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决定
在书房的沈慕帆思量许久，他自己很明白，若是走出这间书房，就真真正正的成为这沈国公府的世子爷了。对于父亲的问题，他先前就跟先生请教过，现在边境安宁，武将之路怕是没有那么好出头，若是自己真有将帅之才还好说，若没有，就算出了头怕也是要被人说闲话；反观科举，他的兴趣在这儿，再加上自己的出身，反而更适合去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如此考量下来，心中已有答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抽了本游记出来，就当是对自己的最后一次放纵吧。
三日已过，这日清晨，沈慕帆忽略了顾妈妈那略带紧张和关心的目光，像往常一样由元宝伺候着穿衣吃早膳，随后就朝着国公爷的院子走去了。
“父亲，我仔细思量过了，我决定，走科举之路。”沈慕帆朝季钺深深的行了个礼。
季钺听了这话脸上未有任何意外之色，“既是如此，我和你母亲定当为你思虑周到。”
从父亲的院子出来，沈慕帆反而松了一口气，大步朝自己院子走去。
一个月后。
“娘，怎么还没到啊？”随着萧氏前往沈国公府赴赏菊宴的季文晟正在马车里动来动去，眼巴巴的望着前面的马车，半天才挪动一下。
“你急什么，你世子哥哥又不会跑。”萧氏笑着打趣他。
虽然沈国公府如今已不是昔日鼎盛的模样，但其底蕴还在，前来赴宴的人也是络绎不绝。萧氏一行人刚下马车就遇到了李总兵的夫人罗氏和国子监祭酒闵大人的夫人孙氏，身后还跟着沈国公府已嫁给闵公子的大小姐沈悠。几方共同见礼过后，便分别坐了软轿去了后院。季文晟则随着小厮去前院书房找他心心念念的世子哥哥去了。
沈慕帆正和二房堂兄沈慕枫、三房堂兄沈慕羽在前院招待前来赴宴的世家子弟们。李总兵的儿子李琦和杨将军的幼子杨宽自小一齐在西北长大，随着父辈征战，近几年才回京城，由于他们的父亲是沈国公的旧部，所以他俩对沈慕帆十分友善，这会儿正拉着他说话呢。
“你不知道，秋日里我们骑马在草原上打猎，还能打打老鹰，晚上大家一起吃烤肉、扎帐篷、睡草地是多么恣意，这可比这京城好玩多了。”杨宽颇为自豪的说道。
李琦则连连点头，“是啊，我们俩回了京城，哪哪都被束缚，哪有塞外来得舒坦。”
沈慕帆听了暗自思量，“二位兄长若是不嫌弃，可随我去花园，那里养着一些飞禽鸟兽，可做闲暇野趣。”两人听了哪有不依，立即催着沈慕帆带他们去。
三人刚走到花园的湖边，正巧碰上前来寻他的季文晟，老远就听到他边跑边喊：“世子哥哥”，随即沈慕帆便感觉自己腰间一沉，季文晟已经缠了上来，“世子哥哥，这一个多月你都在家干嘛了，我娘天天拘着我在家写大字，不然我都不能来找你。”还未等他回答，杨宽就在一边啧啧起来，“这孩子谁啊？”
“我不是孩子，我是季家的三少爷。”季文晟嘴极快的回答道。沈慕帆看着他紧紧抱着自己腰的手臂和他那熟悉的认真的脸庞，轻轻摇了摇头。
“世子哥哥，你们这是去哪儿啊，我也要去。”季文晟抬着头眼睛亮亮的盯着他。
“小鬼头，我们正随着你世子哥哥去花园看孔雀呢。”李琦也跟着笑嘻嘻的说。
“孔雀？那我更要去了。”说着便从沈慕帆的身上下来，自顾自的拉了他世子哥哥的袖子。三人便变做四人，带着一群小厮浩浩荡荡的往花园去了。
沈国公的书房里，闵大人和其儿子闵钰正在和沈国公商量沈慕帆前去读书的事儿。
“闵兄，我想让慕帆到贵府的族学读书。”沈国公坐在轮椅上吃力的说道。
闵钰和父亲交换了一下眼神，均露出不解，作为沈国公的女婿，闵钰问道：“父亲这是何意？”
“我已是风烛残年，熬日子罢了，整个国公府的担子怕是都要落在慕帆的肩上。他自幼没有习武，一心只读诗书，我想让他去走一走这科举的路子。”沈国公边说边用帕子小心的咳嗽，看的闵大人心有不忍。想当年沈国公可是京城响当当的人物，不管是打鞑靼还是打南蛮，皆无败绩，这偌大的家业，都是沈国公及其父辈用真刀真枪一点点攒下来的。可如今却病痛缠身，已然垂垂老矣。
“季兄，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世子想走科举的路子，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闵善闵大人摸着自己的胡须，问道。
“我都与他细细说过了，这都是他自己的主意，虽然我们这样的人家世子均可袭爵承荫，但终究不是长计。”
闵大人听了放下心来，他与沈慕帆见得不多，不到十岁的孩子却有着超出年龄的沉稳，身为世子，却想走科举之路，甚是难得，当下便一口应下。“既然世子有这般思虑，闵某便答应了，只是族学远在余杭，他这一走，怕是季兄还要好好保重身体，为世子撑过这几年。”
“我这把病弱之躯，也只能帮他这些了。”沈国公叹道。
闵大人也跟着叹息起来。
后院，国公夫人赵氏正在应酬前来赴宴的夫人们，同各家夫人说说笑笑，从衣料头饰说到这花儿上，便命人引着各位夫人前去赏花，这才有了跟季夫人萧氏单独说话的机会。二人均出身于侯府，在闺中便交好。
“兰婷，我有件事还得麻烦你。”季夫人闺名萧兰婷。
