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审问一
艳阳高照。
今日注定是个极热闹的日子。
不过卯时，顺天府衙门前就黑压压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便是那几株光秃秃的老槐树上，也颤颤巍巍站了不少人。
姜德佑偷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躬身对几位皇子行礼，赔着笑道，“今日让几位爷拖步了，下官——”
“好了，姜德佑，你赶紧去，我们就来瞧瞧，你按程序来便是，”大皇子不耐烦地打断他，又看向二皇子道，“老二，你今天可瞧见老四了，这小子到现在都没见人影，不会是不敢来了吧！”
说完，似乎觉得很是好笑，哈哈大笑起来。
二皇子眼中闪过丝不易觉察的鄙夷之色，他带着丝浅浅的笑容，温和地对将姜德佑道，“姜大人只管秉公办理，咱们兄弟自然支持。”
姜德佑脸上带着受宠若惊的笑，心里的小人却在狂呼，你们两兄弟当然会说让我秉公办理，倒霉的只有我。
他正腹诽着，忽见府丞急匆匆地赶了进来，只听他气喘吁吁地禀告道，“各位爷，四喜公公来了。”
众人一惊，俱站了起来。
就见面白和善的四喜脸上带着笑与几人见着礼。
“四喜公公怎的来了，”大皇子就笑道，“父皇身边可不能少了您伺候着。”
“大哥说的是，”二皇子也附和，“四喜公公服侍父皇最是用心。”
四喜躬身行着礼，客套道，“两位爷折煞奴才了，都是奴才的本分，”他话风一转又道，“皇上听说今日外头有热闹，便派奴才出宫来瞧瞧，晚些时候也说给他老人家听听。”
话毕，就朝四周望去，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来。
“您在找四弟啊，”二皇子哪有不明白的，就笑道，“人家苦主都告到顺天府了，他倒好，连个影子都没有。”
“这个小四，便是闯了祸，也有兄长帮他兜着，怎的这般没有担当。”大皇子也适时地补了一刀。
“哎，四喜公公，回头您要慢慢与父皇说，莫让他老人家生气——”
“莫要谁生气，”一声爽朗的声音响起。
来人正是四皇子。
“你们在说我么，”四皇子悠悠地摇着折扇走了进来。
见四喜在场，并无多少惊讶之色，他环视一周，笑道，“今日人倒是齐全，劳烦各位记挂着我，小四这里先行谢过了。”
说着，似模似样行了个礼，仿佛真是极其感动。
大皇子轻咳了一声，道，“那便开始吧，姜德佑，你不用怕，该如何是如何。”
姜德佑尴尬地点头，目光却禁不住向四皇子瞟去，却见后者神色淡然，似乎完全没听懂话外之音。
姜德佑不敢再耽搁，急急朝前堂去了。
前堂里，原告古大炮已经跪在堂下等着。
姜德佑平复了下心情，开始审案。
待古大炮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一遍，围在外头的看热闹的民众先沸腾了。
有那昨日便来看了一场热闹的好事者喷着口水兴奋地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与不明情况的看客解释了一通。
众人或怀疑，或不平，或鄙夷，只问候得藏身后堂的被告四皇子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四弟，你也要注意身子，夜间风大，”二皇子瞟了他一眼，轻声嘱咐，俨然一副关心兄弟的好兄长模样。
四皇子揉揉鼻子，只当自己失聪。
大皇子就斜了一眼二皇子，轻轻哼了一声。
兄弟三人正打着眉眼官司，前堂已开始宣古大炮的妻儿。
“彭氏，底下跪着的人你可认得？”姜德佑惊堂木一拍，高声道，“据实回答。”
那叫彭氏的女子目光闪烁，动了动嘴唇，轻声答道，“小妇人认得，是小妇人的汉子。”
堂外又是一阵惊呼。
“原来真是人家的婆娘，四皇子也太无法无天了些……”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上圣明，肯定会给这对可怜的夫妻一个公道……”
“就是……”
“肃静——”惊堂木又响起。
“彭氏，古大炮状告四皇子强行掳走你们母子二人，可是实情？”
就见那彭氏脸色微变，手紧紧抓住孩子的胳膊，飞快地看了一眼那汉子，又别开眼去。
“不，不是——”彭氏猛地抬头，眼中含着泪望着姜德佑。
“你这个贱人，你说谎——”古大炮突然朝女子扑去，一巴掌重重打在她脸上。
彭氏没有提防，被一巴掌打个正着，跪在她身旁的孩子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放肆，”姜德佑气得站了起来，见那古大炮被衙役拖开，两条腿却仍朝彭氏踹去，厉声道，“再敢放肆，本官判你藐视公堂，先打上三十大板再说。”
摔倒在地上的彭氏艰难地爬起来，轻声地哄着孩子。
“彭氏，既然你母子二人不是被强行掳走，那便是你自愿去的燕王府了？！”姜德佑再次问。
彭氏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话却一字一句说得极清楚，“是小妇人自己跟着人家走的，我，”她忽然哽咽起来，“三年前，我与四皇子有一面之缘，然后便有了佟佟。”
“啊——”
“原来是真的，几天前，我见过这妇人带着孩子跪到燕王府，后来不知怎的，人又不见了……”
“嘿，当时我也在，啧啧，二男争妻……”
“三年前四皇子才十二岁吧……”
“这妇人瞧着也不过如此……”
堂外众人七嘴八舌，兴奋地指点江山，这简直比那戏文里唱得还有意思！
堂后也有人觉得有意思。
“四弟，你也真是，咱们刘家的子孙怎的能流落在外头，哎，今日便接回去吧，我还道那孩子怎么都瞧着面善得很，”二皇子拍着四皇子的肩膀，苦口婆心劝着。
大皇子也道，“老四，你也太胡闹了些，有儿子那是喜事，有些人求也求不来的，啊，听大哥的，领回去好好养着就是。”
四皇子就觉得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僵，心中一阵暗笑。
他板着脸，不耐烦地道，“二位大哥怎的就不相信小弟，这女子，我也是头一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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