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在这被暴雨洗礼的废墟中,刀剑碰撞的声响一刻不曾停歇,空中飞散着火花与血花。
“吼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野猪人发出如同怪物的咆哮,与永夜不知道第几次撞击在了一起,这一回永夜没有再使用巧劲,而是与其正面抗衡,并为了稳定自身增加力量,在冲锋中猛力踏进地面产生爆炸。
两名站在都市顶端之人全力一击产生的冲击波,让大雨在空中停滞,反作用力更是将双方震得弹开。
不过....体型庞大的野猪人是飞出去了,可永夜却因为在最后一刻使用出战争践踏的关系,只是往后退了两步就稳住了身形。
没有了奥塔压阵,四周因为战争践踏而站立不稳,抵御着战争践踏附带攻击的小人族脸上,出现了难掩的惊惧。
战斗到了现在,他们都很清楚永夜的强大,虽然给永夜带来了创伤,可他们却也不可避免的被永夜给击伤,占据上风靠的是人多,被持续击伤的永夜现在看起来很惨,肩膀上的枪头到现在依旧没有机会拔出,可永夜的战斗意志却是他们见所未见的。
普通冒险者到现在早就该放弃了,可面前的男人浑身浴血却依旧强大,受到创伤的同时也定然给予对手的伤痕,这是如此顽强、如此坚定、如此蛮横、如此凶恶、如此残酷,如此....令人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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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滂沱大雨中,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残破大地中央的男人,身上不断有血水被雨水冲刷的流在地面上,地面上的鲜血混杂着雨水,形成了鲜红的河川。
散布在浑身的伤,却依旧给他们带来巨大压迫感的永夜四周,那四胞胎互相配合的对着永夜发起攻击,想牵制住永夜坚持到奥塔的回归。
可惜....永夜却没有给他们这个等待强援回归的机会。
当四胞胎同时进攻时,他猛然冲向其中一名小人族女性,舍弃防御,全力发起攻击。
飞速斩下的银白刀刃,宛如死神之镰在孩童般身形的女性脖子划出了新的血痕,令那依旧带着稚嫩的脸蛋上惊恐的表情冻结,小脑袋伴随着血水高飞。
紧接着,永夜回身抵挡枪的攻击,以背部抵挡棒槌的打击,强忍着金属棒槌轰然落下,几乎要击碎了内脏的痛楚。
额头出血染红脸庞,浑身血红一片的看上去伤势甚是骇人的永夜,出现在挥剑的小人族青年的面前,青年被其气势所惊呆住了,一时间动弹不得。
“———不过是骨折而已!!!”
在现在右手刀剑抵御长枪去势未收时,对敌人狠对自己同样狠的永夜,毫不迟疑的怒吼着,伸出还未愈合不能拿去战斗的左手,抓住了动作因惊愕与恐惧而愣住的小人族青年的脸,硬生生将其按倒,并将头部直接砸在地面上。
在不畏疼痛的强大力量作用下,小人族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而永夜本就不坚固的左手骨断裂处也跟着,“咔嚓”一声再次断了,从一旁看上去也能看出手臂上那不正常的弯曲。
自己将自己的手臂硬生生弄折的剧痛,让永夜再次咬紧了牙关,忍着几乎能让人瞬间昏厥的痛楚,原地翻身避开尾随而至的攻击,让终于回来的奥塔,大剑挥空斩在了地面上。
“妹妹!哥哥!可恶!!该死的王八蛋!!”
剩余的一个小人族女性,望着倒在地上只能任由冷冷的雨水,无情地往在身体上拍打的尸体,稚嫩的脸蛋瞬间被仇恨所扭曲,几乎就要不顾理智的劝阻与永夜拼个你死我活。
“不行!姐姐!!”
