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七章
盛伏的几天,太阳毒辣炙烤着大地,即使圆明园柳荫阴凉,也抵挡不住滚滚热浪,庭院里的凤仙花都蔫蔫失了水汽。前几日御膳房里几个奴才竟突发热症,皇上下令每日供给各宫奴才宫女冰凉绿豆汤,这才有所缓解。我坐在殿门口不一会儿,后背就渗出细细汗意,我舔舔有些干燥的双唇,吩咐流朱备下沐浴。
如此骄热的天儿,陵容即将临盆,想必更是辛苦,我沐浴后坐在梳妆台前,眉目清秀明亮,几丝水汽浸湿了额前的发丝,唇红齿白,姣好的面容不曾有一丝瑕疵,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发愣。“小主,这几天热的出奇,昨儿我和浣碧去太医院领些藿香和香草,见前几日突发热症的几个奴才被抬出去了,看着可吓人了。”流朱边弯腰为我擦拭秀发边说。
“盛暑天儿本就骄躁,在御膳房侍弄灶火,身子自然受不住。”我拿起珠宝饰盒里的螺子黛,轻描细眉。
“奴婢看着可怜,听小允子说,前几日华妃还责打了一名宫女。”流朱拿起玉梳为我轻轻篦头。
我顺手拿起红玉香粉,轻扑脸颊,“可是侍奉不周?”
“哪是啊,是宫女身染汗味,华妃不悦,一气之下竟让周宁海责打二十大板。”流朱睁大眼睛,眉头微皱,“奴婢觉得华妃也太狠辣了,宫女盛夏侍奉本就辛苦,三餐不能吃饱,还要因为这而责罚。”
“华妃的性子你又不是头天知道,宫女奴才的命,在她眼里本就不值一提。”我手上动作微微停滞,“一会儿下去告诉槿夕,咱宫里每日正午让小厨房做些冰凉爽口的汤饮,供大家解暑,皇上赏赐的那些绿豆汤本就不足,再去太医院多领些熏香薄荷做成香囊,每人分点悬挂在床头避暑。”
“是,还是小主思虑周全。”流朱神色欣喜,转身离开。
我拿起床边的黄色缂丝凤梧牡丹图团扇,这把扇子原是皇上赏赐,扇面上牡丹开的极好,与梧桐上的凤凰相望,用缂丝细细钩织,缂丝极为珍贵,制作不易,扇尾处的流苏吊坠还是皇上亲手系上,握在手心冰凉舒爽。我执起,轻轻煽动,清风带着海棠的幽香扑面而来,奇就奇在这,不知是怎样的巧手心思,这扇子竟带有幽微的海棠花香,久久不散。我追问皇上,他总眉眼带笑,不语。
想必皇上也是花了些心思的,我赏玩在手中,又轻轻煽动几下。
---------------------------
入夜后,我靠坐在廊前,旁边放置些许白天浣碧从竹林里采摘的新鲜竹叶,用清晨日出前荷花叶上的露珠浸泡,茶香清香冷冽。我手执黄色缂丝凤梧牡丹图团扇,挥扇取凉。
“浣碧,小厨房里还有杏仁吗?”我闭眼微寐,鼻尖流连几丝带有海棠幽香的微风。
“有啊,小主想吃奴婢这就拿些去。”浣碧放下竹叶,作势起身。
“不是,这几日备些新鲜的杏仁,我有用。”我语气漫不经心。
我睁开双眼,四四方方的夜空,弯月悬挂,倒是漫天的繁星把弯月衬托的愈发不显眼,我盯着闪烁的繁星,盛夏的夜空果然布星罗灿,阵阵带有夏夜独有的凉意向我袭来,我双眼渐渐模糊,夜色朦胧像一块四方黑布,离我越来越近,偶有星光闪烁,不一会儿,伴着夏夜虫鸣和庭院潺潺流水声,渐渐入睡。
-----------------------
陵容的胎已经足月,可迟迟不见动静,我不放心召温太医前来。
“温大人,陵容的胎可有异常?”我眉心微皱,语气掺杂几丝担忧。
“无妨,微臣日日为安小主切脉,一切无碍。”温大人恭敬侧立。
“那为何迟迟不见动静,不是已经足月了吗?”我继续追问道。
“这在民间属正常,微臣听说若是诞下女儿,临盆之期推迟是常有的事,这也更加确定安小主这胎,是位公主。”温大人语气平和而笃定。
我听后稍稍放心,微微点头,“那便好,陵容素来身子孱弱,此次生产之事,有劳温大人了。”
