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逼问
送走了众人,袁见远遣退屋里众人,缠绵病榻的梅琦悄悄睁开了眼,确定内室并无闲杂人等,她“腾”地一声,飞快地掀开的锦被,从怀里掏出几个冬日才用的手炉来。
“哎呦,总算走了,再不走我都要煮熟了,”梅琦以手作扇给自己扇着风,见袁见远正没心没肺地看着自己笑,极其不满地道,“你倒是好,只是陪着抹抹眼睛,装出一副即将要成为鳏夫的模样,我——”
“嘘,”袁见远皱着眉捂住她的嘴,“口没遮拦,莫要胡说。”
梅琦瞪大着眼睛无声地控诉他。
袁见远见她那双本就幽深至极的眼睛里正倒影着自己的身影,掌心是她柔软温润的唇,心下蓦地一跳,轻轻咳嗽一声,忙松开了手。
“你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吧,我把人都支走了,”他盯着博古架上摆着的一盆翡翠玉石,道,“该做的都做了,等着听消息便是。”
梅琦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她胡乱裹了裹衣裳,扶着酸软的腰下了床。
本就月事来了,今日还让她躺了大半天,真是累坏了。
她走到外间的桌边坐下,自顾倒了一杯清茶喝着,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袁见远的神色,终是开口道,“我大哥他肯定不知情,真的——”
袁见远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梅琦起身走到他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我大哥这人吧,最是老实心软,若是他忘不了家仇迁怒与我而不肯见我,这倒是有可能,可若是说他联合外人来算计我,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袁见远见梅琦几近哀求地看着自己,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阿琦,我相信你大哥,可说到底,还是他用人不慎这才让你被人算计了。”
梅子平自然不会如此大费周折地算计疼爱了十几的妹妹,他们成亲前几日,他故意放任外头说梅琦忘本的流言传入他的耳中,果不其然,出嫁当日,他便主动去了华府送嫁。
可说到底,阿琦确实吃了下了药的东西。
“他哪里会知道这些,”梅琦低声嘀咕道,“换做是我,我也没有法子防范这等恶毒之人,再者,”她转移话题,“你说我是中了毒,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除了昨晚上发热再加上多跑了两趟净房。”
袁见远只道,“你确实中了毒,只是体内的东西正对抗着,这才发热,”至于他曾经给梅琦种的秘药却是绝口不提。
梅琦咬着手指头茫然地看着他,这是说她体内有抗体?
她犹在思索着抗体从何而来,却听袁见远道,“也不知四爷有没有想通这里头的关窍。”
昨日夜里,他连夜让广白把梅家那下药的妇人捉了回来,一番审问之下,又顺藤摸瓜,矛头直指徐继祖,再联系昨日里遇见四爷时他说的话,他几乎能肯定徐继祖已经得知梅琦的身份。
那泄露梅琦身份的,除了被人赎走的落梅不做他想。
这便合情理了,徐继祖刻意误导四爷说燕王世子夫人的身份太过低微,想借四爷的手除掉梅琦,昨日不知怎的,索性自己了动手。
若不是四爷本就与梅琦相识,说不定真就被他骗了过去,若是他这世子爷恰巧喜欢这位身份低微的世子夫人,那便更妙了,他从此以后疏远四爷,如此一来,四爷的身边便只有他了。
真真是好算计。
梅琦却是蹙着眉头问道,“那位曾先生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
她可记得那位曾先生据说是不韦山杨圣手的首徒。
哪知袁见远只是嗤笑一声,“他么,自然是瞧不出来的,”他冷冷道,“师父并未传他毒药一道。”
“啊?”梅琦惊讶得眉梢一挑,“教会徒弟,饿死…杨圣手?”
