蛱侠铗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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蛱侠铗 2

  

    骚乱终于停止,甄裕大口喘着气,好不容易将心神定下来,回过头来审视众僧徒,这才发现他们腰后的绑带上都系着一条细长的绳索,绳端固定有一小截木棒,紧贴着背脊处,不由大感疑惑。众僧徒此时也都适应了光亮,纷纷睁开眼来,看到甄裕他们,露出惊恐又疑惑的神色。

    “诸位大师不必惊慌,在下濯门弟子甄裕,为救人而来,贸然闯入,万请宽恕。”甄裕双手合十道。“贫僧澄明,乃是灵谷寺的住持。总算有人来救助我们了!”一名眉毛花白的老僧站起,蹒跚地走到甄裕身前,神情激动而欣慰,只是不断地回望无量殿,眼神中掩不住惶恐,“两个时……时辰之前,寺里突然闯进一名蒙面男子,他手里挟着一名红衣裳的年轻女施主……”

    “那是香莲,她怎么了?”刘巡督冲上前来纵声大叫。

    澄明微微喘着气:“阿弥陀佛,那男子手中握着一柄奇形怪状的兵刃,架在那女施主颈上,然后威胁我们照他所说行事,否则便会伤害那位女施主。”

    “那你们有没有照办?”刘巡督大声喝道。

    “佛家慈悲为怀,岂能违逆其意?老衲只得吩咐诸僧听命,可那男子好是古怪,竟要老衲将所有僧徒汇集到无量殿里,然后将诸天像打乱次序,挪移至他指定的方位上。我们别无他法,只得照办,只盼佛祖明鉴,切莫怪罪。”

    甄裕一时无法揣测鬼蛱蝶的用意,只得继续问:“之后呢?”

    “我们依照他命令将诸天像挪置妥当后,他命我们不可乱动,又忽然将大殿内的灯火全部熄灭。黑暗之中,我们什么也见不到,突然间只觉腰间一滞,身子不受自控,难动分毫,叫也叫不出,周遭也没有一点儿动静。我们近百名弟子,便在这漆黑无比的无量殿中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个多时辰。”

    甄裕听着澄明的描述,可以想象在方才的一个时辰中,这群与世无争的僧徒经历了如何的煎熬,不由深表同情。

    “别这么多废话,我女儿在哪?”刘巡督不耐烦地喝问。

    澄明摇摇头:“那位女施主的处境老衲也不清楚。方才我们突然听到殿外响动,但是苦于无法叫喊,正感绝望,忽觉背脊处一紧,四肢百骸似乎被注入了一股力气,全身登时活络开来。不及多想,便从大殿里冲了出来。”

    甄裕回想起他们背后绑着的绳索,顿时恍然,原来方才在殿中瞧见的狰狞脸庞并非佛像,而是这些难以动弹的僧人。鬼蛱蝶吩咐诸僧搬动诸天像后,便封住他们穴道,在每人身上安置了一个小机栝:将木棒附着在被封穴道上,然后以长绳牵引诸绳端执于其手,只需一使劲,环绕腰际的绳索拽紧,木棒贴击背脊,将被封穴道解开。众僧一获自由,就朝着大殿外狂奔。

    好一招借刀杀人,甄裕愤恨之余,却暗暗惊佩鬼蛱蝶的狡智。灵谷寺诸僧长居黑暗,身子凝滞,早已惊恐万分,突然间手脚活络,求生欲驱使,必然想也不想就向殿外狂奔。他们冲出殿外后突遇强光,必然不敢睁目,唯有慌不择路,胡乱奔驰。如果当时自己与六扇门捕快一齐贸然闯入,一定与狂奔而出的诸僧猛烈撞击,受伤无数。

    如果鬼蛱蝶挟着刘香莲混在诸僧中冲出,自己也一定发觉不了,甄裕想到这一节,转身查看。正在这时,无量殿中传出一个幽幽的声音:“蝶某等你们好久了。”甄裕一愣,突然瞥见所有僧徒都露出惧色。

    “鬼蛱蝶,你敢动香莲一根毫毛,我定将你碎尸万段!”刘巡督朝着无量殿内大喊。“信不信我将你女儿碎尸万段,你却连我的毫毛也沾不到?”鬼蛱蝶声音中带着笑意。刘巡督脸色惨白,色厉内荏道:“你……你敢!”

