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无法探知
成翼闻言，回道：“是。”之后半跪在地势图前，伸手指了指他们所在的这片丛林说道：“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条丛林横贯天紫疆域的南北两面，也就是说，我们若退回到广陵城，无论要向着那座城池前进，都还是要穿过这片丛林才能到达的，所以，不如我们就不重新返回广陵城，一来，只要我们不出丛林，天紫的密探就无法探知我们的方向，可以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下一座城池的城门前。二来，只要我们不出丛林，天紫的军队就无法判断秦王殿下手中到底有多少兵力，可以混淆视听，让他们探不出虚实。”
黎墨武听到这里点点头，成翼言之有理，“继续说下去。”
得到了黎墨武的肯定，成翼伸手在地图上画了条直线，说道：“额驸，我们此时大约在这个位置，而这里是佛齐城，虽然不是离我们所在位置最近的城池，但是，额驸你看。”说着，他指了指佛齐城，又指了指苍耀城，两城之间仅隔着一个断崖，也即是说，如果攻下佛齐城，不经由杉禾城，便可抵达天紫皇宫所在的苍耀城。
黎墨武太过专心于成翼的话，以至于没有发现在提到‘佛齐城’三个字的时候，昔小玲微变的脸色，和眼中掩不去的伤痛。
关于成翼的建议，黎墨武何曾没有想过这个路线，只是佛齐城这个天紫命门一般的城池，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攻下的。
如果说攻打大宁关很难，那么，攻打佛齐城就难于上青天。在黎墨武的规划中，他会选择天紫任何一座城池进攻，都绝不会选择佛齐城。
“佛齐城内情况太过复杂，断崖、水域、沼泽，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黎墨武摇头，将视线凝在地图上的宛镇上，他心中有意攻打此地。
毗邻苍耀城的附近每个城池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所以，都不好攻打，尤其是在兵力一分为二后，每一步进攻都要十分慎重。
宛镇应该是围绕着苍耀城的几座城池内较薄弱的一座城，只是距离现在所在的位置甚远，不休不眠的赶路，也需要四个日夜才能到。
成翼开口说道：“额驸，佛齐城的城主张恒，是昔王的旧交，所以此城不用攻，只要郡主拿着昔家血玉前往叩门，他一定会开城门让大军进城的。”
闻言，黎墨武眼中有惊诧之色，向着昔小玲看去。却见小玲面色微白，不似寻常的模样。
成翼也看出小郡主的面色变化，心中一凜，暗暗自责：是他自己太沉不住气了。他能想到的事情，小郡主应该早就想到了，小郡主之所以不说，一定有她自己的考虑。
“小玲？”黎墨武唤着她的名字，见她眉眼微垂，轻声说道：“成翼说的对，张恒是我父王的旧交，鲜少有人知道，所以我家出事后，他并没有受到牵连，如今仍任佛齐城的城主，我如果带玉佩去叩门，他会给打开城门的。”
黎墨武如此敏感之人，怎么会察觉不到昔小玲有些不对劲，伸手握住小玲的手，想要借此温暖她：“小玲？”
昔小玲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这是怪我了，想到了没有早些说出来。”话没等说完，就被黎墨武心疼的拥入怀里：“在我面前不要这样笑，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不要用笑来遮掩情绪，我看着我会心疼。”
成翼见此，悄悄的退到一边去，元宝也退后，给两人私密的空间。
小玲靠在黎墨武的胸膛上，点点头：“嗯。”
见小玲的情绪有所缓解，黎墨武才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如果你不想走佛齐城，我们可以进攻其他的城池，这些城池对于我来说，只有难、易之分，不是可行与不可行。”
小玲摇摇头，说道：“我们就走佛齐城，早些攻进苍耀，也可早些上逝去的人安息。”
黎墨武见她不欲多说，也不追问，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和他说其中的缘由。
大军休整后，向着佛齐城进发，一路沉默，看着小玲郁郁寡欢的样子，黎墨武心中十分心疼，因为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也无从安慰她。
只能和她共乘一匹马，将她圈入怀中，温暖她。
