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今日事
殷婉婷回过神来，这才去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边后，这才道：“那么租金呢？”
他们一家住了这么久，这是头一次说到了租金一事。先前殷婉婷想说，然而贺珩却以他们要一块开酒楼为由，给拒绝了。
殷婉婷也忘了当时自己是出于何种原因——或许是当真觉得不必要跟他这么见外，也便欣然接受了。
然而如今，情况却变了。
如今他们没有婚约的关系，没有生意上的往来。他们如今，只是房东与租客的关系。这种关系，便要理清楚一些了。
贺珩接过茶杯，呷了一口，思索了片刻，缓缓道：“先前的租客也是一家四口来住的。他们每月交的是三两银子。你们，如今便跟他们一样便是。”
殷婉婷点点头，这价格也不算昂贵。
她想了一想，又说道：“我们家现今已住了两个月了。也就是说，拖欠了你六两银子。”殷婉婷边说边想着，上回分家拿了三百两银子，还没怎么用，眼下倒是可以用来交租金了。
贺珩点点头，道：“等这个月满了，一同交给我吧。”他放下茶杯，又细细给殷婉婷讲了讲缴纳租金的时间：“租金是一月一交的，每月的十号我会来收租。”
殷婉婷听着，便插口道：“这月的已经过了，我待会便去拿给你补上。”
殷婉婷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短暂而又几不可闻的叹息。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贺珩摩挲着茶杯，淡淡道：“既然过了，我便下个月十号统一来收了。”接着，他双眼无声，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我今日来，本也不是来收租的。”
宅子的事谈罢，两人默默无语，一时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殷婉婷倒是想到了一事，然而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她瞧着贺珩削瘦苍白的侧脸，咬咬唇，心一横，便想今儿就把话说完了。
“不过那些彩礼，我没法子还回来了。”
殷婉婷开口说道：“那些彩礼当日便被我奶奶他们尽数吞了，即便是当时分家，也没还给我们……”
“当时分家，”贺珩打断了她，“你们根本没有想起彩礼这一桩子事。”
或许是因为这事无关痛痒吧。
“我……”殷婉婷一噎，她确实是忘了。当日那些彩礼，殷老太拿去，二嫂子又偷摸拿去给殷念生做了衣服，殷婉婷他们，倒是半点没用上。
她虽是要跟贺珩将账算清楚，将来谁也别拖欠谁，然而这笔冤枉账，她自是不会承担的。
贺珩合上了眼睛，后脑勺抵在墙上，轻叹了一声，只道：“都是些不打紧的东西，他们拿去了便拿去了吧。”
这话，不知怎的，叫殷婉婷心头一抽。
贺珩不计较这些，自然很好，也正合她意，然而此时听他这么说了，心里头不知怎么，闷得慌。
殷婉婷咬咬唇，道；“好。”
贺珩嗯了一声，轻启薄唇，问道：“还有别的事要说吗？”
殷婉婷摇摇头，道：“没有了。”她知道贺珩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便道，“你今日先在这儿休息吧，明日雨停了再回去。”
贺珩许是累得很了，眼睛也不曾睁开，只道：“多谢。姑娘出去时，麻烦将默言叫进屋来。”
殷婉婷起身，望着清冷的脸庞，过得一会，才道：“好。”
殷婉婷走出去，只见默言蹲在墙边，头倚靠在墙上，竟睡着了。殷婉婷叹了一口气，推了推他，见他醒了，这才说道：“你家少爷叫你进去。”
默言揉了揉睡眼，打了一个哈欠，一时恍惚，便问道：“少奶奶，你跟少爷已经谈好了吗？”
默言这声少奶奶，倒叫她心头一抽。
她垂下眼帘，也不想再纠正他了，只道：“已经谈好了。”
殷婉婷说罢，也不待默言回复，便起了身，往房中走去。今日，实在是太累了。
此时已过子时，雨势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轰隆隆几声，电闪雷鸣。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贺府里，也丝毫不平静。
大夫人吩咐兰玉备下马车，便要出门去。
兰玉应了，方小跑出门，便迎面碰上了贺津南。只见贺津南黑着一张面皮，负手走了进来。
兰玉一见得他，内心便涌上一股不安来，忙矮了身子，行了一礼：“老爷。”
贺津南斜眼扫了扫她，自鼻孔中哼出一声来，“这么晚了，你又要去哪里？”他当然知道兰玉是要去备马车——他方才进门，已听到了大夫人所说的话了。
“这……”然而兰玉此时却不敢回答。只将视线投向了大夫人。
大夫人柳眉微蹙，上前向贺津南说道：“我叫她出去备马车。”说着便朝兰玉看了一眼，催道：“快去。”
“你敢去！”贺津南喝道。
兰玉被吓得一激灵，一时倒不敢动了。
贺津南浓眉皱拢，瞪了大夫人一眼，沉声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大夫人只觉贺津南的声音吵得她头疼。她叹了一口气，这才压下了火气，急道：“你也知道很晚了——珩儿还没有回来，我得出去找他。”
贺津南一听得这话，更加恼火，“贺珩这么大的人了，即便是出去一晚，又怎么了！”他呵罢，猛地一回身，瞪向了正要跑出去的兰玉，“你给我回来！”
兰玉心头一跳，只得唯唯退了回来。
贺津南浓眉倒竖，指着兰玉便喝道：“如今我说话是不管用了是吧？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也敢跑！”
“老爷饶命！”兰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声求饶。她再怎么，始终是个奴才，实不敢惹恼了主子。
大夫人重声叹了一叹，开口道：“你何必拿一个丫头撒气？”
贺津南便瞪了一双眼睛，看向了大夫人，粗声道：“我连说个丫头，也不行吗？”
大夫人叹息声更重。她揉了揉正突突跳着的太阳穴，尽量平静地说道：“今日的事，我都知道了。”
今日的事，便正是贺津南放走贺珩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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