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Under World大战 人界历380年1 1月7日 下午6点 2
“我说……总感觉左边有点危险啊。”
同伴菲洁尔有些悠闲地向指挥官说出了这样的话，丽涅尔也点了点头，脑后的辫子在空中摇晃。但是指挥官却没有回答，丽涅尔一边想着“这人的话也太少了”，一边将视线投向前方。
身为见习骑士的菲洁尔·辛赛西斯·特文蒂奈恩和丽涅尔·辛赛西斯·特文蒂艾特被安排在了人界守备军第二部队右翼的最前方。而在距离两人一百梅尔处的第一部队右翼虽然陷入了混乱，但是依然没有敌人穿过防卫线。看来那个老资格的上位骑士迪索尔巴德很是努力。
副骑士长法那提欧率领的第一部队中央此时也还坚持着。虽然她对于丽涅尔和菲洁尔来说是一个如同天敌一般的大姐姐，但其实力是不容置疑的。以前那种紧绷的感觉，在她摘下面具露出真容之后，也几乎要消失殆尽。
至于要担心的，还是第一部队的左翼。
负责指挥的艾尔多利耶·辛赛西斯·萨蒂万是一个在七个月前才觉醒的新人，虽然最近实力有了很大的成长，但一下子要他负责这么关键的职位，似乎压力是大了一些。虽然是他本人提出要担任前线指挥，但还是交给其他的老资格骑士比较好吧——
丽涅尔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回忆着各个骑士被安排的位置。
现在身处这个战场上的上位整合骑士，只有七个。
第一部队左翼是艾尔多利耶，中央是法那提欧副长，右翼是迪索尔巴德。
第二部队左翼是少年莱恩利，中央是贝尔库利骑士长，右翼是沉默寡言的女骑士。
而爱丽丝·辛赛西斯·萨蒂则被安排在了上空。
“怎么看都觉得左翼让人担忧啊……”
听到丽涅尔的低语，这次轮到菲洁尔使劲点了点头。事实上，从几分钟前开始，左翼的状况就很是古怪。虽然不像是受到了什么损失，但那无数混乱的叫喊声却盖过了中央队的声音传到了这里。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有一种比峡谷中的昏暗还要浓厚、仿佛烟雾一般的物体在晃动着。
万一第一部队的艾尔多利耶被突破，也还有着少年莱恩利指挥的第二部队在守着——然而……
“那小子没问题吗……”
听到菲洁尔的话，丽涅尔一边点头，一边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本来是觉得贝尔库利叔叔是有什么打算所以才没说的，但第二部队的左右还是得交换一下才对啊。把小艾和小莱放在一条线上，这也太让人放不下心了。”
而菲洁尔则是把声音压得更低地回答：
“我觉得啊，大叔应该是尽量不想让我们的队长去战斗吧……”
“啊……”
丽涅尔恍然大悟，向孤独地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窈窕身影看去。
一身轻装铠甲呈现出的是亚光的灰色，这在整合骑士之中是很少见的。而头发也是深灰色，自白皙的额头正中央分割开来，在脖子后面束在一起。从外观上看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双眼是清爽细长的单眼皮，嘴唇没有点上口红。
她的名字是谢塔·辛赛西斯·忒尔夫，似乎还有一个别名是“无音”，至于由来则不为人知。但菲洁尔她们至少非常清楚一件事：这个人绝对不像外表看起来这么无害。这个骑士非常危险。两人甚至觉得，等她将左腰上那把细长的剑拔/出/来之后，自己是绝对不会靠近她的。
恐怕，骑士长贝尔库利也是想避免谢塔参加战斗的事情发生，才没有将她安排在年轻的艾尔多利耶的后方，而是选择了老资格的迪索尔巴德。也就是说，只要弓箭手能够一直坚持下去，就不需要丽涅尔等人出场了。
虽然两人并没有想着要去建功立业，但是……
“那个，谢塔大人。”
丽涅尔再次向沉默的指挥官搭话。在对方瞟了她一眼之后，她继续说道：
“我们能去视察一下后方吗？”
听到她的话语，骑士那细长的右眉微微地动了两微限。丽涅尔从这个动作中感觉出了“为什么”的含义，慌忙回答道：
“呃，只是，有些不大放心……”
眉毛再次动了一下，想必是要问“是什么”吧。这个问题不大好回答，但丽涅尔还是艰难地说了出来：
“呃……是那个应该和补给部队在一起的人。身为叛逆者的……桐人。”
旁边的菲洁尔也马上用力地点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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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洁尔和丽涅尔在七个月前的大骚乱中，在中央大圣堂的大楼梯上和身为叛逆者的桐人以及尤吉欧战斗过。正确来说，是想用自己隐藏的毒剑偷袭那两人，等他们麻痹之后拖到副骑士长的面前，再砍下他们的首级。
