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故人来
日子飞快地在寒风中飞逝,等到外头白皑皑一片时,梅琦也没了出去闲晃的念头。
她紧紧裹了裹穿花遍地金的皮袄,牙关不自觉地打着颤,露在外头的鼻子被冷冽的风吹得通红。
“阿琦,你怎的在这,进屋去吧,”温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梅琦回过头来,是袁见远。
只见他一身石青色软烟罗皮袄,腰间一根深蓝色的锦带紧紧地裹着,显得肩背分外臃肿,梅琦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久居京城,这点子寒意应是不惧吧?!”
袁见远却是风轻云淡吐了三个字,“我怕冷。”
梅琦一噎,这还是京城传闻中风度翩翩,不食人间烟火的遗世独立的佳公子么?!
她正腹诽着,手中就被人塞了个热烘烘的手炉。
梅琦又紧了紧衣襟,轻声道谢。
“时间过得真快,都要过年了,”梅琦找着话题,“也不知道景其到底如何,都几个月了,也不见捎信过来。”
袁见远就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抿,道,“最近的话本子不够看?我让子平再送些进来。”
关话本子何事,梅琦嘀咕着,脸上却强作怅然之色,“依着景其爱玩闹的性子,居然没有来京城,我有些担忧。”
袁见远眼角微微一瞥,缓缓道,“他好着,”又说起过年的事情来,“你与你大哥真要在府外除岁?!”
半个月前,梅子平请袁总管帮忙在京城安兴胡同以极低的价买了间二进的小院子,就在前两日,梅子平与袁见远说要接了梅琦去那个宅子祭祖过年。
梅琦点头,祭祖总不能在人家府上,她早就打算在京城买个小宅子留给大哥以后成亲用。
京都居,大不易,她虽说对京里的房价有心理准备,可真听到时还是吓了一大跳,不过是三五进的宅子,动辄五六千两。他们兄妹跑了好几趟,压根没有能买下的。
最后不知怎的惊动了袁见远,后者也未多问,就让袁总管亲自去牙行跑腿,以一千五百两买了座小宅子。
他们兄妹只能拿出一千两,余下的都是袁见远补齐的。
她干脆也不去多想这里头他们兄妹到底占了多少便宜,人情早就欠下了,也不差这一桩。
袁见远又道,“可还有没准备妥当的?我让袁叔带人过去。”
梅琦连忙摆手,“无事,这几日都跑得差不多了,明日我们便搬进去住。”
“也好,”袁见远点头,嘱咐道,“若有难处只管说。”
梅琦谢过他,像是想起什么来,轻声问道,“梅家的事如何了?”
袁见远手指动了动,道,“有点眉目,仍在查探。”
梅琦用手背拂去飘落在睫毛上的雪籽轻轻“嗯”了一声。
二人静默无话,便这般立在长廊边上,看着院子里纷飞的雪花。
游廊尽头处,一抹纤细的身影也伫立着一动不动,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白芷姐姐,您在这啊,我——”
“嘘——”
白芷朝小丫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丫头紧紧捂住了嘴,不解地看着白芷,张口又要说话,被她严厉的眼神制止住了,小丫头吐了吐舌头,用口形道,“袁总管找您。”
白芷朝她微微点头,示意她知晓了,又转过头深深看了眼那头的两人,提步跟着小丫头去了前院。
京城城门口,一辆马车冒着大雪急急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
“娘,这就是京城啊?好大的雪,好高的屋子,皇上就是住在这里么?”一声稚嫩的童声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把帘子放下,”一位妇人轻声呵道,“风都灌进来来,小心冻着。”
小孩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放下帘子,可屁股上却像是有根刺一般,动来动去,就是不肯安分地坐着。
“皇上真住在那上头么,”小孩掰着手指头,担忧地道,“那么高,每日都爬上爬下的,多累人啊。”
“那是城楼,”妇人笑着解释,“皇上不住那上头,你放心好了。”
孩子“哦”了一声,放下心来,道,“那便好,”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急切地看着妇人,“娘,姐姐也在这京城么?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啊?”
妇人失笑,轻轻摸着孩子的头,道,“福哥,咱们出门前与你阿爹说好的,要到外祖母家去读书,可不是来玩的。”
孩子缩了缩脖子,嘀咕道,“那怎的不在家中过了年再走,我还没来得及与三叔伯家的立哥道别呢。”
妇人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若不是她娘家大哥在信中拐弯抹角地说起给先生送年节礼,母亲又说极想念福哥,他们母子又何必在寒冬腊月赶路。
虽是丈夫坚持让她先行进京打点,可婆婆虽嘴上没说什么,话里还是怨她娘家眼皮子浅,不顾福哥的身子。
福哥哪里知道母亲这一会功夫就想了这些,他满脑子都是他的梅姐姐,“阿娘,阿娘,明日咱们就去找梅家姐姐吧,我都好久没见着她了。”
马车里的谢夫人不禁有些头痛,她捏起小案几上的桔子剥了起来,道,“这是蜜桔,很甜的,福哥吃一个吧。”
福哥小胖手抓过桔子,把大半个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道,“早……姐姐……”
“好好好,你到了外祖母家若是听娘的话,娘便让人带信给你梅姐姐,”谢夫人见吃的都塞不住他的嘴,妥协道,“娘路上跟你说的可都记得?!”
小胖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重重地点头,他都记着呢!
京城大杂院。
一位身材窈窕出落得水灵灵的姑娘正弯着腰寻着什么。
“阿黄,你又躲到哪里去了,有肉吃了,快出来,阿黄——”
此人正是被梅子平牵挂的杜月如。
“月如啊,又找你家那条狗呢,”一位大饼脸的三旬妇人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笑眯眯地对杜月如道,“也就你们父女心善,这人都要吃不上饭了,还管它一条狗作甚。”
杜月如就朝妇人笑了笑,并没接话,仍喊着阿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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