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争吵
迷迷糊糊的睡梦中似乎传来说话声，似有似无的声响好像持续了很久。终于，付醒醒来，侧着耳集中注意力听了会儿，外面的确有断断续续的争吵声。
平时爸妈在晚上十点之前就能到家，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都十点多了人还没回来。
付醒睡前把宵夜做好后放在冰箱里，他们回来热了就能吃。付酽早就睡了，但她刚睡着就听见了付爸付妈回来的声响。
也没开灯，付醒借着窗外的月光摸黑走到卧室门口。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客厅的灯光泄了一道进屋里，付妈气愤的指责声也随之传来。
“我早就跟你说过，多找两个供货的，你就不听！现在好了，明天连材料都不全，还开什么张！”付妈真是要被付爸气死，看着他就坐那儿沉默地抽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可怜那个瘸腿的，货没收到就把钱全给了，那男的可怜你吗！看看现在，卷了钱跑了！”
“我真是要被你气死！”
开业几个月生意一直不温不火，本来就是勉强维持收支平衡，今天这事一出，下个月店铺的租金能不能拿出来都是未知。创业的艰辛和压力，加上房子的贷款、小孩儿的学费、平时的开支，所有的一切都在等着花钱。
本来她对付爸辞职就不是很同意，但谁让他是自己选的人，最后还是同样辞了工作，陪他折腾。所有变化的一切、近半年的强压带来的负面情绪，全部压在付妈心头。
今天的事是个靶子，让她所有伪装溃败，导致现在情绪失控。
“明天还有一个大单，你说说怎么弄。开了几个月的张，终于有个大单，结果你整出来这一出儿……”付妈甚至连指责都累了，说到最后几乎带着哭腔。
语调里的颤抖和身体不自觉的战栗，都暗示着付妈情绪的剧烈波动。
客厅里沉重的气氛，隔着个过道都让站在卧室门口的付醒心头蒙上了一层担忧。
“啪。”隔壁的卧室门忽然传出一声细微的动静。
付酽也被吵醒，小心翼翼地开了条门缝，探出头望向客厅方向。小肉脸全皱起来，快哭似的面对着过道。
“唉——”付醒默默叹口气，推开门走到了付酽门前。门口突然出来个人，把他吓得一哆嗦。
付醒招招手，牵着付酽的小手腕就要往客厅走。付酽走了两步反应过来她这是要过去，赶紧拉住她，无声跟付醒使眼色，表示他们在吵架。
“没事，走。”付醒用气声回应，拍了拍他的手背。
付酽看她执意要去，只能垂头丧气地跟着。
付妈的情绪失控让付爸弓着背更弯了几分，手臂撑在膝盖上沉默着一口接一口地抽烟。而付妈背对着过道，坐在椅子上，只偶尔传出吸鼻子的声音。
“咳咳。”付醒清清嗓子，拉着付酽站在灯光下，“爸妈，先吃饭吧，边吃边想办法。”
儿女的突然出现，让付爸付妈有些措手不及。付爸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把烟熄灭，付妈摸了把脸也快速转过身。
“你们怎么醒了？去睡觉吧，我们没什么事。”
付酽嘟嘟嘴，心想骗人。
付醒拍拍付酽的背，下巴指了指厨房。于是，付酽“哒哒哒”地迈着小短腿，跑进厨房热饭。
“妈，我们都听见了。先吃饭冷静一下，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完全不用这么生气。”
“而且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坐下来想办法，总比你们俩光吵架强。”顾及到爸妈的面子，付醒又道：“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再加上我弟那个小臭皮匠，咱们家光臭皮匠就有四个呢，还能想不出来个主意？说不定咱还能想它个十个八个的。”
“噗——”听她这么一打诨，付妈本来低落的情绪也散了几分。
付醒乘势坐到付妈前面，接着说：“妈，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呗，也让我这聪明的小脑瓜开动开动。”
付妈都没想到自己女儿脸皮这么厚，还“聪明的小脑瓜”，沉重的嘴角无意识地牵起。
既然她已经听到，再加上付妈心里本来就非常苦闷，此时也不管付醒只是个孩子，就把具体的说了遍。
主要的付醒连偷听再蒙也猜的八九不离十。就是事情发生后付爸付妈联系了一圈其他送食材的，因为没有提前订，人家明天要么拿不出来货，要么有，但不够。
东拼西凑，折腾到现在也没凑齐东西。俩人都急，又一个没控制住不知怎么就吵了起来。这一吵就吵到现在。
说话时，付酽也把热好的饭菜端了出来摆好，又把他爸拉过去吃饭。
