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生病
相伴经年的两人五年后再次拥抱，即使是冬夜也觉得分外温暖。幸好时光良善，幸好他们都好好的。那就是好的，不苛责错过的时光和人事，人的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将一切爱与怨都当成对彼此的馈赠。
陈子骁眼眸中尽是流光溢彩，冷俊的容颜似乎多了几分尘世温和，紧紧环抱着她，只希望，他们可以这样一直好下去。
离开高中，两人开车回家，默契的没有说话，毕竟还是需要时间将疏离破冰的。
道别离开，梓柔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子，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连带着那个人。从回来到现在第一次有了一些安定感，只是没想到是陈子骁带来的。
有些疲倦了，想想今天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了。还好有你，陈子骁，我才不用那么难过。在别人的眼里没有印象又如何，回到湖南找不到存在的位置又如何，只要有个你还记得我，我就不会难过。
尽管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但梓柔还是感冒了。醒来时快到十点了，身体有些无力，嗓子也干哑着，说话低哑得厉害，吃了两片感冒药继续睡。
正午的时候陈子骁想带她去她以前很喜欢的一家菜馆吃饭。敲了好几下门也没有回应，心里忍不住担心起来。从走廊旁的第三个小花盆里找出钥匙，以前她总是丢三落四，罗叔担心她把钥匙丢了，碰上两个人都有事，她就进不了屋。所以在小花盆里放了一把。这几年他常会靠它进去打扫一下她的房间，才没使得它生锈。每次拿起钥匙心里总是有些难过的，只是这次却多了分释然。收拾好情绪后，开门进去。
房间很整洁，几乎是一尘不染，好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
想法一产生，陈子骁心里一阵颤抖紧缩，将心里的空间缩小，挤压得心脏生疼，慌乱的在各个房间找起来，早就失了往日的平静，怎么找也找不到，恐惧像个张狂的魔鬼试图吞噬他的所有。
一边找一边喊，“罗梓柔，罗梓柔……快出来，听到没有……”
一直没有回应，心里害怕的眼眶都有些发红了，要是被人看到这个慌不择路的人，谁会相信他是那个理智冷静的陈子骁。“在哪里？谁允许一声不响的离开的。”随着寻找的时间延长，心里的恐慌愈来愈有将人颠覆的能力，陈子骁冷静消失殆尽，跌做在地上，眼泪有些不受控制的滑落。
“干嘛？”梓柔脸色有些苍白，感冒没好，没吃点东西，浑身都没有力气，又听到他鬼吼鬼叫，情绪也有些不好起来。
冷不防却被他猛的拉下抱住，身体猛得撞进他怀里，有些生疼，头被紧按在他胸口看不到他的神情，梓柔的坏情绪也到了极点，挣扎着却被抱得更紧，“你神经病啊！”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她，谁能想象他刚才有多害怕，害怕一切只是一场梦，他还在漫无边际的等着一个也许不愿回来的人。慢慢平复着心情，却感觉到一直挣扎的人，无力的靠在他怀里，想起她许久不开门，他在房中弄出那么大的声响，她才迟迟下来。
拨开她额前的长发，看着那苍白的脸，手附上她的额，带着炙人的烫，心里忍不住痛起来，眼眶泛起一阵湿re，连忙帮她套了件厚的羽绒服，穿上袜子和鞋去医院。
扎针的时候，陈子骁握住她的手，以前她打针很怕疼总是会挣扎半天，但现在显然多虑了。梓柔只是皱了一下眉，身体没有强烈的反应。
她能不害怕了，他是高兴的，或许只是因为发烧，身体对痛感没那么敏锐，他默默安慰着自己。不然只会觉得难过那五年，他错过的那五年，她在痛苦着，他却不管不顾，像个孩子一样任性的发脾气，那么不成熟，那么肆意，在她面前他似乎永远像个霸道的孩子。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在照顾她，实则是她一直在包容他，白天给他温暖，晚上入他的梦让他安然入睡。只有她不知道，他对她的眷恋从不隐藏。
梓柔醒来时到了下午三点多，烧已经退下了，感觉精神了不少，只是一直没吃东西，饿得不行了。
看到陈子骁坐在床左侧，眼神无波，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她有些刺耳的咳嗽声也置若罔闻。直到她咳的有些喘不过气，才回过神来，拍着她的肩膀帮忙顺气。