另一个小人族青年,拉住了那几乎愤怒到失去理智的姐姐,现在都市里联手无敌的“炎金四战士”只剩下两个,那么他们两个就只是普通的LV5,虽然并不是没有战胜永夜的可能,但是却也极可能给奥塔拖后腿。
虽然这青年也极度想将杀死了他两名骨肉至亲的永夜碎尸万段,可是理智却告诉他,他和他的姐姐都不能再出手了,至少不能出手近战,而是应该使用魔法和魔剑远程策应。
“....看来,现在是一对一的对决了。”
有着土红色的短发和野猪的耳朵,具备钢铁般筋骨巨型体魄的野猪人奥塔,即使同伴死了很多,精悍的脸庞上却依旧不带任何表情,只是凝视着永夜。
“一对一?你先让附近两个用魔剑的停下了再说吧。”
永夜挥刃劈散附近两个小人,不断使用魔剑制造出的炮弹,在内心感到麻烦的同时,却也只是毫不示弱是予以回望,在稍加思索后露出嘲讽的笑容,说出了必然可以激怒奥塔的话来。
“其实我一直不是很懂,给一个娼妇都不如的女人当走狗,为什么你可以如此卖力,要是我,我宁愿睡娼妇,也不会睡那个成千上万人都玩过一遍的女人。”
“娼妇?你....在说谁?”
“还需要我解释吗?当然是那妓女神,芙蕾雅啊。”
话音落下的刹那间,那原本面无表情的野猪人,脸上表情骤然一变,愤怒地大声咆哮。
“你竟敢侮辱我崇高的女神?!!”
“崇高?别开玩笑了,这个世界上接客最多的娼妇所接待的男人,恐怕也没有睡过她的男人多吧?她要是碰我一下我都嫌脏,毕竟....谁知道她那手以前替她那成千上万的男人们做过什么呢?”
虽然是为了激怒奥塔,让他失去冷静的平常心说的,可真的仔细想想,永夜感觉那确实挺恶心的,也就趁着这个时候,他戴上了五视万能。
而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奥塔激动而愤怒的情绪,让他浑身肌肉膨胀,人似乎都大了一圈。
“———看我将你化为肉泥!!!”
奥塔手中的大剑,在这黑暗的雨夜之中发出闪光,显然是某种非常厉害的技能或者魔法,接着他对准永夜猛然将大剑挥下。
轰隆!!!!!!!!!!!!
耀眼的白光,几乎要晃瞎人眼,大地和暴雨,都被强大的斩击一分为二。
暴风的声音响起,斩击的余波形成巨大的气流,将雨幕从中切断让大雨一时间都无法触及这斩击的四周。
而在斩击发生前一刻,永夜却是忍住身体与断臂带来的痛楚再一次使用了阿尔法突袭。以阿尔法突袭的超高速绕开了斩击的范围,冲向那被气的浑身都在散发着能将身上雨水蒸腾的野猪人。
长刀和大剑的冲突再次出现了,一击落空的奥塔又一次与永夜展开激烈地白刃战。两人互相错身而过,你来我往,利刃纵横交贯,在这大雨中创造出无穷无尽的碰撞声与火花。
双方的身影皆是旁人无法捕捉的高速,互相碰撞的气浪皆足以使雨水倒飞,彼此双方的地形出现凹陷,硬接一击就足以让大地发出不支的哀鸣,地面上的积水飞至天空中与雨水相互碰撞。
奥塔用力踏在地板上的脚往下陷,同时仍睁大双眼瞪着永夜,全力挥下足以将坦克装甲轻易撕开的斜斩。
忽略掉所谓的极限,即使重伤到普通人几乎只能倒在地上哀鸣的程度,永夜却依旧以长刀锐利的刀锋,面对这愈演愈烈剑刃狂袭,竭力与其对抗。
只见蕴含斗志的刀剑互相碰撞,双方都陷入进退两难的僵局,互拼技艺和力量的惨烈攻防,无数火花散开,随着冲击和轰鸣演奏出崩坏的交响曲,掀起将领受神恩的冒险者掀飞的飓风。
飞沙走石成为余波,散乱四射的沙石,让远处的围观者叫苦不迭,弱一点的冒险者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余波弄得伤残甚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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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雨磅礴的废墟战场上,孤立无援的苦战仍旧在继续。
附近的两个小人族,一边使用攻击型魔剑牵制永夜,一边使用附带有异常魔法与诅咒的魔剑,趁着面对被激怒的奥塔狂攻,没有余力去使用死者行军自残(破魔),尽可能削弱永夜。
受到各种削弱的魔法效果,本就虚弱的永夜,对四肢灌注力量却只感觉四肢越发很重,全身就像灌了铅一样,但是.....