“小主请放心,微臣会尽心照顾,倒是小主脸色清瘦,这两日胃口如何?”温大人抬眼望向我。
“这两日暑热,难免胃口差些,过两日就不碍事了。”我语气如常,“温大人知道,我素来怕热。”
“是,还请小主谨记,不可贪凉急急饮凉爽之物,怕伤了身子。”温大人垂眼细语。
“我这里有卫临,虽然他入宫不久,但师从大人,医术我是放心的。”我嘴角上扬,神色满意。
“卫临医术再好也需历练,微臣还是为小主拟个方子,缓解食欲不振。”温大人执意如此,我也不好推辞。
“这两日我见眉姐姐食欲也有所减退,不如此方子也送去给闲月阁一份。”我吩咐槿夕,“好生送大人出去。”
-----------------------------
这几日入夜的天儿隐约有些不易察觉的凉意,日落后青石板暑热也逐渐消退,也不那么燥热了。我闲坐在庭院树下看书,浣碧又端了一盏红烛,轻放面前。夏夜虫鸣,流水潺潺,静谧的夜晚,在曲径通幽的圆明园里,更显得清净。偶有几丝微风拂过,红烛摇曳,吹起绣着海棠花的裙摆,也垂落几片花瓣。
一人一烛一庭院,两处对花天井。
槿夕入殿,极快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夏夜中显得突兀,夜色在她背后有些虚缈,我放下书本朝她望去。她神色稳重,只是眉梢掩不住的焦急,她快步上前,俯下身子低声道:“小主,安小主腹痛不止,怕是要生了。”我起身朝寝殿走去,不曾回头:“槿夕,替我更衣,浣碧去传轿撵。”
许是我起身太快,险些熄灭了红烛。
我急急朝繁英阁去,方才觉得凉爽的夏夜,在此时再次燥热起来。繁英阁里烛火通明,陵容阵阵痛呼传来,我急忙落轿。殿内只有温大人在一侧配药熬制,见我前来,朝我行礼。
“小主来的好快。”温大人起身说道。
“陵容如何?”我上前一步,语气有些急促。
“小主莫要心急,安小主身子单薄,难忍疼痛几度失了力气,微臣为她拟方熬药,待饮下会有所缓解。”温大人如实说道。
正说着皇上皇后驾到,后面随行华妃等各宫嫔妃。我上前行礼,皇上上前扶起我:“你来的这样早,肯定是听了消息就急急赶来了。”
“安妹妹素来身子孱弱,嫔妾不免担心,所以来的急些。”我望向皇上,语气柔和。
“你有心了。”皇上缓缓落座。我余光瞥向皇后,她听后嘴角一弯,神色多有不屑。
“安贵人如何了?”皇上端起茶杯,饮戳几口,问道。
温太医上前行礼:“回禀皇上,安小主身子单薄,因疼痛失了力气,微臣正拟方为小主滋补。”
“安贵人一直身子单薄,当真叫人心疼。”说罢皇后神色担忧,“温太医,你要尽心医治,保安贵人母子平安。”我侧立一旁,垂下眼帘,不语。
“皇上,不如请宫内大师诵读经文,保佑安贵人母子平安。”皇后神色焦急望向皇上。
“也好,你去安排吧。”皇上语气如常,神色看不出一丝担忧。
眉姐姐见我神色不安,便上前执手安慰道:“嬛儿,你莫要惊慌,温大人的医术,想必一定会母子平安。”说完便取出手帕为我擦去额前的细汗。姐姐眼神笃定而沉稳,我的心也稍稍安稳些。
夜色已深,众人在偏殿等候,我与眉姐姐时不时朝主殿望去,姐姐虽然口出安慰之语,但还是看得出来,她也是焦急担忧。偏殿内安静如空,偶有几声虫鸣,夹杂着主殿里红烛高照的紧张氛围,皇上神色似有倦意。华妃见此上前行礼,发髻上的单凤错金步摇微微作响:“皇上,这安贵人的胎怕还要等些时辰,天色已晚,再要紧也比不上朝政,皇上明日还要上朝,不如先去清凉阁就寝吧,这里有温太医照看呢。”
皇上未语,但眼角眉梢微微一动,皇后见状紧接着说道:“华妃说的有理,皇上为国事操劳,是时候去歇息了。”说完一脸贤德看着皇上。
