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眼泪
“同桌同桌，帮我看看我考了多少名。”
“哎，还有我，也帮我看看。”
“我去，后面的能别挤吗！”
“前面的快点，看完就走，别都挤在这儿！”
“我艹，付醒这次竟然考进了全校前五十，牛逼啊！”
“哪儿哪儿，艹！”
教室前门吵吵嚷嚷地挤了一群人在看成绩。单颖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决定去看的，结果人实在太多她没挤进去，悻悻地回了座位。
“怎么，看到了？”付醒眼角瞥到单颖颖落座，手上继续翻着一本作文书不时拿铅笔做着标记，头也没抬地问道。
“唉——”单颖颖叹口气靠在后桌上，说：“没。人太多，挤不进去。”
付醒“噗”笑了下，侧脸看了看既郁闷又庆幸的单颖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道：“晚上放学咱再看。来，帮我看看这几段哪段好。”
她知道单颖颖其实很担心这次的成绩，虽然单颖颖什么也没说过，可自从成绩单贴在墙上，单颖颖就再没从前门走过。付醒知道她还是对自己没信心，害怕自己又退回倒数。
为了缓解单颖颖的这种焦虑，付醒尽量表现的平静不在意成绩，也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说着把作文书递给单颖颖，指指标记的地方。
接过书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单颖颖重新坐直身体，看之前同情地对付醒说：“这就是你随便答应别人的下场。”
“唉——我也没想到写个字还要自己找资料。”
这事还得往前看。昨天坐在付醒后面的文艺委员突然点了点她的肩膀，付醒回过头，以为是要问问题。没想到文艺委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班里要出一期板报，想让付醒帮忙写字。
虽然付醒已经在这一排坐了得有一个月了，但因为付醒不是什么热情的人，平时也只和熟悉的人说话，所以到目前为止和文艺委员还不是很熟。因此，文艺委员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决定问问，看付醒愿不愿意。
付醒想想，觉得就是写个字而已，就答应了。但因为付醒之前从没参与过出板报的事，所以她后来才知道负责写字的那个人还要自己找资料。但已经答应别人了，付醒也只能继续实现承诺。幸亏付醒只负责写一半的内容。
这也就是今天单颖颖对她面露同情的原因。由于付醒住校，资料什么的还是单颖颖帮的忙。这也给付醒提了个醒，别太想当然，什么事都要问清楚了再做决定。
等挑好内容，付醒给文艺委员看了看确定没问题。然后和另一个负责抄写的同学孙晓果，商量了下决定下午自习课的时候开始。
因为昨天一天班主任都没来，本来今天上午的数学课也上的英语，所以下午的自习课班里的纪律就稍微有些不好。不少平时就爱说话的同学觉得班主任不在就有些放肆。
付醒和孙晓果脚下各踩着一把椅子，一左一右站在教室后面黑板处，粉笔在黑板上敲出“哒哒”的声响。付醒的字工整大气，孙晓果的圆润可爱，一左一右再配合相应的内容，倒是还挺好看。虽然付醒抄的内容多，但她写得快，因此俩人进度基本持平。
班里某些角落不时传来细碎的说话声，有时还会发出一两声笑声。班长皱着眉回头，望向说话的方向。小声嬉笑的俩人注意到，赶紧闭嘴。其他座位上说话的人也在班长的注视下稍微收敛，教室里安静了几分。
但还没过十分钟，又有人开始淅淅索索地说话。甚至这次班长回头警告都逐渐没用。
教室里本来安安静静学习的同学听着越来越大的说话声不禁皱眉，有些学生忍不住喊道：“别说话了！”
教室里骤然安静。
这声儿之后，前排说话声倒是再次小了些。但最后两排还是时不时传出声响，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
付醒就站在后排，被吵得直皱眉，手底下不免抄错好几次。深呼吸，付醒甩了甩手腕，稍微休息了下，也顺便放松下精神。换了只新粉笔，歇了口气，付醒重新抄录起来。
“哧——”
突然一声刺耳的桌椅与地面的摩擦声响起，教室陡然一静。不少人被惊得倒吸一口气，感觉汗毛都立起了，纷纷回头看。
付醒离声源近得很，这一声难听的她直接一个用力把粉笔都摁断了，脑门上青筋直跳。旁边的孙晓果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扶着黑板稳定身形，吃惊地看着声源方向。
是最后一排吕铭和他同桌几个，脑袋扎堆不知道在干什么，不时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现在更是不知怎么的弄出这一声。