    “不敢?这朵莲花细嫩多汁、白里透红,还是少见的官家千金口味,你说煎着吃好,还是煮着吃好?”鬼蛱蝶哈哈笑了起来,回音迭宕,诡异非常。

    刘巡督身子剧颤,牙关交击。

    “这朵莲花经不住惊吓,什么都告诉我了。”鬼蛱蝶冷冷地道,“她说她爹爹是个大贪官,两个月前从苏州知府那儿得了三百两银子,上个月又在洛阳一名药商那儿收了支价值不菲的肉灵芝。他京城宅院的东边卧房底下有个地窖,里面藏着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刘巡督身子一瘫,软倒在地。旁人纷纷投以鄙夷目光,原本怯懦的狄赫和徐同知都渐渐挺直了腰板。徐同知甚至开始蹙眉凝思,看样子是想把刘巡督的罪证都记在脑子里,以便举报。

    “濯门的小子,我问你一句。”这时鬼蛱蝶突然把话锋转向甄裕,“这姓刘的衣冠禽兽,罪该万死。我夺了他最珍贵的宝贝,教其颜面尽扫、肝肠寸断,百姓们是否会拍手称快,赞许我做了件侠义之事?”

    甄裕脱口便道:“呸,你为了一己****,掳人妻女,还敢自称侠义?”

    “当真令人不解。”鬼蛱蝶哈哈大笑,“你凭什么认定蝶某就是为****而抓走这朵莲花的?若是换成一个侠义之辈掳走贪官之女,迫其揭露其父之真面目,则必被人传颂称许。同一件事,不同人所为,缘何差异如此之大?难道只要高举侠义大旗,作恶也是行善,杀人也是救人么?”甄裕只觉在哪里听过这番话,一时又回想不起,愣了一愣,才回答道:“你身上的罪过罄竹难书,事到如今,你再狡辩又有何用?现在放了刘香莲,或许还能减轻罪孽。”

    “一件是秽,两件三件还是秽。这种世道,只要身上沾了脏垢,哪里还洗得清?你们濯门号称要濯涤江湖,遇及污秽之物,还不是一刀去之,哪里还会细心濯洗,还其原来面目?我既已化作鬼蛱蝶,便没打算蜕翅还蛹,要我放走莲花,只有你们自己凭本事来取。”甄裕沉住气,朗声道:“鬼蛱蝶,那你说,怎样才肯放了她?”

    “此前一直是蝶某的独角戏,甚觉无趣,此次有意邀你们来,便是要你们陪我玩个游戏。”鬼蛱蝶森然道。“游戏?”甄裕眉头大皱,“你以为我们会陪你这个疯子草菅人命?”

    “你想凭武力胜我?当真白日做梦。蝶某原本想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赢了这游戏,还有夺回莲花的一丝希望,这下看来只有作罢。”

    “慢着!”甄裕咬咬牙,“什么游戏?”

    “这游戏简单得紧。无量殿中有二十四诸天佛像,佛像中空,蝶某将莲花儿藏在其中一尊神像内,限你们一炷香时间内寻她出来。一炷香过后,你们找不到她,便莫怪蝶某冷血无情,辣手摧花。”

    刘巡督闻言,身子顿时抽搐起来,额上青筋暴胀,竟是晕死过去。

    “还等什么?”叶晓大叫,“所有人立时冲进大殿,把佛像都抢出来!”

    甄裕朝她摇摇头,示意决没这么简单。

    “险些忘了,蝶某还须提醒你们一件要事。”鬼蛱蝶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来,“二十四诸天佛像已被打乱次序安放,蝶某在当中设下了相互牵连的机栝,如果你们误触到任何一尊中空的佛像,都会引发机关,害死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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