皇上抬头,清清嗓子,语气如常:“也好吧,那就让温太医细心为安贵人医治。”说罢便起身离去。华妃见此,神色欣喜上前跟随其后,留下众人。皇后居坐正中,神色祥和但语气却有威严之感:“众人今夜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太医照看。”
齐妃见此,语气真诚:“皇后娘娘深夜赶来,又为安贵人的胎操劳,娘娘千金凤体,还请娘娘早点回宫安歇。”
皇后听完端庄一笑:“本宫是六宫之主..”说到这她抬眼望向我,“自然要多操劳些。”我迎上她大有深意的眼神,嘴角上扬,神色自若,语气不卑不亢:“皇后娘娘说的是,这里有嫔妾和惠嫔娘娘替皇后娘娘看着,还请皇后娘娘安心歇息。”
“你与安贵人情同姐妹,有你在,本宫自然放心。”说罢便起身离开,眼角带有一瞥笑意。
众人见状,也都纷纷离去。走在殿门,敬嫔娘娘几次犹豫,还是上前:“我知道妹妹担心安贵人,可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这女人生孩子虽说艰险,但有温太医照料,想必安贵人无碍。”望着敬嫔眉眼中的好意,我微微行礼:“是,妹妹知道了,姐姐早点回去歇息吧。”
送走敬嫔,偏殿内就只剩下我和眉姐姐,我瞧着姐姐眼下乌青,神色倦怠:“姐姐还是回去休息吧,再说还有六阿哥需要照料。”
“回去也不安心,怕陵容的胎有不妥之处,还是再等等吧。”姐姐拉着我的手,坐下。我俩就坐在偏殿内,一同望向庭院外的主殿。夏夜如水,夜风徐徐,红墙绿瓦的尽头是几颗夜星闪烁,虫鸣伴随着远处的流水声,若不是心中牵挂,也算是个美好的夏夜。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婴孩的啼哭声划破宁静,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就是这声啼哭,让我和眉姐姐紧绷的心彻底放松。我俩连忙起身,主殿门打开,温太医上前:“安贵人诞下公主,母子平安。”我和眉姐姐听罢相视一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不及寒暄,急忙道床前看望陵容。
陵容额前秀发已经被汗水浸湿,她脸色苍白,眼角猩红,眼眸里闪烁泪水,双唇微微颤抖,看神色是累极了,一见到我和眉姐姐,一直徘徊在眼眸里的眼泪,应声尽数落下。
“姐姐...”沙哑的声音有些哽咽,陵容朝我伸出手,我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冰凉而无力,我满眼心疼:“先别说话,温太医说了,你现在产后身子虚弱,需要静养。”
眉姐姐也坐在床边,轻轻为陵容盖好被子:“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总归母子平安,你为皇上诞下位公主。”说完眉眼温柔,笑望着陵容。
“公主长得极美,和她额娘一样,也是个美人坯子。”我语气轻松,哄陵容一笑,“你现在就好好休息,这里太医都在,公主也会交给乳娘好好照料,有我和眉姐姐,你什么都不必担忧。”
陵容累的什么都说不出,只是不住的点头,泪水不停的往下掉。我坐在床边陪着她,细心为她擦拭眼泪,见她情绪稍稍缓和,不一会儿便入睡了。我这才和姐姐起身,叮嘱菊青和温太医好一会儿,才放心离去。
走出繁英阁,远处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我揉了揉酸胀的双眼,与姐姐并肩而行。圆明园山水相合,庭阁景色更是一绝,在日出夜幕落下之间,更是有朦胧之美。只是我俩都无心欣赏,内心都渐渐不安。“方才看陵容如此激动,想必这个孩子,她看的极为重要,不知她得知后,会作何反应?”姐姐边走边看向我,眼眸皆是担忧。
