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一碗粥的缘分
柳家窝棚的清晨，在鸡鸣狗吠中开始。砍柴为生的柳樵夫得了笔外财，娶了个大户人家的厨娘做老婆。这天一大早，柳妻生了个女孩，婴儿的啼哭声，左邻右舍都听的清清楚楚。人们都说，这孩子的嗓门可真够大的。中气足好养活。刘樵夫更是开心的不得了。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有力气，能干活。
同村的刘铁匠家，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两个男孩从娘肚子里拳打脚踢，一直到生下来还在闭着眼睛大打出手。把所有在场的人都给逗乐了。
柳家的两个小子，一个叫刘双廷，一个叫刘双平。两个小子从一出生一直打到十五岁，就没有安生过。但只要柳如烟奶声奶气的喊一声：“哥哥，别打啦！”两个傻小子立刻住手，像两尊神一样跟在柳如烟身后，屁颠屁颠。铁匠老婆既高兴有犯愁，这一个丫头，两个小子，到时候许给哪个做媳妇，就是个大问题了。
刘樵夫做小买卖亏了钱，家里穷的几乎揭不开锅。柳妻在大户人家做厨娘，得点赏赐，勉强度个苦时光。但让夫妻两高兴的是,如烟从小就聪明伶俐，又漂亮的像个瓷娃娃一样。这丫头，虽然身在穷人家。吃起东西来，却像大户人家出身似的，慢条斯理。虽然吃的慢些，但不挑食，还会品评。
这天，柳氏拿回家小半只鸡架。如烟见了很高兴。“娘，你可以把肉先剔下来，然后将骨架熬汤。去做豆腐的二伯家赊块豆腐，放汤中熬着。把剔下的肉沫放在米粥中熬煮，再放入爹爹从山里采回的山菇子。熬好后，把豆腐和粥放到一起。我们一家吃饱后，剩下的卖给孙大户家。十两银子一碗，不算坑他的。”柳氏吓了一跳，“丫头啊，你好大口气！一碗杂拌粥十两银子?说傻话呢？”如烟也不急，“娘，你只管照着做，做好了，就有人来买粥喝！”柳氏照着做了，刚做完，一股异香飘出破房子，令人垂涎。
孙大户家大小姐孙红玉的轿子刚从门前走过，就站住不走了。孙家大太太听到女儿急切的跺脚喊：“快停轿！我要下来！”就赶紧让轿夫停下。刚一落地，孙大小姐以惊人的速度，冲出轿子，直扑如烟家中。大太太吓得赶紧跟了进去，她家这女儿体弱多病。每天吃东西比猫还少，还挑食。许多名医都摇头，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去天能寺烧香求签。这刚从寺院回去，这反常举动令所有人都感觉恐怖。
红玉看着锅里的稀粥，咽着口水。“厨娘，不，柳妈，你能给碗粥我喝吗？”如烟微笑着小手一摊，“喝粥可以，给钱！”红玉回头，“娘，快拿十两银子来。”大太太一听女儿主动要吃饭，高高兴兴的掏银子。“这可是一小碗的钱！也只有一小碗，因为我和爹娘都没吃饭呢！”红玉连连点头，迫不及待的自己动手盛了一碗。
她津津有味的吃着，吃完了连碗都舔干净，还不忘了吧嗒一下嘴。孙家大太太和丫环老妈子都呆若木鸡的看着，这弱不禁风的大小姐突然如此生猛。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娘，给钱！我还要一碗，不对，要两碗！”孙红玉吃上瘾了，赖着不想走了。如烟坚决不卖粥了，让柳樵夫把粥端走。
红玉急眼了，一把抱住如烟哀求道：“小妹妹，我请你全家到我家吃住，我认你做妹妹。厨娘以后就是我家的管家婆，柳大伯就做我家的管家！你看怎样？”大太太尴尬道：“去家里吃住没问题，可管家可是你的亲舅舅啊！”红玉看看大太太：“你要不答应，娘，明天开始，我不光饭不吃，水我也不喝了！”大太太叹了口气，“好吧！我就让你舅舅去田庄做执事吧！”
如烟一家住进了孙家大院。红玉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好，能吃能喝，从绣楼上下脚步轻快。孙员外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对柳氏一家更是器重。他也挺喜爱如烟这个小丫头，就把她当二女儿看待。跟红玉同吃同住。两个女孩差了五岁，但相处的相当融洽。红玉教她琴棋书画，如烟教她美食的搭配。两人相得益彰。这天到了上元灯会，这是吴越国的百姓和王公贵族最重要的活动。
