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4章
景仁宫
众人早已落座，我见状脚步匆匆褪下斗篷，上前行礼：“请皇后娘娘安，嫔妾来迟了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端坐正间，语气亲和：“无妨，昨晚侍奉皇上，难免起晚了。”一句话，置我于众矢之的。
我缓缓起身，落座。
华妃带有怒意的眼神从我进殿就开始盯着我，我佯装不知，垂首。众人也都知晓，昨晚我抢了华妃的风头，她睚眦必报怎么会轻易放过，都心照不宣的等着看我笑话，互相小声唏嘘。华妃一身红艳苏绣旗装，发髻匠心独运戴满翡翠鎏金银凤，慵懒斜靠在椅座上，右手懒扶额前，一脸不屑。
皇后看着众人嬉笑的眼神，和华妃挑衅的目光，满意的嘴角上扬，眉梢舒展。
“这莞贵人真是身娇肉贵的，左不过侍奉一夜，今儿反而迟了请安，也就是皇后宽宏大量..”说到这，华妃望向皇后，嘴角斜笑，接着说：“若后宫众人都如此，这皇纪规矩，可不要荒废了？”
我抬眼望向华妃，她毫不避开的直视我，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皇后轻轻一笑：“莞贵人年轻，难免贪睡，这一次也不是有心的。”说完眼神暖意望着我，只是眼梢多了一丝得意。
我垂首不语，我知道华妃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瞧皇后说的，这紫禁城里若失了规矩，也失了皇家脸面，但若皇后娘娘如此体察姐妹心思，皇上知道了，想必还是会赞赏皇后，待人宽容的吧。”华妃话中有话，仗着皇上盛宠，拿皇上来压皇后
皇后低头一笑，紧握手中的玉如意，表情风轻云淡：“那依妹妹看，该如何？”
华妃笑看着我，不语。
我起身行礼，恭敬低头：“今日是嫔妾来迟有错，请皇后娘娘责罚。”
眉姐姐见此有些心急，“皇后娘娘，莞贵人今日来迟并非有意，念在是初次，还请皇后娘娘莫要责罚。”
还未等皇后开口，华妃坐正身子，饶有兴趣望着眉姐姐：“惠嫔的意思是，给皇后请安这样的小事，来迟了也无妨了？”
眉姐姐紧皱眉头，面对华妃无理挑衅，姐姐有些怒意，刚想开口，我抢先说道：“皇后娘娘，华妃娘娘，今日是嫔妾来迟，嫔妾愿自抄佛经为娘娘祈福，还请娘娘恕罪。”
华妃听罢眉眼舒展，满意一笑，斜靠在金丝楠木座椅上，故作姿态：“皇后娘娘，您看这样满意吗？”
华妃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把皇后推出去，皇后也不是吃素的，眼神精明：“只要妹妹觉得妥当就好，本宫本也无意如此。”
华妃眉头微皱，随即一笑，垂首饮茶：“娘娘说笑了，只是皇上赐本宫协理六宫之权，本宫倒不能辜负了皇上的美意。”
皇后脸色一沉，随即不再言语。华妃得意一望，低笑饮茶，掩不住的讥笑。
回宫的路上，眉姐姐与我并肩同行。甬道两旁的积雪已经被奴才们扫干，黄色琉璃瓦覆盖着冰凌，阳光照耀向下渗水，冰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层层水花。
“嬛儿，你今日又何必向华妃低头？你若不肯她也未必敢拿你怎样。”眉姐姐眉头紧皱，嘴边的团团哈气随即消散
“罢了，昨夜我拂了她的面子，她岂会轻易放过，如今年羹尧炙手可热，让她出口气算了，省的惹出许多麻烦事。”寒风吹来，我轻眨眼睛，若华妃因此迁怒眉姐姐和六阿哥，岂非更得不偿失。
姐姐轻叹，“如今天冷，手抄经文怕是要受寒，不如我也帮你抄写..”
