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是了，贺珩原本与殷婉婷约定，今日在老宅子中相见。
本是为着复诊，确切的说，也是为着来听好消息的。然而……命运弄人这话，向来不假。方才有多欢喜，现今便有多失望了。
贺珩想着，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然而宋琏此时却不甚明白贺珩的意思。
宋琏只是叹了一口气，手无力的垂在桌上，语气难掩沮丧的说道：“我本想着将这事一直瞒着婉丫头。只消得在她知道此事前，将这药的问题弄清楚，治好了你与那老太婆的病，那么这事，也便可以瞒天过海了……”
他说这话，其实还是存了这个心思。
“如今……唉……”
“如今，”贺珩薄唇轻启，淡淡接过了这话，“如今你还是瞒着她。”
宋琏听得贺珩这话，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忧，只得微微低了低头，说了一声好后，便沉默了下去。他现今的的确确是有些方寸大乱了。这时摆在他面前的，是两条人命——殷老太一条，贺珩一条。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此感受，依旧是扯得宋琏整颗心都难受不已。
贺珩如今嘴角抿得紧紧的，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地闪身进了屋，落座到宋琏对面。两人相望无言。
宋琏记得，不过是短短几日前，自己与贺珩，还有殷婉婷还在这屋子里谈笑宴宴，左一句“老宋”，右一句“婉丫头”“小珩”。那时候殷婉婷仍然憧憬着，或许很快，贺珩的病便会好全了——宋琏本也是这么同她说的。
然而如今……只得叹一声，造化弄人。
不知等了多久，而这样的沉默也维持了多久，终于被一阵的欢笑声给打破了。
殷婉婷本遭受了昨日那一场闹剧之后，心情该当是郁郁的。她也的确是这么满怀心事地过了昨日的半天，与今日的小半天。
然而不知怎的，殷婉婷一往老宅子这儿来，心情便平白地欢喜了起来。
她想见贺珩，也想见宋琏，连最不想见的殷老太，也没有这么反感了。
是以，殷婉婷人还没进屋，便笑问道：“老宋，贺珩来了吗？”她只想着今日她来得早，贺珩估计还没有来。
她又哪里会知道，听得她这句话，屋中的两个人便已相视一望。
贺珩敛了敛眸，压低了声音说道：“就按你方才同老夫人说的说。”
宋琏此时心头仿若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的，听得这话，只得嗯了一声，微微点了一点头。他余光瞥见，殷婉婷已经闪身进屋了。
“咦，贺珩，你已经到了吗？”殷婉婷莞尔一笑，迈进屋来，低声笑道，“我还以为是我早到了。”
贺珩回头时，脸上的沉重早已消散干净了。他展颜一笑，仿佛春风拂过绿柳湖畔一般的温和，“我也没到多久，方一坐下，你便来了。”
只是说，他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些许不该听到的话了。
宋琏此时也换上了一副欢快的神情了。他捋着胡须，嘿然笑笑，便道：“婉丫头，你到这么早，吃了没？”
殷婉婷吐吐舌，便坐到了贺珩身边，“自然是吃咯！”
今日的早晨不可谓说是不热闹了。她伸了个懒腰，便想去厨房做早饭，谁知杨小枝早早地就到了，她方说了几句话，孙氏也来了，争着吵着都要来做饭。
最后还是孙氏一把抢过了大勺，与杨小枝的娘李氏一同在屋内忙活了。
他们这些个小辈，便坐在饭桌上坐享其成咯！
殷婉婷嘻嘻一笑，便问道：“你们呢？吃了饭了吗？”
她这话虽问的是“你们”，然而目光却只是在宋琏这里匆匆一瞥，便定定地落到了贺珩身上了。她总觉得，今日的贺珩有些憔悴，面容有些苍白不说，眼眸中也是鲜少带有神采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没吃饭的缘故。
宋琏没什么计较，摊了一摊手便道：“没呢！哪儿来得空？我本想着出去买几个馒头豆浆的，你们便来了……”他原先的话说到一半儿时，便发觉到不对了——他怎么没空？因为在忙着给殷老太配药啊！可这事又怎么能说？
幸而，接在他后头说话的并非是殷婉婷，而是殷老太了。
殷老太卧在床边，从鼻孔中呼出一口重气，咬牙切齿的说道：“呵！这个老不死的，一口粮、一口水也没给我喝！别说治病了——你当心将我饿死啊！”
怪不得殷老太这么大的怨气，宋琏为着殷老太这病一事，这几日都在忙活着。每日都是饿得厉害了，这才想起要去买些吃食。
他老人家扛得住，可殷老太哪里挨得住了？——可是她重病在床，宋琏不来送吃的，她也只有饿着的份儿！
然而殷婉婷听着殷老太这话，却忍不住笑了笑，向宋琏打趣道：“我奶奶这形容，只怕一时半刻还饿不死的。”
“唔，”宋琏抬了抬眉，回头睨了一眼床上正呼着气的殷老太，似乎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这才点头说道，“说的不错。”
殷婉婷扑哧一乐，转头又望向了贺珩，推了一推他的手肘，便笑问道：“我奶奶这是吃得少，这才说话‘中气不足’，那么你呢？也没吃饭吗？”
她这话虽是借的调侃的意味，然而却是真真切切地有些担忧贺珩了。
她眼见得他脸色苍白。虽说他平日里话也少极，然而今日，他却是异常的话少了。少的……不正常。
殷婉婷只担忧是贺珩出了什么事，又或者说是……他的病情不但没有好，反而还加重了。
一想到这儿，殷婉婷心头便突地一跳，忙皱着眉头，拉住了贺珩的手，焦急地问道：“是人不舒服吗？是不是你的病情加重了？你方才有叫老宋给你诊脉吗？”
她说着，忙皱着眉头，偏头望向了宋琏，问道：“老宋，你方才有为贺珩诊脉吗？他现今如何了？”
宋琏眉头微微一抬，便望向了贺珩。贺珩此时也正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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