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怀疑
这日午后，那位小祖宗好不容易睡着了，丫头们各自三三两两躲起来偷懒。
梅琦仰着脖子站在四四方方的天井里，呆呆看着头顶的天空发呆，清扫院子，修剪花木，传话跑腿，这便是她这几日做的活，要真想打探关于芸娘的事，只怕得先想办法出了这个院子才成。
正想着，身后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梅琦回过头去，只见一身丫鬟打扮的聂凌儿满脸怅然地呆望着被房屋分割成方形的天空，梅琦大奇，这位平日里牙尖嘴利的小姑娘怎么也伤春悲秋起来。她无意打探人家的私事，又转过头去。
聂凌儿却道，“怎的不理人啊，你？”
梅琦扶额，这位小姑娘浑身的刺，谁没事去招惹她啊，她苦笑道，“凌儿，我出来透气，你呢？”
聂凌儿这才满意地点头，“嗯，我也出来透气，那几个小丫头片子，真真是不知愁滋味，我与她们没甚好说的，只好出来了。”
当然没话可说，你一开口便噎得人哑口无言，谁愿意自讨没趣！
梅琦腹诽着，嘴上却调笑道，“你倒是知愁滋味？那是什么滋味？说与我听听。”
聂凌儿极为认真想了片刻，这才道，”愁啊，便是那剪不断理还乱，是他人都不懂你的寂寞吧！”
梅琦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果然是秀才家的姑娘。
聂凌儿瞪着溜圆的大眼睛，鼓着脸怒道，“你什么意思，我说的很好笑？”
梅琦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觉得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聂凌儿不相信地上下打量着她，轻轻哼了一声，嘀咕你们这些人就是什么都不懂之类的话。
梅琦认真地听着，赞同的点头，“我也就忧心每日吃些什么，有什么活还没干，真没有你这般心思细腻。”
“唔，”聂凌儿摸着下巴，似是欣然接受这个说辞。
梅琦看着小姑娘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腹中早就乐翻了天。
“对了，”聂凌儿像是想起什么来，一脸郑重地道，“我告诉你，你最好离那个小哭包远点！”
梅琦哂然，小姑娘们拉帮结派什么的，在哪个时代都不会变。
见梅琦并没有放在心上，聂凌儿急了起来，道，“你相信我，这样的哭唧唧的女人最可怕了，我家那位后娘就是这般假惺惺的，我就吃了大亏。”
梅琦见她神色并不作伪，真心向她道谢，“多谢你，我会注意的。”
聂凌儿却还道，“你别不放在心上，我与你说，这次屋里那位上吊只怕与她也脱不了干系。”
“哦？”梅琦惊讶，这又是怎么回事。
“哼，那天晚上，我实在睡不着，就起来了，哪知刚到院子里，便看到阿娣偷偷进了姑娘屋子，我极好奇，于是就躲在那里等着，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阿娣鬼鬼祟祟揣着什么东西往屋子走，我也悄悄溜回了屋里，假装睡着了，后来，趁着她睡着了，我半夜爬起来偷偷翻看她藏在枕头下的东西，结果，你猜怎么着，”说到这，聂凌儿卖了个关子，神神秘秘地看着梅琦。
梅琦老实地摇头，“不知道！”
聂凌儿佯怒道，“你就猜猜，保准你猜不到。”
梅琦配合地想了片刻，道，“吃食？难不成她半夜饿了去姑娘屋里找点心吃了？”
聂凌儿猛地拍了下她的肩膀，“你可真笨，半夜起来偷东西吃也得去厨房，去姑娘屋里做什么！”说着，她像是被梅琦蠢哭了般，憋着脸道，“是姑娘素日里带的银镯子！”
“啊？偷的？”梅琦这下是真的惊呆了，那个胆小的阿娣会去偷东西？她不信。
“什么偷的，”聂凌儿一脸鄙夷地看着她，道，“人家夜夜不离身的东西，就那哭包能偷着？！我那日偷偷躲在门外，隐隐约约听到屋里有人说话声，我猜那一定是姑娘赏给她的。”
梅琦眯起眼睛，缓缓道，“照你这般说，她半夜跑到姑娘屋里去说了什么，姑娘赏了她一个镯子，”她无意识地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顿了顿，又道，“说的事十之八九与姑娘第二日上吊有关系？”
聂凌儿一脸孺子可教也，她重重地点头，“我也是那日姑娘上吊不成反被太太屋里的人嘲笑一番才想到的，”她回忆道，“昨日里，我便觉得阿娣坐立不安，后来，太太院子里来了人，她似乎是松了口气，再后来，姑娘摔了屋里所有的茶盏，我们几人进去收拾时，她却推三阻四躲了过去。”
“你想想，平日里进姑娘屋里收拾，她可是抢着去的，生怕慢一步便会少了在姑娘面前露脸的机会，还有，昨日我们都在吃晚饭，她却没见人，你哪顿见她会错过饭点。再有，昨日夜里，我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起身出去了，不过实在是困了，没有爬起来证实，不过，我敢肯定，那一定就是她。”
梅琦听着她分析，似乎真是这么回事。
她看着满脸笃定的聂凌儿，问道，“你就这么关注她？”
便是她，压根就没有仔细留意过阿娣这几日神色如何，什么时候不在，什么时候当差不积极。
聂凌儿一噎，红着脸高声道，“我，我哪里是专门盯着她，不过是睡在她旁边就留意了。”
梅琦失笑，这些小姑娘之间的官司，她懒得理会，不过，若是她方才的猜测都是真的，这个阿娣也耐人寻味了，她这般上窜下跳地，到底求什么？！
不过，这些也与她无关，只要她不坏了自己的事。
“喂，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自己当心些，别哪日被那妮子卖了还把她当作不谙世事的小白兔。”聂凌儿看着神游的梅琦，忍不住又高声提醒她。
梅琦屈膝行了个福礼，真诚地道，“多谢你告诉我，日后我会注意的。”
聂凌儿被她这突然的一福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红着脸摆了摆手，嗫嗫不知说了什么，一溜烟跑了。
梅琦看她像是被什么追赶似的，跑得飞快，不由笑弯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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