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一切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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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一切如故

  小玲轻抿着唇,似是将波动的心绪也一同抿平一般,启唇已变成寻常话语:“都还好,襄王在边疆,一切也还如故?”

    她竟知道他人在边疆处,眉心微动,眸中有磷光闪过:“也都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新鲜事。”

    她轻扬起笑,说道:“我和襄王虽不算深交,可也算是故人了,一定要如此寒暄下去吗?”

    闻言,紫圆缺也扬起了唇角,“说的都是家常话,我最担心的便是你在这面是否还习惯。”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皇上也很是担心。”

    昔小玲眉眼此刻真正的舒展开,“襄王的心意,小玲领了,小玲的心意,襄王也领下吧”话音落,紫圆缺眉头疑惑蹙起:心意?便听她一拍手,说道:“来人,上酒。”

    两坛雕花的清酒坛便被抱了进来。

    小玲拍了拍圆滚的酒坛边上,说道:“这就是我为襄王的到来准备的心意。能在这天寒地冻的南胡相距,你我共饮一杯可好?”

    她并未等紫圆缺回答,就径自的扯开裹住坛口的油布,清冽的酒香瞬间溢满整间内室,只见她手执圆勺木柄,亲自为他打了一碗,推送到他的面前,又径自为自己打了一碗。

    她亲手送过来的,就算是毒酒,他恐怕都不能拒绝。端起碗,在鼻尖轻嗅,竟然有竹叶的清香,忍不住道:“好酒……”

    小玲绝不会说,这两坛竹叶清酒她寻来费了多少波折。“襄王喜欢便好。”她也端起酒碗,微闭双眸在鼻尖轻嗅:“这味道好像襄王府内的那片竹林清风吹过时的味道……”话音未落,纤细白皙的手腕轻轻一扬,一碗酒一饮而尽。

    紫圆缺在她的话中有片刻失神,待他回神时,昔小玲的一碗酒已经见了底,他眼底有诧异:“你,这酒,酒太烈,你不能这么喝,来人,给桓郡主换上小盅。”他说的太过急促,言语有些不连贯,还有一点,他仍称她为桓郡主,而不是厉王妃。

    元宝闻声进来,被小玲的一句话又打发了出去:“襄王休要拦我,今日见到故人开心,难得放肆,襄王就容我这一回。”她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一,在空中晃了晃。

    难得放肆?是啊,她一直克制,眉眼间分明是娇态少女,却克制成一个心机幽深的妇人。他眼底有心疼神色,一垂眸再抬眼,言语中有他没有察觉的宠溺:“好,那我陪你放肆。”手腕轻翻,满满一碗酒瞬间成了空碗。

    还好,酒并不烈,温润的滑过胸腔,暖的胃里面舒适而熨帖,紫圆缺也放心让她大口的喝。

    看着紫圆缺爽快的动作,小玲拍手道:“襄王爽快,今日你我便喝到尽兴,这一碗我敬襄王。”说完便要喝,被紫圆缺一手抓住了端酒的手腕,“因何事而敬?”他之所以如此拖沓的问,是想借着说话的空隙让她缓一缓,怕她喝的太急会不舒服。

    昔小玲却并没有想到这一层,真的认真想了片刻,说道:“敬襄王是这次祝寿的使臣,敬上天对这一切阴差阳错的安排。”

    昔小玲的话中有深意,紫圆缺却并没有想到那一层,他也绝对不可能想到那一层,他只以为昔小玲因为祝寿使臣是他而开心呢,所以他也因为这话而十二分的开心,松开抓住她的手腕,端起桌上的酒碗:“好,这一杯我领了。”说完,在昔小玲喝尽之前,他也喝尽了。

    那一碗刚喝过,昔小玲又将酒打满,端起来:“这一碗,我仍敬襄王,敬在他国他乡的这场相遇。”

    紫圆缺含笑应下,端起了酒碗:“我喝整碗,你喝一半,如何?”

    “襄王怕我喝醉?”小玲挑着眉,面颊因为酒意而泛着绯红,她肤色如雪般白皙,平日又极静,面色便一直如冰雪般冰冷,故而面颊的这抹绯红便罕见的如同天上下红雨,空中现双日。

    紫圆缺含笑看着她,若不是因为酒意,这么放肆的目光,永远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我只怕你现在就醉了。”

    小玲摆摆手,“襄王还未尽兴,我怎会罪呢。”说罢又喝了一碗。紫圆缺怎么会让她独自喝酒内,桌上的整碗被他一饮而尽。

    不多久,一整坛的清酒便见了底,小玲的浅红裙袍上有点点酒渍,紫圆缺的银袍上同样沾染着酒香。小玲看着眼前这片银色,手肘支在案几上,双手托着腮,道:“我喜欢这颜色,看着就心安。”