我摇头笑道：“姐姐字迹娟秀，怕不是一眼就被发现了，姐姐不必担心，几遍佛经我还应付的来。”
“嬛儿，今日你为何要主动请旨摘抄佛经？”姐姐边走边问
我直视前方，不屑一笑：“华妃是一门儿心思想让我受罚，但又不得不顾忌皇上的心意未敢有大动作，但若不小惩于我，她在众人面前定觉无颜，我若不顺手一推，怎让华妃心满意足，出了这口气呢？”
姐姐沉思片刻：“嬛儿，你的意思是，你主动请罚，这样传出去也无关华妃的事，皇上就算不悦，也怪罪不到她身上。”
我笑着望向姐姐：“是啊，如此她便可出了这口气，左不过是几份佛经罢了。”
姐姐微微点头，“我只盼年羹尧能早日离京，你我也可松泛些。”姐姐神色懊恼，鬓边的玫红流苏簌簌作响
我笑笑，“这几日我就不去看陵容了，还劳烦姐姐多去照料。”我握了握手上的汤婆子
“你就安心在碎玉轩抄写佛经吧，这事早日过去，我也早早安心。”姐姐眉眼关怀，眼眸深处隐有担忧
我轻快一笑，安慰眉姐姐。
回到碎玉轩，我临窗而坐，望着小轩窗外光秃秃的庭院发呆。
“小主，喝杯热茶驱驱寒吧。”槿夕侧立而侍
我回过神，垂首饮茶，望着白玉金线渲染的海棠茶杯，这套茶具碗碟还是去年皇上亲赐，皇上当时语气欣喜，眉眼皆是期待，“嬛嬛可还喜欢？”情景历历在目，我不禁陷入回忆里。
“小主，今日华妃刁难，小主不必放在心上。”槿夕以为我心情不佳，皆因景仁宫之事
我笑笑不语，摘下护甲，坐在书桌前摘抄佛经，槿夕上前磨墨。
“小主，今日之事...倘若小主若像惠嫔一样有所出，就不会...”槿夕语气犹豫，“不如让温大人为小主调养身体，以备来日？”
笔尖一顿，我眉心微皱。
“槿夕，去把檀香点上。”我语气入常
支走了槿夕，我停笔。望着精致稍奢的内殿，又扭头看向轩窗外被白雪纷飞覆盖的庭院，我轻叹，心里有些难过，为（因为）皇上，也为（为了）自己。
皇上对我的情意，犹如一把短刀，躲在暗处，不经意间刺伤我的心，而我如今又不得不靠这把短刀活下去，想得到的温暖，又远在深宫之外，这重重迷雾般深宫，那抹阳光，只能斜照弄晴，却不可取暖。
前行的路，只能靠自己
我掩下眼脸，重新拿起毛笔，蘸饱墨水，在绢纸上书写行行经文。槿夕手捧鎏金铜炉，轻轻放在书桌前，袅袅青烟缭绕，檀香特有的香味，心底一片平静。
“槿夕，快到年下了，四阿哥在圆明园缺衣少食的，你去送些衣物吃食吧。”我未抬头，手中的毛笔仍不停歇
“小主，怎么想起四阿哥，四阿哥不得皇上喜爱，小主贸然如此，恐怕会惹龙颜不悦。”槿夕眼底疑惑，轻轻推磨
我笔尖蘸墨，停顿：“所以你要悄悄的，别让人瞧见。”
槿夕见我语气坚定，便不再劝阻：“奴婢知道了，如今圆明园最是冷清少人，小主放心。”
日落夕下，我仍笔尖未停，天色渐晚，碎玉轩窗外映照出红烛点点，夜色下庭院白雪被烛色照的微红，恍惚间给予人以暖意的错觉。
这几日，我足不出户抄写佛经，外人看来我是恭敬勤写，其实我倒不心急，每日不慌不忙，我虽请罪抄写佛经，可未说是何时抄完，若日赶夜赶，那未必也太便宜华妃皇后了。
“小主，方才听小夏子说，皇上与华妃年羹尧一同午膳，可皇上出来时脸色阴沉的吓人！”流朱神色惊讶，为我端杯热茶，置于书桌前
我笔尖停顿，抬头：“这几日吩咐大家，做事要谨慎妥帖，皇上这几日心情不好，可别失了分寸。”
皇上在年家那里不痛快，今夜想必会来碎玉轩，想到这里，我就又想起前几日倚眉园之事，心里隐隐有些不痛快，我本不该纠结于皇上的爱，我既心有所属，又何必为他伤怀，明知皇上的爱掺杂着许多纯元的影子，这几分相似亦是我的筹码，可毕竟是爱过之人，每每感受到皇上浓烈而真挚的爱，心中总有几分触动，不免有些唏嘘，可现实又总会狠狠将我惊醒，甄嬛只是替身而已。我轻叹，摇头理断杂乱的心绪。
入夜后我特意脱簪散发，着槿夕为我画远山黛，梅花水梳洗后坐在书桌前，缓缓抄写佛经。
不知过了多久，我停笔揉揉酸涩的眼睛，活动肩膀时抬头望见皇上不知何时站立在殿内，眼神有些恍惚，眉梢暖意融融，我知道他是陷入了回忆。
