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无法原谅
“那你为什么不原谅我？为什么还要举兵进攻，为什么还要对我射出方才那一箭？”小玲句句紧逼，想让紫未尧扪心自问，他都无法做到原谅，为何还要来要求她。
紫未尧饱读诗书，自然明白小玲话中的意思，他仰头对天，“你没错，我也没错，错在苍天的造化弄人，小玲……不，应该叫你恒少，我还记得白象塔，记得我们一起躲避少傅的教诲，一起半夜在御花园的荷塘里面偷摘莲藕。”说到这，他满满的怀念，怀念过去那匆匆而过、天真无邪的光阴。
紫未尧的视线从天空收回，看向小玲，眸中闪着难辨的情绪，“如果抛开家族、仇恨，我想，无论你是男装的昔恒少，还是女装的昔小玲，我们都……”他话未说完，嘴中猛然溢出一大口鲜血，血溅入淡青色的衣袍，他的身体轰然向后倒去。
小玲将他这一世未说完的话补全：“我们都会成为兄弟、知己。策马春游踏青去、锦衣折扇赴诗会，我们会是很好的玩伴。”
在小玲和紫未尧对话的时候，黎墨武已经下了城楼，纵马自城门本来，带着一身的寒肃之气，在小玲跟前勒停了马，对着还看向紫未尧方向的小玲伸出了手。
小玲回神，对上他狭长的凤眸，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黎墨武手上力气一带，便将她带入马上，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戈午嘴角浮出一丝苦涩的笑，拂了拂白衫，沾染血迹、灰尘的白衫在他手拂过之间又洁白如初。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战事在紫未尧倒下的时候画上了句号。
杉禾城的郡守府邸，依旧处在昏迷中的漠秦被接到了府邸，由军医照料着，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各项感官都在苏醒中。
前厅内，沐夭撅着嘴，背对着戈午而坐，似乎两人因为什么事情而僵住了。
小玲拿着酥点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这是怎么了？”
戈午听到这话，无奈的说道：“无碍，她不过是耍小孩子脾气。”
沐夭侧头看着哥哥一张一合的嘴，因为不知道他在和小玲说什么，心中焦急，“我不走，我就不走！”
戈午有些拿她没办法，用她能听得到的语调：“沐夭，你难道忘了族规吗？你不能留在外面。”
“可是我就是不想走。”沐夭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沐夭，你还小，说的都是小孩子的话，不作数。”戈午苦口婆心的劝着。
沐夭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我不走，不走，就是不走，你说什么也没用。”话音落，元宝从门外走了进来，对小玲说道：“郡主，秦王醒了。”
“真的？”小玲面有喜色，沐夭听不到声音，但是看着元宝的口型觉得像是在说漠秦的名字，一下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跑过来，问道：“怎么了？”将手探在元宝的喉咙上。
元宝又将话说了一边，沐夭‘哇’的一声开心的跳了起来，推门就向漠秦的房间跑去。
厅内只剩下小玲和戈午，小玲有事情要和戈午说，所以没有急着去看漠秦，坐到了沐夭方才坐着的椅子上，问道：“乌孙族的人，不可以留在外面的吗？”
戈午点点头，“乌孙族被天神赋予了神力，所以不可以现世。这是我们的族规，否则天下就要大乱了。”
小玲想想也对，他们能御兽，不知道还有其他什么本领。难怪要密闭而居，若是留在世上，那真的就要大乱了。
“那，你也不会在外面待太久吗？”小玲小心翼翼的问出口。
“嗯，这次是出来寻沐夭的，沐夭这丫头调皮，不知怎么打开了通往外界的出口，跑了出来，我寻了她好久才找到，这次带她回去，就不会再出来了。”戈午细细的看着她的眉眼，将她的模样清清楚楚的记在心里。
“哦……”小玲想到再也见不到戈午了，心中很难过。
戈午看出了她的情绪，温和的笑着，道：“南胡王能照顾好你，所以我放心将你留在这里。”从黎墨武警惕看着他的眼睛中，戈午看得出他有多紧张她，有多爱她。
他精通医术，也看得出小玲身上由女孩到女人的蜕变，所以，他之前准备的让她和他回山谷的话没有说出口永远留在了心里。
小玲曾想过，在一切尘埃落定后，便隐归山谷，去过曾经失意时那逍遥自在、无忧无路的日子。
可，真的当大仇已报，尘埃落定之时，她心中却有了牵挂，有了不舍。
历经爱恨生死、恩怨纠缠，历经横刀向敌、抽鞭对天。她变得开始贪恋那边墨色的温暖。明知道选择和戈午回山谷，会过的更轻松自在。
