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杨圣手来访
梅琦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等她神清气爽地起来时,太阳已经爬过头顶从西边慢慢下垂。
“什么时辰了,”她揉了揉眼睛问在屋里侍候的落霞。
“夫人醒了,”落霞笑着伺候梅琦穿衣,“已经是未时末,您是被世子爷抱着回来的,午间您没醒,世子爷说让您睡醒了再用午膳。”
梅琦摸了摸肚子,这才感觉到有些饿,随后又是微愕。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般信任一个人的。
从前的她习惯了单打独斗,便是睡着了也不敢真的睡死过去。
与大哥从西随一路逃亡出来时,她开始是忧心生计问题,随后便是生存问题,一直入了京,她仍然对未知充满警惕,待到入了华府,她也从未放松。
等到你找到那位能把后背放心交给他的人,你就找到了他。
梅琦脑中忽然闪过前世教导她的师傅的话。
她这是找到了那个人吧。
梅琦想着,整个人就像是泡在温泉里一般,四肢百骸都舒展松懈下来。
“夫人,您笑起来真好看,”落霞慢慢给她梳着头,笑着道,“您就该多笑笑。”
她笑了么?
梅琦抬眼,就看到镜中的女子笑得眉眼弯弯,便是那眼角眉梢都是柔情。
“在想什么呢,”镜中忽然多了一道身影,“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吃完了我带你去见师父。”
梅琦回头,见袁见远正含笑望着自己,不由道,“这个时候去白云观?”
袁见远拉着她在桌旁坐下,把一碗小小的燕窝粥推到她跟前,“师父他老人家说是许久没有见到小贼,一早上便来了府里,不巧咱们进了宫。”
梅琦一边听着,一边飞快地吃着,很快便把桌上分量并不算多的吃食扫了个七七八八,她接过落霞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就见袁见远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梅琦说着下意识就用手去摸嘴角。
袁见远摸着她的头叹了一口气,“下回莫要吃般快,容易积食伤脾胃。”
梅琦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她这风卷残云的吃饭速度早已融入骨子里,一时间倒忘了掩饰。
“走吧,别让师父等急了,”梅琦笑着推了一把袁见远,随后极其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袁见远的目光就落在两人挽在一起的胳膊上,他嘴角微翘,伸出手捉住梅琦的手,“走吧。”
外院厢房的庑廊下。
杨圣手正捏着一颗松子逗弄着小贼,那只扁毛畜生方才还对着他大肆献殷勤,忽然扯着嗓子怪叫起来。
“小贼,小贼——”
杨圣手一张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他恨恨地捏开松子扔在自己嘴里,只把松子咬得咯吱响。
“坏人,坏人——”小贼显然被这不要脸跟鸟抢食的老头气疯了,它扑棱棱对着杨圣手的老脸就冲了过去。
一鸟追,一人跑,只把庑廊闹得个鸡犬不宁。
梅琦与袁见远到厢房门外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人鸟大战。
“师父,”袁见远无奈地叫着他,“我领着阿琦来给您请安了。”
那方才还形象全无的杨圣手像是那得了仙人相助疯病忽然恢复正常之人,只见他清了清嗓子,勉强维持住为人师表的威严,“你们来了,进屋里坐。”
梅琦看着他松垮垮的发髻上沾着两根鲜黄的羽毛,差点失笑出声。
袁见远却是眉眼不动地牵着梅琦跟在杨圣手身后进了厢房。
三人坐定,小丫头上了茶盏退了下去,杨圣手这才笑眯眯地开了口,“小丫头,我就说咱们还要再见面的。”
梅琦抿着嘴笑,“您可再去吃过葛记的羊肉包子?我记得您可极喜欢的。”
杨圣手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他转过头去,笑着对着袁见远道,“你家这位原来还记着我抢了她的包子呢,真真是小气了,那日我不过见你一面就知你将是我的徒儿媳妇,这才未与你见外。”
袁见远哪里知道他们的包子公案,只得岔开话题道,“我记得您说成了亲要给一份大礼的。”
“好啊,”杨圣手点着袁见远笑骂道,“有了媳妇忘了师父,你这臭小子,我可算是白养了你一场。”
袁见远老神在在地喝茶,显然并没有把他这可怜的师父的酸话听进耳中。
梅琦笑盈盈看着师徒二人说话,并不插话。
杨圣手哀叹一声徒弟外向,佯怒道,“我老头子可不像某些人那般狠心,贺礼这都备着呢,”说着,干枯的手就朝怀中摸去。
难道又是银票,或者是传家的绝世武功?还是杏林绝学?