这原本应该是个简单的工作。但是，桐人这个叛逆者却不知在何时咏唱了解毒的术式，不仅夺走了毒剑，还反过来让她们陷入了麻痹。
在桐人准备对倒在地上的丽涅尔两人挥下毒剑的时候，她们并没有觉得害怕。只是对自己还差一点就能从见习变为真正的整合骑士而感到有些遗憾。丽涅尔一边祈祷桐人能有技巧地——也就是以漂亮的手法杀掉自己，好让自己不会感觉到痛苦，一边等待着自己天命耗尽的瞬间。
但是，桐人并没有杀了她们。他只是将毒剑插在地上，背过身去，向副骑士长法那提欧发起了挑战。而最后，虽然遍体鳞伤，但他还是赢下了这场本应没有胜算的战斗。
在离开之前，桐人的伙伴，同样身为叛逆者的尤吉欧对菲洁尔与丽涅尔说的那句话，两人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按照你们的性格，也许会认为，法那提欧女士和桐人会那么强，都是因为他们有着神器和武装完全支配术吧……但其实并非如此。那两人的强大远远凌驾于这些因素之上……不是凭招数和武器，而是内心的强大，才能在伤成那样之后继续战斗。
老实说，即使过去了七个月，她们还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但事实就是，桐人和尤吉欧这两个叛逆者连最高祭司阿多米尼斯多雷特都杀死了。而代价就是尤吉欧失去了性命，桐人则是失去了心和一只手。
这两个叛逆者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战呢？内心的强大又是怎么回事呢？
正是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菲洁尔和丽涅尔才参加了人界守备军，长途跋涉来到东之大门。
她们还没找到答案。但是，在看到坐在骑士爱丽丝推着的轮椅上，出现于这个战场的桐人时，一种陌生的感觉在丽涅尔的内心闪过。她还是第一次无法分析出自己感觉到了什么，又是在想些什么。
见习骑士丽涅尔·辛赛西斯·特文蒂艾特和菲洁尔·辛赛西斯·特文蒂奈恩出生于中央大圣堂之中。据说她们的父母是公理教会的修士和修女，但两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也不曾记得他们的面容。
她们的双亲在最高祭司阿多米尼斯多雷特的命令下生下孩子，然后将她们交给了大圣堂的某个设施。在那个设施里，有着同样遭遇的孩子总共有三十人，但现在活着的只有丽涅尔她们了。其他二十八人因为承受不住最高祭司使用的“复活术式”而全部死去。
菲洁尔和丽涅尔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她们拼命地研究了不会对肉体和精神造成太大负担的“巧妙杀人法”。两人在命令下刺中对方的心脏，死去，再被术式复活。在最高祭司放弃实验的时候，两人已经能够让同伴死得几乎没有任何痛苦了。
对两人来说，所谓的强大就是巧妙的杀人技术。如果对方比自己更巧妙，那就赶快逃走。逃走，然后练习，在比对方更灵巧之后再杀了对方。面对在当时比自己强的对手时，哪怕遍体鳞伤也绝不退缩的举动没有任何意义。她们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桐人和尤吉欧这两个叛逆者，光看战斗技术的话，也就和下位骑士差不多。然而他们却不惜付出一只手，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与最高祭司战斗，并且获得了胜利。
这是为了什么呢？
这样的话，他们会得到什么好处吗？
丽涅尔本来想在再次见到桐人后向他提问，但是整合骑士爱丽丝却整天跟在他身边，根本找不到接触的机会。还不知道现在的他能不能和人对话，但如果在尝试之前他就死了，那可就头疼了。虽说只要第二部队还没被突破，后方的补给部队就应该是安全的，但左翼的混乱实在是让人有些担心。
——以上这些事情，自然是没法当场向身为指挥官的谢塔解释得清清楚楚，两人只能暂时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她的决定。
“无音”骑士用灰色的眼睛看了一眼左翼，思考了两秒左右，用左手指向后方。
“呃……那个，是、是说我们可以走了吗？”
谢塔沉默地点了点头，丽涅尔赶忙和菲洁尔一起行了一个简略的骑士礼。
“非常感谢，等确定安全之后马上回来！”
随后两人就转过身，开始在队伍的侧面奔跑起来。
——居然说出了“非常感谢”这样的话，以前都没对最高祭司大人说过呢。