清风拂面,吹晃我耳垂间的耳坠,我抬眼望向前方,脑海里出现方才陵容双眸落泪,神色疲倦的画面:“母子分离,是这世间最残忍的事了。”我语气无奈,“我尽力安抚,只愿她能谅解,莫要失了姐妹之情。”
“皇后这招棋,走的倒是绝妙,让你毫无还手之力,不过嬛儿,我也会想办法从中调和,想必陵容也会顾念你俩之间的姐妹情谊吧。”姐姐停下脚步,语气真诚。
我不想姐姐为我担忧,便淡淡一笑:“姐姐,这件事我会尽力挽回,若因此真与陵容生分了,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姐姐也劳累了一宿,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也好,此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会儿阿哥怕是要醒了,我便先回去了。”望着姐姐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垂柳山水中,我收回目光,神色疲惫而无奈,转身离开。
回到碧桐书院,我倍感疲累,不仅仅是因为身体操劳,更多的是内心交瘁。若是其他算计,人力谋算取其一即可,可这件事无论我如何周全,终究是要看陵容的选择,我无能为力去左右她的选择,非人力可以为之。我亦知道,过不了多久,我又要面临怎样混乱的局面,怎么给陵容一个满意的交代,若真遂了皇后的意,往后这步棋该怎么走。想到这里,我头有些疼,吩咐槿夕沐浴后,头发还未来得及擦干,便倒在床上,昏昏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我睁开双眼,见床帐外红烛摇曳,便起身。“小主,你醒了,可还觉得疲累?”槿夕赶忙上前,为我端起杯茶。
我垂首细饮几口,声音慵懒:“几时了,我睡了多久?”
槿夕接过茶杯,眼神闪烁心疼之意:“小主,已经翌日入夜了,小主昏睡了一天。”
“陵容那里如何?”我缓缓起身。
“安贵人已无大碍,公主也由乳母精心照料,一切安好,今儿下午皇上也去瞧过了。”槿夕上前扶起我。
我略有迟疑,“皇上,还未下旨吧?”
“是,奴婢方才问过苏培盛了,旨意明日就传达,皇上的意思是这件事要趁早办,省的夜长梦多。”槿夕扶我坐在桌旁。
我听后,只是走出寝殿,坐在廊下,望着庭院里的一排石榴花久久不语。
“去取些鲜杏仁来,吩咐小厨房制些杏仁糕。”末了,我吩咐槿夕。
轰隆的打雷声从远处传来,狂风大作,吹落了廊前的石榴花,夏日的雨总来的凶猛。黑夜可以遮盖一切,但盖不住氤氲的水汽,和即将来临的瓢泼大雨。
窗外雷声大作,屋檐窗台下的青石板上,雨水淅沥沥的不断。我在寝殿内,红烛高照,临窗而刺绣,一针一线游走在丝滑的蜀锦上。
“小主,我记得这是安贵人送来的蜀锦吧。”槿夕将红烛推得更近些。
我抬眼朝她一笑,又低头继续。
“小主,皇上来了。”小允子弯腰行礼。
我放下蜀锦,心里已明白大概,皇上今夜前来,是与我商议明日陵容一事。我上前行礼:“给皇上请安,今夜大雨,皇上怎么来了?”
皇上脚步轻快,扶起我:“朕批完手头的折子就过来了,今夜雷雨,朕怕你害怕。”我听后垂首莞尔一笑,眉眼笑意更浓:“皇上冒雨前来,快喝杯热茶吧,可别着了风寒。”
皇上接过茶杯,又放下,“朕来,还想与你商议你晋封嫔位之事。”皇上说罢伸出手,我上前握住。
“容儿诞下公主,下午朕已经去瞧过了,母子平安,你封嫔之事还是越早越好。”皇上语气柔和,眉眼带笑。
我未言语,皇上接着说道:“公主明日后便交由你抚养,公主的名号满月由内务府拟定,另外你晋升莞嫔,在圆明园就还住在碧桐书院,等回到紫禁城,单辟出一宫,掌一宫主位,如何?”
