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纷杂
“住手，”一个威严的声音在楼道口响起，互殴的人还来不及从对手怀里扯回腿抢回胳膊，便被人强行分开。
“哪个兔崽子敢管爷的事，活不耐烦了？”谢家二公子被人一脚踹翻在地，半晌才爬起来，厉声骂道，“狗娘养的，你爷爷的事也敢伸手，报上名来，爷揭了你的皮。”
“是我，”只见一位身着石青色锦袍的男子从人群后慢慢走了过来。
男子已过而立之年，他面容肃然，目光锐利，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显得分外威严。
“是大爷，”有人惊呼。
来人正是大皇子。
今日他与几位世家子弟在雅间品茶手谈，被喧闹声打断本已是极为不悦，后来秦掌柜满脸难色地来请他出面主持大局时更是怒发冲冠。
谢延年看到站在自己身前面色难看的大皇子时，只吓得魂飞魄散，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谢家郎诱拐张家女私奔的事已惹得这位爷狠狠斥责了父亲，方才自己说什么了？！
他手脚哆嗦着，不敢看大皇子的脸色，结结巴巴道，“大爷，爷……小子……小子无意冲撞大爷，请爷责罚，”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张瑾垂着眼睑，躬身与大皇子见礼，其余多余的话却是一句都不说。
大皇子打量着二人一身狼狈，又见各自的随从也灰头土脸，重重“哼”了一声，道，“都不要脸面了？啊？当场打架，哪有半分世家子弟的风范，都回家领家法去，爷不耐烦与人教子。”
整个过道顿时鸦雀无声，方才还如猛虎下山的众人此时都像是那斗败了的公鸡，战战兢兢瑟缩在一角，生怕大皇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大皇子缓缓环规四周，一眼看到站在拐角处雅间门口的刘承福与袁见远。
“小四，你怎的也在这？”他端起兄长的威严，呵斥道，“师傅的功课都做完了？！又在外头瞎晃惹事，赶紧回宫去，父皇那你先想想如何交代吧。”
他目光又投到袁见远身上，声音和缓了不少，道，“见远也在，你不要跟着小四厮混，回头伤了身子可不好。”
袁见远恭敬地应是，垂首听训，眼前余光却瞥见刘承福脸上飞快闪过不虞。
“都散了，一个个不省心，”大皇子提高声音，道，“下回若再让爷碰上你们胡作非为，小心你们的皮。”
楼道间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应诺声，众人纷纷行礼告退。
“慢着，”大皇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对谢延年与张瑾道，“打坏的东西，你们二人自去找秦掌柜照原价赔偿，莫要落下仗势欺人的名声。”
谢延年与张瑾对视一眼，各自别过脸去，应是退了下去。
刘承福脸色阴沉地回了雅间，丝毫没了方才看热闹的兴致。
“见远，瞧见我那好大哥了吧，还真把自己当成——”
“慎言，”袁见远极快地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四爷也早些回去吧，省得被人告了黑状去。”
刘承福脸上就露出丝讥讽的笑来，“我还畏惧这等不痛不痒的喝斥不成，不外乎抄书罚跪，哼，”他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毫不在意地道，“随他去好了。”
忽想起方才的闹剧，他又幸灾乐祸地道，“瞧他装成这副肚量大处事公正的模样，等着吧，回头姓谢的那小子起码半年在外头看不到人了，还有那个张瑾，哼哼，老二的人，休想有好果子吃。”
袁见远就深深看了他一眼，徐徐道，“我方才听着好像是新仇加旧恨啊。”
刘承福笑眯眯地道，“不过是阵营不同，互看不顺眼罢了。”
“哦？”袁见远眯着眼，笑道，“怎的说是谢家公子拐了张家姑娘私奔了？”
刘承福脸上的笑便浅了几分，捏着茶杯的手一顿，打着哈哈道，“见远也听说了，这张家姑娘确实曾有意与我议亲来着，可惜啊，我这张俊脸到底抵不过谢氏儿郎，哎——”
梅琦此时也听明白了，见刘承福一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伤心人模样，差点把刚刚咽下去的茶水喷了出来。
袁见远显然也对他这副求而不得的模样极不适，他干脆端起茶喝了起来。
刘承福却丝毫不觉那两人已被自己的装模作样恶心到了，仍在滔滔不绝地诉着苦，“可怜我暗自仰慕人家许久，哪知却是明月照沟渠，可叹可悲啊，”他摇着头，陷入苦情男单相思的设定中不可自拔。
“爷，爷，有人送信来，”雅间的门被推开，双流乐颠颠举着封信进来了。
信笺上犹带着女子身上的脂粉香，顺着屋外的风充盈了满室。
刘承福的脸便是一僵，粗着嗓子怒骂道，“死奴才，叫魂呢，什么信也敢往爷身边递。”
双流缩了缩脖子，不知自家爷怎的就发这么大的火，往日爷不是欢欢喜喜接了，还让他们念的么？
梅琦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果然是个痴情的种子！
刘承福极是恼怒，他涨红着脸，恨恨踢了一脚双流。
本就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双流何曾防备，猛地一个趔趄便朝梅琦端坐的方向摔去。
袁见远眼疾手快，拉过梅琦便朝自己身旁一拽，两人就这般眼睁睁看着双流在他们跟前摔了个四脚朝天。
只听见双流“哎呀”一声，抱着屁股大声叫嚷起来。
这主仆二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梅琦暗自腹诽着，目光却落在掉落在她脚跟前的信笺上。
她就朝刘承福望去，只见后者正端着茶，一脸我一点也不想看信的表情，好笑之余，对这疑似出自闺阁之中的信笺好奇起来。
她弯腰拾起信笺，笑眯眯递给刘承福。
刘承福却是丝毫不在意般，轻轻摇着头，道，“你们只管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梅琦与袁见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强忍着的笑意。
“那我便不客气了，”梅琦再次确认道，刘承福仍是没有反应。
信笺虽带着女子身上的脂粉香，字迹却是笔走龙蛇，刚劲有力，梅琦飞快地看完，眼中满是茫然。
“你自己瞧瞧吧，”梅琦把信递到刘承福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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