丽涅尔和搭档对视了一眼，互相露出了一瞬间的苦笑之后，提高了奔跑的速度。
***
物资帐篷的深处，原本想要再次抱起膝盖的整合骑士莱恩利·辛赛西斯·特文蒂赛文此时听到了好几声叫喊，这些声音近得出乎他的意料，让他不由得猛然吸了口凉气。
怎么可能。敌军不可能这么早就突破了峡谷的防卫线。现在距离开战不过才过去了十几分钟啊。
莱恩利一厢情愿地认为，是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才能如此清楚地听到遥远的声音。
然而，在同一个天幕避难的两个少女们做出的反应，清楚地告诉他，那不断地向这里接近的士兵的声音并非是自己的幻觉。
“不是吧……敌人已经突破到大后方了？”
名为蒂洁·修特利尼的红发练士猛然抬起头，迅速地跑向帐篷的入口。她撩起垂下的门帘观察了一下外面，很快就发出了紧张的低语。
“有烟！”
这句话，让名为罗妮耶·亚拉贝尔的练士也绷紧了身体。
“咦……蒂洁，你能看到火吗？”
“不，只是弥漫出了一种颜色很怪的烟……不，等等，烟里……有很多人……”
蒂洁原本是一边从门帘的缝隙向外观察一边说话，但很快，她的声音就像是被厚厚的绵布吸收了似的中断了。
在紧绷的沉默气氛中，莱恩利一边站起身一边用心倾听。
不知何时，叫喊声变得听不到了。但在这样的寂静之中，却传来了有什么人正在接近的感觉。那是“啪嗒啪嗒”带着湿意的脚步声。
突然，蒂洁用僵硬的脚步后退到了帐篷的正中央，伸出急速颤抖的右手摸向自己的左腰。
她是在准备拔剑——莱恩利马上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就在这个时候……
“啪嚓”一声，入口的门帘被粗暴地撕裂了。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昏暗下来，只剩篝火在摇曳着淡红色的光芒。在这样的背景中，一个人影沉默地伫立着。这个人影很是矮小，而且还驼着背，但是双臂却异常地粗壮，手中握着一把仿佛直接从铁块上切下来的粗糙大刀。
从入口吹进来的空气中混杂着异臭，刺激着莱恩利的鼻子。
修特利尼练士颤抖着拔出了剑，而轮椅旁的亚拉贝尔练士发出了低呼：
“哥布林?!”
外貌古怪的入侵者用混杂着摩擦声的嘶哑嗓音回答了她的话语。
“哟呵……白伊武姆的小姑娘……这是我的猎物了……”
声音中表现出来的欲望实在过于赤/裸/裸，让蒂洁不由得往后退去。
即使身为上位整合骑士，但莱恩利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暗黑帝国的亚人。因为在得到能让他飞到尽头山脉的骑龙之前，他就被冻结起来了。
完全……不一样。
莱恩利茫然地这样想着。
他本以为，通过老资格骑士的教学，以及大圣堂的资料，他对暗黑帝国的四个亚人种族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然而，他想象中那和童话里喜欢恶作剧的妖精相差无几的哥布林，和此时在距离自己只有八梅尔的地方站立着的丑恶生物，根本就有着天壤之别。
就在莱恩利连指尖都变得麻痹，根本无法动弹的时候，哥布林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步。那肮脏的板甲如同鳞片一般反射着黯哑的光芒。
蒂洁虽然举起了双手握着的长剑，将它指向了哥布林，但是因为膝盖在拼命颤抖，剑尖一直游移不定。而微微能听到的咔哒咔哒声，应该是她的牙齿在颤抖。
“蒂……蒂洁……”
罗妮耶低声地叫喊起来。她将桐人坐的轮椅护在身后，右手握住了剑柄，但她的腿此时也在颤抖。
必须站起来。
必须站起来，拔出腰上的“双翼刃”，和哥布林士兵战斗。
莱恩利虽然心里有着这样的想法，但身体却仿佛变成了石头似的纹丝不动。敌人只不过是一只亚人士兵。身为以一当千的上位整合骑士，应该是得到了足够的力量，哪怕同时面对一千只哥布林也能获胜才是。
“唔呵……看起来挺好吃……”
哥布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黏稠的唾液一滴滴地从嘴角垂落下来。
“快……快退下！不然的话……”
蒂洁竭尽全力发出警告，却只是更加煽动了哥布林的欲望。亚人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连大刀都没有架起，打算往前再踏出一步。但就在这时——
啪嗒。
一阵干巴巴的声音在帐篷中响起。
哥布林瞪着黄色的双眼，讶异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粗糙的板甲上长出了一根锐利而平滑的金属。这个上面沾染着血滴的东西，是一道剑尖。有人准确无误地从背后贯穿了亚人的心脏。