“你又胡说了,”袁见远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这话若是被师父他老人家听到,只怕要气得跳起来。”
“医毒不分家,可不韦山却有个规矩,毒药只挑心地淳厚之人传授,为了就是以防不肖徒孙们滥杀无辜,到了我们这一辈,曾师兄因为不满师父对我格外照顾,早早便带着人下山了,是以,他并未被传授毒药及其解毒之术。”
梅琦歪着头,笑眯眯地赞道,“我家夫君果然是才德兼备,师父他还算有眼光。”
袁见远被这措不及防的马屁被拍懵了片刻,随后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夫妻二人在内室里说着体己话,被他们惦记的刘承福却是气得眼冒金光。
“徐继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与本王说,”刘承福站在堂内,居高临下打量着正端坐着的徐继祖。
徐继祖放下手中的书,讶然地看着忽然闯进他书房的福王殿下。
“王爷,您这是怎的了,”他起身走到刘承福跟前,躬身行了一礼,道,“下官不懂您的意思。”
刘承福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眼中却是冰冷一片,“今日燕王世子夫人中毒病重,皇上已经让太医院的两位太医去瞧过了,你说是什么意思。”
徐继祖目光微闪,随即露出同情之色来,“竟有这等事,我今日告假在家,并未上朝,您说的事,也是头一回听说,哎,这世子夫人的福气未免也太薄了些,才——”
“明人不说暗话,解药呢,”刘承福显然耐心告罄,他直接打断徐继祖的话,“我希望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背着我擅自做决定。”
徐继祖的脸颊僵了僵,半晌半是叹息半是无奈地道,“王爷,有些事您不愿意做的,在下来帮您做。”
这便是承认的意思了。
刘承福大恨,“本王何时需要你来做这等事,解药——”
徐继祖却是摇头,“您现在不明白在下的苦心,将来总有一日会明白的。”
刘承福忽然大笑起来,他点着徐继祖的肩膀道,“你这般不听话的狗,难道本王还拿你没有法子?!哼,”他双手背在身后,抬高下巴道,“有些事一旦做下了,总会留些痕迹,南边的银子可拿得舒心,嗯?”
徐继祖的瞳孔微缩,随后微微一笑,脸上满是赞叹之色,“王爷发现了?”他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悠悠端起茶来呷了一口,“王爷果然不错,在下并未看走眼。”
刘承福见他并无惧色,心微微沉了沉,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徐家这些年韬光养晦,明面上瞧着早已式微,可谁又能料到武定侯府这些年靠着给韩地传递京中的消息,又在韩地的私银矿里掺和一脚,早已大发横财,否则,”他死死盯着徐继祖的脸,“如何能养了一帮死士,哦,据说每个月还有一笔巨额的费用不知用至何处。”
徐继祖静静听着自己的老底被人揭穿,面上并无慌乱之色,只道,“青龙帮的人是王爷派来的?”话毕,又摇了摇头,“您真应早些告诉在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真真是可惜了那帮无辜身死的帮众。”
刘承福默然。
那边厢徐继祖却问道,“王爷,死一个身份低微的世子夫人并不打眼,您又何必在这上头钻了牛角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啊,太心软。”
刘承福仍是不语。
“就这般吧,”徐继祖看了他一眼,“这毒按理极难发现,也就是身子渐渐虚弱,不过半个月人就没了,与得了风寒的症状一般,也无人会注意到。”
“解药交给本王,这事便当从未发生过,”刘承福终于道,“否则,本王才疏学浅,你不如早早另寻高枝。”
徐继祖惊愕地看着刘承福,话都说到这地步,王爷居然还是不肯松口。
他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难道,王爷对这位来历不明的世子夫人心怀——”
刘承福猛地抬起头来,“你把解药交出来,其余之事与你无关。”
“原来是真的,”徐继祖喃喃道,“原来您真的早就认识她,甚至对她动了心思,”他蓦地高声道,“那便更不能留了,她必须死。”
刘承福猛地一拍桌子,“你莫要逼人太甚,把老子逼急了,大不了一拍两散。”
“王爷,”徐继祖颓然地道,“这世间女子何其多,您何必为了她而坏了大事,再者,这女子已是燕王世子的夫人,您便是真到了能随着性子的那日,她也是您不能肖想的。”
“你不用多说,”刘承福冷着脸道,“此事我心意已定。”
两人便这般僵持下来。
良久,徐继祖忽然低低笑了起来,“把解药给她也不是不行,或者让她再换个死法也成,不过多花费些功夫,倒也不是难事。”
“你——”
刘承福目露凶光,恨不能生吃了眼前之人。
“王爷,”徐继祖却像是没有觉察到他的怒火一般,他突然问道,“太后娘娘的寿辰礼您可还记得?”
刘承福一愣,猛地道,“是你派人送来的!”
徐继祖点头,“是我,”他含笑道,“还有工部贪墨案的证据,也是我让人辗转送到您的手上,对了,还有您如今在京城最热闹的西大街那间铺子,也是我让人花费一番功夫送至您手上。”
刘承福心下早已一片惊涛骇浪,却仍是直直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我早就认定了您,所以,那位世子夫人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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