皇上只字未提陵容,我望着皇上有些期待的眼神,既然无法推辞,不如大方应下,我起身行礼:“嫔妾谢皇上隆恩。”
“起来吧。”皇上满意一笑,“嬛嬛侍奉朕,为朕出谋划策,又进退得宜,这是朕奖赏你的。”
“只要能陪伴在四郎身边,嬛嬛就很满足了。”我眉眼笑意更甚,语气温柔。
皇上神色轻松端起茶杯,饮戳几口,我见状,“四郎,嬛嬛有一事,还望四郎应允。”
“说.”皇上放下茶杯。
我上前行礼,“嬛嬛的册封礼,不必过于隆重,只需嬛嬛到皇后娘娘处承教即可,其余的礼乐丝竹等就不必了。”皇上似有思索之意,我接着说:“一是近来西北战乱频频,能节省再少的银子也是救济前线的一点心意,二来,安贵人作为公主的生母,嬛嬛怕她伤心,故不忍再盛礼,还望四郎应允。”
皇上望着我,眼神多了一丝欣慰之感,“嬛嬛有心了。既你提起安贵人,朕确实要安抚一番。”皇上略有思考,“容儿心思细腻,性子又温静谦顺,就赐封号\'温\',寓意温顺柔和之意。”
“是,四郎读万卷书,才华横溢,亲自择选的字,温贵人必定欢喜。”我语气轻松。
皇上抬手,示意我起身。我眉眼带笑望着他,“四郎近日为国事操劳,嬛嬛做了杏仁莲子糯米粥,皇上可用些?”
“既是你亲自熬制,朕自然要用些。”皇上揉揉眉间,语气如常。
我见状,便上前侧跪为皇上轻按额前两穴,皇上闭眼微寐,半晌说道:“嬛嬛,如今咱们也有女儿承欢膝下了,朕陪着你,你也要陪着朕。”
大抵是因为纯元难产而离世,皇上迫切希望我有所出。我嘴角苦涩一笑,“嬛嬛会抚育公主,陪伴四郎。”
皇上久久不语,末了,“时辰不早了,睡吧。”
那一夜,皇上紧紧抱着我入睡,好像稍稍松手,就会失去我一般。我紧贴皇上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一夜无眠。
-----------------------------
翌日,繁英阁的乳母抱着公主,跪在碧桐书院的大殿中央。我吩咐槿夕好生照料公主,安顿好乳母,已经是傍晚寅时。望着庭院里余晖夕霞,我差槿夕亲自把刚做好的杏仁糕送去繁英阁。
“小主,只送些杏仁糕能行吗?不如再送些贵重之物吧。”流朱不放心道。
“杏仁糕就足够了,但愿陵容能够明白。”我语气轻叹。
流朱不解,嘟囔着:“听说上午惠嫔娘娘和敬嫔娘娘去繁英阁坐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温贵人劝好。”
我心绪不宁,支走流朱,一人坐在庭院前廊下。杏花糕,是陵容与我坦诚相见之时,在碎玉轩树下,她告诉我,从小到大,每次她不开心,阿娘总会做杏仁糕给她,只要她一吃阿娘做的杏花糕,所有的不开心就都消失不见,在这世间,也只有阿娘和我是真心对她。我依稀记得,她说这些话时,眼里的泪水左右徘徊,不敢落下。我也笑着告诉她,在我面前不需要谨慎拘束,就如同在阿娘面前。
一阵风吹过,吹落了前廊下的木槿花,淡粉色的花瓣掉落在四角流苏地毯上,我刚要捡起,风再次吹来,吹起我鞋前的碧色细珠串,木槿花被吹到更远的青石板上,我微微一愣,收起空空如也的手掌。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