“这是……咋回事……”
这就是哥布林士兵最后的遗言了。那健壮的身体失去了力量，瘫倒在帐篷的地上。
站在他身后的，是比两个少女练士还要低了半个头的娇小剑士，或者说更像是修女。茶褐色的头发编成了麻花辫，黑色的修道服上装备着银色的胸甲。她右手上握着的剑很短，倒是和她的体型很相称，但显然是一把相当锋利的宝剑。从她的年龄上看，根本就是一个孩子——然而在杀了那可怕的亚人士兵后，她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半点害怕的神色。
在茫然地看着眼前这幅景象的时候，莱恩利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女孩子既不是剑士也不是修女。
她是骑士。一个见习整合骑士，名字应该是叫丽涅尔·辛赛西斯·特文蒂艾特。她在比试中杀死了前一个第二十八号骑士，夺走了其编号，是“可怖双子”之一。
就算看到了极为难堪地跌坐在地上的莱恩利，丽涅尔的表情也没有变化。在确认了两个练士和轮椅上的桐人都没事之后，她转过头去。
随后，帐篷的入口处又出现了一个见习骑士。和丽涅尔有着同样颜色的头发，却剪了一头短发的菲洁尔·辛赛西斯·特文蒂奈恩低声地向自己的搭档说道：
“涅尔，这附近的哥布林已经都解决了，但迟早还会来的。现在还是先走吧。”
“嗯，知道了，洁尔。”
丽涅尔点了点头，将挡在入口附近的哥布林尸体的右脚尖拖了起来，拉到一个不会碍事的地方。尸体上没有流出多少血，想必是因为这来自背后的一击实在太快，又实在太过精准了。
然后她回过头，向两个哑口无言的练士们说道：
“我是丽涅尔，这个是菲洁尔，我们都是见习骑士。”
“是、是的，我在训练中见过二位。我们是蒂洁·修特利尼练士和罗妮耶·亚拉贝尔练士。承……承蒙您的搭救，实在非常感谢。”
蒂洁用还在颤抖着的声音报上了自己的姓名，罗妮耶也低头行礼。丽涅尔则是以显得很老成的动作耸了耸肩。
“还不知道算不算得救了呢。在第一部队和第二部队的左翼陷入烟中的时候，应该有上百只的哥布林穿过了防卫线。”
说到这里，丽涅尔暂时停下话头，此时才直直地看着莱恩利。
那泛着紫色的灰眼猛然眯缝起来。
“而原本应该负责指挥那个第二部队左翼的上位骑士大人，又在这里干些什么呢？你的部下们现在可还在烟里乱跑呢？”
莱恩利仿佛在逃避见习骑士的视线似地转过脸，低声回答：
“……和你们没关系。把这两个人和病人都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突然，莱恩利强烈地感受到丽涅尔的气息发生了改变。
那完全让人联想不到她是个孩童的杀气冰冷地吹过莱恩利的脸颊。沾染着哥布林血液的剑反射着篝火的橙色光芒。
是打算像对付之前那个二十八号一样杀了我吗？
那干脆就这样好了。自己应该作为残次品被永久冻结，投身于真正的战场本来就是错误。现在已经没法回第二部队了，就算逃回大圣堂，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虽然只是见习，但丽涅尔也算有着骑士的地位，被她处刑的话，也算是一个和胆小鬼相称的结局。
莱恩利别着头，等待着裁决的剑刃。
但是他听到的却不是走近的脚步声，而是一声低语：
“虽然是个胆小鬼，但既然是上位骑士，想必也有什么强大之处吧。你可要感谢这个被你叫成病人的剑士。”
这是什么意思？莱恩利不由得抬起头来，只看到丽涅尔正转过身去，牵动着修道衣的下摆在空中飞扬。
“练士们，带上桐人跟我走。”
就在丽涅尔发出这个指示的同时——
“涅尔，来了！八……不，有十只！”
菲洁尔也同时出声喊道。众人也确实听到了有复数的脚步声正从东侧接近。
在蒂洁和罗妮耶还呆站在原地的时候，丽涅尔迅速回头做出了新的指示。
“我收回刚才的命令，先在这里等着。我们去解决那些哥布林。”
“遵……遵命，骑士大人。”
在蒂洁点头之后，丽涅尔就如同滑行一般离开了帐篷，和菲洁尔一起不见了踪影。随后马上传来了哥布林高喊“在那里，是伊武姆的小孩”的声音，脚步声也变得越来越远。看来她们是想把哥布林引离这里再解决。
能够毫不胆怯地直面十只哥布林，这样的胆魄让人很难相信她们只是见习骑士。但是那两个人，却有着能做到这一点的强大。
强大。
尽管丽涅尔评价莱恩利是一个胆小鬼，却又说“想必也有什么强大之处吧”。然后，她们又说应该感谢曾是敌人的叛逆者桐人。
莱恩利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不觉得自己有一丁点的所谓强大之处。因为自己在看到敌人之后，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一下罗妮耶和蒂洁的脸上会有什么表情，深深地低下头去。