我掩下心中的酸涩，神色惊喜起身上前：“给皇上请安，臣妾竟不知皇上何时在此，未曾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他缓缓上前，伸出双手，这双手曾在雪地护我前行，也曾在雨夜为我遮雨，我就怕时间太久，这双手会不会忘了他小心呵护之人，到底是谁。
我起身，皇上牵起我走进书桌，语气轻快：“在写什么？夜里也不怕伤了眼睛。”
我语气遮掩，不动声色收起佛经：“闲来打发时间罢了。”可皇上敏锐的眼神，还是捕捉到了，他见我不愿说，便不再询问，只是朝苏培盛一望，苏培盛弯腰低头，退下。见状，我心下明了，皇上是差苏培盛去查了，槿夕的口才，我是放心的。
“四郎这几日朝务繁忙，难免肝火旺盛，嬛嬛特地熬制了莲子百合汤饮，四郎可尝尝？”我语气温婉大方
“既是嬛嬛用心熬制，那朕自然要品尝。”皇上有些疲累的闭眼轻揉
“流朱，去小厨房把莲子百合汤饮端来。”我扶皇上落座
流朱端上后，朝我一笑，悄悄退下
皇上饮下一口，饶有兴趣的望着这白玉金线渲染的海棠碗，回忆道：“这仿佛是去年朕赏给你的。”
我莞尔一笑：“皇上好记性，嬛嬛不舍得用，四郎来了，嬛嬛才拿出，嬛嬛亲自熬制，用四郎钦赐的碗碟，呈给四郎，这样才叫圆满呢。”
皇上一笑：“真是小女子心思..”
我见皇上神色轻松，佯装生气，语气撒娇：“嬛嬛就是小家子气，小小女子心思白白惹得四郎笑话！”说罢我转身，背对皇上
皇上见此更是爽朗一笑，扯扯我的衣袖，我倔强不肯转身却掩不住眼尾笑意，皇上语气温柔：“这几日前朝操劳，惹美人一笑罢了。”
我转身，眉梢皆笑望着皇上：“嬛嬛哪里算的上美人，只盼皇上莫要嫌弃。”
“朕怎会...”皇上眼眸柔情涌涌望着我
我眉眼弯弯，端起碗：“皇上这几日辛苦了，再饮些吧。”
他接过，有些感叹：“朕，只有在这里，才能真正的放松啊。”
他放下手中的碗，执起我的手，神色有些凝重：“嬛嬛，如今年家在京城横行霸道，年羹尧更是屡次不敬，朕这些日子颇为隐忍，朕想让你父亲联络群臣，搜集年羹尧罪状，以备来日之需。”
我心微微触动，上次甄家变故仍然我心惊，这次我稍稍沉思片刻：“四郎不怪嬛嬛妄议政事吗？”
“无妨，你且说便是。”皇上语气温柔
我莞尔一笑：“嬛嬛哪里懂得这些，只不过读史书时偶有所思，皇上是想要大臣搜集年羹尧罪证以待来日弹劾，那来日弹劾之人必要是德高望重之人方可安抚人心、名正言顺，父亲虽有心为四郎效力，到底不是最合适人选。”我边说边细看皇上脸色
皇上沉思，“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你说，谁是合适人选？”
我瞧皇上脸色如常并未有何不妥，才谨慎说道：“要论德高望重，前朝自然是张廷玉大人了，大人品行端正，又辅佐过先帝，若有他带头弹劾，岂不更能以理服人？”
皇上沉默不语，虽脸色如常，可我的心像悬挂在空中一样，空气刹时变得焦灼不安，我右手紧紧抓住手帕，表情风轻云淡。
末了，“嬛嬛心思细腻，考虑甚是妥当。”皇上眉梢带笑，语气如常
我打量再三，确定皇上神色无异，才稍稍放心，“若四郎不妥，重用父亲，嬛嬛自然开心。”皇上多疑，我不得不迂回几番。
“朕，再想想。”皇上神色一如往常，未曾起疑
“是，嬛嬛偶有所知也是得四郎指点，嬛嬛深宫妇人哪里懂得这些呢，还是四郎天纵英明，嬛嬛拜服。”我语气真诚，听不出一丝紧张
皇上听罢，眉眼笑意更深，伸手碰碰我的鼻尖：“虽是奉承的话，朕也听着舒服。”
我俩相视一笑，夜色浓浓，烛光摇曳，眉眼相似，身染梅香，美人入怀。
庭院黄琉璃屋檐上的冰融化，水滴顺着朱红色高墙落在青石板上，撞开水花四溅，随即化作一滩水渍。
翌日傍晚，我整理抄完的佛经，差浣碧送去皇后华妃宫中，浣碧侧立在书桌前，一脸不悦：“小主，华妃罚您手抄佛经，昨晚皇上询问您怎么不告诉皇上，让皇上为您撑腰？”
我笑笑不语，想必苏培盛早已告诉皇上，皇上虽不会为我出气，可皇上听后眉头紧皱，不悦之意更甚，我也不介意为年家造的孽上再添一笔。
