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里外不是人
这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李东升素来是清楚的。
兼之孙怡上回的案子，因着贺津南一句话，县太爷就下令不查了，李东升与第一仁也只得乖乖地作罢。李东升对贺家，仍然是心有余悸的。
此时他忙赔笑了下，扭过脑袋，便向贺珩说道：“这事，闹大了，其实也不太好看。不过说到底呢，定然是我这劣徒不懂事。”
“我没有！”第一仁忍不住又插口说道。
“还说！”李东升回首又瞪了他一眼。待第一仁安分下来了，他便又陪笑说道，“不过呢，这劣徒虽然是顽劣了一些，不过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我想，今日的事，大抵是有什么误会了。”
听得李东升这一席话，贺珩唇边噙着笑，始终不语。而默言立在他身边，正轻轻为他打着扇。
他轻轻嗯了一声，含笑望了他们二人一眼，悠然笑道：“误会吗？”他低眼，便淡淡扫过身侧摊位上的一众拨浪鼓，随手拿起一只，便轻轻摇晃了。
“我今日本是出来逛逛，不曾想，便与令徒发生了这样的‘误会’。”贺珩说着这话，还刻意咬重了“误会”二字。
第一仁忍不住又向贺珩瞪了一眼过去，抢在李东升说话之前便道：“我今日不过是出来给殷姑娘买些她喜欢的物件罢了！我更是没想到会遇上你这个……你这个……”
他本想说“败类”二字，然而始终畏于李东升在此，便生生将这词给咽了回肚。
贺珩乍然听得第一仁这话，却愣了一愣。他话里这个“殷姑娘”，说的自然是殷婉婷了。贺珩想着，下意识便含笑问道：“殷姑娘喜欢的物件？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
第一仁一愣，咽了一口唾沫，微微低头，便道：“不知道。”
贺珩不知怎的，听得第一仁这声“不知道”，笑意便愈发浓了。
他轻轻点头，便又问道：“你既然不知道，又为何出来这一遭？”
“还不是因为你！”第一仁忍不住又向贺珩瞪了一眼，“都是你惹得殷姑娘不快，又遣了你妹妹来欺负她，我这才想买些东西去叫她开心开心！”
李东升听得第一仁这话又冲了起来，忙啧了一声，拍了一拍第一仁的手。他又忙睨了几眼贺珩，只怕第一仁方才那几句话又惹怒了贺珩。
然而贺珩此时却为着第一仁的话有些失神了。
怪他，自然是该怪他。该去哄殷婉婷开心的，或许是他才对。只可惜现今，他已经没有立场去做这样的事了。
他思及此，不免轻叹了一口气。微微眯眼，便睨向了第一仁，薄唇轻启，幽幽道：“可惜，你买这些东西，是哄不了她开心的。”
第一仁一怔，下意识地就想驳他一句“你知道什么”，然而话还没出口，他便又自卑起来——诚然，他对殷婉婷了解甚少，只怕远远不及贺珩了。
“那……那什么能哄她开心？！”
第一仁问出这话，然而心中却一直告诉自己，他并非是向贺珩请教，而是在教贺珩有担当！贺珩自己叫殷婉婷伤心难过的，就也该由去哄殷婉婷开心才对！
贺珩眼眸一沉，淡淡一笑，便伸出手，勾了一勾。第一仁怔怔上了前。贺珩便向他轻声说道：“你只消告诉回去告诉她，黄鹤酒楼的老板向她预定三百瓶花椒油就是了。”
“这……”第一仁眼眸颤了一颤，有些惊异又有些不解的望了贺珩一眼。最终他抿了抿唇，问道：“管用吗？”
管不管用，贺珩也不知道了。他所想的，只有尽力一试。
若能叫她转移注意力，满腹心思都投到她自个儿的事业上去，那自然再好也没有的了。贺珩心下苍凉的想着，只要殷婉婷一忙起来，只怕很快便能忘却这些叫她烦忧的事吧？也渐渐的，忘却他这个令她烦忧的人。
如此，当然是最好的了。
贺珩勉强笑了笑，“你试试，兴许管用。”
第一仁仍然用打量的目光窥着贺珩，眼眸中仿佛透露出了质疑的味道。他沉吟一会，想了一想，便又问道：“那么我……怎么跟她说。”
听得这个问题，贺珩忍不住又笑了。这回，却是实打实地笑第一仁了。
“你是木头做的吗？”贺珩笑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一拍他的肩，便笑说，“你只消告诉她，你是出来偶遇了黄鹤楼的老板黄鹤。而黄鹤托你给殷婉婷带个话，约她到时候来面谈就行了，明白了吗？”
贺珩说完这话，忍不住又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他在说什么？——他竟然在教这块木头，怎么去哄他中意的姑娘欢心。这事想来，委实可笑。
饶是愚笨如第一仁的，也察觉出了不对来。
他微微一沉眸，忍不住问道：“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是不是……”第一仁说着，眉头又渐渐聚拢起来，眉毛下的一对眼睛便露出惊恐的神色来，“你是不是对我有所企图？！”
第一仁猛地便往后一跳，指着贺珩便大声说道：“我告诉你，你别借机要挟我做什么奸淫掳掠的勾当！”
奸淫掳掠的勾当……
贺珩一时间只觉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大抵就是形容他眼下这个状态的吧？
贺珩叹了一口气，待要说话时，却已听得有人叫道了：“第一仁！”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他没有回头，便知道来人是谁。他垂下眼眸，眼眸下的笑容不由得愈发无奈与苦涩了。
果不其然，一抹倩影从他眼前掠过。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冲着他来的了，而是冲着另一个男人去的了。
贺珩苦笑一声，抬起头，径直望向了眼前的殷婉婷。
而殷婉婷此时正站在第一仁身旁，见得贺珩的刹那，眼眸不由得一颤，然而不过瞬间，她便又凝了一凝眸，沉下了面容，樱唇轻启，便道：“贺公子，好巧啊，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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