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情乱 修
待彭古意对方晗信誓旦旦应下丰胸之事，将危机化解之时，那个名为阿玉的女人已烧好晚饭。忠厚老实的男主人将饭菜一一摆上来，虽然只是一些简单小菜，但烧得却很精致，味道十足。
方晗尝了两口之后，赞道：“大嫂手艺真不错，大哥有福气。”
之前闹了一通大笑话，四人也算不“打”不相识，饭桌上的气氛倒活络不少。
阿玉水灵灵的杏眼一飞，得意着：“那是。我的手艺纵使到城里当大厨，也没得挑剔。”
见美人眼波流转媚态横生，方晗不觉又是微怔。彭古意忙用筷尾敲了敲她，这才让某人没有再次失态。
阿玉瞧见这一幕，不似先前恼怒。她掩口，吃吃地笑起来：“这位妹子有趣得紧。见了我竟不是你家男人，而是妹子你瞧得眼发直。我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见到这般有意思的一对儿。”
方晗的重点落在“瞧得眼发直”上，苦着脸叹道：“小时一直被当作男孩养，难免养得有所偏差。”
彭古意重点落在“你家男人”四字，忙解释道：“我和方姑娘是师兄妹。”不是一对。
阿玉格格地笑道：“你不用瞒我，是师兄妹还是情兄妹我自己看不出来吗？情人之间的相处与常人可不一样，那一举手一投足的亲密，甚至连简单的对视都有绵绵情意含在其中。你们怎么可能是单纯的师兄妹关系呢？”
听阿玉说到情人相处，方晗与彭古意下意识看向彼此，待阿玉说至“连简单的对视都有绵绵情意”之时，两人面上起了红云，不知是害羞是尴尬，又同时转开了眼。
阿玉见此，笑得弯了腰：“我说得不错吧。”
男人看着自己这如花似玉的媳妇，粗黑的眉眼间有情意流转，一边替阿玉夹菜，一边低声嘱咐道：“小心点，别笑岔了气。”
阿玉素手轻抬，拍了拍胸口，压了些笑，又道：“两位还没有成亲吧。这顶风冒雨地赶路，该不会是私奔？”
方晗摆手笑道：“这次大嫂可猜错了。我们此行，是有些事情处理。”
阿玉夹菜的手轻顿，随即又恢复常态，并不多嘴问何事，笑吟吟让着他们吃菜。
四人闲聊着，热热闹闹地用完一餐饭。阿玉将西偏房收拾出来，供他们落脚，且“无奈”地表示，她家“就这一间空房，出门在门，两位凑这着住吧”。然而，待方晗往房间去时，阿玉向彭古意使眼色，含义深刻地笑道：“不要错过机会哟。”
彭古意干咳一声，不置可否。
阿玉压低声音，嗔道：“咳你妹啊，喜欢就尽早表白，不然等着被别人撬走？今晚睡了，下月搞大肚子成亲，明年年初抱出娃，一家三口小日子过起来。”
彭古意正随着方晗往房间去，听到这话，一脚踏上门槛，差点摔跤。
阿玉飞他一个白眼，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甩着手帕气鼓鼓地离开。
习武之人听觉向来敏于常人，何况方晗这样的高手，是以她在房中将这谈话听得一清二楚，但却佯作不知，一本正经地问：“古意，阿玉跟你说什么呢，你怎么将她惹生气了？”
彭古意窘得面容绯红，用一连串的咳声来掩饰。
方晗忍着笑，戏谑道：“她那话说得不错，可惜没选对了人。她该对我讲的。”
彭古意浑身一震，下意识地退开一步：“将军你要矜持。”
方晗噗地笑出来：“你怕什么，又不是真要睡你。”她铺着床被，忽然蹙眉，“对了，看一眼十两，摸一下二十两，亲一口五十两，那么彭公子，睡你一次多少两？”
彭古意严肃地表态：“本公子不卖身。”
方晗坐上床沿，摇着双腿，饶有兴致地调戏：“我知道你不卖身。不过万一我醉了，我晕头了，我难以自持之下将你睡了怎么办？”
彭古意想了想，若方晗真的用强，他是否能挣扎得过。一个是武力非凡的大将军，一个是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大夫，孰强孰弱，一眼即知。于是，他看了方晗
一眼之后，从床上卷起被子，抱了就往门外走。
方晗忙跳下床，拉住被子一角，宽慰道：“彭公子留步。玩笑而已，千万别当真。”她顿了顿，又犹疑道，“不过我们不是夫妻吗？男欢女爱情理之中吧。
”
彭古意听到前一句正要停下，结果脚步未住，他又听到了后一句。于是……果断弃了被子，愤愤地冲出房门。
方晗将被子抛回床上，忙出门追过去：“古意，我错了，我多嘴，你别生气啊。”下一秒，她蹙眉，叹，“不过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这种事情应该是你占便宜吧。”
