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阿七眨巴眨巴眼,脸露为难:“可是,司马先生吩咐过,小姐你除了阿童煮的药粥外,不能吃别的。”
我:“……我要吃烤鸡!”
阿七摇了摇头:“等小姐你好了,吃多少我都给你去买。”
“我现在就要吃!”
阿七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和徐小宝一样冷酷无情:“不能。”
我自怨自艾:“阿七你不爱我了。”
阿七:“……”
阿七沉默了一下。
阿七从小就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姑娘,我先前对她那般冷淡态度,她十有八九已经觉察到了点什么,故而这几天她来看我也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并不怎么吭声。
今天我对她这个态度,同她插科打诨,就像以前一样,她眨巴眨巴眼,好半天才接受我的转变,笑了起来。
阿七笑起来很好看。
一双大大的眼睛几乎眯成了月牙儿。
顾小乙曾对我说过,他第二喜欢的就是阿七的眼睛,第三喜欢的就是阿七的笑脸。
我当时还傻傻地曾问过他:“第二喜欢和第三喜欢都有了,那你最喜欢的是什么呢?”
顾小乙跟我使坏:“你猜猜看呀?”
“喜欢阿七的性子?”
“继续猜。”
“喜欢阿七做菜的好手艺!”
“啧,我又不是你这头猪。”
我生气:“……不猜了,爱说不说。”
我发脾气,转头就要走,却听见顾小乙在我身后带着笑意和幸福的声音响起:“我呀,最喜欢她笑起来的眼睛了。”
而现在,我看着阿七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阿七笑起来确实很好看呐。
阿七笑着说:“就算你觉得我不爱你,我也不会给你吃烤鸡的。”
我的笑僵硬在脸上。
我:“……哼!”
老弱病残。
用来形容司马先生这一院子的人再合适不过。
细数现在司马先生家里的居住人口——司马先生,老;阿童,哪怕武功再高也毕竟年幼,勉强算得上是弱;剩下的阿邵和颜晓彤,至今昏迷不醒的徐孟旭和季先生,再加上卧床不起行动不能的我,都是病残人士。
算来算去,偌大的四合院,竟然只有阿七一个健康的大活人。
在黑衣人夜袭事件发生后的第四天,司马先生从忙昏了头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要将这院子里剩下的唯一一个年轻力壮又健康的阿七赶出这个院子。
司马先生赶人的方式很特别。
这一日清晨,阿七端来早饭送到我的房间,照惯例是三碗药粥和一点肉沫都没有的小菜。
我已经好些了,可以下床绕着房间走一圈,但是阿七并不让我乱动,一日三餐都是端到我的床头让我吃的。
我喝粥都快喝的人生绝望了,正撒泼耍赖让阿七给我一只烤鸡,实在不行,只有一个鸡腿也行,阿七却冷酷无情地拒绝了我,拿起药粥往我手里塞。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很刻意的干渴声。
我和阿七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司马先生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盯着阿七看,也不说话。
阿七被看的又些发毛,不仅是她,饶是厚脸皮如我,被司马先生这么看着,都恨不得蹦起来跑到院子里跑三圈。
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阿七不自在地站起身,手里还端着我吃了一半的药粥,她看了看站在门口目光如炬的额司马先生,问:“要不,您也来点儿?”
我接话:“这可是药粥,不能乱吃的。”
司马先生又用力地咳嗽了一声,拄着拐棍走了进来,拐棍敲击地面,发出缓慢而有力的敲击声。
司马先生走了大约四五步的样子,站定在阿七面前,吐出两个字:“你没病。”
阿七尚且不知道司马先生这里的怪规矩,一头雾水,老老实实道:“我是没病。”
阿七初来边关的时候,看起来瘦瘦弱弱的风一吹就倒,但是身子却意外的强壮。她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
就连最让我头疼的女子葵水,强壮如我,每每这葵水一来,都能折腾的我哭爹喊娘,恨不得立马投胎做男人。
阿七是个姑娘家,自然也会来葵水。
可是她来葵水的时候,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该吃吃该睡睡,完全不会像我这样疼的满地打滚。
老天太不公平。
我看了看身强力壮吃嘛嘛香的阿七,又看了看站在他面前拄着拐棍儿一脸高深莫测的司马先生,电光火石之间,我就明白了司马先生的意思。
你有病,住下来看病。
你没病,哪儿凉快往哪儿待去。
我明白过来,司马先生这是在赶人了。
我决定跳出来说句公道话,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稳稳地站在阿七身旁,跟司马先生讲道理:“你想累死阿童吗?”
