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
我在梦境中醒过来。
红绡帐下，锦衾柔暖，空气中浮动着熟悉的暗香。是他身上的味道。
抬头便看到他的喉结。
我竟然在他的怀抱中，他竟然抱着我，拢着我的手睡得沉稳。
他里衣微敞，胸上的刀口隐隐露出。
我愣了半晌，直到使劲掐了掐他脸上的肉，听得他一声闷哼，睁开了眼，我才确定这不是梦。
“你怎么了？”他蹙眉问。
我怎么了？
我猛然掀开被窝，腾地坐起身来。
床上真的有一抹血！
酒后乱性，这剧情能不能再烂俗一点？
一股怒意从心底蒸腾而起：“陆狗子你……”
“指甲又该剪剪了！”
他甩开我的手，坐起身来，漫不经意地摸着脖子。
循着目光看去，发现他脖子上竟然有一抹伤。
“这血是你流的？”我问。
他瞥我一眼：“怎的？”
我问：“我们昨晚有没有……”
他语气甚不耐烦：“平日稀里糊涂也就罢了，怎么连自己有没有做这种事都不知道？”
“所以，到底有没有？”
他瞪我一眼，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自己体会。
我体会不出来！
“快点，替我更衣。”他从床上起身，站直身体道。
我回过神来，迅速从床上找了衣服草草裹上，下床往门外奔。
被他一把拎住，“急什么，毛毛躁躁的。”
“大公子，”我道，“这要让人瞧见一个男家奴从您床上爬下来，场面也太黄暴了吧！”
说罢，无视他的眼神冷刀，我拎着衣服赶紧冲出了门。
……
我在房中抓狂了半个时辰也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小黄文上不是有讲，女主被男主疼爱之后，要浑身散架三天都下不了床吗？我除了身上有些酸痛外，好像还能活蹦乱跳？
所以，陆狗子这车是开了呢，还是没开呢？
我抓狂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末了，只总结出一个经验：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啊。不然，连开没开车，车是怎么开的都不知道！
“收拾好没有？”
郁闷中，突然听得敲门声，他在外面等，“赶紧，带你去见个人。”
“谁？”我问。
“去了就知道了。”
……
杭州码头。
货物往来，人流如织。商铺杂错，里坊纵横。
他带我转入一片街巷中，停在了一处牌坊下。
我看着眼前两处林立的青楼，朝他道：“你不会要带我逛窑子吧？”
他瞪我一眼，示意我看远处。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巷子尽头有一棵冠大荫浓的大黄葛树，树后面是一片府宅。
树下站了一个男子，温雅俊秀，面如冠玉，怀里抱个乳儿，正朝路口看着，似在等什么人。
不知他带我看这男子是何意，我只叹了口气道：“长得倒是好看，但可惜了啊，居然有孩子了。”
他语带不屑：“你眼光也不高嘛。”
“哈！哈！”见他似要生气，我违心称赞，“这不，所以嫁给你才偷着乐呗！”
他忽而一笑。
“来了。”少倾，他道。
远处，一抹身穿衙差制服的娇俏身影穿过路口往大黄葛树走，手中提了柄朴刀。那男子见到她便上前接过女子的刀，那女孩顺手将乳儿抱了过去直亲。
“今夏居然有孩子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啊。”他转身提步便走。
我跟上去，走在他身侧，“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他侧过脸来，笑着瞥我一眼。
恍然明白，那剧本上，陆狗子是拿淳于敏来刺激今夏，而这里，陆狗子是拿今夏刺激我？
“你耍我。”
他笑：“早跟你说过，人家是‘桃之夭夭，有蕡其实’，怎么，在你的家乡没有好好学诗文啊？”
我愣了愣，昨晚酒后的那些胡话都是真的？
“你都知道了？”我问。
他笑了笑，未反驳。
我诧异：“你就信了？”
他边踱步边笑：“锦衣卫的卷宗记载了许多离奇的事，其中，有些人物更是匪夷所思。譬如战国的鬼谷子，学问通天彻地无所不知，纵横家尊他为始祖，算命占卜的尊他为祖师爷，道家则将他与老子同列，他虽隐居山林，但教出来的学生却屡屡载入史册，文有苏秦、张仪、毛遂，武有庞涓、孙膑。又如西汉乱臣王莽，在那个年代便知这‘天地之性人为贵’，禁止买卖蓄养家奴。这些人的才华和想法都与他们所处的时代格格不入，甚至远远超过了我们这个世界。天地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或许，有一些人本就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这些人中，多你一个又何妨啊？”
我惊异于他的通透，又惊异于他的淡定。
“那我在这个世界可堪比鬼谷子、王莽了。”我舒了一口气，心底生起一丝得意。
他嗤笑，抬了抬手示意我看远处。
码头上，一群官兵正在渡口边盘查身份。
“看到没？且莫说你要不要施展鬼谷子一样的才华，先说能不能活下来的事。你在这里若没有一份身份文契，连城门口都走不到就会被人掳去做女奴，死了都没人知道。更别说你若不小心去了寻常人家，挑水做饭、伺候男人、生孩子带孩子，看看你这样子，哪样是能应付的？”
“……”
“再说了，若你当初不是嫁入陆家，换做别的男人，新婚之夜不对你用强？”
“哥哥，这意思是，我还得感激你了？”
“知道便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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