    紫圆缺已有三分醉意,看着面前的浅红说道:“我也最爱这个颜色,看着就欢喜。”他没有指着她,所以昔小玲以为他和她说的一样,是在议论他身上的银袍。

    小玲嘴角挂着笑,换做一手托腮,另一只手又将另一坛的裹口油布扯开了,斟满了两碗:“这一杯我仍敬襄王,望日后…”她没有说完,就被紫圆缺截断了话,“叫我圆缺。”

    小玲的眸光晃动,时光恍惚停滞了片刻,再流动的时候,便听见她轻轻的开口,唤道:“圆缺。”

    紫圆缺的笑容在她的声音中绽开:“你和恒少的声音一样,连唤我名字的方式都一样。”阙字念的极轻,轻的如一片羽毛落在心上,虽轻,却搅动一坛沉寂的湖水。

    听到他这样的话,小玲知道他是真的醉了,他眸光都开始晃动,不似寻常般清明,她扬起手中的碗,敬最后一碗酒:“圆缺,这一碗,我敬你,我只有一愿,愿你日后不怨我。”一饮而尽,带着决绝神色。

    紫圆缺听不懂她这话里面的深意,此刻他眸色单纯如孩童一般,所有的心思都表现在了脸上,他喃喃的说道:“我怎么会怨你呢,我只怨我自己。”晃晃的将那杯酒端了起来,也一饮为尽,大半碗就却因为手晃顺着嘴角流在了前襟上,银色的袍子浸湿后变成了浅灰色。

    小玲看着他胸前的那片浅灰下有明显凸起的痕迹,从凸起的大小和形状可以断定,他胸口的东西,正是她今日所来的目的。

    缓缓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她看着他,眼底神色清明,不见一丝醉色,她轻唤他:“圆缺……”

    他朦朦胧胧的侧过头,反应明显慢了半拍,眸子如同懵懂的孩童,定定的看了她好久,才忽然展开笑颜,“恒少?”他笑的开心,伸手小心翼翼的覆在她的脸颊上:“恒少,你为何每次都这个时候来?我每次都看不清你。”

    紫圆缺以为眼前的人是他喝酒后形成的幻影,因为他每次喝醉,眼前都会出现昔恒少的模样,只是这一次的模样与往日有些不同,好像长大了很多。

    他小心翼翼的将另一只也放在她的脸颊上,双手像捧着时间最珍贵的宝玉一眼,眼中全是疼惜:“恒少,我竟然能摸到你,从前你都轻的像空气,我一碰,你的身影就散了,就再也不见了。”他俯身,用额头轻轻抵在小玲的额头上,举止亲昵:“恒少,那面冷吗?穿的暖吗?可有见到你父亲、母亲?”他半响没有出声,就在小玲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可有想起我?”刚说完,他就笑了,苦苦的笑,听得小玲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揪住一般,他轻轻摇头:“你不会想起我,你恨我,恨我没去望魂坡去接你,你不会想起我,不会……”他连连的说着‘不会’这两个字,酒气吹拂在她的脸颊上。

    小玲听的出他声音里面的愧色,难道他一直这么折磨自己吗?她再也忍不住,抬起手轻压住他的唇,让他不要再说,“圆缺,恒少不怪你,他会想起你,经常想起,想你带他出城骑马,想你叫他骑射练剑,想你在他病中对他的彻夜守候,想你将墨渍抹在他的鼻尖上,说他是小花猫。他想起曾经所有的事情,在夜深人静之时,将所有的旧事一件件的翻出来回想,回想所有的细节,回想你脸上的神情和笑意。”

    原来,将心底的话讲出来,是这么舒畅的一件事情,若不是面对醉意朦胧的他,这些话她会埋在心底,永远不会说出口。

    “真的吗?”紫圆缺反应了半响,声音中有喜色,“他想我就好,我也很想他。”他视线一晃,眨了眨眼睛,仿佛为了看清眼前人到底是谁一般,忽然定睛,眼底有疑惑:“恒少?你怎么长成了小玲的样子?”

    小玲心中苦笑,昔恒少和昔小玲原本就是一个人,她女扮男装后成了昔恒少,昔恒少长大以后自然就是她此刻的模样。

    紫圆缺清醒的时候都没有发现,醉酒了怎么会想通这个道理呢,只听见他说道:“小玲?你是小玲?”他像是为了确定她的身份一般,伸手摸了摸她头盘着的发髻,然后道:“你真的是小玲。”

    小玲以为他发现自己是昔小玲后回松开她,却未想到,他眼底慢慢注入了温柔的神色:“原来喝醉了以后,连小玲都会出现,我以为那个丫头极其厌恶我,不会愿意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小玲刚想反驳:怎么会呢。听就见他又絮絮的说道:“小玲,南胡冷吗?密信上说南胡雪灾,我很担心你,怕你挨冻,受不了那里的严寒,可我却连给你送棉衣锦被的资格都没有。”说着他忽然松开了手,拥她入怀:“这样就不冷了,这样就不冷了。”他将她全部裹在怀里,想用身体的温度温暖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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