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徐康盛虽然儿子多，但也没传出什么虐待儿子的丑闻来，反倒是每个儿子都养的相当出色，从徐家老大和徐家老二就能看出来。
徐孟旭烦心的，应当不是家长里短兄弟阋墙的事儿。
许老大夫又开口了：“哎呀，不过老朽曾听说，这赵家有个姑娘，专门就爱祸害这徐家少爷们，将徐家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吓得赶出了京城。保不准，这位徐家少爷也是烦心担忧这赵姑娘的迫害，才闷闷不乐导致郁结于心？”
有理有据，这许老大夫分析得头头是道，我一个晃神，险些点头赞同他的结论。最后还是徐季尧说的话让我悬崖勒马，停住了点头的冲动。
“老先生说的是。”徐季尧如是说。
我：“……”
真得好想咬死他们。
我果断转移话题：“大夫，那这病，有治吗？”
许老大夫一瞪眼：“解铃还需系铃人，这可是心病，怎么治？”他说着，背着手迈着步子就往大门的方向走，“好好劝劝吧。”
我没有拦住许老大夫，望着徐孟旭的房间，一时踌躇不敢进。
难道徐孟旭真的是因为我的事，才郁结于心？
徐季尧替我说出了我心里想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可以医治他的法子。”
我：“我不想听。”
徐季尧：“你，离他远点，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我：“……”
徐季尧：“最好再嫁出去，以绝后患。”
我：“闭嘴。”
徐季尧：“你面前，就有一个最合适的选择。”
“嫁猪嫁狗嫁越国三皇子也不嫁你。”
徐季尧笑眯眯：“在嫁给我之前，不打算进去看徐孟旭最后一眼？”
我横他一眼，脚下一拐，往驸马府的方向离去。
徐孟旭，应当是不想见我的。
徐季尧在我身后笑了笑，并没有追上来。
我乖乖地待在驸马府里，足足三天都没有出门。
我的一反常态落在了阿七的眼里，阿七有些忧心忡忡，这日我正坐在小院子里的摇椅上吹着秋风沉思人生，阿七端着水果走到我的旁边，将装有新鲜水果的盘子搁在摇椅旁的小茶几上。
我正伸手往茶几上的果盘拿水果，阿七的声音就突然响在耳边。
阿七问我：“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被问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道：“我好着呢，吃嘛嘛香。”
阿七有些担忧：“以往小姐你总是闲不住的，一天只有吃饭和睡觉的时候才会老老实实待在府里。怎么这几天，你都不往外跑了？”
阿七是个待我很好的丫头，心思细腻手脚又利索，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诚实，说话都不知道委婉。
我还没开口呢，阿七又自顾自地猜测道：“难道你被老爷禁足了？”
我翻了个白眼：“你觉得禁足能禁得住我？”
我一年犯下大大小小的错，被我那个便宜后妈福慧公主拿来做文章，少说都要禁足个五六十次。若是我真那么乖乖地听话的话，我这辈子都别想从这驸马府的小院子里走出去。
阿七想了想，似乎是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定下结论：“那小姐你肯定是生病了。”
我有些无力地强调道：“我好的很……”
生病的不是我，是徐孟旭。
也不知道徐孟旭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儿。
想到这里，我又有点蠢蠢欲动：“阿七，不若你替我去一趟徐家。”
阿七问：“小姐为何不亲自去？”
我要是能亲自去，这三天就不会把自己关在这驸马府了。
许老大夫和徐季尧说的话我不能充耳不闻，也许，徐孟旭真的是因为我的纠缠才会身体日渐衰败，只要我不去找他，他是不是身体就会好了？
我抿了抿唇，连吃水果的心情都没有了，擦了擦手道：“我懒得出门了，你替我去打听打听，那徐孟旭怎么样了。”
听了我的话，阿七并没有出门的打算，而是用一种“早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看着我，慢吞吞道：“我早就打听好啦，徐七少爷身体好像好些了呢，昨儿个我出门还瞧见他去逛书店了，看起来精神气很不错的样子。”
我：“……你没看错。”
“没有呀，我看的真真切切。”
“……特么的。”
我心情更不爽了。
难不成还真叫徐季尧说对了？治愈徐孟旭最好的药方，便是我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就觉得人生无望。
我正觉得眼前两抹黑时，顾小乙横冲直撞从院子旁边的角门冲了进来，见到院子里的我和阿七，才停住脚。
顾小乙衣衫凌乱，似乎是刚跟别人打斗过，高高束在脑后的头发有几缕掉落出来，他却丝毫不在意，擦了擦额头滲出的汗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有些傻气：“阿七今儿个穿得可真好看。”
对于顾小乙这种有异性没人性，但凡见到我和阿七同时在场，他第一句话准是对阿七说的这种行为，我已经相当习惯了，甚至连骂他的欲望都没有。
我问顾小乙：“你来做什么？”
福慧公主对我娘深恶痛绝，对我更是恨不得斩草除根。恨屋及乌，她对顾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爹常年不管事，驸马府的内外大事都由福慧公主一手把控，而对于顾小乙这种“不速之客”，她应该是命人拦在门外才是。
不过，拦也是拦不住的。
看顾小乙这模样，就像是与那门外大战八百回合强闯进来的。
