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反击
李玄白此举,可谓是再得她心意不过了,若是李玄白想碰她,那才叫她难受呢,这样的男人,哪怕是碰了她一根手指,都会令她如鲠在喉,坐卧难安,倍觉恶心。
只是,她这人素来有些洁癖的,李玄白一身的酒臭味,又睡在她的身边,酒臭味熏得她十分难耐,终究忍不住翻身坐起,唤道:“软玉,温香。”
“小姐怎么了?”
软玉忙把门推开一道小缝,低声问道。
云易岚道:“去煮点醒酒汤来。”
不等软玉回答,温香就先忙着答应道:“奴婢这就去。”
打发了两个丫鬟去煮醒酒汤,云易岚索性起身下床,坐得离李玄白远远的。
李玄白头有些晕沉,但意识还在,原本还以为云易岚至少会过来关怀几句,谁知云易岚理都不理他,倒教他觉得好没意思,很是尴尬,整个人都僵硬了。
很快醒酒汤煮好,温香端着急急忙忙进来,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就要自己替姑爷喂食。
软玉不由气结,虽说她们是陪嫁丫头,往后姑爷就是要收了她们做通房也无可厚非,但现在新婚之夜,她一个丫鬟占了小姐的位子替姑爷喂醒酒汤,就不知道僭越二字是怎么写的吗?
她忍不住朝云易岚望去,正打算开口要云易岚敲打温香几句,却见云易岚微微一笑,朝她摇了摇头,软玉不解其意,但知道小姐自小就聪明绝顶,一言一行,必有其意,只得按捺下愤愤不平的心思作罢。
温香动的这些小心思,在云易岚面前跟明镜似的,一眼就能看到底。
前一世,温香先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投靠了赵玉荣,和李鸢铃、赵玉荣联手将她逼出侯府,狡兔死走狗烹,失去利用价值的温香后来又被李鸢铃赵玉荣两人弄死投了井。
这次重生又被迫嫁入李家,云易岚早想好了,像温香这样野心有余心机不足的女人,正是最好的棋子,等赵玉荣嫁入侯府后,她便可以拿着温香当枪用,驱使她和李鸢铃赵玉荣几个斗得你死我活,自己躲在背后坐山观虎斗,看看热闹就行了。
李玄白正也不自在,没想到云易岚真个让丫鬟来给自己喂食,传出去面子上须不好听,正想着要不要假装“醒酒”时,外头传来了李鸢铃贴身丫鬟绿腰的焦急的声音:“侯爷!大小姐不好了,现下发着高热昏了过去,您快去看看吧!”
李玄白素来把一对儿女视若珍宝,这下顾不得装醉,顺势一把推开温香,一跃而起,往门外窜去。
温香猝不及防,醒酒汤没拿住,洒了自己一身,又一个没站稳,被推倒在地,狼狈不堪。
软玉目瞪口呆的看着,也没去管在地上尴尬的温香,讷讷道:“姑爷不是醉得厉害吗……”
云易岚随手将如云秀发挽起,笑道:“装得厉害才是,走,咱们也去看看,免得下人说我这个继室不疼惜继女。”
温香红着脸去换衣裳了,云易岚偕同软玉二人来到了李鸢铃的院子里,只见许多人进进出出,一片兵荒马乱。
云易岚一进房,就看到李鸢铃躺在床上,满脸红潮,显然是高烧。她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站在地下,一见到云易岚出现,神色各异,但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带着善意的。
倒是李玄白,想起自己刚才装醉,很有些底气不足。
云易岚摆出贤惠模样,走到床边,抚上了李鸢铃滚烫的额头,“烧得这样厉害,快去请郎中罢。”
绿腰答道:“请了,已经在路上了。”
云易岚亲手取来湿帕子,替李鸢铃盖在额头上,脸上焦虑,心中却笑意绵延。
李鸢铃这小把戏,以为自己看不透吗?生怕父亲被自己的美色所迷惑,在洞房花烛夜不惜将自己弄病,把父亲引来,破坏他们的洞房之夜。
想起前世洞房后第二日清晨,因为被丈夫抛弃垂泪一夜的自己被李鸢铃召来,趾高气扬的命令敲打一通,对比这辈子李鸢铃故意损坏自己的身体,云易岚心里笑得越发欢快,家世不同,待遇就不同了。
看着绿腰躲闪的目光,想来李鸢铃应该是淋了冷水才发烧的罢?看着这些人不开心了,她可真开心啊。
李鸢铃这一场病来势汹汹,一连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天天捧着药罐子,非十天半个月不能好利索了。
云易岚得知,心中暗自笑话,脸上半点不露不说,还常常故作慈爱,带着各色补品去看望李鸢铃,看着李鸢铃眼底潜藏着厌恶抗拒,却又因为忌惮她的身份而不得不委曲求全的矛盾模样,云易岚痛快不已。
这日云易岚照样亲手炖了燕窝前去李鸢铃的小院里,一掀开帘子,李鸢铃就假装亲热的喊道:“娘亲来了,女儿一个人正闷得慌,要是没有娘亲时不时来看看女儿,给女儿解闷,女儿可真是要憋坏了呢,都说娘亲礼仪歌书样样精通,女儿好想听娘亲唱唱小曲儿呢。”
她笑嘻嘻的,一派天真模样,云易岚还没说什么,软玉先气得一对柳眉倒竖,这说的什么话?她家小姐好心好意来探病,这李鸢铃什么意思,一个继女指使继母唱小曲儿给她听,陪她解闷,把她家小姐当成什么了?卖唱的吗?
