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砍断三条腿
这个晚上，终是难以平静的。
这边殷家为着殷婉婷一事，忧心忡忡；那厢的贺府上，虽说已是喜事将近，然而这小两口，却并不和谐。
因着他们的关系已然定了下来，孙怡便已搬进了贺珲这边的院子。虽说是给孙怡安排了房间，然而这两个年轻人，年轻气盛，干柴烈火，还是住到了一块儿来。
府上的人都只他们关系，也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晚上，两人恩爱过后，贺珲便翻过身子，呼呼大睡。
孙怡侧过身，望着贺珲铜色的背脊，心中不知怎的，涌上了一股苍凉之意。她忍不住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了贺珲，下巴抵在他肩上，低低叫道：“贺珲。”
其实早在孙怡抱住贺珲的瞬间，贺珲便已经睁开了双眼了。他垂下眸，望着孙怡环在自己胸前的一双柔荑，便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孙怡也不知道。
孙怡咬下唇，只道：“还有十日，我们便要成亲了。”
孙怡不知怎的，一想到此处，心中总是忍不住的开始慌乱。便如她抱着眼前这个男人，却总觉得他却与自己隔着老远一般。
她心头一抽，便将贺珲抱得更紧。
贺珲望着那双柔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嗯，快了。”
一时无话。孙怡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便将脸靠在他背上，眼眶微微湿了。她心中忽地很是害怕，害怕这个男人会离开害怕现在的一切都会消失。
贺珲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他与孙怡的距离，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是越拉越远了。他想过试图去接受她，然而，他还是没有法子。
孙怡害怕，他明白。只是说，他也害怕。
良久，贺珲叹了一声，便道：“明日宝凤表妹一家子便过来了。”
“宝凤表妹？”孙怡一怔，一问出口，才想起这人便是贺珲从前提过的表妹，袁宝凤了。她不由得哦了一声。她这记性，是越来越差了。
“不是咱们成亲当天来吗？竟提前来了。”
“是啊。”贺珲说道，“本邀约他们是成亲那日，不过……他们似乎想来多看看我们，便提早来了。”
孙怡听得这话，却有些不明白了。微微一怔，便问道：“多看看……我们？”他们有什么好看的？
贺珲闻言，低低一笑，便解释道：“这想多看看的，多半是我那表妹。不过么，这她想多多看看的人……”他说着，不免又笑了一笑，“只怕不是我们了。”
孙怡一怔，更不明白了。
“是大哥，贺珩。”贺珲嘿然笑笑。幼时袁宝凤便跟贺珩相熟，整日里就跟着贺珩屁股后头转悠，当时还说什么长大了要嫁给贺珩云云的话。贺珲想着，袁宝凤多半是为了贺珩来的了。
贺珲昨日去跟二夫人说起，二夫人还告诉他，说大夫人有意要贺珩娶了袁宝凤。
“哦……”孙怡听得这话，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的，只道，“那还好，不是冲着你来的就好。”
贺珲听得这话，心思一动，便笑问道：“这有什么好的？”贺珲一时间还不明白孙怡的意思。
谁知孙怡却叹声道：“她若是冲着你来的……我只怕跟她抢不过，只得巴巴看着你跟她走了……”
她这话方一说罢，贺珲却已经转过身来，一双黑眸一瞬不瞬地瞧着她。贺珲抿了抿嘴唇，便问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孙怡望着贺珲，一时间悲从心来，眼眸不禁蒙上一层水雾：“我……我要什么没什么，身份也只是一个下贱的婢女……我自然，跟谁都抢不过的……”
“傻丫头。”贺珲听得她这话，心头一软，忙将她搂在了怀中，柔声宽慰着她：“谁说你什么都没有的——你这不是有我吗？”
“你……”孙怡咬下唇，心头不禁一痛。她正是觉得，她无法拥有贺珲了。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贺珲低低一笑，捏了一捏她的小脸，便道：“自然咯！我的小娘子。”贺珲这人向来如此，承诺来得太过轻易，从未真切地考虑过自己是否能达到。而他的息怒也同六月的雨一般，总是不定的。
前一刻他还对一个人深恶痛绝，然而下一刻，却因为她一点点好，又或是一丁点的楚楚可怜，便又心软下来了。
他这时对待孙怡便是如此。
然而这个浪荡公子却不知道孙怡此时早已将他当做了生命中的唯一。
孙怡一双水盈的眼眸便定定地瞧着贺珲，微微咬唇，便问他：“你若骗我呢？”
“不会。”贺珲瞧着她一颗清泪滚落下来，心头一抽，忙伸出手去抹掉了这颗泪。“小孙怡，你信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然而孙怡却很固执，非要他说出个答案来。
“如果做不到呢？”
“嗯……”贺珲便歪着脑袋，细细思考着这个问题，“啊，要是我生命不够了，先你去了，这算不算是没有继续陪你呢？”
孙怡此时面上却一点嬉笑的神情也没有，一双清眸中满是冷静，口中的话却也如小刀一般清冷锋利：“如果真有那一天，那我就陪你去。左右，咱们不能分开。”
孙怡这番话，在贺珲听来，仿佛是世间最甜蜜的情话一般。贺珲大喜，忙抱紧了孙怡，亲了她一口，便笑道：“我的小孙怡。”
然而他并未注意到，伏在他肩上的孙怡此时面上并没有一丝嬉笑的神情。她是认真的。认真到叫人觉得若真有那一天，她一定会这么做。
“那么你呢？”
“我？”贺珲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若是你不能永远陪我呢？”
“不会的……”
“我是说如果。”孙怡面容冷静。她望着贺珲，见他没有答案，便替他说了，“若真有那一天，我便砍了你第三条腿。你若还要跑，我便砍断你另外两条腿。若你还不死心，我便……”
她面上便浮现出一抹凄凉的笑意：“我便陪你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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