果不其然，顾小乙身后，六七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并几个婆子一拥而进，瞬间将我这并不大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领头的婆子气喘吁吁，怒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强闯驸马府！”
我站起身，打了个哈欠：“闯都闯了，你们还能拿他怎么办？”
顾小乙笑嘻嘻，站在我身后没有说话。
这府里的人从来都不将我看在眼里，那婆子自然也不例外，她斜我一眼，语气里一点尊敬都没有：“大小姐，这可是您的院子，贸贸然就闯进来一个陌生男子，您还要不要名声了？”
“陌生男子？我倒是不知道我表哥什么时候成陌生男子了？”我道。
“纵使是您表哥，那也得顾忌男女大妨，大小姐您就算不顾忌自己的名声……”
那婆子唠唠叨叨听得我不耐烦，我打断她的话：“别啰里八嗦了，我的名声还用不着你来操心。这人你拦不住，那是你的失职。反正人都进来了，你们快滚吧，我这院子挤不下这么多人。”
“大小姐！”
“有什么不满就找福慧公主说去。”
“哼！”那婆子不满地瞪了我一眼，但是顾小乙的本事他们是见识过的，自知打不过，她冷哼一声，怒而转身领着一群人找福慧公主告状去了。
我觉得有些无趣。
告状又能有什么用？福慧公主又管不住我，真是无聊。
那群人走后，顾小乙笑的没脸没皮，捡过小茶几上的水果，边吃边道：“这驸马府看着就糟心，要我说，阿陵你还不如搬出去跟我一起住呢。”
我白他一眼：“再带上阿七一起是不是？”
“嘿嘿嘿，阿陵就是聪明！”
阿七并不想见到顾小乙，冲我一弯腰急匆匆离去。
我责怪顾小乙：“看你把阿七吓得。”
顾小乙不以为然，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她早晚会嫁给我的。”
我懒得和顾小乙争辩这个问题，伸了个懒腰，本想重新坐回那被阿七弄得舒舒服服的摇椅，却被顾小乙这个无赖抢先一步霸占了位置。
我踹了他一脚，只得转而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我问他：“你到底来这干什么。”
顾小乙忙着吃水果，漫不经心道：“想你了呗，谁让你一直不出门。之前你在宫中，我不好见你，好不容易你出宫了，却修身养性待在这府里。怎么，你真要改过自新，学学怎么做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我啐他：“不行吗？”
顾小乙做出一个诚惶诚恐的吃惊表情：“阿陵，你不是吃错药了吧？”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顾小乙这才恢复正经，三下两下将剩下的水果吃了个底朝天，这才道：“越国太子来京城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何止知道，我还见过了呢。”
顾小乙躺在摇椅上，半眯着眼，右手敲在摇椅的扶手上，传来有节奏的“笃笃”声，他像是在组织着话，斟酌了好久才道：“我来京城之前，老头子就对我说过，这仗，早就打不下去了。越国太子来京城，一方面是求和，另一方面也是示威，打了这么多年，我们哪能不知道越国的实力？”
我沉默。
“老头子老了，顾家已经没几个人能带兵打仗了。而朝廷，呵……”顾小乙不屑一顾地笑了笑，话题一转，“阿陵，你知道的，一般两国交好，其他的暂且不说，有一件事是一定会发生的。”
“和亲。”我吐出这两个字。
顾小乙垂下眸：“越国太子和三皇子都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尤其是三皇子，至今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估摸着，这次越国太子带上三皇子过来，是要替三皇子选老婆。”
“我知道。”我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皇上早就跟我说过了，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和亲的人选就是我。”
顾小乙哽了哽，似乎本来准备了一大堆说辞，结果却被我三个字轻描淡写地给堵了回去，他瞪大了眼：“你都知道了？”
“是啊。”
顾小乙犹豫了一瞬，问我：“那你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我反问，“我的人生，最多的不就是意外吗？”
顾小乙表情一僵，似乎对我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他欲言又止，嘴张了张似乎要说些什么，恰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没过一会儿，那吵闹声归于宁静，我听见有尖细的嗓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是皇宫里宣旨的太监。
我笑，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问顾小乙：“你猜，那圣旨里写的是什么呢？”
顾小乙抿了抿唇，道：“明日皇宫里要举行欢迎越国太子的宴会。”
所以这圣旨，是来提醒有哪些人必须要参加？
顾小乙又道：“我还有事，下次再来找你。”
说罢，如来时一样，就匆匆离去。
果不其然，在顾小乙走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福慧公主贴身的丫鬟翡翠颐指气使地走了进来：“大小姐，宫里明儿个要举行宴会呢，公主让您一同前往。”
想来，应当是圣旨里指名道姓要我前去的吧。不然依福慧公主那脾气，才不会愿意带我这个便宜女儿一同参加宫廷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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