然而，能允许他这么做的空闲只有几秒钟而已。就在莱恩利的左侧不远处，分隔着帐篷内外的厚实麻布突然被直直地撕开了。这让他无法再在原地消沉，而是站起身猛然向后飞退。
在撕裂的麻布后，站着一个身材比之前那个士兵要小，身上的铠甲却显得更加高级的哥布林士兵。尽管只是皮甲，制作却很是精良，而且还染成了黑色。在没能被丽涅尔她们察觉的这一点来看，似乎是擅长于秘密行动的侦察兵。
莱恩利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腰上的飞刀，但是却拔不出来。和之前看到第一只哥布林时一样，那从身体的深处渗出的恐惧，将他的指尖冻僵了。
莱恩利自己并没有明确地察觉到，这种恐惧的源头，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到的亚人士兵。
这是对战斗本身的恐惧。更正确一点来说，是对“和哥布林战斗的话就会不死不休”这种想法的恐惧。
他害怕被杀，但是却更害怕杀人。
此时，僵在原地的莱恩利听到了复数的脚步声。想必和被丽涅尔与菲洁尔引走的那批是不同的部队吧。看来穿过防卫线的哥布林还真的不只十几二十只。
似乎是看穿了呆立着的莱恩利心中的恐惧，侦察兵咧嘴一笑，转头看向蒂洁两人。两个少女练士将坐在轮椅上的桐人护在身后，再次勇敢地举起了剑。但很快，一丝绝望的神色在她们的脸上一闪而过。在侦察兵后方弥漫的烟雾之中出现了几道身影，正在向这里走来。
侦察兵举起右手那如镰刀一般的武器，缓缓向蒂洁两人逼近。
“站……站住！再靠近的话，我可要动手了！”
红发的少女勇敢地发出了呐喊，但是声音却显得微弱而嘶哑，而且还在颤抖。
……
哥布林沉默地缩短着距离。他没有向之前那个普通士兵一样说一些废话，说明了他是一个经过大量训练的高级士兵。但是蒂洁也一步不退，脸上露出了拼命的表情，正准备将剑举起。
——不行的，快逃啊。
莱恩利想这样说，但是嘴巴却动不了。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的身体，不，是灵魂，依然在拒绝着战斗。
但就在这个时候——
莱恩利的耳边传来了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的嘎吱嘎吱声。
他转动着眼球，向右边看去。
在帐篷深处的阴影之中，那个表情空虚的黑发青年依然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声音的源头是他的左手。抱着两把剑的手上青筋尽现，关节隆起，表明了其中灌注了多么可怕的力量。
简直就如同在为自己已经没有了拔剑的右手感到愤怒。
“你……”
莱恩利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低语。
你是要拯救那两个女孩子吗？明明已经站不起来，拔不出剑，甚至连说话都做不到了啊。
此时，他突然想到了。
丽涅尔和菲洁尔留下的“强大”这个词。它说的，一定不是剑技，不是术力，不是神器，也不是武装完全支配术。
而是不管整合骑士还是一般民众，任何人在最开始就已经拥有，却又会轻易遗失的微弱力量。
那就是勇气。
莱恩利的右手开始缓缓地动了起来。依然还在麻痹着的指尖，碰到了腰上的“双翼刃”。随后，手的感觉开始恢复。而神器也仿佛在对他诉说着什么。
哥布林已经朝着蒂洁轻轻举起了凶恶的镰刀。
霎时间——
咻的一声，撕裂空气的尖锐声音在帐篷中响起，蓝白色的光芒在昏暗中一闪而过。
光芒在莱恩利的手中划出弧线，一跃而起，擦过帐篷的顶端后急速下落。在穿过哥布林的身体后再次改变角度，恰到好处地回到了莱恩利笔直伸出的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
“呜……呃？”
哥布林发出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讶异声。一道淡红色的线无声地横穿了他的脸庞。
随后，哥布林的上半个头颅滑了下来，随着溅水的声音落到了地面上。
神器“双翼刃”，是在中间有弯曲，厚度极小的钢铁飞刀。
在其长达四十限的刀刃上，不存在用来握持的柄。它的两端都是锐利的锋刃，是用指尖夹住来投掷的。在高速旋转中飞行的飞刀会自由地变换轨道，回到主人的手上，此时再用两根手指接住。
也就是说，哪怕只是普通的使用，就需要集中起远高于用剑的注意力。只要精神稍有混乱，就会接不住飞回的刀刃，手指也极易被砍断。
可以说，能够轻松地操纵这样的武器，就足以证明莱恩利的技巧有多么出类拔萃。但是他本人却完全没有这样的认识。“无法发动武装完全支配术”这么一个巨大的缺点，让他陷入了自卑之中。
因此，虽然一击便将哥布林毙命，但是莱恩利却依然无法就此恢复战意。