两人刀剑相抵,以自身最大力量对抗着,而此刻的永夜却明显不如奥塔的力量大,都快要被刀架上脖子了。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提前戴上了五视万能的永夜,却突然笑了。
永夜很清楚在愤怒状态中的人,精神漏洞就多了许多,很容易受到“幻视”的影响,而现在奥塔不仅仅愤怒,而且身旁近距离的地方,也没有了四个小人能在一旁助他度过幻觉带来的迟疑,也就是说....现在就是施展“幻视”最佳的时机。
还未等奥塔理解这笑容的含义,他却感觉四周的场景突然一变,面前伤痕累累的男人,突然变成了他誓死效忠的主人。
“———结束了!”
知晓奥塔的忠心,和绝对不可能攻击芙蕾雅的本能,永夜在奥塔明显迟疑收刀之际,虽然身体沉重无比,无比的痛楚让他几乎无法再动弹,可他却还是为了确保胜利果断的挥刃一划。
由于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先是冲着距离他最近的那一对野猪人的手腕发起攻击,即刻将其切成了两段,瓦解了敌人的战斗能力。
被切断的双臂飞向了空中,最后在大剑的陪伴下跌落至地面,发出哐当的声响。
“———呜啊!!!混账!!!!”
还未等永夜踏步先前追加补刀,在剧痛的作用下,被怒火侵蚀后陷入“幻视”的奥塔立刻清醒了过来,霍然瞪大了双眼,脸部因疼痛而扭曲的同时,也痛呼出声之间也因为偶像被亵渎而叫骂出来。
同时,他从一侧挥着手臂击打在划完手臂后,毫不停歇也并未收回而是直取心脏的刀刃侧边,在两旁小人族闪电和寒冰的魔法炮弹攻击下,让永夜的刀刃偏转,侧身与其交错而过。
如果没有幻觉出现,先前的局势只需要再拖延下去一会儿,胜利的一定是奥塔,但现在双手尽失,他也就不存在主要的攻击手段了。
即使永夜看上去已经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可是....永夜很早之前就是这幅模样了,谁知道他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是我的疏忽大意了.....”
没有更多的迟疑,在陷入幻觉让局势逆反后,虽然还有底牌但迅速冷静下来的奥塔却立刻开始撤退。
理所当然的,永夜不可能会任由他跑,但是才追没有两步,劈散小人族掩护奥塔以魔剑释放的火焰和闪电时,他却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因为.....