云易岚看她一眼,制止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愤怒指责,笑意吟吟道:“铃儿想听,为娘自然要疼惜铃儿,软玉,去,把我的香鼓取来。”
软玉不解其意,只得怨愤去了,而李鸢铃则低头,遮去她得逞的阴狠笑意。
什么太师之孙奉常之女,不照样让她三言两语就跟卖场的一样,要在她面前献媚。
待软玉和两个婆子取来香鼓,云易岚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李鸢铃心中一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看看那香鼓,比寻常大鼓小了一圈,比腰鼓花鼓却又大了一圈,放在地下,倒也有些气势。
云易岚含笑拾起鼓槌,先轻轻在鼓面上一击,声音清脆透亮,满意的点点头,继而双槌轮番快速落下,朱唇微启,吐出的声音没有娇媚,却满是慷慨。
“大江东去,长安西去,为功名走遍天涯路,厌舟车,喜琴书,早星星鬓影瓜田暮……”
鼓点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伴随着云易岚铿锵有力的声音,严峻的面容,呈现在眼前的哪里是个深闺女子,分明是个心怀天下气吞山河的姽婳将军!
众人只觉这歌声鼓点直击心底,振聋发聩,而云易岚本人亦如同一柄出鞘利剑,锋芒毕露,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然而唯有李鸢铃,因着久病不愈,那天冷水淋多了,伤了元气,被这激昂的鼓点歌声一震,心底阵阵发慌,脑子里嗡嗡作响,脸色唇色苍白如纸,想要让云易岚停止,却又因为鼓点密集,根本插不进去话,不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起让云易岚唱小曲,现在她眼前金星直冒,冷汗涟涟,苦苦硬撑着等云易岚自己停下来。
云易岚把一曲唱完,自己抒发了一通憋闷之气,舒爽了不少,又令婆子们把香鼓抬下去,再看李鸢铃,整个人已然歪倒在床上,好不容易将养了大半个月的精神被这鼓点一吓,全都吓回去了,不禁暗自发笑,这就叫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李玄白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李鸢铃这一幅病歪歪的模样,赶紧一个箭步上来,将她搂入怀中,颤声问:“铃儿,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爹爹,我……”
李鸢铃见来了靠山,正准备用春秋笔法诬蔑云易岚一通,告她心怀叵测,用鼓点惊吓自己,结果才刚说了这几个字,云易岚就笑盈盈的接过了话头。
“不妨事,方才郎中才出去,说已经大好了,再好好养几日就能恢复,到底年纪小,铃儿又说自己闷,要我给她唱个小曲儿,许是我这不称职的后娘叫她想起了亡母,心中难过罢?”
李鸢铃见云易岚当着他的面颠倒黑白,差点忍不住当场怒骂,但一转念想起云易岚靠山硬扎,只能智取,一抬头,又见李玄白面色哀戚,可见是被云易岚那句“思念亡母”打动了,陷入了沉思,心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云易岚顺手把李鸢铃玩弄一番后,心情愉悦走了出去,等离得远了软玉大笑起来,道:“小姐真可以!那大小姐也太不像样了,哪里有让继母给她唱小曲儿的,不过她也想不到,小姐将计就计,反而害得自己栽了个大跟头吧!”
云易岚撇撇嘴,李鸢铃虽然颇有其母之风,工于心计,但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想要作弄她,未免嫌她太嫩。
两人说了几句话,忽然一个身着华服模样俊秀的小男孩从斜刺里冲出来,挡住两人去路,冲着云易岚一抬下巴,嚣张道:“你就是云易岚?”
云易岚一眼就看出这男孩是谁,戏谑笑道:“你是李梦吉?这个时辰你不在族学里念书怎么跑出来了?”
前一世云易岚小心翼翼,为了李家是掏心掏肺,对着这个顽劣的继子更是呕心沥血,严厉敦促他念书习武,希望他能成才,即使被李梦吉敌视憎恨,她也一心想着只要等李梦吉飞黄腾达那日,就能明白了她的苦心。
这一世,呵,她倒要看看,没有她的鞭挞,这李玄白和赵玉璐的种,能开出朵什么样的花儿来。
“你现在不念书,跑到外面来做什么?快快回去念书罢,叫你爹知道了,仔细你的皮肉。”
她弯腰和李梦吉对视,含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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