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意外
梅琦到底拗不过小姑娘的歪缠劲，陪着她往戏班后台去了。
“只能呆一刻钟，看完王三林咱们就走，听到没？”梅琦捏着谢姑娘的手再次重申道。
“嗯嗯嗯，我肯定只站在那看一会便走，”小姑娘连连点头保证自己绝不食言。
梅琦扶额，这样的保证没有丝毫信用可言，说来说去只能怪自己一时心软。
她拉着小姑娘一路打听，小心地进了黎府特意留给如意戏班休息的后罩房。
后罩房里，几位身着戏服的男子正在卸妆，几位跑腿的杂役各自忙着收拾箱笼，见屋里突然来了两位娇俏明丽的小姑娘俱是一愣。
还是王三林率先回过神来，他放下手中的湿帕子，笑着看了过来，露出还带着半张脸的妆容问道，“两位姑娘有何事？”
谢姑娘看到真人版的王三林，只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起来，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很喜欢看您的戏，您唱得真好…”
王三林似乎没有料到小姑娘跑了进来便是要与他说这个，忍不住展颜一笑，“多谢你喜欢我唱戏。”
声音婉柔悦耳，笑容纯净轻灵，让人如浴春风。
谢姑娘红着脸摇了摇头，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
其余众人也明白过来，嬉笑打闹着，有的甚至问道，“小姑娘，那你喜不喜欢听我唱的戏啊？”
谢姑娘在众人的调笑中又红了脸，她嘴角翕翕，轻声道，“都喜欢，都喜欢。”
全然没有了在花厅时机灵活泼劲。
梅琦看着好笑，拉了拉她的衣襟道，“我们该回去了！”
谢姑娘却看着王三林，脚像是生根一般，半晌都没有动。
梅琦叹气，她就知道会如此！
她用力架起她的胳膊，扯着她便要往外走。
“砰”的一声，梅琦与正要进屋子里的人撞了个满怀，来人手中的物件掉了一地。
梅琦忙松开拉谢姑娘的手，弯腰去帮忙捡落在地上的东西。
她抬起头，见蹲在她对面的中年妇人半边脸被她的额发遮住，正有些纳闷，妇人接过她递过去的东西，猛一抬头，手中刚刚收拾好的道具又“哐当”一声，散落了一地。妇人急急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收拾着。
梅琦摸了摸自己的脸，她难道长得如此吓人，妇人抬头看见她那一刹那，像是大白天撞见了鬼一般，瞳孔急剧收缩，手竟在微微颤抖。
“怎么回事？”门口突然出现一位瘦小的中年男子，屋里就响起众人参次不齐喊着班主的声音。
长生戏班班主见屋里一阵喧闹，道具又扔得满地都是，皱着眉头便要呵斥众人。眼神扫过站在门边上的梅琦二人，到嘴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梅琦拉过谢姑娘，冲班主点了点头，便匆匆出了后罩房。
班主看着满地的狼藉皱着眉头道，“果娘，怎么回事？！赶紧收拾，黎家待会送赏钱的要过来。”
被称做果娘的妇人神色恍惚，木木地蹲在那，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眼看着班主就要发火，王三林赶紧走到妇人身旁，帮着捡起地上的东西，低声地对妇人说道，“果娘，还发什么愣，快点。”果娘这才回过神来，呐呐说好。
果然不过片刻，便有小厮笑眯眯地捧着银子来了后罩房，班主躬身道谢，又领着如意戏班众人去水榭谢赏。
一番折腾下来，果娘总算找了个机会，单独拉着王三林闲话起黎府来。她似是随意的说道，“现在的姑娘胆子可真大，竟然就这样大大咧咧跑到后面来了。”
王三林想起那个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却不舍得离开的小姑娘来，傲然地道，“咱虽只是小小的戏子，整日要看贵人脸色，但也绝不低贱，”他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一字一句道，“不过是投了个好胎，早有一日我也要做那人上人。”
果娘看着他脸上的凛然之色，暗自摇头，她把话题又绕回来，笑道，“那样跳脱的姑娘，也不知是哪个府里的？”
王三林随口道，“我听说今日黎府也就请了金山胡同的谢家，左不过也就是谢家与黎家的小姑娘罢。”
谢家，黎家，果娘默默念着两家的名字，记在了心上。
送走客人，谢夫人看着人收拾好水榭花厅，清点完器皿进库房，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正靠在临窗的大靠枕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笑着对谢夫人道，“来了，福哥可歇下了？”
谢夫人点点头，道，“早就困了，我让屋里的妈妈带他下去睡了。”
老太太微微颔首，“知道今日要宴请他家梅姐姐，一大清早便闹腾的人不得安生，现在睡下了便好。”
谢夫人上前，给老太太轻轻捶着肩，笑道，“那小子睡前还在跟他阿爹闹脾气，”想起福哥被拘在前院，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她便一阵好笑。又犹豫了片刻，与老太太说起方才同丈夫商量好的安排来，“爷的意思是，福哥也不小了，”她觑着老太太的脸色，接着道，“说是明日便搬到前院去住。”
谁知老太太只轻叹了一口气，道，“确实是不小了，就搬去前院吧！”见媳妇满脸惊讶地望着自己，她苦笑道，“你们两口子的打算，我老婆子也不是不知道，福哥是家中下代唯一的男丁，我还能阻了他的前程不成。”
谢夫人忙赔笑道，“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老话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您看着福哥，我们才放心呢！”
老太太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道，“你这张嘴，也不要哄我开心了，”她拍了拍谢夫人的手，道，“我也想通了，福哥确实不能老这样跟着妇人厮混在后宅，早些搬出去也好，我还指望着他中秀才考举人，给老婆子我争一口气呢！”
二人就说起福哥搬去前院的日常起居安排，说了半盏茶的功夫，老太太脸上渐渐露出疲倦之色，谢夫人便要伺候她睡下，被老太太撵回去自己的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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