他感受着伸出的右手指尖上那正在微微颤动的钢铁传来的寒意，急促地呼吸着。只剩下“杀了”“居然杀了”这样的话语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已。
“骑士大人……”
打破寂静的人是蒂洁。少女练士那色彩犹如红叶的眼中微微泛着泪光，彷如耳语一般低声说道：
“非常……感谢。是你救了我们吧。”
这句话让因恐惧而僵在原地的莱恩利感到心头传来一股暖意。然而，他却没有时间去回答了。烟幕中那几个影子正在笔直地朝这里走来。数量恐怕在十只以上。
——不行的。我已经没法再战斗了。光是一只哥布林，就已经那么可怕了啊。
呼吸变得急促。脚开始变得无力。
他的眼睛为了寻找逃跑的地方而游移不定，然后再次被黑发青年那单手上抱着的两把长剑吸引了。
在剑柄上有着精细蔷薇镶嵌的那一把剑，在昏暗之中发着微光。那呈现着淡蓝，却又莫名地有着暖意的微弱光芒，犹如心脏一般在跳动着。包裹着莱恩利全身的冰冷恐惧，很快就被它融化了。
他深深吸吸了口气后，开口说道：
“你们留在这里保护桐人。”
“遵……遵命！”
蒂洁和罗妮耶响亮地做出了回答。莱恩利轻轻点了点头，从被哥布林侦察兵切开的地方离开了帐篷。此时敌军正在向这里冲来，在最前面的两只哥布林发现了莱恩利，于是向他发起了进攻。
莱恩利右手一闪，蓝白色的光芒疾驰在空中。
在飞刀回到他指尖的时候，两颗头颅也落到了地上。但是莱恩利没有对自己的战果看上哪怕一眼，直接对着新的目标丢出了左腰上的飞刀。又有两只哥布林瞬间被断送了天命，倒在了地上。
莱恩利只用了四秒就解决了四只哥布林，但马上又有新的敌人包围了上来。
“是骑士……”
“大将的首级！”
“杀了他！杀了他！”
凶猛的呐喊声劈头盖脸地涌来，莱恩利却不为所动地向前线的方向冲去，想要将敌人从背后的帐篷引开。而哥布林们也真的追了上来，身上的铠甲在跑动中响个不停。
片刻之后，便已经跑到了那整齐排列的物资帐篷的尽头。左方不远处是垂直而立的岩壁，前方被浓密的烟幕遮挡，哥布林不断地从里面涌现。而在后方还有十几只追兵。
自己闯入死地的莱恩利停下脚步，随即将夹着飞刀的双手左右张开，大声喊道：
“我的名字是莱恩利！整合骑士莱恩利·辛赛西斯·特文蒂赛文！想要我的首级就来吧，但你们也得准备好迎接死亡！”
对他这凝聚了所有勇气发出的宣告，哥布林们的回答是一阵狂暴的怒吼。
面对同时举起大刀分别从前后冲来的敌军，莱恩利同时丢出了两把飞刀。
右手的飞刀往右。左手的飞刀往左。两把飞刀划出圆弧，飞向冲在最前头的哥布林。
几个头颅依次离开了它们的身体，落到了地上。片刻之后，身体才喷出漆黑的鲜血，扑倒在地上。
莱恩利没有用手指夹住飞回的两把飞刀，而是用食指将它们勾住。这是为了让它们能够继续高速旋转，让其威力不会削减，随后他又马上投掷出去。
几乎完全一样的情景再次重复了一遍。如果只是单纯比较普通攻击的威力，“双翼刃”恐怕比迪索尔巴德的“炽焰弓”和法那提欧的“天穿剑”还要强。它的刀刃比纸还薄，而且还以超高速进行旋转，普通的防具在它面前完全发挥不了作用。
两次连续的投掷就消灭了十只以上的哥布林，哪怕他们再怎么不知恐惧，在看到同伴被如此轻易地解决之后也感到了害怕，冲锋的势头也缓了下来。
能行，只要再坚持一会儿，烟幕就会变淡，前线也应该会派来援军。
莱恩利压下对自己造成的大量杀戮产生的恐惧，进行了第三次投掷。
然而，这次他听到的，却不是之前那种仿佛用柴刀砍断小树枝那样的斩击声。
而是“锵啷”的一道尖锐的撞击声。
尽管轨道产生了严重的偏移，但两把飞刀还是勉强飞了回来，莱恩利拼命伸出双手才将它们接住。这次他可就顾不上玩什么用指尖勾住的技巧，而是奋力地将这致死的刀刃停了下来。
他瞪大的双眼，看到的是一只从弥漫的烟幕之中悠然现身的哥布林。
好大。
光看身高的话，只不过和生理年龄在十五岁的莱恩利差不多。但是那高高隆起包裹其全身的肌肉，黄色的双眼中射出的如火焰一般的杀气，都和其他的哥布林完全不同。似乎是以行动方便为优先，这只哥布林身上穿的是铆钉与皮革构成的轻便铠甲，右手则提着一把厚厚的开山刀。
“你就是首领吗？”
莱恩利低声问道。
“没错。我是山地哥布林的族长，柯索基。”
哥布林平淡地做出了回答，不紧不慢地观察了一下四周。
“哎呀呀，被杀了不少呢。真没想到在这么后面的地方会留着一个整合骑士，真是打错主意了。”
不只是体格，就连措辞都和其他的哥布林完全不同。尽管身上翻腾着强烈的杀气，却像是被他用出众的智慧压抑了下来。
——这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偶然把双翼刃弹开了一次而已，这种好运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莱恩利将双手交叉在身前，大喊道：