可她就是无法离开，甘愿和他携手凡尘。
眉眼微垂：“他能照顾好我，我也会照顾好我自己。戈午你放心。”
戈午轻轻点头，他有何不放心的，他又有什么资格不放心的。
黎墨武正在府邸的书房内处理这天紫各地的政事，虽然南胡和天紫还没有统一，但天紫的政事如今已经由他开始打理。批阅奏折之际，罗青来报：秦王醒了。
弃了奏折匆匆赶到漠秦的房间，一推门就听到漠秦虚弱而又厌烦的声音：“小尾巴你烦不烦，小爷我说了不喝就不喝，快拿开，苦死了。”
沐夭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手里端着汤药，不知是听不见漠秦的话，还是假装听不见，手中的药碗依旧在往他的嘴边送，险些撒了漠秦一身。
漠秦被逼得没办法，只得咕咚咕咚喝掉。漠秦皱着脸喊：“苦死我了……”沐夭得意的扬起脸，又端起了桌上的另一碗。
漠秦脖子一横：“不喝不喝，拿开拿开……”
黎墨武见他喊的中气很足，也就放下心来，没进去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刚走了两步，问罗青道：“王妃呢？”
“和戈午公子在前厅。”见识了乌孙戈午的御兽场景，罗青将戈午奉为神人，若不是戈午极力阻止，他险些要将他抬到供台上摆上果盘、烧鸡，每天给他上三炷香。
一听说戈午两个字，黎墨武的眉眼一动，原本向着书房走的脚改变了方向，向着前厅走去。
见到黎墨武推门而入，戈午站了起来，“南胡王来的刚好，我正要向两位辞行。”
“辞行？”走的也太快了，黎墨武还准备和他来一场争夺小玲的拉锯战呢，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提出辞行。
戈午点点头，“这次出来已经够久了，而且，城外的那些生物不能久留，不然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乱子。”
想到那些鸟兽和灰褐色的野兽还卧立在杉禾城城门外，黎墨武觉得他确实应该快些离开。
小玲伸手拉住戈午白色的衣袖：“不能再留两天吗？”想到戈午这次走，她便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心中有许多舍不得。似父、似兄、似友，戈午在她最需要温暖的时候，留她在身边，这份恩情她铭记一生一世。
伸手抚了抚她的头：“终要离别的。”
小玲眸光闪了闪，慢慢的松开了他的衣角。
“我去叫沐夭，顺便感谢秦王对沐夭的照料。”沐夭将出来后所遇到的事情都对戈午说了，所以戈午知道了长陵城内的事，只知道若不是漠秦的收留、照拂，沐夭此刻还不知道在哪里受怎样的苦呢。
墨武和小玲陪着戈午一边向漠秦的房间走去一边说道：“说来，本王还要多谢沐夭姑娘和公子的帮助，否则，战事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戈午摆手，“这是沐夭在报答秦王的恩情，南胡王不用记挂在心上。”
说话间就来到了漠秦的房门前，里面的漠秦正在和沐夭说着话。“听说你会说话，你说一个给小爷听听。”
沐夭白了他一眼，撇着嘴：“不说！”
漠秦听到这话笑了，这小尾巴真有意思。他脸上的笑意未等散去，门就被推开了。
戈午说明来意，漠秦脸上的笑意没了，沐夭抱住戈午的袖子，央求道：“哥哥，我不走，我不想回去。”
戈午钳住她的手，“沐夭，不要胡闹。”
“我就不想走嘛，他的伤还没有好，你再让我留些时日嘛，在这我也没有什么危险。”沐夭的小脸皱在一起，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戈午叹了口气，说道：“沐夭，你难道不记得族规上的内容了吗？若是留世不归，是要被族内除名的，到那时，你就是乌孙族的族人了，不能用铃铛，也不能再御兽、不能再见到父亲、母亲，也不能再见到我了。”
沐夭的大眼睛眨了眨，看了看漠秦又看了看戈午，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就算如此，我也不想回去，我想留下来。”
戈午没想到沐夭如此坚决，抚着她的头说道：“就算你真的想留下来，也要等到你及笄之后奏明了族内长辈，拜别了列祖列宗之后才可以再出来。别忘了，你是族女。”
沐夭的神情闪动，知道戈午所说的话句句在理，点点头，这回终于不再倔强了，看着漠秦说道：“我要回去了……”
漠秦也听到了戈午的那一番话，他虽然不想沐夭走，但是却无法开口让她留下来，他无权让一个小姑娘舍弃父母亲人，只能点点头。
“但是我还会回来的。”沐夭一字一句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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