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一夜 十
第10章千年一夜(十)
发现有人在旁，他猛地抬头吼道：“快找大夫，快救他！”弋华微皱起眉，道：“这……”柳淳猛然伸手揪住他：“有没有药？”随即又厉喝道，“救不活他，你们什么也别想知道！”
弋华眼角抽了抽，伸手搭上老人腕脉，道：“老夫虽非名医，却应比镇上的大夫强些。小公子不妨下车稍待。”柳淳木然地盯了他二人片刻，才慢慢钻出车子。行人被隔在了十几丈外，周围都是柳家的伙计在跑来跑去。男孩吸了口气，睁大眼仰头看天。
有人慢慢踱到身后，低声叹道：“这又是为何？”柳淳回过头，看见柳南庭复杂的神情，本想问他指的什么，却没出口，停了一阵，才道：“我还有很多问题，他若死了，我去问谁？”他吸了口气，抬手狠狠抹了把脸。手心里凉沁沁的，却不是汗水。他用力握紧了拳。
“哦！”柳南庭沉沉地叹了一声。
柳家伙计将车子赶回商号，柳南庭着人将述爷安置在后宅的二楼，弋华依言为老人继续疗伤。一个时辰后，弋华走出来，朝柳淳点点头。
柳淳顾不得说话，抬脚往室内奔去。弋华在后面道：“老夫虽是尽了力，但你天露宫的行气之法大逆常理，所以……”
“我知道！”柳淳忽地转身行礼道，“不管怎样，晚辈还是谢谢您。我会告诉你们的！”他故意将最后一句话咬得极重。弋华老脸微红，嘴角抖了抖，最后重重哼了一声，便出了门去。
室内静下来。柳淳站到床边，看着安静躺着的述爷。这个已年逾八旬的老人，这个总是唠叨不停的老人，这个武功高过自己却又总被自己的赖皮手段得逞的老人……这个时候躺在这里的本应是自己而不是他，如果他那一掌没有在最后一刻散去劲力的话。
柳淳想起述爷那时的眼神，于是试图去想象那一刻老人心里在想什么。然而他想不出。他只知道自己的疑惑已随着那时老人掌力的散去而消失了。他不想再追问下去了，十三年前父亲在此处的遭遇他会自己去寻找。述爷已经重伤，三两日内能否醒转都是未知之数，便是他真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了。
这大约也是述爷此番举动的真意吧！他应是有苦衷的，所以不能答复柳淳，可他又无法阻止少年的怀疑，便只能自伤以自清了。而柳淳原打算趁弋华等人到马车前时搅起一团乱局，再伺机溜掉。此刻看来，却只能依着自己的胡话，带他们去寻那“仙人径”了。
想到此，柳淳不禁重重叹了口气，喃喃道：“您根本不用这样。阿淳视您如祖父，您若真想我做什么，我又怎会不尽力呢？就算是我已经……”他顿了下，剩下的半句话在口边打了个转，又被生生咽了回去。“您以前总是因我的散漫而责罚我。如今难得执著一回，却是这样的结果。到现在，我若说不后悔此次北上，就是假的啦！述爷，我倒真宁愿自己继续散漫下去……”话音刚落，耳边忽地传来一阵喧闹，正是从下面院中传来的。
柳淳不由愣了一下，倏地就听见一声大喊：“柳淳！”随即又是一连串的骂。竟是苏音。
房门几乎在同时被推开，门外人森然瞪着他。是那夜见过的蓝衣人——柳淳已知道他姓张。张焕，西疆青湖世家的家主，是个不怎么爽快的人。而那个姓顾的汉子单名海字，是中州大族顾氏的二少爷，豪爽得紧。
柳淳看清张焕脸色，知道他是误会那女孩是来相救自己的，不禁笑道：“晚辈不会走的。答应下来的事，哪能随便反悔？”听他答得干脆，张焕倒愣了一下。柳淳一笑，转头向沉睡的老人轻施一礼，便迈步往下奔去。
到得楼下，已听见有人沉声喝问：“怎么回事？”是柳南庭。喧闹声立时低下去，有伙计答道：“三爷，这丫头从后院跳进来的，肯定又是个贼！”
“呸，谁是贼？你哪只眼看见我拿东西啦？”女孩反驳，“无凭无据的，别随便就喊人是‘贼’。我是来找人的！”她已被人围住，语气却还是强硬得很。
柳淳听得一笑，瞧了张焕一眼，闪身出门，看见柳南庭在人群当中，便提高声音道：“三爷，她是来找晚辈的！”说着挤进人群到柳南庭面前，抱拳道，“冒犯之处，还请您原谅！”他笑笑，然后转头看了女孩一眼。苏音却不喊了，只死死盯着他。柳淳愣了下，随即恍然，转头对柳南庭道：“她是晚辈的朋友。”
柳南庭微微一愕：“朋友？”未等柳淳答话，苏音已一把将少年扯到一旁，冲着他的耳朵低吼道：“你想干啥？”她飞快地瞥了柳南庭及紧跟过来的张焕一眼，恶狠狠地道，“你当真要带他们去，你傻了么？”
柳淳回头看了一眼，见众伙计已被柳南庭驱开，剩下那二人便往自己这方向盯过来，张焕脸上更满是警惕疑惑之色。他抓抓头，道：“这个，很难一句话讲明白。倒是你……”他原是想说她来得正好的，可话到嘴边又滞住了。他瞧着女孩躲躲闪闪的眼睛，忽地发觉自己似乎一直都忽略了什么。那该是极重要的一环。可究竟是什么，他却把握不住。
正想着，忽听女孩道：“我骗你的。”他一愣：“什么？”苏音已低下头去，目光闪烁着，吞吞吐吐地道：“我来找你，只是想说，那些事都是假的，是我编的。所以你就别指望能再问出啥了。我啥都不知道。”她一口气说完了，低着头退了一步，闷闷道，“对不住啊，袍子钱我不要了，算我赔你。我走了！”说完转身就跑。
未奔出几步，眼前人影疾晃，柳淳绕至跟前，手指连点，封了她几处穴道，右手更直直抓向她。苏音骇得大叫。后面有喝骂声追至，却是柳张二人。张焕当先一掌劈出，被少年避开，手反转过来，扼住了女孩的颈子，他不再理会后面二人，只盯着女孩，道：“你再说一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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