“你们的战争将在这里结束！”
然后他用尽全力，同时也是速度最快的投射。
右手的飞刀从斜上方飞降而下，左手的飞刀则低低地掠过地面后跳起，准确无误地飞向柯索基的脖子。然而……
这一次响起的依然是响亮而清澈的金属撞击声。
敌将柯索基高速挥动开山刀，刀刃在空中变成了模糊的灰影，准确地挡下了从左右同时发动的攻击。
莱恩利好不容易才将被弹回的飞刀夹住。
——为什么？哥布林的那种武器，双翼刃应该能轻松斩断才对啊！
莱恩利感到惊愕，但很快他的视线就被柯索基的开山刀吸引住了。
虽然它的外观和哥布林士兵们装备的大刀一样粗糙，但是刀刃的色泽却不一样。它不是那种原始的铸造武器。而是用精炼过的钢铁经过长时间的锻造，才制造出了这么一把高优先度的利器。
柯索基似乎是看出了莱恩利的惊讶，将开山刀举到自己面前，咧嘴一笑。
“你在看这东西吧。虽然是试制品，但做得不错吧？为了从暗黑骑士团里偷出材料和制造方法，可是流了不少血。不过……光是靠这东西，可没法挡下你的攻击啊，骑士小鬼。”
“那么，这样又如何！”
莱恩利将手直直地向上挥去。飞刀钻入黑暗的夜空，从敌人的视野中消失后，划出一道巨大的圆弧，袭向敌人的后背。这样就没法挡下了——
“啊！”
他的信心马上被打碎了。名叫柯索基的哥布林族长将开山刀挥向身后，看都不看地将那超高速的刀刃弹开。
刀刃不规则地摇晃着飞了回来，莱恩利稍微没有接好，左手的中指立刻被划伤了。但是此刻他没有精力去感受这种痛苦。
“太轻了，小鬼。而且还有声音。”
柯索基短短的一句话，就道尽了双翼刃的弱点。
一把飞刀的重量，轻到让人难以相信它是被称为神器的武器。为了将锐利与旋转速度达到极致，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但也正因如此，如果敌人能够反应得来它的速度，还拥有足够优先度的装备，那么就无法强行突破对方的防御了。
另外，高速旋转着飞行的刀刃会发出特殊的破空之声。如果对方有锻炼出良好的听力，也是能够预测出轨道的。
仅仅只是看过几次攻击，就能将这一切全部看破，莱恩利不禁对柯索基的智慧感到战栗。哥布林本应是粗野而下等的亚人，没想到居然能有——
“明明只是区区哥布林……你是这么想的吧，小鬼。”
柯索基的脸上浮现出邪恶但是又隐藏着一丝悲哀的笑容，低声说道：
“不过呢，我倒还想这么说呢——‘明明是高高在上的骑士大人’啊。我听说过，每个整合骑士能一以当千，但看来你并非如此呢？所以你才躲在这样的大后方，是吧？”
“嗯，没错。”
莱恩利明白了，自己最根本的错误就是将眼前这个敌人当成了普通的哥布林。于是他也不再虚张声势，点了点头。
“我是一个残次品骑士。不过呢……你可别误会了。没出息的人是我，而不是它。”
他将用双手指尖夹住的银色刀刃举到了自己面前。
双翼刃有着弱点。而能消除这个弱点的一个方法，就是整合骑士的绝技——“武装完全支配术”。
传说，这个神器在过去是一对分别失去了左翼与右翼的神鸟。单独一只的时候，它们都飞不起来，但只要两只鸟的身体连接在一起，就能飞到一个其他鸟所无法企及的高度，前往那等同于无限远的地方。
而这个传说，在莱恩利都无法察觉的内心深处，造成了一个深刻而细微的伤口。
他也有着被整合秘仪从他的记忆中夺去的所爱之人。
那正是在四帝国统一大会的决赛中与他交战，在一场极限之战的最后，因为事故而失去了性命的童年好友。
莱恩利和他就如同成对的飞鸟。两人从刚懂事的时候起就在较劲，就算是离开故乡来到了央都，他们依然将对方当做自己心灵的支柱，最终突破了所有的考验，来到了最巅峰的舞台。
然而，两人就在那里折翼了。
即使被封印了记忆，成为了整合骑士，那巨大的失落感依然将莱恩利的内心挖出了一个无从填补的大洞。失去了拔剑一战的勇气，还失去了和别人心心相通的喜悦，这样的莱恩利，自然不可能唤醒那将各自的翅膀连在一起翱翔天际的神鸟。
然而——
他在这个战场遇到了比任何人都伤得更深的黑发青年，以及他手中抱着的两把剑。
其中一把剑发出的微光，无声地对莱恩利诉说着。
它告诉莱恩利，在这个世界上，有着即使失去了生命，也绝对不会丢失的东西。
那就是记忆，就是追思。
一个人的生命，会由和他心心相通的另一个人继承，然后再传给下一个生命。这种传承永不断绝，直到这个世界毁灭。
哥布林将领的脸上浮现出确信自己已经取胜的表情，但是莱恩利却没有再看着他，而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乍看之下，少年骑士似乎是已经放弃了一切，但他的身体却突然爆发出了犹如热风一般的剑气。然后他猛然睁开了双眼，夹着两把钢刃的双手交叉起来，挡住了自己的下半边脸。
“飞翔吧，双翼！”
随着这一声叫喊，他的双手用力地向左右挥去。飞舞而起的两道光芒划出一道尖锐的弧线，从左右两边向柯索基袭去。
