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折腾不起了
这袁慕菱也算是山阳县的奇女子了，医术高超样貌又美，偏偏就是名声不好。
莫子言看着她脸色不好也颇显尴尬，自己果然不适合拉家常，一开口就戳到人家的伤心处了。
“不好意思啊，我不怎么会说话，我……”
“无事，夫人不必自责。我娘去的早，家里没有旁的姐妹，儿时能玩到一处的也都躲的远远的，有时候能跟人把心里话说出来也是一件好事。”
莫子言有些傻眼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竟然连一个能说体己话的都没有，当真是可怜，完全忘了自个不也是一样。只是这回她没有再开口，生怕万一再戳到人家姑娘的痛处就真是太失礼了。
“我们家祖上世代行医，到了我爹这一代就衰败了下来，我娘去世的早，他一个人操持着医馆又带着我着实不容易，因此我从小性格就很要强，自认为自己不必男子差。
我认的第一个字就是药材的“药”字，看的最多的书都是医术，倒是没有辱没袁家的名头，大病小病这些年也看过一些。”
以前她是山阳县所有女子羡慕的对象，长的好又会行医，可自从十二岁那一年她遇见了自己的师父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那是一个顶厉害顶厉害的人，一贯眼高于顶的袁慕菱只一回便心悦诚服的瞻仰上了。那人也喜欢她的聪慧，是块学医的料子便允了她做自己徒弟。指点了她一二之后给了她一沓自己的手记，就是因为那沓手记留下了活端。
那一会是第一次，她照着手记上写的杀死了后院里养着的一只兔子，一只即将临盆的母兔子。不，不算杀死，只是给它灌了一碗麻醉药，而后开膛破肚将它肚子里的幼崽取了出来，而后再用烈酒浸泡过的银子和线缝起来。哪知道才到一半伺候茶水的丫头不知情的走了进来，也是她大意，一时兴起连门都没有拴，那丫头看着她血淋淋的手吓得一声尖叫顿时吓晕死过去。
那么一打岔，那只兔子也没有能活，那只小兔子倒是活了，可是……
可是从那一天起袁慕菱的名声便传了出去。
一个将货物肚子剖开又缝上的神经病，怪物！
县城里的那些人没有将她捉去焚了都算是幸事了。
莫子言听她讲完直接愣住了，半响才问了一句无关要紧的话:“你师父呢？”剖腹产呀，会不会是同活二世的老乡哦！
“据说是在京城，我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了。”袁慕菱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和语言来评价自己的师父，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有这样声名狼藉的一天，可是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么会有现在这边精深的医术，那本手记着实让她受益匪浅。
“慕菱，其实你大可不必在乎世俗人的眼光，人一辈子能有一件一直喜欢并一直坚持的事情不容易，你才十六还小呢，不是每个人都能识得珍宝，你会遇到一个对你好的人的。”
袁慕菱把压在心里的话说完之后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松泛了，笑着问道:“夫人不怕么？难道就不觉得我是一个怪物么？”
“怪物有你这么好看？不过是世人愚昧罢了，尊师真是高人，但凡女子生产，都如在鬼门关上走一圈似得，稍微有不对的便胎死腹中或因分娩丧命。若是能剖腹取子，未尝不是给天下女子一个机会，让她们多一份活的希望。”
一席话毕，袁慕菱又高看了她一眼:“夫人远见，慕菱惭愧。其实这一两年我也想开了，即便这辈子遇不到良人也无妨，能做自己喜欢的愿意做的事情也是值得的，比起圈在宅子里相夫教子，我还是更愿意抛头露面行医治病。”
说话的时候时间就过的快了，出去的骆千痕和骆千寻回来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开门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却没有想到她已经醒了，屋子里还有人陪着。
“麻烦姑娘了！”
骆千痕道了谢袁慕菱便极有眼色的起身:“夫人，这会儿无事，我去掐一些新芽炒给你。”
“谢谢慕菱了。”莫子言极度配合点头飞快，仿佛她们先前一直在讨论吃喝。
袁慕菱一走骆千寻便寻了椅子坐下来，只是那动静有些大，看得骆千痕忍不住怵眉，张张嘴倒地没有出声数落。
孰不知他此刻心里恼火的很，看见药铺这个女子他心里就莫名的恼火，前日送药的时候盯着自己看，方才出门还回头，那意味不明的眼神让他不恼火都难，恨不能直接伸手抠了她那对招闲的眸子。
“大哥，我们何时启程？”
骆千痕正要开口与莫子言说话却被他打断了，微微侧目道:“阿言才刚刚醒，休息两日再走。”
“不，我已经没有大碍了，明日一早就出发。”莫子言做直了身子，斩钉截铁的将话截了过去。
骆千痕看着她没有一点血色的脸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阿言，莫要逞强，你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明日走不会有问题。”
骆千痕盯着她看了半响，末了终究是妥协了:“好，我让侍音好好准备，将马车收拾的舒服些，东西备的齐全些。”
“不，给我备一匹马，骑马进京。”坐马车，大半个月才刚刚出青州，到京城怕是还得这么久，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得住。
骆千寻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的兄长顿时就来火了，大哥一贯会惯着这丫头，这丫头更可恶，捏着大哥的好性子惯会蹬鼻子上脸。
“百里文言，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半点也折腾不起了，但凡有转机大哥会做这恶人强行带走你？若是你再执意不听话，我不介意将你敲晕了塞进车里带回去。”
莫子言一愣，而后鼻子就是一酸，倔强的别过头。
她不是不清楚，而是太清楚了，她只是想早一点到，早一点见到那个男人，在最后的时间里看见他，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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