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资本家的本质果然是嗜血的!
师父是不是喝了酒胡说我不知道，但男神确实喝了酒。
正埋头在设计题练习册中，有人敲桌面，抬头看，男神微带倦容，拖过一旁老C的椅子，坐到我旁边：“昨晚和规划局把指标都沟通好了，现在启动三期的会所设计，你把地勘资料发给GMD北京事务所。”
“嗯。”我点点头，迅速在笔记本记下来，“营销要求呢？”
“营销要求我一会儿给你，要有高尔夫球场，室内外游泳池，大小会议室各两个，宴会厅要容纳上百人，有良好的隔音设备。”
“嗯。”
“还有，建筑风格就按你说的来，中世纪城堡风格。另外还有，二期施工开始启动，你要跟进工程。”他补充道，“和工程部打交道，务必留下照片、签名等证据。”
“好。”我一边快速在笔记本记录，一边问他，“我需要营销要求和规划指标，还有GMD联系方式。”
“你加我QQ，我传给你。”
QQ？不行！我赶紧摇摇头：“我带了移动硬盘，领导你直接拷给我吧。”
“哦？”他浅浅一笑，“一会到我办公室来。”
五分钟后敲他办公室的门，没人回应，从虚掩的门缝往里看，他正坐在电脑前发呆。
男神就是男神，发呆的姿势都很完美。
“领导……”我敲敲门。
“进来。”
我将硬盘递给他，他一边熟练操作，一边指着桌上几瓶茅台：“昨天买多了，接待规划局剩了几瓶，你拎出去放资料室，下次用。”
“哦。”我看着他略带倦色的脸，“下次可以买红酒，喝了不伤胃，少喝一点对身体还好，红酒逼格也高。”
“也对。”他看看我，略有所思，“GMD是国际上排名靠前的建筑设计事务所，这次会所设计非常重要，不过我已经沟通好了，由他们事务所里非常优秀的设计师做主创。这家公司我很了解，我以前在他家德国总部里面做过几年，这位主创设计手法很独到。”
“啊！不会这么巧！……”我一惊，心里突然灵光一现。
回到座位上，无心继续做习题，迅速点开AD的头像：“师父，你是GMD北京事务所的吧？”
AD:“您好，我现在有事不在，稍后联系您。（自动回复）”
晚间AD头像闪动：“昨天晚上喝了点酒，说了些胡话，你不要当真。”
回复：“徒儿心胸宽广，不跟师父计较。对了师父，你好像是GMD北京事务所的？”
AD：“……我哪里又暴露身份了……”
回复：“有一次你给我的方案设计中，转发的邮件，你的公司邮箱后缀就是GMD公司的。”
AD：“又是重大设计失误。”
回复：“我现在启动了会所设计，设计公司就是你们公司。”
AD：“哦。”
回复：“不惊讶？”
AD：“不是我。”
回复：“不是你我也不惊讶，不过，张衍是GMD的，师父你怎么会不知道？”
AD：“我脸盲。”
……
“你好，请问是丁工吗？”电话响起，我夹在耳边歪头看图，“是，请问你是——”
“我是卧龙湾二期别墅工程土建工程师杨华，请你明天下午四点到现场认样，外墙干挂石材。”
“好！”鼠标滑落到相关详图上。
第二天早上六点，抓上《外国建筑史》，连同两个苹果塞进包里，坐公司班车到项目上，从9点开始，手头没工作，拿着书没事晃悠，一边散步一边背几个知识点。
嘉州地处丘陵地带，卧龙湾环山抱湖，一期早在多年前已经完工，从一期大门进去，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我来过？
我确定没有来过。
是什么让我感到十分熟悉？
难道是停在大院门口的那辆保时捷……
“你过来了？”男神从人行小道跑过来，一件紧身背心，一条紧身短裤，大块胸肌暴露出来……无法直视……
我微微转过头，拿书挡着脸：“嗯，过来设计认样，外墙石材砖。”
“谁来了？”屋里有人说道，片刻后走出身材微胖、满脸堆笑的中年女人，看看我，然后谦卑地眼神看着男神征询道：“这是——”
“你好，我叫——”我赶紧热情地自我介绍。