不怪梅琦这般想,那杨圣手掏出一个用青布包着的小方块,鼓囊囊的,倒更像是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
“收好了,”他把布包放在他与袁见远中间的小几上,“这份见面礼总算是送出去了,师父我等了好几年了,你要是再不娶媳妇,我这礼都不知该送给谁了。”
梅琦更是好奇了,这里头到底是什么,她伸长着脖子满含期待地看着袁见远,只等他打开布包。
袁见远显然也被杨圣手这番话勾起了好奇心,他伸手就要去掀开布包,就听杨圣手道,“别动——”
夫妻二人俱是诧异地朝他望过去。
“现在不要打开,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你们二人再一起瞧瞧吧,师父对你们的期望都在这里头了,”他神色肃然地道,“记得了,千万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打开。”
梅琦心里更痒了,只恨不得生出一双透视眼透过青布直接望进里头去。
袁见远虽然也很好奇,可到底听从师父的话,也不再去动那布包。
“师父,”他忽然想起今日上午在御书房的事来,“我今日在宫中见到了皇上,他似乎是…纵欲过度,身子看着比前两个月差了不少,长春真人的那丹药里头又加了些壮阳的药材。”
杨圣手的目光就落在正认真听着他们说话的梅琦身上,他看看梅琦,又看看袁见远,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你难道也要当着小媳妇的面与你师父谈论这些?
谁知袁见远却像是看不懂自家师父的意思一般,仍在说着,“您说他是搅屎棍,可他到底想做什么?”
杨圣手暗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满含深意的眼神就向梅琦瞟去,可惜后者似乎也是个没眼色的,正拧着眉仔细思量着这里头的关窍。
罢了!
杨圣手干脆眼不见为净,这两人都不以为意,他何必做这个恶人。
“他想做什么?”杨圣手嗤笑道,“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疯子,当年若不是——”他的话戛然而止。
“师父?”袁见远目光微闪,轻声道,“您是不是有些猜测,我总有些不安。”
几个月前忽如其来的封王,前些日子定王平王暴涨的声望,爆出为了残害手足不惜让人损毁堤坝的定王只是被打发去了封地,他总觉得这背后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杨圣手却像是忽然陷入了往事之中,只见他神色怅然,许久才道,“都是些旧事,不说也罢,慧能那牛鼻子老道说都是天命,你只管与四皇子放手去博便是,我这半截入黄土之人,不过是想在京城会会故人。”
袁见远显得很是失望,却知道此时再多说也无益,只道,“您在府里再住上一些日子吧,待天气再暖和些,我便带着阿琦回燕地了,日后相见之日还不知是何时。”
哪知杨圣手却是摆了摆手,“我不便在你这王府多停留,京城里的是非太多,且府上人多口杂,若是我在京城的消息泄露出去,只怕又是一桩麻烦事,我还是去白云观陪那慧能下棋好了。”
袁见远闻言也不多劝,师徒俩又说了些闲话,袁见远吩咐广白去送杨圣手回白云观,临上车之前,杨圣手神神秘秘地对梅琦道,“师父我果然是极有远见,小丫头,记得与见远一道看师父给你们的贺礼。”
送走了杨圣手,袁见远去了外院的书房与于修文议事,梅琦回了正院。
新房里古嬷嬷与落霞正领着几个小丫头给她收拾箱笼,今日入宫得的赏赐也正一一登记造册。
梅琦看着乱糟糟的起居室,正要去内室歪一会,忽然想起出嫁前宫里那位华嬷嬷给荷包来。
“落霞,”她就道,“昨日你我交给你的那个荷包你收在哪里了?”
落霞把手里的碧玉簪放在匣子里,转身去了翻箱笼,不过几息的功夫,她便捧着一个镶金边的沉香木小匣子来,打开锁便递给了梅琦,“姑娘,按您的吩咐都收在这里头了。”
梅琦捧着匣子就坐到炕上,“你们忙着,我随便看看。”
待落霞去了外间,梅琦盯着小匣子出了一阵神,终是缓缓打开。
只见匣子里头放着几个荷包,荷包底下是几封信。
梅琦拿起那日华嬷嬷给她的荷包就要打开,忽觉有些不对劲,她猛地一惊,急急拿起里头另外素净的荷包,拉开一看,瞬间脸色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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