浣碧见我不语，接着问：“小主，昨夜皇上明明有意重用爹爹..”浣碧压低声音，“小主为何劝阻？”
我转头望着浣碧，语气低沉：“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看似是福，实则是祸。”
浣碧不解望着我，我整理好书桌，戴上护甲：“去送佛经吧，早日早回。”
冬去春来，过了年，京城的春天可就来了。紫禁城内的积雪都已融化，地面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雪水冷冽的水汽，褪去了除夕的气氛，更多的是万物复苏的迹象。
陵容的胎，已满三月有余。
我叫上眉姐姐，一同去延禧宫。
进殿内，虽陈设简朴但不再冰冷，殿中火炉旺盛。
“姐姐，你们来了，快坐！”陵容脸色红润，眼梢欣喜。
“如今妹妹春风满面，就知道这胎养的好。”眉姐姐语气温和
“可有三月了吧？”我问道
陵容有些羞涩，语气欣喜：“今日正好三月又十。”
“一切可好？”我垂首饮茶
“劳两位姐姐费心了，温大人日日请脉，一切都好，如今过了头三个月，想必无碍了。”陵容语气上扬，眉眼尽是为人母的欢喜
“陵容，如今已满三月，该要禀告皇上了...”姐姐望向她
“皇上知道了，必定欢喜。”我笑着说道
“可，后宫众人，也都知道了。”陵容眼底化不开的担忧
我和眉姐姐相互一望，是啊，往后可就没有这安稳平静的日子了，皇后可不是首当其冲，必不会坐视不理。
我见气氛有些哀愁，便安慰陵容：“别人有喜都是欢天喜地，偏你要愁眉苦脸，这福气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呢，你放宽心，还有我和眉姐姐帮衬呢。”
“是啊，你就安心养胎吧，再说了你有孕，皇上也会护着你的。”眉姐姐双眸明亮
我听罢垂眼，是吗，皇上会护着吗？
“陵容多谢两位姐姐照拂，肯为陵容出谋划策，如若不是两位姐姐，陵容身份低微，怕早已....”还未说完，陵容眼圈微红，语气哽咽
“好了好了，眼看是要当额娘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掉眼泪，让肚里的孩儿看了，岂不笑话？”姐姐柔声安慰
“既是姐妹，就不必生分，只求你平安诞下龙胎，咱们三个也好相互帮扶着。”说罢我伸手握住陵容的手，眉姐姐见状也护住我的手，我们三个相视一笑。
窗外庭院阳光明媚，光秃秃的树枝，被春风吹绿了枝头，和紫禁城红墙黄琉璃瓦相衬，旺盛的生命力在春风悄悄绽放。
出了延禧宫，我回头望去，冷清的宫殿孤零零坐落在群殿深宫里，西边夕阳残颜，明日这里便会变得热闹非凡，我转身离去，这就是紫禁城残忍之处，今儿是高楼，明儿就倾塌，风水轮流转，从无定数，这起伏变化中，湮灭了多少人心，埋藏了多少泪痕。
一大早便得知，皇上为陵容的胎有多欣喜。内务府的赏赐一波接着一波，延禧宫上上下下热闹极了，午后养心殿又下旨，晋安常在为安贵人，入夜后皇上又翻了陵容的牌子，皇上的仪仗正朝延禧宫走去。这皇上的恩宠有多少，后宫嫔妃的嫉妒就有多深。
这段日子后宫人的眼睛都盯着陵容的肚子，华妃也顾不上我，矛头直指陵容，我且乐得自在，陵容那里只要衣食皆谨慎妥帖，倒也无妨。前几日路过景仁宫，整个宫里安安静静，不知皇后又在密谋写什么。
从景仁宫请安出来，我瞧眉姐姐脸色有些苍白，不放心追问几句，姐姐敷衍淡淡一笑：“这两日没睡好罢了，嬛儿不必忧心。”
我细思：“姐姐可有烦心事？”
姐姐与我同行，语气淡淡倒也坦然：“不怕你笑话，以前陵容有孕我从未细想，只觉得她可怜，一心想要帮衬着她，可如今，皇上的宠爱如此令人心惊，我倒...来日若诞下阿哥.”眉姐姐眼底一片乌青，朝我望来，像安慰自己似的微漾嘴角：“原是我想多了，陵容有喜我本该为她高兴才是。”