身上的伤口很深,这身体已经无法在承受激烈战斗了,在各种负面魔法和诅咒下,他浑身都提不上劲来,甚至走路摇晃一下左臂的断裂处就有钻心的痛楚。
“....暂时先....放你一马好了。”
察觉自己身体状态非常糟糕,知晓如果继续战斗自己就要支持不住的永夜不再追赶,而是一脚踩在奥塔的断手上,将那断手上的五指连带着骨头踏为碎沫,不给奥塔接上去恢复的机会。
接着,他以死者行军在自己臂上划一横,拉出一条血线,让鲜血顺着手臂与雨水一同流而下。
刀身上的“破魔”神圣文字,在昏暗的雨夜中发出淡淡的微光,即刻将他身上被魔法施加的负面状态驱除。
无辜者和芙蕾雅眷族干部加上永夜的血,让残破的废墟上涂满了鲜红,雨下个不停,几乎洗刷了整个街道,也稀释了废墟上的鲜血,还让人目睹了川流不息的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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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天的乌云俯瞰下,狂风骤雨中早已丧失温柔时光形单影只的男人,没有对战斗的胜利感到喜悦,只是重复像往常一样的事情,疯狂的追求着强大,他孤身一人战斗至今。
不断受伤、不断流血、不断杀敌,这对他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事到如今自然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假如有所谓的命运,对他而言大概就是这种调调吧?无论他如何希望改变也无济于事,从一开始便定好的结局不会发生改变,只是过程中可能存在些许变数,但总体上不断受伤、不断流血、不断杀敌的循环不会出现变化。
在身体各处不断流淌鲜血时,努力维持自己的平衡,于远处魔石灯带来的淡光下,将刀刃收回鞘中,右手握住了左肩上的枪头,摇摇晃晃的拖带着与他一样独行的长长孤影。
“唔.....”
忍着痛苦拔出肩膀上的枪头,随手将其抛弃,目睹自己那沾满鲜血的手,却只是无言的苦笑,并在这大雨中艰难前行,打算先离开这里再找个地方休息。
可是还没走两步,突然从不断威胁性命的战斗状态当中解放,就开始有脱力感与虚无感袭来,先前分泌过剩的肾上腺素不再产生亢奋作用,浑身都是剧烈的剌痛。
也正是在这种状态,让他不小心被一具废墟中,穿着睡衣倒在地上的女人给绊倒了。
女人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中间部位被木头压住了,只有腿和脑袋露在外面,脑后正不断的在流血,不用多想便可知晓,这是一个深夜在家里休息,却无故遇到了这无妄之灾,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战斗爆发的太过突然,即使有的眷族有心转移居民,却也来不及进行,会有大量无辜者出现实在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看来即使在这个和平的世界里,无辜者也时不时会遇到蛮不讲理的灾厄,虽然我也是害你的人之一,没有资格说什么,但是....抱歉。”
仿佛只是在黑暗中自言自语,永夜犹豫地将女人那瞪得滚圆,充斥着恐惧和不安的双睛合上。
天空中落下的雨点,冰冷彻骨,而在混杂着鲜血的泥水之中,永夜的思考渐渐朦胧,鲜血和剧痛灼烧着身体,大脑也越发昏沉,可他依旧颤抖地从地上撑起血流不止的身体,竭力重新站了起来。
战斗造成的废墟外围。
隐藏在暗处观察的其它眷族,在看到以伤残之躯靠着他们难以相信的恐怖意志,战胜了迷宫都市欧拉丽最强的王者,“猛者”奥塔和芙蕾雅眷族半数高级干部后,即使被重创到了让人触目惊心的地步却依旧没有倒下。
摇摇晃晃地多次在泥地里跌倒,却依旧颤抖着以伤痕累累的手脚,让自己重新爬起步履艰难地走向远方的永夜,让附近看热闹的人们都没有办法去阻止他,只是呆在原地。
他们只感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也不能动,不仅仅是惊叹他顽强的意志,同样也被其气势所摄。
甚至在不管这么看都要倒下的现在,依旧令他们战栗不已,本能的感觉自己如果贸然上前,必然会被那濒死的凶兽反噬、吞没。
直到永夜拖着一地的血迹,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这暗处的人群才开始议论了起来。
“真是恐怖的家伙啊,竟然连奥塔都败了.....”
“新的都市最强诞生了啊。”
“可是....伤成这样都没有喊一声,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我觉得他应该是没有痛觉吧?否则正常人怎么可能到那种程度还能打下去?”
“对对对!我也觉得他应该没有痛觉,正常人哪里会不知道痛啊?!”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感觉....咳,我个人感觉那古代传说中的英雄,也就这样了。”
“英雄吗?这个词配在那恐怖的家伙身上,总感觉有点微妙。”
“确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说起来,他到底是哪里来的?有人认识他吗?记得好像有人说这地下城的徘徊者,是都市外来的吧?”
