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投宿
两人到达河中府时,已是三日之后的傍晚,天正下着雨。雨不甚大,细如牛毛,落在身上,似沾了一层轻薄的雨绒。
方晗自车窗向外张望。透过细如牛毛的雨幕,看到了那块路旁竖着的大石碑。石碑上刻着三个工整大字:河中府。
过了这块碑石,再向前就是河中府地界。
碑石之后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原野上,那一块块稻谷刚收割不久,地里还残留着新鲜的庄稼茬,地头上还堆着未来得及运往家中的谷秸堆,一个接一个,堆
得格外整齐。
暮色渐渐浓重,周围的景物变得不甚清晰。
车夫又赶了一段路,拉着马放慢车速,向车中两人道:“客官,今天怕是到了不城中,前面有个小村子,两位要不去村里投宿一晚?”
方晗从车窗撤身回来,想了想,道:“也好。”片刻,又嘱咐道,“村头第一家就成,不用太往村里去。”
车夫高声应了一句,又扬鞭打马,继续前行。
落脚村头,她是考虑道两人目前尚在通缉中,不便太过招摇,能低调则低调,能少见人则少见人。
车子行了片刻,“铿”的一声,停在一户简单的农舍前面。
这村头第一家坐落在一处小林子中,与村子隔着偌大的树林和一片连绵田地,距村子尚有段距离。
方晗两人顶着毛毛细雨,敲响那舍门之时,这家男人正坐在堂屋门旁打磨镰刀,女人正在简陋的厨房里忙碌,准备着晚饭。
方晗敲了敲门,正要开口。彭古意却抢在她前面,稍稍提高声调道:“主人家,有人在吗?”
男人听得声音陌生,但却未迟疑,放下镰刀,起身穿过院子,打开了门。乍见两张陌生面孔,他诧异:“两位这是……”
彭古意忙拱手笑道:“我们是途经此地的过路人,眼见天黑了想找户人家投宿,请问主人家可否行个方便?”
男人打量彭古意与方晗,见两人一身江湖侠客打扮,衣饰华丽,眉宇间透着英气,不似居心叵测之人。但他并未立刻应允,看了看厨房方向,歉疚地笑笑:
“两位稍等,待我问过我那婆姨。”说着,向女人所在处招呼一声,“阿玉,有客人来投宿,我们家可还有空着的房间?”
女人应了一声,从厨房中走出,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挪着碎步行过来。
方晗两人见到这女子,不觉眼前一亮。
只见这女人一身朴素衣裳,除了头上的一支褪色绢花外,别无其他装饰。但体态纤细,身姿妖娆,鹅蛋脸圆圆,两颊红扑扑,特别是那一对水汪汪的杏眼简
直能把男人们的魂儿勾出来。
方晗两人全都未想到在这粗陋人家能见到如此美人,同时怔愣。彭古意怔了怔后,立刻回了神,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他随即转开了眼睛。
然而,某人……
女人摇着姿态,娉婷地停在自家男人身边,冲方晗和彭古意嫣然一笑,道:“空房间倒是不缺,不过我家日子清贫,怕是招待不了贵客……”
某人目光发直,眼中溢笑,连声道:“清贫不怕,我和我师兄带了银两,我们付钱投宿,还望美人行个方便。”
彭古意的脸有些青了。
女人又娇笑道:“房间空了许久,怕是落了不少灰尘,这前后打扫需得费不少功夫……”她蹙眉,欲言又止。
某人忙不迭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美人辛苦了,些许碎银稍作补偿,还望勿要推辞。”
彭古意的脸青转黑了。
女人自然不推辞,收银入袖,笑吟吟地引客入门:“两位这边请。”她引着两人进入堂屋之中,又忙用围裙擦了擦中间的桌椅,让他们坐下。接着,转身从
屋中一角提了一小坛酒,开泥封,斟了一碗,素手轻递,娇笑着,“雨天凉,公子暂饮一杯酒暖暖身子,待奴家准备些酒菜再给您接风洗尘。”
某人心花怒放,伸手就要去接。不料,快到触到那酒碗之时……
女人纤手一翻,将整碗酒泼了过去,泼了某人一脸。
某人怔住。
女人登时翻脸,掏出袖中那锭银子砸了过去,叉腰大怒道:“有钱就了不起吗?有钱就能买到所有吗?我告诉你,老娘不做那行很多年了,收起你的银子滚
出我家!”