司马先生移开视线看向我,似乎在等着我的后文。
我据理力争道:“你看看这一院子的老弱病残,一个个躺在那里动都不能动,等着别人来伺候。阿邵还好,只是伤了个手臂,但是万一颜晓彤发病了呢?你指望断臂阿邵能拦得住她?你再看看季先生和徐孟旭,一个个的躺在床上自理不能,饭要阿童喂,药也要阿童熬,阿童一个人能忙的过来?你再看看我,好不容易能下地走了,我不得洗个澡?阿童能伺候我沐浴?”
司马先生:“……”
“我给你个建议,要么留下阿七给阿童搭把手,要么,你把这一院子的病人都给赶出去得了。”
司马先生:“……”
我觉得说的这番话还是蛮有道理的。
不只是司马先生愣了,就连阿七也错愕地回头看我,嘀嘀咕咕:“原来这院子里有这么多病人啊?我看着那位颜姑娘还挺正常的咧,早上在厨房还跟我打招呼来着。”
“人不可貌相。”我深沉地回了一句。
我本以为,我说了这么有理有据的一番话,司马先生应该有所触动,不应该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破规矩将阿七赶出去,让阿童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负责这么多病人的生活起居以及吃药。
司马先生开口了,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大跌眼球,他慢悠悠说:“……既然如此,那你就和她一起走吧。”
我:“……”
司马先生手中的拐棍儿敲击了一下地面,他又说:“把你隔壁那个……姓季的也带走。”
我:“……”
万万没想到……
司马先生第一次跟我说这么长的话,他在转身走之前又留下一句:“这样阿童应该忙的过来吧。”
我:“……呵呵。”
姜,还是老的辣。
我再一次被司马先生“扫地出门”了。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我的身后跟着几个小尾巴。
不知道是不是我那一番话彻底惹怒了司马先生,他竟真的将我和阿七,连带着仍旧昏迷不醒的季先生跟赶了出来。
我的身体比先前好多了,至少能自己独自走路,不再需要阿七在一旁帮忙掺扶,可就算如此……我和阿七站着紧闭的大门面前大眼瞪小眼。
这个季先生让我们怎么弄回去?
阿童将昏迷中的季先生放在门边,让他半靠在那里。阿童抿了抿嘴,看了我一眼,平静的说:“先生不让我帮忙……”
我有些无语,清了清嗓子道:“那司马先生也不能这么做吧……万一季先生出了什么事……”
我看向季先生,他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睛紧闭着,睫毛长的可真好看。若不是他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我就差点以为他一命呜呼了。
我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知恩不报的人。
季先生帮了我那么多,在黑衣人来追杀我的时候,还挡在了我的面前,这份恩情,我还是记着的。
看到这副模样的季先生,我有点愧疚,我撇了撇嘴,对阿童说:“先前那番话是我说的太过分了,不然你跟司马先生说说?把我和阿七赶出来也没多大事儿,至少把季先生留下吧?”
阿童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突然问了一句:“你很担心这个季先生?”
我觉得阿童这番话问得莫名其妙:“我只是不想他死在我手上。”
阿童“哦”了一声,说:“死不了,你就放心把他带走吧。”
我:“……”
阿童说完这番话,掉头推开大门走进了院子,又转身将大门紧紧关上。
我:“……阿童他是不是生气了?”
阿七也一头雾水:“……他为什么要生气?”
“不知道啊,叛逆期来了?”
阿七抓了抓头,指向季先生:“小姐,我们怎么办?”
我看了看季先生,又看了看尚早的天色,做出了决定:“还能怎么办?我们去来福客栈蹭吃蹭住吧。”
想必,韩掌柜应该是很欢迎我们的。
说完,我就想往来福客栈的方向走去,阿七却拦住了我。
“小姐,他……他怎么办?”
我回头看了一眼季先生:“我们两个又搬不动他,更何况带回来福客栈也没人照顾他,就把他丢在这里吧,司马先生不会见死不救的。”
“可……”阿七神色有些焦急,似乎处于天人交战之中,她看了一眼季先生又匆匆移开视线,哀求的看向我:“把他扔在这里不太好吧……”
“那又能有什么办法?”
阿七也没能说出什么好办法来,但却很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走。
我跟她开玩笑:“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阿七脸色刷的煞白,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猛地抬头,一双大眼睛盯着我:“小姐,话不能乱说的啊!”
我挥了挥手:“开玩笑开玩笑的嘛,别激动。”
或许是季先生命不该绝,我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阿大从街角拐了过来,直奔我们而来。看他的样子,分明是朝着我们过来的。
阿大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半躺在地上的季先生,一言不发,单手就将季先生扶了起来。
我并不知道季先生是什么人,只知道韩掌柜和季先生似乎是旧相识,而且韩掌柜对待季先生的态度也很微妙,并不像对待别人那般的随意。
他和季先生之间的相处,熟稔之中还带着一丝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尊敬?
畏惧?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