“听说是和正义女神阿斯特莉亚的眷族一样,因为理念和别的眷族有冲突,被驱逐出都市的普罗米修斯眷族的,是从都市外面来的。”
“好帅气的男人~真是太迷人了!———好想替他下崽!!”
“等等。”
暗处,在人群议论纷纷之际,一名伊丝塔眷族的亚马逊战士却发情了,面目潮红、双眼放光的就想冲过去寻找已经消失在雨幕中的永夜,不过却被从地下城里回来,目睹战斗最后一幕的艾丝,拉住了她身上唯一能拉的后胸罩。
“剑姬?你要干什么!和老娘抢男人吗?!”
“....你过去,可能会被杀了哦?”
“被喜欢的男人宰了?简直就没有比这更赞的了啊!!”
“....唉?这个......”
对面亚马逊的惊人之语,让艾丝变得困扰,不知道该如何对应,但就是不愿意放手让她去。
得到洛基的命令,阻止艾丝去帮忙的洛基眷族副团长里维莉雅,看着她这样的行为,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守望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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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雨水的寂静在耳边回荡,因为这场瓢泼的大雨,永夜的视野渐渐地缩减。
脱离因为战斗化为废墟的地区,永夜第一时间改为扶墙而行,他并没有什么目的地,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想找个地方躲雨,顺便避开那隐藏在暗处的视线。
如果说,他当场昏迷了过去,那么他感觉自己有很大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极可能被那些男神眷族的成员,割去头颅拿去当成讨好美神芙蕾雅。
即使没有那种情况,被绑起来逼着加入眷族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所以他必须走的远一点,而且不能在人前露出破绽,否则很可能将会遭遇灾难。
拖着身体持续向前,在这街道居民都去避难的情况下,一路上他都没有遇到人,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去,于是他也就在无人的小巷深处,在平常不会有人出现的死胡同里,靠着墙壁上不让自己倒下。
气消耗的差不多了,因此现在他没有办法冥想。
这个世界有治疗魔法和治疗药剂,但那些只能治疗普通程度的伤,对于重伤却因为种种原因难以治愈,因此需要用到绷带和药草,也时不时都能看到缠着绷带的冒险者。
不过....只是普通的伤势,永夜也希望能恢复一些,但现在看来城市正在逐渐变得混乱,根本没有办法期待可以在哪里搞到药物。
而且.....如果现在这虚弱的模样被人看到,他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他不能对人示弱,因为那样会为他招至灾难,所以他暂时只能躲在这阴暗的角落里,将自己藏起来避免被人发现,等气恢复了,让伤势恢复一些的时候再出现。
“....肚子饿了。”
永夜将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了墙体上,抬头望向天空,在这一片昏暗之中,感受冰冷的雨水,以及水滴落在伤口上的痛楚。
他感觉,自己或许应该在这个都市买一套房子,他有钱买房子根本不是问题,买了之后等受伤了也就有根据地可以遮风挡雨一下。
可好像也没有必要,他本身就在居无定所的四处漂流,大多数时间也在地下城里,没有必要在地表搭建据点,而且....有固定的居住地点存在,不也代表着容易被人发现和针对吗?
“....果然还是算了吧,反正一个人独来独往没有住处限制,即安全也方便.....”
永夜和往常那样深陷孤独,可在这个时候他所能做的,却只是闭上眼睛等待时间流逝,低垂着脑袋在脸上浮现出苦涩。
在这个世界上,他试着做些除了让自己变强外的事情,也就是想办法寻找能治疗黑瞳的方法,但成果却寥寥无几,治疗药剂和治愈魔法都只是修复外表的物理性损伤。
或许下个世界能找到?或许地下城的深处存在特殊的物质?
