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闹腾
西院里，梅琦与新进的小丫头们傻傻的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赵妈妈与几位婆子领着她们几人气势汹汹地进了这院子，随后扬眉吐气般扬长而去。至于她们几人的安排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几个小丫头本还沉浸在穿新衣裳住大房子的喜悦当中，猛地被人如此晾在院子里正是极其忐忑。
忽然，“哐当”一声，屋里传来摔打东西的声音，众人一惊，竖起耳朵正要仔细听时，屋子里的声响戛然而止，隐隐能听到低声的劝解声与辩解声。
须臾，一位瓜子脸大眼睛的姑娘满脸疲惫地推门出来，看到院子里围成一团的小丫头，皱着眉头道，“都杵在这做什么，等姑娘来伺候你们？！”
小丫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就有一位身材娇小圆润的小丫鬟匆匆跑了过来，对众人招了招手道，“都跟我来，”说着便朝转身朝里走。
梅琦推了推还在发愣的瘦弱小丫头，提醒道，“阿娣，走了。”
阿娣便是在来陈府路上与梅琦搭讪的小丫头，因为胆子小老实，第二轮她也被留了下来。哪怕是已经穿上陈府丫鬟的衣裳，她仍像只受惊的小鸟，随时抓住梅琦的衣襟，躲在她身后悄悄偷看他人。
梅琦也没法，这样一位声音稍微大点都能被惊着的小姑娘，她只好随她去了。
“姐姐，我们，我们这是去哪？”阿娣拉着梅琦的衣角，怯生生地看着她。
“没事，跟着走就是，”梅琦看着已经走远的众人，干脆不再多说，拉着她便加大步子追了上去。
“我是圆圆，方才从姑娘屋子里出来的是碧落姐姐，往后你们都要听她调度，呐，这儿，”圆圆指着屋里一溜大通铺道，“你们就住这，明日记得早起当差，晚些时候，会有妈妈过来给你们说说规矩。”又交代了些诸如不要乱跑之类的话便离开了。
屋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就有小丫头道，“那我要睡这里，我喜欢挨着墙睡觉。”其余几人也赶紧占自己喜欢的位置。
梅琦看着方才还一个个满脸严肃的小丫头们像是刚放出笼子的鸟儿一般，欢呼雀跃起来，倒是像她那个世间刚刚入学抢床位的情景。
“姐姐，这里，你睡我旁边，”阿娣朝着梅琦喊着，脸颊因为激动浮起两团红云来。
梅琦微微笑着，便要过去，一位满脸傲然的小丫头却一屁股坐在阿娣给梅琦留的位置。
“这不错，我喜欢靠着窗户，”说着，舒舒服服躺了下来。
阿娣猛地涨红了脸，手指指着她，半晌才道，“这，这是我给琦姐姐留的位置，你，你不能睡这。”
躺在床上的小丫头毫不客气地朝她翻了个白眼，道，“本姑娘睡着，就是本姑娘的床。”
梅琦怎么会与十几岁的小丫头计较这些，她走了过去，坐在靠门的位置，道，“这个位置刚好我喜欢，”说着朝阿娣使了个无碍的眼色，后者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嗤，”睡着的小丫头不耐烦地道，“装可怜给谁看。”
阿娣再也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便抽抽噎噎抹起泪来。
原先还在看热闹的三人赶紧围了过来，一人劝道，“好啦，别哭了，这可不是自家里，小心回头妈妈教训你。”
也有人指责床上的丫头，“凌儿，你也是，怎的还是这般掐尖要强，你看，一来就惹哭了人家。”
“就是，聂凌儿，别把自己还当做秀才家的小姐，你那好后娘可是十两银子把你给卖了。”有人直接刻薄地讥讽她。
原本双手枕在脑后闲闲晃着腿的聂凌儿猛地一个起身，眼神死死盯住方才讥讽她的人，一字一句道，“对，我是被后娘卖了，你红衣比我强，上赶着给人做小，可惜人家瞧不上，你爹只好把你卖给人牙子，哦，得了几两银子打算再娶个小，好给你家留个香火。”
“你——”红衣被人当场揭了短，只气得两眼喷火，恨不得把对方生吃活剥了。
聂凌儿仿佛是打了胜仗般得意地大笑起来。
梅琦一阵头痛，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吵起嘴来，真真是高手过招，处处踩人痛脚。
片刻间，只听得屋里哭声对骂声嗡嗡绕耳。
“闭嘴——”梅琦猛拍床板，大喝一声。
屋里几个小丫头顿时被镇住了，摒住呼吸没人敢再说话。
“呆会还有妈妈要来，再吵谁也得不了好，都省省力气吧，”梅琦疲惫地道。
几人都低下了头，梅琦松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小姑娘斗嘴，她真是半点辙都没有。
平平安安过了七八日，几个小丫头已经没了初来时的不安，走路都带着轻松，显然已是融入新生活了。
梅琦却笑不出来，她已经进陈府七八日了，别说是打听府里的消息，便是出西院的大门都难。
这位院子里的桃杏姑娘空长了一副好皮囊，闹腾了好几日，太太那头连一个像样点的丫头都没有过来。不知是谁给她出的馊主意，昨日夜里竟学人上吊，许是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她只装稻草的脑子，差点真被阎王爷收了去。若不是碧落见机快，这满院子的丫头婆子都要被她连累死。
后来总算是惊动了太太，可也只是打发一个小丫头过来看了眼，还阴阳怪气道，“姑娘莫要生事了，老爷如今并不在府中，你便是真的一蹬腿走了，老爷回来，去乱葬岗上能不能找到你的尸体还难说呢！”
桃杏姑娘听着一颤，彻底消停下来了。
她们这些服侍的也跟着大大的松了口气，这几日，那位姑娘脾气大的很，屋里的茶具瓷瓶等物件都被她砸了个遍，来来回回收拾不说，动作稍慢些，那位姑娘动辄得咎，喊打喊杀。便是她们几位小丫头在院子里清扫落叶的声音，也能惹到她大发雷霆。
一时之间，院子里静悄悄的，丫头们便是走路也踮着脚屏住呼吸，生怕惹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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