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两台大戏
“好——”
“这不要脸的恶妇，就该抓去浸猪笼……”
“这富家公子未免也太心善了些……”
“啧啧，这官老爷也聪明，居然想到了滴血认亲……”
“哎哟，这禾畅姑娘唱得真好，活脱脱一位恶毒虚荣的女人……”
台下叫好声一片，也有人不乐意了。
“咱们善良高雅的禾畅姑娘，怎的忍心让她去演这般恶毒妇人，长乐戏班班主也太过分了。”
有人赞同道，“这禾畅姑娘明明是我见犹怜的弱女子，扮演这妇人有些不合适了。”
有人就嗤笑一声，“这可不能怪班主，”他指着周围看戏的人道，“瞧见没，今日这楼里的人格外多，你道怎地，好些人都是冲着笑笑生的名头来的。”
“啊？就是近日写了怪物奇谈的那位？”
“自然，我听说长乐戏班如今正与那南边来的如意戏班打擂台，花重金从笑笑生手下买下这戏本，连夜排练出来的，就为了能在今日博个好彩头。”
就有人也道，“这笑笑生净写些妖魔鬼怪的故事，要不然就是世间奇女子，我还道他与坊间那些落魄文人不一样，原来也不能免俗，写了这样的戏本，只怕长乐戏班没少给酬金。”
“哎呀，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故事有些耳熟，”戏文接近尾声了，有人觉察出不对劲来，“这不就是前两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四皇子私生子的事吗？”
“咦，还真有些相似，”经人提醒，立马有人也道，“就是这个故事没错，我当日还去瞧了热闹呢。”
片刻，台下又有不少人发现了端倪。
离戏台子不远处的一张八仙桌上，有人听着台下闹哄哄的议论声，心下乐开了花。
总算有人瞧明白了，也不枉她熬了一个通宵抓耳挠腮写了这狗血戏文。
梅琦捡起一块果脯扔进嘴里咬着，眼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禾畅姑娘。
美人落泪就是惹人怜爱，分明是令人唾弃的角色，生生被她演得让人生了恻隐之心。
这也是梅琦始料未及的。
算了，倒也无伤大雅。四皇子的名声有了，她也得了一笔不菲的润笔费。
几日前，长乐戏班班主托那书局的老板给笑笑生带话求戏文，她当时本要拒绝，倏地心念一起，陡然想出这个主意来，名利双收的好事，为什么不做！
只是——
梅琦听着众人纷纷议论笑笑生是不是江郎才尽之类的话，皱起了眉头，待到众人开始揣测笑笑生是不是四皇子的人时，就要起身离开。
“好，唱得好——”头顶上忽然有人嚎了一嗓子，边乱嚎还边拍着手掌。
好什么？！
众人一阵无语。
这准是哪家要捧禾畅姑娘的败家子！
众人正朝着楼上翻白眼，却见方才还趴在栏杆上大声叫好手舞足蹈的败家子正被一位中年男子揪着耳朵往楼下拉。
戏台上那即将受罚的妇人仍在嘤嘤嘤哭着，台下看戏的众人却已被更高处严父暴打败家子的戏码吸引去了。
二楼。
袁见明正奋力从父亲手中抢救他可怜的耳朵，“爹，爹，您放手，痛死了，痛，痛——”
袁克勤铁青着脸，揪住儿子的耳朵便要下楼去，“你这个畜生，老子昨日是怎么跟你说的，啊，都当耳边风了？！你给老子滚回去，不许在这里丢人现眼。”
“暧，松手，痛——”袁见明整个人趴在栏杆下，一只手死死拉住栏杆，一只手去推他爹的手。
“爹，我错了，您先松手，松手，您这样，儿子往后可怎么出门啊，”袁见明低声哀求着，只盼着台下的戏不要停，自己这副模样，万万不能落在禾畅姑娘眼里。
袁克勤这才反应过来，他松开手，眼睛随意一瞟，就见楼下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们父子二人。
他讪讪然理了理衣襟，清了清嗓子，道，“起来吧，跟爹回家。”
袁见明揉了揉已有些发烧的右耳，蔫答答哦了一声，眼睛却忍不住往楼下望去。
见台上那人还在，这才舒了口气。
“啧，就完了？！还以为今日能看上两场大戏呢。”
“就是，算了，还是禾畅姑娘好看……”
见那父子二人偃旗息鼓下楼来了，底下的看客一阵失望。
梅琦也砸吧着嘴暗叹可惜，她还想见识一番这个世间浪荡子挨打的场景。
离梅琦不远处的白衣男子浑身散发着冷意，看着楼上的闹剧结束，转身离开了乐丰楼。
众人都不曾留意的是，台上正在落泪的禾畅姑娘眼角瞥到那抹白色身影时，身子一僵，少见地在台上忘了词。
梅琦环视一周，也起身离开，那坐在她身旁如泥菩萨一般的妇人也跟着起身随在她身后。
梅琦回头看了一眼，见古嬷嬷仍在，无奈地摇了摇头。
跟着便跟着吧，这古嬷嬷虽看着吓人了些，话却不多，还有些拳脚功夫，倒是省心。
梅琦想了想，便朝她心心念念的羊肉包子铺走去。
穿街过巷，绕过长长的胡同，梅琦抽了抽鼻子，是她熟悉的味道。
自从上回在巷子里被人偷袭，她已经好久没来过这家铺子了。
铺子门口的灶台上，一笼笼白胖胖的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梅琦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上前一步与老板打着招呼，“葛大娘，今日的羊肉包子可得给我留些，许久没吃，馋死我了。”
她话音刚落，等在周围的几位虎视眈眈的食客立马不乐意了，“姑娘，先来后到懂不懂，我这都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就是，要吃自己到后头排队去。”
“瞧着标标致致的小姑娘，怎的就如此不懂礼……”
梅琦被众饕餮一说，只羞愤欲死。
两世为人，认真算起来，她今年都四十好几了，还从未被人当众这般说过。
“你来啦，”葛娘子给她解围，“先去里头坐着，好了大娘给你端过去。”
梅琦摸了摸鼻子，讪讪然进去里面了。
她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了下来，正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见已经有好几位食客正大快朵颐。
梅琦觉得更饿了，她收回目光，想着不若与古嬷嬷说说话打发时间，就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大剌剌在自己这桌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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