“我新来的同事，建筑设计师。”男神蹙眉打断我，语气有些冷。
“哦！这么早，肯定还没吃早饭吧？”中年女人谦卑地笑道，“早饭做得很多，你爸也吃不完。”
“我不饿！”男神一横身拦住我，冷冷道，“你也吃过早饭了吧！”
这么不欢迎新同事……我包里还揣着当早饭的苹果没动过呢……
但国企来过的员工是很听话的，我立马看男神一眼，“秀色可餐，我，我就当吃过早饭了。”
然而肚子毫不客气地出卖了我，马上大声抗议我的卖身求荣。
男神突然抽过我手中的书，一把将我拉走，“工作这么多，你还有闲心逛风景！”
当营销部的美女看见穿一身紧身套装肌肉毕露的张总，拉着穿工地装的我到项目办公室时，我想糟了糟了，这下一传开，贼船我是上定了！
不过营销部的美女压根就没注意到我。
“文总好！”我伸出手热情招呼。
“衍哥好！”
好吧，有男神在身边，我在女人眼里就是空气……
还好有男人会注意到我。
“你好，请问是丁工吗？”
“是，请问你是……”
“我是昨天和你通过电话的杨华。”
“哦，杨工你好，外墙石材认样不是约在下午四点吗？”
“现在就去认样。”男神在身后冷冷道。
“可是领导，回CD的公司班车好像是下午六点。。”我转身讪讪笑道。
“打车去市里坐大巴回去，费用报销。”他将书扔还给我，冷冷道，“我司聘请你来，是让你没事闲着瞎逛的吗？”
……资本家的本质果然是嗜血的……
石材认完样，拍照留证，我灰溜溜坐公交倒大巴倒公交倒地铁，大巴上看书居然看得睡着，一转眼回到公司已经四点多。
GMD的会所概念方案已经发过来。对于一个只租得起三环外且不通地铁的出租房的我，要理解高档别墅会所设计，实在有些难度，我只能看着平面图和概念图片，自行脑补。
“下班了！”老C拍拍我肩膀，“赶紧回家，不然要拉低时薪了！”
“哦，马上。”我收拾收拾桌面，正要关电脑，低头突然一阵恶心：两顿饭没好好吃，这下胃病犯了吧？
办公室很快空无一人，我拿着水杯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苦恼道：“这下坐公交肯定得吐。”
啃个苹果，先看看书，填填肚子再走。
AD头像灰暗，点开留言：“今天被青面獠牙的张领导给虐了，整整两顿饭，只啃了一个青苹果！胃病犯了现在肚子好不舒服！还得坐地铁倒公交回去，难受啊！资本家果然是嗜血的，连我几个小时的闲工夫都不给……”
没有回复。
喝了热水，感觉舒服些，靠在椅子上自行脑补高级会所。早上五点半就起床，此刻感觉到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GMD的方案传过来了？”
突然被惊醒，回头看，男神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站到我身后了？
“嗯，领导。”我揉揉眼睛，“下午三点传过来的邮件，我大概看过了。”
“这么晚加班看方案？”
我看一眼电脑时间，正色道，“今天坐大巴花了四个小时回公司，我要加班把浪费掉的时间补上。”
我已经这样表决心了，男神居然连眼皮都不抬，“那你加了三个小时班看方案，看出什么问题来没？”
问题？我还没深入理解呢！不过AD大神说过，方案不重要，关键是会忽～悠～
所以我很官方地回答他，“大体上还行，一些细节有待完善。”
模棱两可，为自己留了充分余地，我已经得到了师父的真传。
“哦？”他浅浅一笑，“评价这么高？我要仔细看看。”
“领导……已经八点了，您。。还要加班？”
“你也要加。”他脸一沉，“你坐大巴耽误了四个小时，还有一个小时要补上。”
资本家果然是嗜血的……
“这一个小时里，你先到楼下牛排店点份外卖。给你五分钟。”
“有。。有我的没？”
“另外再点一大份海鲜粥，加几份清淡点的素菜。”
什么？你吃肉——我喝粥？？！！！