这种时候,永夜也只能这么想了。
“....稍微有些累了。”
自语着,靠在墙壁上的永夜,逐渐滑落,跌坐在地面的水潭里,若是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必然就能听出那语气有多么落漠。
血液还在流失,地面上被染成了红色,意识逐渐远离,思维开始变得迟钝,体温被风雨掠去,他也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还未等眼睛完全闭合,敏锐的直觉却让他感受到有人接近这里了这里,不....不是人,应该是———神。
“迷途的孩子,你感到痛苦、悲伤、寂寞,以及....憎恨吗?”
“你是什么人?”
抬起头,可以看到大雨中的来客,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
拉的很低的兜帽,遮住了上半张脸,从中落下了被雨水浸湿的深紫色长发,来人的身体非常纤细,能目睹的下半截脸明明是个男的,可却透露着一股妖艳之感。
“英勇的孩子,你那拼死决战的身姿是我见所未见,你的勇气和毅力都站在了人类的巅峰,你应该站在人类的顶端,而不应该像无家可归的野兽,一个人在这里舔抵伤口。”
无视了永夜窥探的视线,也对他的问题进行了忽略,来人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明白,你渴求战斗和毁灭,你是追求力量的复仇使徒,你是渴望强大的纯粹剑士,即使肉体的损伤可以修复,可你那伤痕累累的心永远不会愈合,因为你是如此的强大,如此令人畏惧,叫人害怕,所以无人可以理解你。”
“......”
“跟随我吧,我会赐予你力量,我会教授你禁忌的知识和强大的秘诀,我会让你摆脱迷茫和孤独,我会为你提供你所期望的一切,我会带你前往充满战争和死亡的世界。”
“战争和....死亡?”
“即使你不期待这些也没有关系,但我相信你经历过无数次战斗,对战争和死亡定然无比熟悉,你有着内心最为迫切的渴望,而这渴望需要无尽的战斗才能实现,而我....可以让你脱离低迷的现状,带你迈向无尽的战争,让你从孤独中解脱,因为你只需要不断获得力量就行了,跟随我来,你必将成为死亡的代言人———死之使徒,而我也会为你送上神的祝福。”
陌生的神,不断说出蛊惑人心的话语,并且坐在地上全身满是雨水带走后,又溢出的鲜血的永夜伸出了手。
“跟随我来吧,我必将实现你的所有愿望!”
陌生的神说的很诱人,但永夜却没有伸出手,只是看着这陌生的神问道。
“你说的很让人心动,那么....代价是什么?实现愿望获得力量的代价。”
“代价?踏上舍弃一切追求力量的修罗之道,还需要再言代价吗?”
神微笑着,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但却也让永夜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世界的神千奇百怪、各种各样的都有,在我做出选择之前,能告诉我,你是那个神吗?”
“这个问题....嗯,在你没有选择跟随我之前,按道理来说我是不能自报家门的,毕竟暗派阀可是有很多规矩,不过为了你这样难得的战士,破例一次也无所谓。”
穿着黑袍的神,认真的思索了一阵子,随即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弯起嘴角笑着回答。
“我是死神塔纳托斯,所以....跟着我,你必将成为最伟大的死之使徒,在这个世界为众生与众神散播死亡!”
“....神恩会带来限制,我不想要神恩,我想要的是神的知识。”
“哦?野心不小啊,不需要神之恩惠,反而想窥探神的领域?”
并非拒绝而是出乎意料的话语,这让死神塔纳托斯皱着眉头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答案,显然这件事情他以前没有遇到过,因此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教授凡人神的知识,这可是绝对的禁忌,让人获得神恩不会影响到神的地位,但是如果将神的知识传授给凡人,这对神这个群体都是个打击,那已经超过了娱乐的限度了。
如果是别的神或许直接就拒绝了,可是....塔纳托斯并不是什么别的神,而是躲在黑暗中的是暗派阀里的主神。
暗派阀时至今日,仍然在暗中为都市带来破坏和混乱,他本身就不被规则束缚,是群疯狂的人,当然....塔纳托斯只是因为神职的关系想制造出死亡。
“....拿不定注意吗?没有关系,你可以回去好好的想想,毕竟也有人要来了,你的身份应该是见不得光的吧?”