班长“噌”地站起来，脸上难掩怒色，狠狠地向最后一排瞪去。惹事的几个学生此时倒是一个个的鹌鹑似的趴在桌子上。
剩下的自习时间，班长索性坐在了讲台上，她倒要看看到底谁在找事。班长的亲自坐镇，终究使教室安静下来，同学们也终于能安安静静地自习了。
教室里渐渐只剩下付醒二人板书的敲击声。
下课前付醒和孙晓果终于把要板书的内容抄完，二人对视一眼都长舒了一口气。彼此迅速收拾好东西，安静地回到座位继续自习。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
班长回到自己的座位，教室里重新闹腾起来。教室后排更是响起男生“嗷嗷”的捉弄声、起哄声。周围不少女生不知听到了什么，表情不好的直皱眉。
单颖颖一下课就迫不及待地转过身，认真看起后面黑板上的内容。上课期间她也转头看过几次，但当时一没写好二有人挡着，现在终于能好好看了，觉得她俩写得真好。甄甜甜和文艺委员也被她影响地转头看向后黑板。
付醒在赶紧补作业，争取把时间追回来。因为今天老师留的作业很多，还有月考试卷需要纠错，而且她自己的每日任务还没完成，不抓紧很可能今晚要熬夜了。
班里也有不少同学和单颖颖他们一样向后看着后黑板。
“付醒她们已经写完了，你们什么时候能完成？”单颖颖问文艺委员。
“不确定，但这周日之前肯定是要弄出来的。毕竟下周学校就要检查。”
“你自己一个人画吗？”
“不是，还有段雅琪。她画画很好。”
单颖颖了然地点点头，转回身，看付醒还在凝神做题，也没再说话。
虽然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但最后还是迎来了最坏的情况。付醒今天注定要熬夜了。
晚自习后付醒站起身捶捶背、伸伸腰，坐在座位上一下午，她感觉腰都快断了。多数同学已经收拾东西走了，单颖颖和几个学生终于有机会跑去门口看成绩了。
“怎么样？”付醒看单颖颖蹦蹦跳跳地回来，觉得结果应该可以。
“我又进步了，耶！”单颖颖站在过道里给付醒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高兴地原地转圈，“看，我抄下来了，还有你的成绩。付醒你好厉害，啊～我也好厉害啊～”
付醒笑着摇摇头，接过一张纸。看见成绩她也很惊讶，自己这次班级第四、年级四十五，单颖颖班级二十七，年级三百多。真没想到，这次单颖颖进步比上次还大。
其实，当你从很差的成绩，一下子进步一大截的时候，很容易产生一种“可以了”的感觉，让你的学习不知不觉松懈。等下次考个和这次差不多的成绩，就会觉得“我果然就是这个成绩了”，从而陷入“舒适圈”。但其实只要你肯再逼自己一把，你往往能更进一步。
单颖颖比付醒想象得更有韧性也更努力。
“老单，你也太厉害了！这次比上次进步还大！你太棒了——”付醒跨过座椅，抓住对方的肩膀疯狂摇晃，“啊——我的天呐，单颖颖你真是潜力无限！你绝对还能进步！绝对！”
付醒的夸奖、信任一声一声传入单颖颖的耳朵。
单颖颖笑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她觉得非常高兴，非常。单颖颖一直没什么自信，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她从小到大成绩都一般，上了初中基本都是班级倒数后十名。
成绩不好也不是性格讨喜的人，十几年也只有付醒一个朋友，在班里更是没有存在感。她不害怕考试，但她怕成绩下来的那刻。那个时候她总感觉全班都在看自己，人人都注意着她，因为她是全班倒数。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不再怕成绩下来，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能一次又一次进步，从来没想过自己真的能行。现在，她真的非常高兴，非常。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眼泪，但就是突然很想哭。
付醒什么也没说，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抱着趴在课桌上流泪的单颖颖，轻拍她的肩膀，给予着无声地鼓励。付醒知道单颖颖为什么哭，因为她也曾经在自卑悲观的泥潭里挣扎过，她体验过十几年如一日的自我否定、自我怀疑。她知道在泥潭里呼吸的感觉，她知道终于挣脱后的狂喜和悲伤的感觉。
付醒温柔而坚定地一下一下轻拍着单颖颖。
哭过之后，她会好起来，真正好起来。以后，她们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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