季夫人也不跟她客气，“你同我还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说就是了。”
赵氏拉着萧氏的手，说道：“我和国公爷想送世子去闵家族学读书，日后参加科举还要妹妹家文桓指点一二。”
萧氏一惊，很快缓和下来，问道：“世子要走科举？”
“不错。”赵氏捏了捏萧氏的手，“这国公爷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这是在给世子铺路啊”，说着便拿起帕子擦起泪来。
萧氏赶忙劝慰道：“这都不是什么大事，让世子多和我们家文桓走动走动便是了，等世子去了余杭，便让他们两个多通书信，顺便让我家老爷也指点一二。”
赵氏听了点点头，放下心来。
趁着午膳的间隙，沈悠来到自己母亲身边，赵氏又将沈慕帆要去她家读书的事儿细细叮嘱她一番，这才小憩去了。
前院，沈慕帆陪着季文晟一行人看完孔雀兔子等鸟兽后，便让人带他们去水汀用饭，只季文晟像个小尾巴一样，沈慕帆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沈慕帆前面刚把袖子从季文晟手里抽出来，一转眼他又拉上了，不只如此，还在一旁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惹得杨宽和李琦笑个不停。偏偏季文晟对着他俩凶巴巴的，对着沈慕帆倒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甚是好玩。
日暮降临，很快便到了掌灯的时候，客人们也都纷纷起身告辞。
沈国公府二门处，国公夫人赵氏和沈慕帆正忙着送客，季文晟拽着沈慕帆的袖子眼泪汪汪的跟自家娘亲撒娇，“娘，你就让我在这玩几天吧，我舍不得世子哥哥。”萧氏看他这样不免头大，世子刚定下去余杭，定有很多事要忙，怎能让自家儿子去扰乱人家，随即皱了皱眉，“怎能这般无礼，世子哪有功夫陪你玩，乖乖上车去。”
沈慕帆看了看季文晟固执的眼神，却也没有开口相留，倒是赵氏说了句：“孩子想在这玩几天就让他住几天吧，不碍事。”萧氏朝她摇了摇头，硬是将季文晟拖到了大门口。
此刻，季文桓正站在沈国公府的门口，季文晟看到他，随即撒开了沈慕帆的袖子，朝季文桓跑了过去，“大哥哥，你怎么来了。”
季文桓摸了摸他红彤彤的小脸，说道：“我来接你与母亲回家。”说着便跟赵氏行礼辞行：“沈伯母，时候不早了，我们这便告辞了。”
季文晟看了看大哥哥又看了看沈慕帆，撅着嘴一言不发，在整个家里，自己最喜欢大哥哥也最怕大哥哥，当着大哥哥的面，他不敢造次。萧氏看到自己小儿子乖乖地站在哥哥身边，心想也就只有长子能镇得住这小儿子了，故而也回头向赵氏辞行，沈慕帆与季文桓四目相对，互相见了礼，一行人这才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离开。
送走客人，赵氏便打发沈慕帆回自己院里好好休息，晚上就不用过去请安了。沈慕帆也没客气，直直回了屋里换了身衣服躺下。如若自己猜的不错，今日这赏菊宴父母亲定已经有所动作，自己就等着明日去请安的时候听着父母亲对自己的打算就是了。想到这儿，便招呼顾妈妈摆了晚膳，吃完就早早睡了过去。
这头沈慕帆睡得正香，三房里三夫人钱氏也正和丈夫躺在床上，“夫君，看今日大哥大嫂的动作，可是为世子打算什么？”三老爷翻了个身，“大哥想送慕帆去余杭读书，来年走科举的路子。”“科举？世子要走科举？”三夫人一听，随即坐起来，惹得三老爷不快：“你这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所幸慕帆已经过继给大哥做世子了，又不用我们操心。”三夫人一听就不乐意了，嗓门都大了几分：“敢情您就只有沈慕帆这一个儿子吗，过继给大哥就不用管了，我们家慕羽怎么办，他可十五岁了，往常这个年纪都在慢慢相看婚事了，您明日就去求大哥，让他给咱们慕羽安排个好的差事。”
三老爷生平最烦女人家在一边嚷嚷这些大老爷们儿的事儿了，“慕羽怎么说也是大哥的亲侄子，还能不管他了？你少操点心吧。”听了这话，三夫人干脆哭了起来，惹得三老爷更心烦了，起身便出门朝着谢姨娘的院子去了。
三夫人一个人坐在床上，手里的帕子捏地紧紧的，决定明天就去二嫂那一趟，二哥虽是庶出，但跟国公爷可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他家的慕帆都十六岁了也没个着落，她就不信二嫂还能沉得住气。正这么想着，刚躺下就又想起谢姨娘来，这个小贱人虽不受宠，但哪次自己跟三爷吵架，三爷都往她哪跑，越想越气，但转念一想，自己收拾不了三爷，还能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姨娘吗？这才稍稍缓和了些，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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