某人:“……”
彭古意同样一怔,接着捶桌狂笑。
男人尴尬地立于一旁,搓着长了厚厚老茧的手,垂手低眉:“非常抱歉,我这婆姨性子烈,平时别人多看她两眼也不许的,客人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趁天未全黑,两位还请别家投宿吧。”
彭古意笑得直不起身子。
某人闹了个大红脸,抹一把面上酒水,起身作揖道:“在下、在下唐突了,还请美人莫要怪罪。在下实在没有别的意思。”
女人柳眉倒竖,将手一指:“美人?你称谁美人,谁许你叫的美人?!你那龌龊心思当我不知,给老娘滚出去,立刻马上。”
某人囧得不行,惶急解释:“大嫂,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女的,我是女的。”
女人不信,又怒道:“休想瞒我,男扮女装的公子哥老娘也不是没见过。”
某人再顾不得其他,拉了她的手按上自己的胸前,泪目:“大嫂,我真的是女的。”
触及对方那虽不甚峰伟,但亦颇有手感的胸部,女人:“……”
彭古意在一旁看得笑翻。
女人又狐疑地看了方晗良久,冷哼一声,转身出门,去厨房继续做饭了。
男人窘迫得脸膛黑红,一个劲地道歉。
彭古意摆手笑得停不下来:“无妨,她这毛病也该有人治治。”
方晗不悦,狠瞪他一眼:“笑你妹。”有这毛病能怪她吗?一直以为自己是男儿身,一直想着将来娶个美美的萌妹子,一直调戏着各种花姑娘,结果到了十五岁,一秒钟变成了女人。十五年养出的习惯,五年就想让她彻底改掉吗?靠!
彭古意拳抵鼻,勉强掩了笑意。
方晗又羞又窘,又愧又急,愤愤地瞪他。
彭古意稍稍偏眼,轻咳着:“不笑了,没什么好笑的。吃一堑长一智,你下次注意就行。”
方晗心中不悦,抱了双臂坐下,拉长脸不说话。
彭古意取了帕子,替她拭去残余的酒水,笑叹道:“不能怪人家大嫂误会,你刚才那眼神也忒火辣辣……”
方晗淡淡地睨他一眼。
彭古意马上闭嘴,老老实实为她擦酒水。
酒水浇面之后,顺着她的眉眼落向脸颊,又沿着脖颈,直流向下。彭古意顺着水痕也就一路拭向下,眉眼,脸颊,下巴,脖颈,胸口……
方晗浅浅地笑,眼中神色奇怪:“彭公子,我现在才明白一个道理。”
彭古意一点点替她沾着酒水,并不抬头:“什么道理?”
“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叫。”
“啊?”
方晗似笑非笑:“同理,有些人行表放浪内里却是君子,有些人衣冠楚楚本质却是禽兽。”
彭古意欣然应道:“有理。”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方晗脸色青了,但隐忍着怒气,面上依旧挂笑:“彭公子,请问手感如何?”
彭古意并未意识到她的神色变化,只当她是认真提问。于是他按了按指腹下的柔软肌肤,认真回答:“滑而腻,软而弹,将军肌肤不错。”
是可忍孰不可忍,方晗霍地立起,掩着衣裳怒目以视:“你还摸出了心得!”
彭古意抬头,终于从局部看到了整体,见她衣裳已被扯开大半,莹白与朱红半露,春\色无限。他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按的是什么地方。他囧得红了面皮
:“对不起,方姑娘,我真不是故意的。明明都是一样平……”话语戛然而止。
怒极反笑,方晗停了动作,道:“你说什么?”
彭古意:“……”
方晗握起了拳头:“彭公子这是……揩油之后,还嫌弃我是个平胸?”
彭古意慌道:“不不,还是有点起伏的。”
她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有、点、起、伏?”这些年她最郁闷的就是作为女人,胸没长起来。说起来也不能怪她,在牧云凉的灌输下,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男子,更怕长出胸之后变人妖。于是在女子胸部发育的那两年,她拼命地用白布缠裹,以至于她现在穿上男子服饰,也很少会被认出女儿身。因为女性标志实在不明显。
这是她心头愈合不了的伤疤。
谁知有人占了她的便宜之后,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她胸平?!不揍一顿不足以平自己内心悲愤。
她怒气四作,下一秒就要动手。
彭古意见状不妙,倏地跳到桌子后面,与她隔开距离,急中生智道:“我是大夫,我是神医。平胸怎么了?纵使没胸,本神医也能你丰出来。大小随便定,不满意你就砸了我的招牌!”
方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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