我既无子嗣，对皇上之心也未像眉姐姐般，所以不曾在此事上有所在意，倒是忽略了眉姐姐，她既深爱皇上又膝有所出，看到自己深爱之人如此宠爱她人，又怀有身孕，心里难免不痛快。
我执起姐姐的手：“姐姐这点子心思，后宫哪个女人没有？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何况姐姐不为自己，也会为阿哥多问几句，再说了，嬛儿也会护着你和阿哥，姐姐不必为此忧心。”
姐姐听罢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语气有些懊恼：“如今也不知怎么了，总怕自己这个做额娘的护不好六阿哥，上次中毒之事如今想来仍心有余悸，我只盼着阿哥能平安长大，莫要受人之害，如今瞧着陵容的肚子，难免多想了些。”说罢姐姐轻叹
我心里酸涩，语气坚定：“姐姐，六阿哥会平安长大的，咱们也会儿孙满堂，姐姐你相信嬛儿。”
说到这里，不知怎的脑海里浮现姐姐上次离去的情景，头发被汗水浸透，惨白的脸色和消瘦的身子，望着我虚弱的说不出话，嘴唇颤抖呜咽着只是一个劲儿的落泪，我不禁眼眶一热，泪水随着春风拂过洒下。
姐姐见我落泪，忙拿出手绢为我擦拭，语气吃惊：“嬛儿这是怎么了？”
我垂首整理情绪，安慰自己好在一切可以重来，语气稍缓：“无妨，只是见姐姐脸色不佳，一时有些触动。”
姐姐听闻眼梢轻松一笑：“你呀，明明是你安慰我，反倒是你自己先落泪了，和小时候一样。”姐姐笑着边走边回忆道：“记不记得幼年咱俩偷摸去祖父府后的柿子树上摘柿子，被祖父发现我...”
姐姐沉浸在儿时的回忆里，而我眼眸皆是暖意望着眉姐姐，嘴角上扬，心里的酸涩被姐姐的笑容吹散大半。
许是我急于让姐姐安心，再次语气坚定：“姐姐，这次你放心依靠嬛儿，我定会护着你和阿哥。”
姐姐眼眸暖意，语气有些疑惑：“今日这是怎么了，我自然知道你会护着我和阿哥啊。”
“那姐姐相信嬛儿吗，相信嬛儿可以护姐姐阿哥周全吗？”我停下脚步，望向眉姐姐
姐姐这次神情认真，笑着朝我点头，眉眼舒展，嘴角带笑，看着姐姐神色轻松不再担忧，我心里晴朗大半，我就是要姐姐放宽心，不再为深宫里的尔虞我诈感到力薄而无所依靠，想到这里，我心里就暖暖的。
我抬头，晴好的天儿，阳光正好照在琉璃瓦上，屋顶熠熠生辉，我和眉姐姐并肩同行在这重重叠叠的红墙绿瓦中，就像这辈子一样。
景仁宫
皇后取簪梳洗，剪秋侧侍。
“娘娘，延禧宫那位悄没声的有孕三个月，娘娘应如何应对？”剪秋垂首为皇后梳理秀发
皇后眉眼舒展，气定神闲地摘下耳坠，语气不屑：“她以为过了头三个月，就能遂了心愿？本宫是后宫之主，本宫不喜欢的孩子，就绝不会让他瓜熟蒂落。”
剪秋看了眼皇后，“那娘娘的意思是？”
“待安贵人胎像稳固成熟，找章太医查清楚，看她这胎是阿哥还是公主，本宫自有用处。”皇后拿起脂粉涂抹护肤，生怕岁月在她脸颊留下痕迹。
“是，奴婢明日就去办。”剪秋轻声道
“她以为靠着甄嬛就能步步登天了，本宫就让她知道，后宫从来就只有一颗大树可以依靠，她曾经错失了机会，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皇后语气如常，可眼底的寒意愈来愈重。
轩窗外的春夜喜雨，连绵不断。延禧宫里安贵人正陪伴圣驾，神色欣喜，眼尾的幸福溢于言表，而只有几道相隔的景仁宫里，皇后眼底寒意四起，心里盘算着如何置安贵人于死地，而碎玉轩的庭院里，我一袭杏粉色长裙坐在前廊下，在春夜里垂首细读诗书，时不时抬头望着远处发了芽的合欢花树。
这紫禁城里的春夏秋冬寒来暑往，每一日，每一夜都上演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轮回着悲欢离合，从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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