凭借出色的六感,察觉到了有人在快速接近这里,因此反客为主的永夜,反而说出了一般劝诱者才说的话来,让死神塔纳托斯回去好好想想。
“嗯....这种事情我确实需要慎重的考虑一下,那么....我们下回再见吧。”
漆黑的背影发出低喃,随后塔纳托斯反身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塔纳托斯身后其实还跟着两个眷族,不过他的两个眷族也目睹了永夜的战斗,知晓永夜的强大,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趁着现在打败永夜。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出现一个意外那就是全灭了。
因此,死神塔纳托斯才在永夜有意加入的时候,选择了暂时撤退,来日再做回复,或者再谈一谈条件。
而原地上又变成了孤身一人的永夜,看着地板上一路过来,在大雨稀释下已经很淡的血水,很快意识到了这死神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了。
“雨,再大一点,时间再久一点,应该就会消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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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死神塔纳托斯发现永夜的途径一样,艾丝也通过已经很淡的血水追踪永夜的足迹,而她之所以会拖到现在,也正是为了防止其他的人跟过来,在这最后血液都快无法追踪的时候,才使用了风灵疾走,以风缠绕己身顺着血迹一路飞奔而去。
不想让他死,这是艾丝最纯粹的感情,她对被帮助后没有办法提供帮助而羞耻,对听从了主神洛基的命令和里维莉雅的劝阻感到悔恨,所以她想补偿。
迎向决战的父亲(英雄)身影,与永夜惨烈战斗的身影彷佛如出一辙,父亲最后的背影和永夜离开的背影重叠,让她出现了无法拯救父亲的错觉。
因此....她无论如何都想帮助他,即使来迟了,还因为洛基与里维莉雅而迟疑失去了参加战斗的机会,但现在她不想失去最后的机会。
即使不是为了报恩,艾丝也希望能帮助永夜,因为这对她自己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救赎。
而在与死神擦肩而过出现在巷子里,目睹那丝毫不在意自己被雨淋湿,坐在地上不断被雨水冲去身上的鲜血,却又在不断流失血液,即使到现在依旧握着兵刃的男人,她只感觉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你,还好吗?”
“......”
带着一阵风袭来的金发少女,停在了永夜的身前,因为心情激荡而不知道第一句要怎么说,于是就说出了和第一次见面相差无几的话来。
而经历了活生生的死神邀请的永夜,也和以前一样没有给出答案,沉默了一阵后才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没事,这种事情看了就知道吧?还是说....你觉得我现在这状态很好?看起来就像在下雨天的时候,一个大男人却在外面离家出走吗?”
“不....不像,抱歉。”
“不用道歉,嗯....我身上有钱,你身上如果有带治疗药剂的话能卖给我吗?我可以加倍购买。”
没有打算和人扯上太大的关系,永夜只是在脸上做出一个不以为意的笑容,并对艾丝伸出了手。
当然....其实艾丝给不给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度过今夜他就能恢复一部分的伤势,再自己去购买药剂。
不过很可惜....艾丝却摇起了头。
“对不起....我在地下城用完了。”
“....那就算了,你就回家睡觉吧。”
这个答案让永夜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像驱逐小动物一样,挥手摆了摆就差说出“去、去、去。”了。
可是面前这被大雨打湿,从地下城里刚刚回来同样有些脏兮兮的少女,却没有离开只是以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他。
“为什么,就这么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好意?”
“....好意吗?”
“嗯.....”
“因为我不需要。”
“一个人,很痛苦的,”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仿佛对“一个人”的体验感同身受一般,少女因苦涩而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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