付妈瞪了一眼付爸，倒是没再说他。付酽把碗筷放到爸妈手里，看他们终于吃了口饭，松了口气，也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姐说话。
“既然别人没有，那我们能不能自己去拉货呀？”付醒听完后问。
“也想过这个办法，但是咱没人去过，不认识路。唉。”付爸叹了口气。
现在手机还是键盘的居多，触屏的也有，但贵啊，付爸付妈用不起。所以他们用的手机，当然没有地图这个功能。而且第一次去个陌生的地方往往需要有人带路，不然靠自己摸索很浪费时间，而爸妈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那能找个认识路的帮帮忙吗？出钱也行。”
付爸之前也想过让人帮忙带路，但问了问，人家支支吾吾的，付爸也不好强人所难。
现在忽然听到付醒提“出钱”两个字，脑子倒是一动。如果出钱的话，倒是有很多其他行业的人认识路。
思路一打开，办法就突然来了，付爸立马高兴起来。站起身，重重拍了拍付醒的肩膀，忍不住笑道：“哎呀！还是我女儿聪明，你这一提醒，我就想到法儿了！”
“什么办法？”付酽这个小不点脑子快得很，第一时间问道。付醒和付妈也好奇地看着他。
怎么突然就想到办法了？她好像还没说什么呢，付醒既好奇又疑惑。
一有办法，身上的压力忽然就轻了不少，付爸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重新爬上了轻松的笑意。
想到儿女的懂事，不禁感慨，孩子长大了呀，都能替大人分忧了。可他们毕竟还小，这件事还是要大人解决。
“什么办法现在就不和你们具体说了，我跟你妈商量。”一扫刚才的沉默，付爸笑着摸摸儿子的脑袋，接着说：“太晚了，你们俩先去睡吧。这件事能解决了，去吧。”说着冲付醒点点头。
“哼，无情。过河拆桥。”
“哼，过河拆桥。”虽然不懂什么叫“过河拆桥”，但不妨碍付酽附和他姐。
付爸现在高兴，被他们控诉也“嘿嘿嘿”地直乐。
看她爸是真不打算说，付醒只能跳下椅子，牵着他弟回去。
“可我真想知道……”付酽的好奇心促使他最后挣扎着看着他爸。
“明天你去店里我再跟你们说，现在去睡觉吧。”付爸说着给他老婆递了个眼色。
付妈看他的确是像有办法，松了眉头，推着他们的后背说：“去睡吧，剩下的事交给爸爸妈妈。明天爸妈店里会很忙，小酽能和姐姐一起去帮忙吗？”
付酽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马上答应：“好！明天我们去帮你们。”
仰着脸，开心地换他拉着他姐往回走。
付醒无奈地摇头，腹诽道：小叛徒。狠狠揉了揉对方蓬蓬的脑袋瓜，冲他哼了声，傲娇地回了房间。
留下付酽一脸疑问，嗯？
客厅里俩人匆匆吃完饭，付爸就和付妈说起想到的办法。
之前是思路狭隘，只想到让去过的送货的人带自己去，但认识去批发市场路的又怎么会只有买菜的？不说别的，光出租车司机就肯定能找到认路的，说不定身边的人也有知道路的，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如今思路一打开，感觉都是办法。之前吵得架，简直莫名其妙。
夫妻俩重新燃起了信心，纷纷积极行动。付妈给身边认识的人打电话，看有没有认识路能帮忙的。付爸也通过朋友联系出租车司机，又通过司机的关系网找能带路的人。
等找到人，商量好出发时间地点，已经一点多了。而自己去上食材需要凌晨就出发，现在也不剩什么休息时间。
“你去睡吧，明天店里还要你盯着，得时刻保持注意力。”付爸揉揉肩膀，跟老婆说。
“还是你睡会儿吧，毕竟要开夜车，我给你看着时间。”
付爸站起来，推着她进卧室。边走边说：“我今天熬一晚，白天能休息。你得好好睡一觉，明天可都得靠你了。”
被强制按在床上，付妈就算还有满腹想法也只能听他的。强迫自己休息，为明天养精蓄锐。
看她终于睡下，付爸关了灯回到客厅。
头顶的灯光在万籁俱静的深夜较平时显得更加冰冷，坐在沙发上，他想了很多。
今天这件事是因为自己不听别人意见、轻信他人造成的，付妈之前几次提醒，都被他固执地抛于脑后。如今受到反噬，一下子将他敲醒。自己的想法需要坚持，但他人的意见也不能完全忽视。
付爸不是沉溺错误的人，损失已经不可避免，现在只能吸取教训，重新考虑之后的货源、追债等等问题。
今晚对付爸付妈来说不好过，被人骗这件事对他们紧迫的生活是雪上加霜，暴露出来的问题也亟待解决。时间、精力、资金问题都让夫妻二人捉襟见肘。
一切都变得更糟，但这个坎儿只要迈过去，一切又似乎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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