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过往
朱衣龙的话，终于引起了老人的反应。
他稍显木讷的转过头来，看看张誉，看看朱衣龙：“哈哈哈哈……”
他发出一种很明显是痴呆症患者才能发出的笑声，然后就看着张誉和朱衣龙，不住地傻笑。
“真是可怜啊。”张誉眼看如此，也不禁叹道。
“真他妈是一群畜生！他的儿女也是畜生！那几个逼崽子也是畜生！都他妈是畜生！”朱衣龙暴躁的骂道。
“大爷，听说您以前当过兵，是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张誉抓住老人的另一只手，关心道。
“兵？兵？！兵！啊！我是中国志愿军第XX师XX旅XX团XX排步兵，应天赐！”张誉这句话似乎是导火线，本来呆滞木讷的老人听到张誉这句话，猛然间站了起来，吓了两人一跳。
老人虽然瘦弱不堪，岁月也将他的脊梁压垮，但是此时站起身来，却尽其所能的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目光如龙，凛然无惧。
“大爷，大爷你醒了？”张誉和朱衣龙惊喜道。
老人停顿了数秒钟，一言不发，然后猛然间坐了下来。
两人赶紧抓住老人，防止他受伤。
经过这么一出，老人似乎从长久的痴呆状态中苏醒了过来。他的眼睛尽管仍然十分浑浊，却从中透出一丝人性。
老人看了看张誉和朱衣龙，道：“谢谢你们两个，如果不是你的那句话，我可能再也想不起来我自己到底是谁了。”
张誉闻言，不禁苦笑。也不知自己这是主角光环啊，还是触发了支线任务领取条件，只是一句话，竟然就把老人唤醒了。
不过醒了总比痴呆好。
至少能够了解一些真实情况。
朱衣龙问道：“大爷，您没事吧？”
老人笑了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冰天雪地，刀枪火海我都挺过来了，几个小家伙的调皮捣蛋，我又怎么可能挺不过来？”
听到老人的话，两人齐齐一愣。
张誉小心问道：“大爷，那几个孩子对你做的事，你全都记得？”
老人道：“我当然记得，不仅记得，我还能感觉到疼。只是自己那时候好像死了一样，只能看着他们，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以为，我就要这样死去了。”
朱衣龙气愤的说道：“大爷，您的儿女呢？他们怎么会这么狠心，将你扔在这里？他们不赡养你，你完全可以起诉他们！”
老人叹了口气，将目光再次投向墙壁上的照片，甚是伤感的说道：“其实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老人好像交代临终遗言一样，根本不用张誉和朱衣龙问，自己就将一切都告诉给了他们：“我当年十六岁的时候，参军入伍，成为了一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那时候啊，我们去CX（防违规）那边，抗美援朝。你们不会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不会知道，我们那时候有多么的艰难。
“你们看墙上的照片，那是我们出发前花大价钱找人拍的。全排只有这么些照片，本来是打算回来的时候，谁喜欢就谁拿走一些的。只是没想到……整个排去了CX，只有我自己活了下来……只有我自己……
“我们排有一次被安排伏击敌人，那时候正是寒冬腊月啊，我们哪有什么取暖设备，连棉衣棉裤都没有多少。我们就在雪壳子里伏击敌人，最后敌人没伏击到，我们排所有人都死了……呜呜呜……都死了……都他妈是冻死的啊！
“当时我最小，又特别怕死，排长照顾我，把最厚的棉袄给了我，又把这些照片都给了我，他对我说，如果我能活着，一定要告诉指挥部，我们的伏击失败了……
“我活了，耻辱的活下来。我想过无数次，我想死。但是我看看那些照片，我觉得我得活下去，我得帮助我的排长，我的战友们，将那些他们来不及杀的敌人，通通杀光！
“没想到我活到了现在，没想到我竟然活到了现在……
“唉！一切都是报应啊，我本来早就应该死去的，我本来早就应该死去的……”
老人说到这里，已然泣不成声。
张誉和朱衣龙静静听着，不敢打断。这些陈年往事，对他们只是一段历史罢了，但是对于这位老兵来说，是真切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所以，他们只能沉默。
老人哭了一阵，终于缓了下来。他接着，面带些许微笑说道：“回国以后，我听从组织安排，娶了一个挺有文化的女孩。那个女孩很漂亮，文化程度很高，根本不是我这种小兵能配得上的。
“我知道她很嫌弃我，可是我很开心。是我耽误了她……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恨我，从来没爱过我。但我爱她。
“后来我们有了孩子，孩子长大了，也有了孩子。后来她死了，我却还活着。
“那时候我就想，我的报应怎么还没来？原来报应这东西，也可以来得如此迟。孩子们嫌弃我老了，想将我送去养老院，我不愿意去，我自己留在这里生活。没想到，老了老了，就痴呆了……唉，报应啊！报应啊！”
张誉听完老人的故事，也没闹明白到底有啥可报应的。但可能老人的想法，或者说那个年代的人的想法，与他们这些九零后截然不同。
老人可能觉得，全排的战友都死了，只有他活下来，他理所应当得到报应。
虽然张誉并不认同。
朱衣龙沉默片刻，对老人说道：“大爷，您别想太多。当年你的排长给你棉袄，那是因为他想让你活着，他不想让你死。所以你得活着，你得替他们活着。你不用自责，也不会有什么报应的。你不要多想，您说我说的对吗？”
“对吗？对吧！哈哈，哈哈哈……”老人说着说着，情绪似乎又有些失控了。
就在两人提心吊胆的时候，老人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道：“你们来这里，是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的吗？还是像那几个杂种一样，想找我那把刀？”
“刀？”张誉和朱衣龙都愣了，“啥刀？”
老人颇为自豪地笑道：“杀人的刀！日本军刀！”
然后，神情又忽然沮丧起来：“那是排长唯一的遗物。”
张誉赶紧说道：“不不不，大爷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找什么刀的，那刀对您一定非常珍贵，我们绝对没有任何想法。我们来是想找一个叫齐宇的小孩的，他失踪了。”
“齐宇吗？”老人回想了一下，“我还记得他，他是个挺好的孩子……”
（写这种设定，真的提心吊胆……千万别屏蔽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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