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故人
彭古意惊怒交加,一口气冲到自家媳妇面前,势要跟这位不靠谱的娘亲拼命。
方晗见这阵势,立刻放下斧头,低了头站好,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彭古意自然狠不下心打老婆,冲到她面前,却没有后续动作。好一会儿,扔开那条凳,叹道:“算了,还是快点把儿子挑下来吧。”
砍倒最粗最长的一根竹子,众人举着竹竿,万分小心地挑上小家伙的腰间环带,正要慢慢放他下来。
这时,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自山路间传来。众人正忙着解救小娃子,竟一时未注意到此人。
这人轻步行来,停在林木阴翳的小道上,扫了一眼举着竹竿忙碌的方晗众人,又抬头望向悬在梢头的孩童,笑出了声:“三妹,你们挺会玩的啊。挂到树上逗孩子,我还是第一回见到。”
方晗正专心致志地挑孩子,听闻这无比的熟悉声音,惊得手上一抖,差点把孩子给摔了。
侯爷眼明手快,忙伸手去接。然而这人动作更快,飞身扑来,猿臂一伸,将孩子抢在了自己怀中,低头打量起来。
孩童倒也大胆,不哭不闹,只转动溜溜黑瞳,也盯着眼前的陌生面孔。半晌,冲他咧嘴一笑,格格出声。
这人大喜,向小娃子脸上捏了一把,笑道:“乖侄子,比你爹娘识时务。初次见面伯父送份礼物,你可拿好了。”说着,自袖中取了一块小巧的镀金印章塞去,让孩子两手抱着。
眼前人虽不是以往龙袍金冠,但气质愈发威仪有魄力。方晗习惯性地慌神,撩起衣摆就要下拜:“草民见过……”
风常洛哼了一声,一脚踢在她膝盖上,踢得她直起了身,边逗弄孩子,边道:“你已离开朝堂,我们兄弟之间就不讲这些礼数了。何况我这次来为私交,不为公事。”
听他以“我”而不是“朕”自称,方晗了悟,忙赔着笑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风常洛扫她一眼:“你想问的恐怕是我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吧。”
方晗堆了笑,拱手道:“许久不见,小妹想念您久矣。此次能与大哥相见,激动还来不及,怎会有此种念头。”
彭古意冷了脸色,转眼看向她。
方晗大恐,忙忙改口:“当然,呃,也不是太想你。”
风常洛横眉:“我……”靠。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间,又有车轮辘辘声自林间传来。不多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入口处,一位明艳温婉的贵妇人由侍女照顾着下车,手中牵了一个衣着锦绣的孩童。那孩童两岁左右,束发垂髫,五官精致,眼眸透亮,肤白貌美。
贵妇人牵着孩子行来,向方晗盈盈笑道:“三妹,好久不见。”
方晗笑着迎上去:“云婉姐姐也来了。”她看向那漂亮孩童,见眉眼间与牧云婉和风常洛隐有相似,于是笑道,“大哥,你们家小公主真漂亮,待长大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祸水级美人。哎呀呀,大哥,我们不如亲上加亲,就此定了这门亲事,将你家姑娘配给我家儿子,如何如何?”
风常洛沉了脸,神色不太好。
方晗见此,只得撒开手。初次见面,自不能让儿子丢了气场,她哼道:“不愿意就算了。你家公主虽美,但我家儿子也不赖。待我们沛儿长大,文武双全,才貌无双,到时谁高攀谁还不一定呢。”
牧云婉咳了两声,向她使了个眼色。
方晗不明所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风常洛踏步行来,牵了孩子的手,将那孩童的袍子一撩,愤愤然道:“你看好了,我家的有把,我家的也是儿子。”
方晗张口结舌,半晌,方道:“果然是皇子,长得跟普通孩子就是不一样。”
故人相见,自是有许多话说。
彭古意将自家娃子接过来,领回院中看他蹒跚学步。牧云婉也适时地避开,带着小皇子陪侯爷唠嗑。那小皇子明显怕生,紧紧攥着娘亲的衣角,不说不笑。
方晗同风常洛沿着山间小路,缓缓而行,边走边聊。只是两人都很有默契地避开那个名字,她不问,他也不说。
只是方晗谈话之余,总时不时地转头看向四周,目中有掩饰不住的忧虑。
风常洛看不下去,一巴掌拍她脑门上,恨铁不成钢道:“别看了,他没有来。你说你平时挺大胆的,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怂了?”
方晗这才放了心,摊摊手:“你以为我想?还不是从小造就的心理阴影。”
逃避总不是办法。既然提到了他,那么就索性问个明白。方晗鼓了鼓勇气,道:“二哥,还好吗?”
提及牧云凉,风常洛立刻捶胸顿足咬牙切齿:“他好得很,但是我很不好。”
方晗笑道:“大哥何出此言?你是皇上,万万人之上呢,能有什么不好的。”
风常洛踹她一脚,气愤愤道:“还不是因为你,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方晗不以为然:“我不在京城很久了。你们俩的事跟我有神马关系?”
“还不是上次我得知你的消息却没有告诉他,而且帮彭公子送信的事也被他知晓了。这还得了?”风常洛回忆当时场景,一把辛酸泪,“那天正是元宵节,朕在后花园宴请众官,中途老二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接着当众人的面就掀了桌子,一句句地质问朕。朕扛不住他确凿的证据,只得一一认下。朕当时想,老二你敢当着众卿的面给朕难堪,朕明日就治你个大不敬。”
方晗连连点头,附和:“这是二哥的不对,当着众人的面让你下不来台,该治治他。”
风常洛抚胸含泪:“谁知第二日还没等到朕下诏治罪,老二就挂了相印,要辞官离开,说朕德行有亏,他懒得为朕效力。朕自然不允。老二虽然各种吹毛求疵,但这种人干活也勤恳啊,平日为朕分了不少担子。朕吃喝时,他在批奏折;朕游玩时,他在批奏折;朕睡女人时,他在挑灯批奏折。一想到那一摞摞奏折今后全都要朕负责,朕就想哭着喊着留下他,朕愿意叫他‘哥’。”
何时见过风常洛如此可怜兮兮,方晗想笑,但又不敢笑,只得强忍了。
往事不堪回首,风常洛长叹:“老二那牛性子你也知道,他一旦决定根本拉不回来。朕手段用尽,老二果然软硬不吃,还是执意要走。朕没办法,只得主动相告一事,这才换得他继续在朝中任职。”
方晗咳了两声,咳去将出的笑意,道:“你告诉了他什么事竟能让二哥更改主意?”
风常洛不说话了,余光扫了她一眼。
方晗心中一跳:“你倒是说啊。”
风常洛默默向外撤了些许,指了指周围的山水草木和不远处的院落:“我把这里,告诉他了。”
方晗:“啥?”
风常洛又退了一步,小心着:“三妹,要不……你再换个地方?”
不多时,一名侍卫惶急赶来,冲到院中,上气不接下气道:“侯爷,侯爷,将军和皇上打起来了,您老快去劝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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