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慨枪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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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慨枪 九

  

    在荡身越墙刹那,一条白森森长物携斑驳月影,疾射而至。

    福海武藏警觉,出掌一拨,身不停,越墙而过。那物斜飞门前,殷会仁接个正着,光滑冰冷,竟是根丈余长、鸭蛋粗细的白蜡枪。

    一个黑影无声窜出,手中仍持一杆,临近院墙撑杆,双足交替点墙,转眼翻过墙去。殷会仁返身一脚,踢醒门前士兵,自己握了白蜡枪从门前追出。

    追了一刻,听闻西面有几声轻响,脆透至极。

    殷会仁飞赶过去,见一蒙面人,手持白蜡枪,一枪紧过一枪,逼得福海武藏如困罗网,无法走脱。那人使的竟是殷家悲慨枪。

    福海武藏险险避过一挑,右手取物掷地,浓烟如雾,弥漫当场。

    雾散,福海武藏已不见。

    望着蒙面人,殷会仁心头窜起一念:“你是谁?”

    蒙面人不答,左手持杆中,右手握杆根,丈长白蜡枪直指,凝然如山。简简单单一个把式,却让殷会仁胆战心惊。这中平枪式看似寻常,实则人枪合一,枪尖、鼻尖、脚尖一线,侧身对敌,不单缩小了受敌面,枪尖护前,除拒敌枪尖之外,更能保证出枪时子午不偏,攻守如意。

    明白对方要与自己对枪,殷会仁轻喝一声,抢先进攻,扎、刺、攒、戳招招凶狠,蒙面人如礁石巨盾,不为所动,稳守如山,只将手中长杆徐徐直伸。殷会仁骤闻“嗡嗡”怪响,对方蜡杆看似不动,实则高速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斜,颤出无数杆影,幻出圈圈圆形。棍怕点头枪怕圆,这白蜡枪抖起来,杆头乱摆,神仙难防。一旦被听了劲路,败亡只在眨眼。

    殷会仁无奈也抖起枪圈,他曾苦练大枪桩,可将全身关节、骨骼和大枪抖成一体。殷家悲慨枪讲究意在劲先,敌人只逮得到过了时的“劲”,永远逮不到因敌而动的“意”。

    双杆交缠,“啪啪”震响。白蜡枪上下翻腾,时而绞缠,时而分飞,扎、崩、劈、托、抽、拉、云拔,撞声如骤雨狂雹。

    闷响突暴,两条白蜡枪扎个正着,恍如条丈长白蛇,横窜半空,不可一世。

    “大伯。”见了这“来如风去如箭,扯人头扎人面”的殷家悲慨枪密招凤凰点头,殷会仁再无半点怀疑。

    蒙面人却不理会,白蜡枪翻手一扎,力达杆尖,竟是凌厉的火焰穿云。殷会仁猝不及防,所幸殷家悲慨枪讲究持枪稳活,枪在手,任一姿势均可出击。白蜡枪一颤,已拦住这一杆。只是这拦挡转急就出,失了枪势,顿落下风。

    蒙面人枪势突缓,待他喘息两下,枪花再爆,逼殷会仁使出浑身解数。蒙面人的枪式,颇多是殷会仁没见过的,但枪意又暗合殷家悲慨枪“行、抖、刺、错、挂、抢、勾、捋”之理。

    “气自丹田出,全力注枪头,变式如闪电,发招似鹘突,定式如泰山,劲似箭离弦。”蒙面人喝道,“殷家悲慨枪为守护而生,没有舍弃一切之心,练不成悲慨之枪。”

    殷会仁一愣,随即大喜,仿佛山重水复之际,又见柳暗花明。蒙面人咏的,与他所学一脉相承。枪式渐明,也渐散,不再中规中矩,有的只是变化无常,枪式如水。

    白蜡枪越使越顺,从蒙面人主攻渐成互有攻守,自学枪以来,殷会仁第一次感受到人枪融为一体。

    蒙面人突收枪弃势,拉下面巾。

    “是你?”殷会仁怎么也想不到,剃头匠老金会是自己大伯,他望向老金左手,只有五指,墨秋雨临终所说耳边回响:“他左手有六指。”

    “我和阿博分开时,还没有你呢,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会仁这名定是他取的,他就是喜欢……”老金流露出亲近的神情,待见殷会仁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左手,顿明其意,“那多余的六指,做为惩罚,二十五年前便自己折了。”

    迷蒙月光下,他左手小指外有条圆疤,暗红如血。

    “你爹娘可好?”

    殷会仁低头答道:“他们过世五年了。”

    殷望遥一震,似怕听错,颤声追问:“什么?”

    “爹、娘还有墨秋雨、马鑫伯父,他们五年前就被刚才那人害死了!”殷会仁跪地痛哭流涕,爹娘死后,他一直苦练枪法,寻找大伯。后又入伍,一刻不得闲才将丧亲之痛压藏心中。此时见了唯一的亲人,勾动起心中伤悲,想起爹娘在世时自己的顽劣,悔痛莫名。

    殷望遥细问情形后,丢杆坐地,捶胸痛哭:“是我害了他们。是我这不成器的兄长害了阿博!若非我二十五年前误交损友,桃花源就不会有那场大难,阿博也不会死。”

    二十五年前,桃花源到底经历了什么,爹的信中一句略过,堵在殷会仁心头已五年之久,当下收泪凝听。

    月光残冷,殷望遥足足说了半多时辰。二十五年前,出桃花源外采购物品的殷望遥,遇上匪人劫道。虽打倒了二十几个,却被一枪击中胸口,是两个路人救了他。殷望遥性直豪爽,与这两人成了好友。一次酒醉,他说了自己的来历。那两人央求见识,却不过脸面,殷望遥将他们带入外人无从得见的桃花源。

    “他们叫福海远和秦次,为黑子石而来。”殷望遥老脸沟壑开合,“他门和劫道之人也是一伙的。”

    “他们设局之前怎知你是桃花源人?而桃花源既能隐世千年,就算他们去过一次,也不定能寻回啊?”

    “桃花源中殷姓之人,都有这个。”殷望遥掀起发鬓,一块桃花形红斑赫然显现,当日正是殷会仁脖间的红斑让他一愣,他才每晚潜藏,暗中保护。殷会仁这才明白,五年前福海武藏叫出自己姓氏的原因。

    “自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记》问世,代有寻访桃花源者,全凭了阵法和黑子石的力量,才守护了秘境周全。可福海远和秦次的祖先和我们祖先同源同宗,两千多年前,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国家。”

    “两千多年前?”殷会仁恍然大悟,“他们莫非是随徐福东渡的三千童男童女的后人?”

    “秦次是徐福后人,拥有白子石的力量,去过一次就够了。如今通往桃花源的主道已无,仅余备用之道。”

    “秦次?”殷会仁隐约记得听过这名,却想不起来。

    “故老相传,黑白子石合并,可找出阿房宫所在。”殷望遥接着道,“‘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楚霸王当年烧毁的只是咸阳宫,阿房宫以黑白两母石为基,没有黑白子石为引,谁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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