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智取松江
第五节
高平在军中的那位兄弟名叫张力达，二人是自小玩大的玩伴。明朝末年，国家危难，爱国志士皆思报效朝廷。高平和张力达二人七年前一同入伍，后高平因顶撞上司被逐出军中，而张力达则因表现良好，屡建功勋，官制百户。
前不久，弘光政权灭亡，张力达顶头上司率众降清，张力达出于权宜之计，亦暂且追随上司降清，在满清剃发令下达时，张力达曾坚决抗拒过，但后来寻思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才忍辱剃发，另寻返青机会。如今，高平听闻孙显等人要攻打松江府，高举抗清复明大旗，自然是觉得联络张力达的时机到了。
夜晚，高平来到张力达营地，先让顾凌在营地外等着，孙显早已则分头去实行煽动松江百姓之事，这边拉拢张力达之事自然交给顾凌。
张力达正在帐内坐在几案前借着昏暗的灯光阅读兵书，突然觉得有几分倦意，伸手抚摸自己的头顶，顿时脸色铁青，嘴角剧烈地抽搐着，许久，方才仰起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哟！这大半夜的张百户在愁什么呢？”
张力达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抬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高平。
张力达觉得心里一阵高兴，起身走到高平的面前，轻轻捶了一下高平的胸口说道：“你小子，好大的胆，就不怕我把你的头砍下来拿去领军功吗？”
“嗬！这张百户如今成了清朝的人，就忘了自己曾经也是明朝人了是吧？”高平打趣道。
张力达愁容骤起，低头道：“你小子就不要讽刺我了，你还不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高平敏锐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四周，确定帐外没人后，方才小声附在张力达的耳边说道：“松江城外有批大明义士，欲取松江，不知兄弟可愿相助？”
“此事当真？”张力达惊得大声呼叫出来。
高平将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示意张力达莫要激动，小声说话，然后轻声对张力达说道：“你随我来。”
张力达和高平的关系向来很好，自然不会有什么猜疑，于是跟着高平走出了帐外。
……
顾凌正在大营外等着高平的回来，为了安全起见，顾凌爬到树上，趴在一根粗大的树干上，盯着不远处清兵大营。
在树上观察许久，既不见高平回来，也没见什么危险降临。顾凌觉得有些疲惫，抬头看看天空，深吸一口气，空气真的很好，比自己以前生活的那个时代的空气好得不知道多少倍，如果可以在这个时代安安静静地度过一生，读读书，作作诗，孝敬父母，疼爱妻儿，闲暇之余或叫上几个好友把酒言欢，或带着妻小游历名山古迹，何尝不是一种令人向往的人生。
只是，现在是乱世，而且一个野蛮民族的到来，只是想占有这片土地、占有这片土地上的百姓，然后把这里的百姓当成自己的奴隶，掠夺这里的财富。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度过一生，顾凌只能在自己的脑海里过过瘾，现实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顾兄弟！顾兄弟！”
顾凌到有人呼唤自己，回过神来，原来高平正在树下瞧着四周小声地叫着顾凌，旁边还跟着一个清军低级军官样子的人，不用说了，那人肯定就是张力达了。
顾凌一个翻身，从树上跃下，轻轻地飘落到地上，拍了一下高平的后背：“别再叫了，我在这呢。”
高平转身先是愣了一下，但马上回过神来，说道：“顾兄弟，人我带到了。”
顾凌看一眼张力达，张力达朝顾凌拱手示礼，顾凌亦拱手回礼。
“你就是张力达？”顾凌看着张力达的脸，但目光又不自觉地朝着张力达光溜溜的脑袋看去，眼神流露出来的似乎是不信任三个字。
“正是！”张力达复抱拳说道。
顾凌打量着张力达，见张力达一身正气，大义凛然，复又问道：“你愿与我等一起攻取松江府？”
“我是大明人，大明义士收复松江，我自然鼎力相助大明义士。”
高平见顾凌似乎有些信不过张力达，赶忙说道：“顾兄弟不要担心，我这兄弟绝对可靠。”
顾凌审视着张力达，这事情可马虎不得，万一张力达要是变了心在利用高平，自己此番岂不是要命丧松江。好不容易从山谷里活着出来，现在顾凌是想干一番大事的人，他可不想那么早就死去。
张力达见顾凌还无法信任自己，于是把出腰间的刀来，说道：“我张力达若是心向鞑子，欲加害大明义士，日后不得好死！”
说完，张力达单膝跪地，用刀在胳膊上划出一个口子，血汩汩地留着出来，沿着手臂滴落到地上。
顾凌正要上前将张力达扶起来，突然擦觉附近草丛有点动静，喊了一声：“谁？”
只见草丛那边没了动静，顾凌扶起张力达，然后迈着步子轻轻地朝那草丛走近，越是靠近草丛，顾凌发现草抖得越厉害。
“哎呦！”
顾凌一个快步过去将草丛里藏着的一个人揪出来摔在地上，张力达和高平定睛一看，是一个清兵模样的人。这人是张力达手下，半夜内急起来解手，恰巧看见张力达和一个没剃发的人鬼鬼祟祟走出营寨，于是就从后面偷偷地跟上来，借夜色和杂草的掩护偷偷地观察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见自己被顾凌揪了出来，那小兵知道大难临头，赶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张百户，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绝不会把今晚看到的事情说出去的。”
张力达认出这位小兵，这小兵说来也是个孝子，现在家中有个瘫痪在床老母，还有两个四五岁的儿子，全靠他的媳妇一人照料。前些日子他的母亲病情加重，这小兵偷偷跑回家探望母亲，回来时让张力达遇个正着，张力达本来要将他军法从事，但听到他的事迹后不免产生恻隐之心，就暂且饶了他的性命，现在看着这小兵求饶时可怜兮兮的样子，张力达的内心不免又软了下来。
“顾兄弟，饶过他吧！他是我的手下，他不敢泄露今晚的事的。”张力达恳求顾凌道。
顾凌看了张力达一眼，又看着跪在地上的那小兵。那小兵见张力达替自己求情，肯定没有杀自己的意思，而眼前的顾凌对他来说则是一个没有剃发的陌生人，而且脸上浮现出来的表情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转而朝着顾凌死命磕头。
“壮士饶我性命，我家中尚有病母妻小需要照顾，我不能死，我绝不会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的。”那小兵磕头道。
张力达和高平一齐看着顾凌，似乎是在向顾凌求情的意思。
顾凌蹲下身来，揪起那小兵的衣领说道：“今晚这里发生的一切你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活着，我难以心安。”
说完，顾凌双手掰了下他脑袋，将其脖子拧断，那小兵翻着白眼气绝身亡。
“宁为太平犬，莫做乱离人。要怪就怪这个世道。”顾凌站起来后看着那小兵的尸体说道。
“你……”张力达指着顾凌似乎想要责怪他。
“他若不死，万一泄露秘密，我们都活不成。”顾凌看着张力达的脸说道。
张力达放下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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