海鲜粥……我一口气喝了两碗，五脏六腑顿时好舒坦。看对面，男神一手拿刀，一手拿叉的姿势好完美！我悄悄摸出手机，设置静音……安卓系统的手机就是好，拍照也能静音，我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喃喃道，“哎，看这照片，今天的石材选的成色还可以。”
在男神微微抬头的一瞬间，悄悄按下快门。相片定格在他抬头微微一愣的一刻，看见那张俊脸，我暗暗为自己的机智叫好！
“外墙干挂石材成色很好？”他伸出手来，“我看看。”
我迅速将手机放进衣服兜里，挤出一个笑容：“领导，石材认样这种小事交给我你尽管放心就是，我们今天主要讨论会所设计方案，不然……一个小时很快就要过去了，我10点必须到家……小区有门禁的。”
他边切牛肉边说：“你去叫外卖的时候我就看过方案了，你觉得没有大问题？”
“个别细节还需要完善。”我挤出一个笑容。
“你知不知道，GMD做这个会所设计的设计师，是国外的。”
我点点头：“Frank，是个德国人，之前好像一直呆在德国，最近一两年才到GMD北京事务所。”
“那你知不知道，欧洲人的生活习惯，和中国人是有区别的。”他放下刀叉，正色道，“就拿这吃饭来说，中国人大家庭聚餐喜欢用圆桌，欧洲人却用长桌。所以欧洲人的宴会厅会按长桌的尺度来设计，而中国人的宴会厅通常是很方正的。”
“哦！……好像图纸上的宴会厅比较狭长。”
“这是重大设计失误你知道吗？还有，虽然建筑风格是中世纪欧式风格，但欧洲中世纪因为战乱较多，建筑开窗面积都很小，外墙十分厚重，而中国建筑讲究通透，这些问题虽然表面上看是设计师没有考虑周到，但归根到底是设计管理者的失误，没有把真实的设计要求清晰地传达给设计院。”
“哦……”
“管理国外设计方案时，要记住，一定要把国外的设计与国内人的生活习惯和审美糅合到一起。”
“领导。。我觉得我还要仔细看看图……”
“不用看了。”他抬手看一眼表，“加班时间还有五分钟，你下楼叫服务生上来收拾餐具。”
“哦！”我小步快跑下楼，等服务生收拾完桌子，男神已经等在电梯门口。
男神也不加班？进了电梯，按下1楼，想了想，又按了地下车库负二楼。国企的员工就是要机灵些……
等等？他把一楼的灯按灭了？
我再次按下一楼，翻开书假装认真看。
等等？不是我眼花了吧？一楼的灯又灭了？
我再次按下一楼，挤出一个笑容，“领导，我没有车，要出门坐地铁。”
他按灭一楼，手却不离开按键：“我送你。”
……保时捷果然比地铁要舒服得多。
男神却不是很舒服，尤其是他的炫酷保时捷要从一段坑坑洼洼的路面驶过的时候。
车停在小区外，车门却没打开。
男神迟迟不按解锁键：“这里不通地铁，公交站又离得远，还是安置小区。”
“……领导，安置小区很便宜，我也从来没有迟到过……”
“你既然在南门上班，就应该住在南门。”
什么逻辑……
“南门地铁站骊山国际听说过没？”
“领导，那是别墅……”
“骊山四期有花园洋房。”
“领导，我花同样的钱，在那里只够租一个厕所……”
“你每天上下班要花费太多精力，影响在公司工作效率。”
资本家果然是嗜血的。
晚上看了会书，睡觉前登录手机QQ，AD头像闪动：“好些了？”
回复：“好些了。”
AD：“洗洗睡。”
迅速回复：“师父……”
AD：“我从省略号中听出了一种煽情的味道。”
回复：“！今天被领导说了，工作没做好，有点灰心。”
AD：“不想当建筑设计经理的景观设计师，不是好植物学家。”
回复：“……”
AD：“慢慢来。一口吃不成胖子。”
回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肉长十斤非一日之馋。我了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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