小玲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可自从黎墨武在身边以后，便不自觉的放大自己的悲伤，仿佛觉得因为有他在，所以她可以不用克制，可以尽情的放肆自己的情绪。
这一路上他的呵护备至她全都知道，抬头看丛林上空的繁星点点，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让他担心。而且，一直难以说出来的事情，面对着他，好像很容易开口。
轻声开口，“六年前，我家出事后，我曾去佛齐城内避过难。”
听到她开口说这些，黎墨武出声打断，“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没关系的。”
小玲轻轻摇头，不，她要说。
当她意识到看见他受伤，她会心疼的时候，就弄明白了心里那异样的情绪是什么，是喜欢，是在乎，是……爱。这一路上，她想起了很多过去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虽然并不愉快，但她诧异的发现他那玩世不恭的态度后面所隐藏的心意。
心中诧异，一向自诩敏感自己的她，怎么到现在才察觉到呢，是他将那份心思包裹的太好？还是她从来没想过他会爱上自己？
一面懊恼，懊恼自己的感情木讷，一面庆幸，庆幸她在爱上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心思，否则，若是早发现了，她一定将他的感情视为困难，结果就是，或者避犹不及，或者加以利用。
若是避犹不及，她便失去了一个真心相对的机会，若是加以利用，她就真的浪费了他的一颗真心。
既然她意识到了这些，并且想要接受这份感情，她就要做到坦然相对，就像当年父王和母妃一样，成为彼此最亲近的人，成为这冷酷世间可以相互取暖，相互依赖的人。
所以，她要说，说出这段她悔不当初的经历。
于是，她继续说道：“当年出事之前，父王和母妃就已经有预感，所以提前安排人在宫中接应我，让我到佛齐城内的南乡旧交张恒的别院去避难，还叮嘱我，扮回女装，安心在那待着，父王和母妃将事情处理好之后便来找我。
当时终究是太过年幼，假跳崖之前，将昔家血玉扔给了他。待我到张恒别院的时候，张府之人让我拿出血玉，来辨别我是否真的是昔家的孩子。我什么也拿不出来，张府的人便没法收留我。我又违背了母亲的嘱托，没有寻个地方躲避起来，而是径直去了朝音城的方向。
半路遇到追杀的士兵，我身边的死卫为了保住我，拼杀的所剩无几，待我抵达朝音城，父王又为了帮我引开追兵而被抓获，母妃……”说到这，小玲无法再说下去，她觉得整个心脏都被这些往事压的难以呼吸。
黎墨武不知晓她当年究竟经历的多少苦难，单看她每每提起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的痛苦表情，就知道一定是一段很难熬的时光，紧紧拥住她，安抚的道：“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人既然活着，就一定要向前看。”
这话却难以真正安抚到小玲的情绪，只听她怔怔的说道：“我每每回想起曾经的事情，总是假设，如果当年我按照母妃信上所说的事情去做，那些死卫就不可能因为我而送命，那些都是昔家最忠诚是侍卫。父王也不能被捕，以父王的武功，就算追兵围困，也能脱险。当初他就是为了拖住那些追兵，才故意示弱被抓的。母妃也不会……”说道这，小玲有语塞，就算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六年了，她仍然无法释怀，无法原谅自己。
她看了一眼前方，“这佛齐城就是我当年错误开始的地方，如果……”断崖在这座城里，望魂坡也在这座城里，她的爱在这里，她的恨也在这里，伤心在这里，自责在这里。昔日的种种绝望都在这里。
“事情已经发生，在设想这些，只能为自己增添痛苦。这世界上就没有‘如果’这东西，只有‘结果’和‘后果’。所以，要慎重每一次决定，珍惜每一个瞬间。”既然安慰已经不能让她的到缓解，那他只能让她早些认清事实。
小玲闻此，缓缓垂下眼眸，是啊，这世界上就没有‘如果’这个东西，人的每一个决定，都要自己承受这个决定所带来的结果，无法逃避。
道理她都懂，可她却依旧难以释怀，也许，她所有的心结，在昔家报仇之后，就可以解开了。
大军整列有素的前进，丛林慢慢能看见边际，佛齐城的城门越来越近。为了保险起见，黎墨武让大军驻扎在距离丛林边界处一里地外的地方，他只带着几名贴身侍卫，骑马载着小玲来到了佛齐城的城门口。
因为此城门紧邻丛林，再加上并不是佛齐城正门的缘故，所以城门口人烟稀少，只看见驻守在城门口的两列士兵，鲜少人看见入城的百姓。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