围成一个圆,屏气凝神,各自将气劲凝至一个爆发点。
结界之外,两排寒刃距离他们已不足三米。而之前那渐渐变弱的血雨似又增添了新的助力,重新落得急而快,打在地上,如密集鼓点声声不绝,震得人耳膜泛疼。
宁封轻喝一声,剑尖斜挑,摆出起手式,将全身真气凝至剑尖之上。只见那银色剑尖处渐渐旋出细小的飞速漩涡,带动周围气流,如剑刃运转破空,割得人面皮生疼。
这畔,风临郑重了神色,双手握刀,刀尖斜向下,内劲灌注于刀身,随时准备给以石破天惊一击。
九璎亦纳气于掌,双掌相覆,缓缓旋转,磅礴掌力自掌心源源涌出,力道未发,气势却已斩露。
宁封掠一眼两人,见皆已准备妥当,于是喝道:“去。”说着,剑尖斜扫刺入地底,以刚柔并济之势将剑劲催向五百米深处,
乍闻宁封下令,九璎和风临亦同时有了动作。只见风临将刀锋一转,猛地贯入地面,刚猛刀劲震得地底裂开缝隙,劲气如涟漪直击而去。九璎一声轻叱,双掌翻动,屈身而下拍向地面,掌心裹挟涌动气流,袭入地底深处,顺着土地肌理攻去,以柔克刚。
三人同时出招,剑气、刀劲、掌力从三个不同方向,贯地而入,一齐攻上地底机关声动之处。只听一声惊天炸响,地底机括四分五裂,刹时再动不得。
血雨停,寒刃止,危机终于消除。
宁封自结界中行出,见周围无异状,方才招呼两人出来。他颔首向风临道:“做得不错。”
九璎亦含笑向她点头。外有血雨笼罩,两侧有铁壁寒刃夹攻,如果他们冲出结界,强行与血雨与寒刃对抗,寒刃尚能挡开,而血雨铺天盖地,如何躲得开。纵使不死,也要重伤。而风临却不为眼前危机迷惑,想到探听机括所在,直击地底机关关键,一举毁之,可谓一劳永逸。
受到大家夸赞,风临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师父教过,凡事不会存在绝境,只要认真去想,就能找到出路。”
宁封瞥她一眼,变了之前的赞赏之色,淡淡地纠正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笨。”
风临又窘起来。
知宁封因之前事情对风临仍在介怀,但两人关系岂是旁人可比,闹闹小别扭无伤大雅。九璎亦不理会,拍去身上泥土,将背上行李正了正,道:“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九璎行于最前,宁封中间,风临跟在后面。
三人专心赶路,并未回头,所以没有注意到背后白色瘴气如烟似雾,正自林间,自他们背后腾起。瘴气张牙舞爪,变幻出骇人形状,似獠牙野兽要将人吞没。
风临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挠着头想着如何开口向宁封搭讪。师弟还在她的生气,该如何哄才是呢?要不就像两人初次相见那般,她将所有好玩的东西都转送给他?可是,现在又不是在招隐,而是出门在外,随身携带的都是行路必需品,哪里有好玩的物什?
她只好将目光放向山间,四顾寻找着能送得出手之物。
瘴气无声逼迫而来,渐行渐近,化作巨虎模样,张开大口向她吞去。
风临一无所觉,犹在发着愁。待那巨虎瘴气侵吞而下之时,她才下意识地回头,却早已迟了,连声惊呼都未来得及叫出,就被那瘴气吞没。一瞬没了影踪。
瘴气吞人之后,亦无声而退。周围缓缓恢复原状,除了少了一个人之外,无任何变化。
宁封郁闷着。他轻触了触自己面上结痂的剑痕,心中不大爽快。虽然他不是在意相貌之人,但这几日,途经村庄借宿村民家中,他一旦拉下兜帽露出面容,即能看到他人的异样神色,是惊讶,是惧怕,是惋惜。
不知是否错觉,自从沙漠走出之后,风临同他关系似有疏远。以往不待他说,她就会把包袱丢给他,让他一个人扛着,而现在纵使他提出要帮忙,风临却是忙不迭摆手拒绝。以往她那么懒,什么琐事都推给他,而现在她竟然勤快起来,一见他忙碌就要凑过来搭把手。
她是在跟他客气吗?
宁封按上自己脸上的伤痕,想,师姐是不是嫌弃他了?
风临被瘴气吞没的刹那,宁封心上一跳,本能地转眼向后看,然而转至半途,他又记起她这几日的行止,不由闷闷不乐,又别扭地转了回来,但终究不太放心,于是出声叫她,道:“风临,走快点啦。”
背后无声。
宁封又道:“磨磨蹭蹭可不是你的作风。虽说已经破掉了机关,但我总觉得这里怪怪的,还是早点走出去为好。”
背后无半声回复。
宁封心下犹疑,扭头看身后。但见荒山野岭连绵,枯木丛草遍布,哪里还有半点风临的影子?他张皇寻望,大声道:“风临,你在哪里?”
而宁封刚才郁闷之时,九璎正埋头赶路,她心中亦不甚畅快。大沙漠中,与饮流光作别,虽已分别多日,但心上人的面容久久不能忘怀。她轻叹口气,“流光”二字涌至喉头,顿了片刻之后,又缓缓落入肚腹。既然已决定寻找神域,儿女私情就当掩入心底,以免动摇自己前行的决心。
她埋头赶路,所以未注意到风临不见了,未注意到宁封停下了脚步。待宁封大声叫风临名字之时,她才住了脚,慢半拍回头。孰料,这时脚底地面突然无声裂开,她一声低呼坠了下去。
地底合上,与先前无一丝异状。
宁封遍寻风临不到,焦急非常,乱了心神,所以未听入九璎的那一声低呼。当再次转过身时,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九璎也不见了。
他高声唤着两人名字。声音传出,撞上两侧山壁,又折返,荡起阵阵回音,却衬得这片天地寂静寥落,却衬得他愈发孤身无助。风临去了哪里?九璎又去了哪里?
苍苍暮色垂落,宁封茫然地望着周围与外界无常的景物,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破掉地底机关就以为无事,他们高兴太早了,这个地方远比想象中诡异得多。不然,有着那么好身手的祭,又怎会骇得变了脸色逃之夭夭?
时间推移。暮色渐渐浓了。然而比暮色更浓的是自林间缭绕而起的白雾,茫茫升腾,不多时就遮掩了人的视线。
宁封察觉不对,忙转身,试图原路返回,回到穷桑地界之外。然而,他一路奔逃许久,却仍不能出浓雾,仍不见那道分界线。依照他的速度,已经赶了不止一里路,怎会还不能出去?
雾气更浓了,浓得几乎滴出水来。
黢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而宁封这一次却见识到,浓重的雾,也可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他再不能沉住气,发了怒,抽剑出鞘,狠狠地砍向这雾。夜色斫不开,雾气亦斫不开。
不见风临,不见九璎,宁封孤身立于浓雾之中,四顾茫茫,无可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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