看着窗外架起的彩灯架，红玉叹了口气，“这每年的上元灯节，父母都不让我出门。那时也是因为身子虚，怕感了风寒。如今好些了，爹娘也没说让我出去看灯。”如烟说：“我带你出去走走，总闷在家里对身体也不好！”
红玉说：“那我们就在附近走走吧！”
孙员外派了两个家丁跟着两个小丫头去看灯。柳家窝棚离上虞城不远。来回也就半个时辰，一路上，张灯结彩，人流如织。红玉牵着如烟的手，左顾右盼，眼睛都要看花了。到上虞城城门口，人流更加拥挤不堪。两个家丁有点紧张了，“两位小姐，不要进城了吧！人太多了。”红玉看了看，点点头，“好吧！我们就在城门口看看就回去吧。”
两个女孩子在两个家丁的保护下，站在城门口，向里面张望。快到傍晚时分了，灯笼都开始点亮了。满眼的流光溢彩，人们都兴奋的指指点点。这时，城里有十多个人往外走。大部分人都穿着华丽的官服。只有走在中间的小男孩，穿着一身书生的服饰。蓝色的长衫，超尘脱俗。
来到城门口，小男孩一眼就看到了如烟。他走过来，仔细的端详着她。“你为什么这样看我？”如烟警觉的看着小男孩。小男孩哈哈一笑，“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要不这样吧！我请你和这位漂亮姐姐去我的家里，我家的灯比上虞城的灯好看多了！”如烟摇摇头，“我又不认识你，不能去你家！我们马上回去了，就不去打扰了！”
“我叫公孙度，就住在上虞城郊三河口。现在天色已晚，我请你们边吃饭，边看灯！”小男孩微笑着挥挥手。一群华服官差围住了如烟和红玉。家丁急了，走过来要抢人。一个官差手扶佩剑挡住两人，“你们先回去，通报两位小姐的家人。就说是三河王世子，邀请小姐们去王府赏灯！明日即刻送回，不用操心！”
家丁一听，差点背过气去。三河王！那可是上虞县乃至整个吴越国，都闻名的大魔王！据说此人轻易不露面，因为打过许多仗，嗜杀成性，冷酷无情。只要被带进王府的人，基本没有活着出来的。
三河王是吴越国的皇叔，执掌吴越国一半多的军队。他可以不上朝，一旦上朝，就是卫队前呼后拥。他自己也是脸带面具，腰挂佩剑。上殿不参拜，陪坐在皇帝身边，接受朝贺。所有的奏章，文书，都要他审阅后，皇帝才能批复。大臣基本都是三河口王府出身，或者是和三河王有切身利益关系的人。
三河王没有王妃，但很奇怪的是他有个儿子。这个公孙度，性格温柔，与三河王截然不同。但三河王特别宠爱这个儿子，他给这个世子配了一支一千人的卫队。其中一百人是专职保护世子的安危。
三河口，三河王府所在地。方圆十里，王府的大宅子，鳞次栉比。公孙度带着如烟和红玉，坐着宽大的马车到了王府。如烟紧张，红玉更紧张。她们不知道，这个小男孩要干嘛。
马车一直进入王府里才停下。如烟和红玉跟着公孙度下了车。眼前的景象，让两个女孩惊呆了。这王府里的灯更是光彩照人。各种各样的图案，形状，新奇独特。但王府里的人并不仔细的看灯，似乎还有点忧心忡忡。
如烟问：“殿下，为什么他们都一声不吭的，不喜欢看灯吗？”公孙度摇摇头，“他们不是不喜欢看灯，是因为我父王这两天身体又不好了。他心情不好，府里所有的人，心情就更不好！”如烟忽闪着眼睛，“身体不好，不请太医吗？”公孙度又摇头，“我父王从不请太医和任何一个医师看病。”
正说着，一个内侍跑来报告，“殿下！王爷又犯病了！李公公被杀了！”公孙度刚想说什么，就见一个修长的身姿，一身王者服饰付手而立。一手提着宝剑，一手端着茶壶看着他们。“儿臣参见父王！”公孙度赶忙行礼。公孙元朗明眸一闪，“度儿，可曾用餐了？”公孙度说：“儿臣带了两个好友来，还不曾吃过。父王可曾传膳了？”公孙元朗微微摇头，“我这三天都没用膳了。光是服些参汤。”
如烟见公孙元朗的手微颤。她对他说：“王爷，民女给王爷开剂良方，保王爷身轻体健！”一旁的侍卫们心都揪了起来，连公孙度都冒了冷汗。公孙元朗最忌讳这药方二字，包括李总管在内的许多人，都是因为提了要推荐药方，而被杀了的。公孙元朗眯起双眸，伸手把如烟抱了起来。红玉差点吓哭了。
如烟没哭没闹，温柔的用指腹轻抚他的脸颊。公孙元朗身体微微一颤，“丫头，你有什么好方法，治本王多年的顽疾？”如烟笑了，“大王本就没有病！身体康泰如南山！”公孙元朗腾出一个手来，掐了一把她的小脸，哈哈大笑。“伶牙利齿的小丫头！你是哄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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