“不管来几次……都没用！”
哥布林族长架起开山刀，将飞刀用力挡开。
随着尖锐的金属撞击声和鲜红的火花，两把飞刀被轻易地挡开，却没有落到地面上，而是再次飞到了空中。它们宛如两只飞向对方的鸟，描绘出两道交缠在一起的螺旋形轨道，不断地向对方靠近。
而就在刀刃接触的瞬间——
“Release......recollection！”
莱恩利高声咏唱出的式句，并不是武装完全支配术，而是身为其上位技巧的真正绝技——“记忆解放术”。
纯白的光芒将峡谷照亮了。
在光芒之中，相对的两把钢刃将顶点结合在一起，融合为了一体。
缓缓旋转着的十字形刀刃，犹如遥远夜空中的星星一般闪耀着蓝色的光芒。这正是神器双翼刃解放后的形态。
莱恩利看着那在遥远的高空闪耀着光芒的分身，轻轻地伸出了右手。
——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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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就像是我和……一样。
高高举起的右手猛然握紧。
十字刀刃开始以猛烈的势头旋转起来。破空声猛然变得尖利，最终超越了听觉的极限，彻底地消失了。
莱恩利轻轻地挥下了右手。
化为光之圆盘的双翼刃无声地在空中滑动，向哥布林冲去。
“我说了……没用！”
柯索基怒吼起来，举起开山刀想要将从上空袭来的双翼刃打落。
然而，在那厚厚的钢刀即将接触到那薄薄的刀刃时，神器突然改变了轨道，猛然垂直跳起。在开山刀挥了个空之后，再次加速朝正下方袭去。
咔。
传出一声微弱而干巴巴的声音。
在下一个瞬间，一道蓝白色的光芒，沿着柯索基那久经锤炼的身体的中轴线划过。
“嘎啊啊啊啊！”
柯索基发出了凶猛的吼叫，向莱恩利冲去。然而左半身的动作却显得比右半身要慢了一拍。才走了一两步，身体就彻底分离开来，分别向左右两边倒去。
在死亡的瞬间，柯索基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自己为何会被打败。
按照他的认知，这应该是因为那个孱弱的小孩骑士隐藏着比自己更为巨大的杀气和欲望。然而，不管他如何用那开始分离开来的视野去观察这名骑士那孩子气的脸庞，也无法找出一丝杀气。
——那么，我到底是输给了什么呢？
柯索基非常想知道这个答案，但是在下一刻，他的视野就彻底变成了一片黑暗。
莱恩利用双手将飞回来的双翼刃接住之后，它就无声地分离开来，恢复了原来的形态。
莱恩利沉默地看着没有沾上半点鲜血的两把飞刀。
他被封印的记忆并没有恢复。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记忆被封印了。
即使如此，他也依然能够确定，在自己心中还有着一丝对曾和自己心心相通的人留下的记忆。
他闭上眼睛，却又马上像是察觉了什么而抬起了头。在敌方大将柯索基的身后，应该还跟着许多哥布林士兵。然而，周围却是异常的寂静。
莱恩利凝神看向那开始渐渐变淡的烟雾，却发现里面堆叠着无数的尸体。那些都是在几分钟前还活着的敌方士兵。就在他惊讶于是谁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解决了这么多敌军的时候……
“你这不是有点骑士的样子了嘛。”
他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慌忙转过身去。见习骑士菲洁尔·辛赛西斯·特文蒂奈恩正从右侧向他走来。在她身边还有着丽涅尔·辛赛西斯·特文蒂艾特的身影。看来，将敌人全部解决的就是她们两个了。
就在莱恩利不知道该如何回话而呆立在原地的时候，扎着辫子的丽涅尔鼻子里哼了一声，行了一个夸张的骑士礼。
“上位骑士大人，请您下令吧。”
这句话恐怕有一半是在讽刺，但总比侮辱要强。莱恩利干咳了一声，向两人问道：
“蒂洁她们和他都没事吧？”
“嗯，刚才已经和补给部队会合了。”
看到菲洁尔点头表示肯定，莱恩利才长出了一口气，也点了点头。
“入侵的敌军呢？”
“全部解决了。”
这次是丽涅尔做出了回答。
“那么……我回部队去了，你们最好也赶快回去。”
“好啊。”“知道了。”
莱恩利看着两个见习骑士以完全感觉不到疲劳的动作转身小跑着离开后，再次望向后方的帐篷群。
……谢谢。
于心中向两个少女练士和一个青年剑士道过谢后，上位整合骑士莱恩利·辛赛西斯·特文蒂赛文开始向东奔跑，前去和第二部队左翼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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