梓柔舒了口气，看着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陈子骁不说话，这使得梓柔有些紧张了，“到底怎么了？”
陈子骁看着她不安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些不忍了，有些坏情绪似乎也在飞速的土崩瓦解中，“没什么……”
“……”梓柔一时不敢说话了。
“想吃什么？”陈子骁心里一痛，话题突转。
梓柔呆怔着，有些不可思议。
“珍宝粥、小笼包可以吗？”
“嗯，好。”梓柔连忙答应，一直就好这口，再加上饿得不行了，难免有些急了。
“好，等会。”陈子骁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她柔软的发。
梓柔微恼，脸上染上几分绯红。以前他们总是斗来斗去，何时碰到他那么温柔的时候，在她心里早就认为温柔组句时主人公绝对不能叫陈子骁。
他一温柔，她心里忍不住纠结起来。
陈子骁开着车，看着副驾驶上的袋子，心里的烦躁、难过疯狂翻涌，茫然和恐慌就像在进行拉锯战。
他一直在想如果她把他遗忘了，他会用更多的时间成就她的刻骨铭心；如果她想要离开，他会不顾一切将她拉回；但如今时光把她变成了一个胆小的孩子，不再是那个只管闯祸让他收尾的女孩，他却不知道怎么办了。她生病一个人承受，他一无所知时，五年来积累的坏情绪爆发，看到她不安无措时，心思开始泥泞成灾，好想抱着她，安慰她说，没事。其实他有多难过她的难过。
再次相遇是时光宽容，但它也残忍，把人情与距离分割的太过鲜明。他活在五年前的相偎相依里，她活在五年后黯然别离、物是人非中。原来他们都生了一场病，她敏感脆弱，他患得患失，他们都病了，病得有些严重。只是前者需要他陪伴，后者则要他自己解决，他的坏情绪只会成为她的压力。
梓柔摸了摸鼓鼓的肚子，心里忍不住感叹，太幸福了。
四点多烧基本退了，就出院了，领了药后，就和陈子骁回家了。
不用待在医院了，心情好得不行。但想到今天都是他忙前忙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以后你生病了，我也这么照顾你。”
“好。”陈子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暖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时不经意的一句话，何尝不是一份温暖。
陈子骁余光看到她将脸贴在车窗上静谧的神情，心里一动。
所有的结似乎都解开了，他的她并没有变，只是长大了。年少时，他喜欢她欢脱无赖，却忽略了，安静脆弱的梓柔，他还是爱的。不应该怪她没心没肺，其实是他不应该只活在过去里。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全部，不论好坏。现在的她，虽然有过去的情谊影响，但谁又能否认，他不爱她呢？如果否认她这五年，只会将她沦为悲哀，他又怎么忍心这样对她。
到家后，梓柔几乎睡了一整天，精力不错，陈子骁则因为一直在忙，有些疲倦了。
梓柔做完菜后，解下围裙，刚想叫他吃饭，却见他做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想到他今天应该很累了，有些不忍，心想，算了，饭等他醒了热一下再吃。从卧室拿了床毯子给他盖上。举动很轻，再加上他很累，并没有吵醒他。梓柔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神情有些恍惚了。
皮肤真的很白很好，让身为女生的她也忍不住嫉妒，眉眼不似醒时凌厉、冷酷，睫毛长而浓密，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更添了几分棱角分明，唇紧抿着，唇色微白，唇形很好看……
梓柔看着有些入神了，一直都知道他无论是外形还是能力都很优秀，以为待久了也就免疫了，但今日还是……和顾霜待久了，也染上花痴了。坐着坐着，也有了睡意。
陈子骁醒来时是凌晨四点多，被饿醒的。右手侧温软的感觉，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天色偏黑，看不清那人，但可以想向只可能是一个人。黑暗中，他像只伺机而动的猎豹，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一刻也不停歇。
忍不住感叹道，真是不设防啊！还是对他太过放心了。不知道他其实对她有所图的。
笑了笑，有些无奈又有些庆幸，她对他是信任的，只是如果把他当成亲人朋友信任着，他又有点小难过了。将毯子更多的盖住她，起身洗漱了一下，想要做早餐。却看到桌上几个覆盖着盘子的碟子，几步向前轻轻掀开一看，看着熟悉的不行的菜，感动莫名的充斥了整颗心。