前一秒天堂，后一秒地狱，彭古意气结，回头愤愤地瞪她：“滚你。”
细雨蒙蒙，夜幕沉暗。
彭古意气愤之下，径直出了大门，一路向院外的茂密林间行去。
方晗顺手拎了把纸伞，紧跟其后。多说多错，她索性闭了嘴，不再招惹他。
夜幕笼罩，天际无星无月，唯有不远处那户人家中有昏黄灯光外泄，漏出些微光明。原野广袤无边际，密林幽暗静寂，细雨淅沥淅沥，淋得人衣裳润湿，淋
得人好好的一颗心也似沉重起来。
彭古意走了片刻，非但没能散心，反而越来越莫名郁闷。于是住了脚步，于淅沥淅沥的雨中，沉默地遥望原野和密林。
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她跟了上来。
烦躁，心头犹如一团火腾起，乱窜着，不得发泄，扰得他情绪越来越乱。
方晗停在他身侧，撑开纸伞，正要为两人遮风挡雨。
然而，她刚打开伞，还未举起，他忽然转身，将她一把揽住，俯身，准确寻到她的唇，激烈地吻下去，似发泄杂乱的情绪，似隐忍已久的情感骤然爆发。
她惊愕，纸伞自手中跌落。一阵风吹来，将那伞吹得飞出去。白色的伞在黑夜中，像一朵皎洁的花，飞舞着，飘扬着。
黑夜，不见彼此形容，让人变得大胆。
他的呼吸紊乱，他的唇舌炽热，他的吻激烈而深入，如疾风骤雨，带着几分赴刑般的决绝。
暗幕静寂，夜色太好，气氛也太好。
所以，她惊愕之下，恍惚之中，竟想不起拒绝。
心跳如擂，唇舌相缠，无声传达着未讲明的情感。许久，这吻渐渐缓了，徐徐停下。
他不敢看她，不敢细看她的神色，只将她揽入怀中，交颈相拥。拥抱无疑是此时的最佳选择，因为靠得很近，但却又不用担心面对彼此。他怕见她的神情，也怕从她的眼中看到自己。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是假夫妻，她出钱，他出人，如此而已。然而此刻，为什么这颗心却跳得如此之快，为什么不自禁地想将怀中的人紧拥入骨血？
不该是这样的。
他一向唯金子至上，与人打交道从来都只是交易。然而清虚观中，为什么那人说要他帮助得到她时，他却能拒绝，能将黄灿灿的金票视若无物？
不该是这样的。
他当初收下皇上的钱，答应替皇上哄好她，他想着不过是陪人一段时间而已，为什么现在却想一直陪下去？
不该是这样的……
细雨凉风，暗夜黢黑。林木静寂，四围无声。
两人乱了节拍的呼吸与心跳，于这夜中，格外清晰。
过了不知多久，不远处的唯一的如豆灯光熄灭。周围再无光亮。
再也不用担心看到她面上的神情，再也不用担心自她眼中看到此刻的自己，因为在乎，所以胆怯。细雨靡靡，于衣裳之上，落了一层湿意。
两人分开些许，他将她半揽在怀中，尽量平静着语气，温声道：“夜深了，回去吧。”
她也似几分不自在，轻“嗯”一声，随他往回走。
大门早已关闭。
两人一前一后翻墙入院，又摸着黑寻到房屋。谁也不肯点燃灯烛。于是又摸着黑褪了外衣和鞋袜，一里一外躺上床，相隔一尺距离。
两人同睡一张床多次，按理说该早已习惯。然而今夜，无论是他，还是她，都辗转反侧，格外难眠。
无缘无故吻了她，他想着，总得找个说法搪塞。当翻到第三十次身时，他侧过头，暗暗鼓足勇气：“方晗，我……”
孰知，同一时刻，她亦侧头过来，启唇道：“古意，我……”
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气氛有种难言的怪异。
他转过头，尴尬愈甚，干咳一声：“时间不早，睡吧。”
她嗯了一声，也躺正身子。不多时，呼吸变得均匀而沉稳，似已睡去。
他转眼，自黑暗中瞧着她的轮廓。良久，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能将她的面容看得清晰。只见她阖着眼，鼻翼轻轻翕动，面上不施半点粉黛，唇间未有点滴口脂，或许是多年待在边关缘故，肤色不似普通女子般白皙剔透，但有种特别的韵味，如美酒，让人越喝越想喝，越看越耐看。
他似看不够，看了一遍又一遍。半晌，他无声抬手，抚向她的面颊，却在即将触及之时停住。目光将她的面容描摹入心，他叹一口气，慢慢收回了手。
他重又躺好，阖了眼，耐不住困倦，渐渐睡去。
待他呼吸平稳后，她却慢慢睁开了眼，目光亮闪，哪有半分睡意。她侧目看他片刻，又仰脸望空荡荡的床顶，一时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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