18岁那年生日，她自告奋勇的为他做了几道菜，那时他说难吃，却还是把那卖相不好看甚至难看的菜吃完了。
她离开后，他去餐厅吃饭一直不敢去点那几道菜，餐厅做得再好吃，他却觉得不即她做的让他有食欲。菜是凉的，失了几分味道，做的也不是很出色，他却觉得暖到了心里。入口的温度，让他更加确定她终于回来了。
“热一下再吃，对胃不好。”梓柔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睡意未退。
“嗯，我去热，洗漱一下吃早饭。”陈子骁回过神，没有去看她，悄悄藏住自己的情绪。
“好。”梓柔应了声，转身离开。
陈子骁回到家时，父母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用脚趾也可以想到他们在想什么，自顾自脱下外套走过。
“一夜没回来啊！”
“……”明知故问。
“衣服也没换啊！”
陈子骁看着母亲乐呵呵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告诉她，什么也没发生，“妈，我想休息一下。”
“去吧！去吧！”陆芊心情颇好，懒得逗他，“年轻人啊！要懂得控制一下。”
“……”陈子骁脚步一顿，差点跌倒。
某人什么也没意识到，继续添油加醋道，“做都做了，早点领证吧！”
陈彬也被自己老婆的话吓到。
“没做。”陈子骁有些无力的说到。
“没做什么？”陆茗一下反应不过来问道。
“就是你脑子想的那些。”看着为老不尊的母亲，岂止是用无奈可以形容的。陈子骁一生有三个人能让他无力，一是他的活宝母亲，二是跳脱罗梓柔，三是无奈的学长兼老板大人。
没！做！
陆芊只觉得头顶有个炸弹，炸的一片空白，回过神后还是忍不住调侃自己小子，“是不是觉得很可惜啊！”
陈子骁笑了笑说，“确实，要不妈你再努力一把。”
两人老脸有些绷不住红了，奈何皮不够厚。追媳妇尽然要老妈努力，这也是个神人啊！无疑陈子骁就是其中神人之最。
“死小子。”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小声骂到，却又有些忧愁了，“老公，我们家子骁是不是太没魅力了？”
“乱想什么呢？”看着爱妻愁郁的样子，又那么无厘头，突然明白儿子的无奈了。
“那怎么拿不下梓柔呢？”
“孩子的事让孩子自己处理吧！我们不能什么事也替他们操心啊！”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想要和妻子度度假、泡泡温泉，却被这么个事耽误了，他能开心吗？
”你倒是宽心，子骁不热情，梓柔又没有安全感，他们什么时候能成事？“关键是她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见妻子要生气的前奏，连忙安慰着开导，“我之所以让你别操心，是因为你自己了解的你儿子什么时候对于想要得到什么时候失过手啊！”
陆茗马上想到，儿子小时候要买玩具，她不肯时。他当时也没什么情绪，只是回到家后，老爷子问起买了什么，他会委婉的表达自己的诉求并善解人意的说自己不需要，把老人家哄得服服帖帖的，直嚷嚷着要去给他买。最后她只能带他去买，总不能让老爷子出钱，又一大把年纪跑到超市买这些东西吧！
“对呀！”心里终于放心了，以儿子的本事，梓柔跑不到哪去。
陈子骁洗过澡，换了套家居服，并没有立刻入睡。拉开窗帘，看向她家房子所在的方向。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显得整个人都高大俊美起来。
桌上没关闭的电脑上呈现一封还没写完的邮件，上面赫然写着“调职申请书”几个大字。
抿了口咖啡，转身走向桌前，继续完成还没写好的邮件。偶尔停下来，看着桌旁那颗仙人球，那是不知道她从哪得知仙人掌可以防电脑辐射，买了一个送给他。有好几次他困顿不堪，还要把工作弄完时被扎了好几次，却还是把它留下了。不为别的，她有心，他自然会支持。只是不知不觉竟然养了好几年了，他常年在外，幸好仙人球不是什么娇气的植物，一直顽强的活着。有时他常常会想，她是不是也像这颗仙人球也那么坚持，会在他一个回眸时，她就在那儿等着。
现在她还在原地，他还计较那些是非干嘛！曾经在固执上吃了亏，又怎么能再次跌倒。他既然已经出手了，就不会有所顾及而退却。那么不顾后果，生平第一次那么渴望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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