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这支由八个男人组成的队伍正一边喊着好吃，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亚丝娜炖的熊肉。
在这期间，我、亚丝娜、爱丽丝和莉法就在炼铁炉旁边围着从皮甲男那里得来的地图进行讨论。
说是地图，但UnitalRing里没有把地图信息转让给别人的功能，所以也只是用木炭在粗纸上画的简图而已。尽管如此，还是能大致了解周围的地形。
我们和小木屋一起坠落到这片森林里，虽然完全不知道要往北走多远才能走出去，但往南的话大概走七公里就可以了。沿着穿过森林的河流南下，就会发现森林边缘是一片海拔不高却很险峻的岩山，山对面则是干燥的荒野，那边几乎没有水，一旦远离河流，很快就会陷入缺水的状况。
河流在荒野中有一条往西边延伸的分支，据闻皮甲男一行人本想沿着这条分流一路前行，但一进入长着些许植物的盆地，他们就遭到了使用金属枪和斧头的武装NPC的袭击，又因语言不通而陷入险境，失去两个同伴后才逃过一劫。
盆地的南边是更加干燥的高地，而艾恩葛朗特就坠落在高地的正中央，和森林边缘的直线距离有十公里。浮游城受损十分严重，位于下方的第二十层到三十层已经全部毁坏，皮甲男还断定周围没有任何幸存的玩家。
我不禁想，在艾恩葛朗特坠落时受到牵连的玩家无一生还，那就是都被永久逐出UnitalRing的世界了吧，但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因为“死亡=放逐”的规则是在夜晚9点，即听到那道神秘的声音，计时器开始运作之后才正式生效的，但说到之前死亡的玩家会在哪里复活……
再从艾恩葛朗特坠落的高地南下就可以看到一片草原，那里的水和食物都比较充足，似乎还有一个巨大的遗迹。它与ALO的中央都市阿鲁恩有些相似，是从ALO被强制转移至此的玩家们开始游戏的正规地点，也是他们夜晚9点前的复活点。一切始于下午5点，在那之后，从ALO里转移过来的四千多名玩家（包括艾恩葛朗特坠落时死亡之后复活的一千几百人）在没有任何指引的情况下被扔到遗迹里，造成了很大骚动。
其中一半玩家因为讨厌混乱，或是为寻求有用的信息而下线，而剩下的一半则想探索这个世界，他们在遗迹附近打小型怪兽，尝试制作初级工艺品，建造简单的据点……之后也有一部分的玩家为寻求更高级的材料而离开了遗迹。皮甲男和他的同伴就是那些开拓者中的一部分人。
最后，那个小个子的短剑手给我们总结了一下：
“要玩这种沙盒式生存游戏，一开始就不能被木头和石头这些东西拖了后腿，重要的是铁，得去能采集铁矿石的区域建立据点，这是铁则，说的也是这个铁。”
“唔……这些情报也就刚好抵得上我们的熊肉吧。”
听了莉法的评价，爱丽丝忍不住笑道：
“你说话真尖刻。”
“最后那个冷笑话还得再减十分。”
亚丝娜听完也露出了苦笑，之后又马上看回手绘地图。
“如果莉兹她们在艾恩葛朗特坠落之后复活了，就是回到这个遗迹里了吧。从这里出发至少要走二十五公里……”
我也指着地图补充道：
“这还是直线距离而已，要是沿着河流走，估计得有三十公里以上了……不过按照莉兹和西莉卡的性格，她们大概也不会在出发点老老实实地待上几个小时吧……”
“说得也是。”
亚丝娜说完，爱丽丝和莉法也点头表示同意。
莉兹贝特、西莉卡身边应该还有结衣，但我的爱女也不是一个事事都那么慎重的人，如果她们离开了遗迹，就算我们过去找，成功会合的可能性也近乎为零，还是在现实世界里联络她们好了。
估计亚丝娜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她一边轻抚睡在她身旁的大鬣蜥的脑袋，一边对我说：
“我先下线去给莉兹她们和结衣发消息了，还想在那边把这张地图补充完整之后一起发过去，估计要花些时间。期间就拜托你照看我的身体和这孩子了。”
“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我说完之后，爱丽丝和莉法也分别向亚丝娜说了一声“交给我吧”“路上小心”。随后亚丝娜靠在炼铁炉上调出环形菜单，看了我们一眼后便按下了退出按钮。她的分身随即闭上眼睛，失去了力量，但确实没有消失。
“唔……在ALO里经常需要轮换休息，我倒是也习惯让角色留下来了……”
莉法一边替亚丝娜抚摸大鬣蜥的脑袋一边说：
“比方说我们去上学的时候，长则得在十小时里保持这个样子不动吧。UnitalRing对学生也太不友好了……”
“所有VRMMO对学生和上班族都很不友好啊……”
我插了句嘴，爱丽丝却不知为何瞥了我一眼。
“我既不是学生，也不是上班族，但我也不是整天游手好闲的。”
“那，那是当然的，RATH用人太狠了……”
“这么说真的好吗？哥哥不是还想去RATH上班嘛。”
莉法的反击让我缩了缩脖子，爱丽丝则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亚丝娜回来之前也没有什么要讨论的了，所以我决定继续打铁的工作。我把用八人份的熊肉汤换回来的地图放到道具栏后就站了起来。亚丝娜两眼紧闭地背靠炼铁炉坐着，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不过我也不用担心“铛铛”的打铁声会吵醒她，至于睡在她身旁的大鬣蜥……要是把它吵醒了就向它道个歉吧。
在爱丽丝和莉法的注视下，我坐到铁砧前举起锤子，还装模作样地转了转它。在制作菜单里选中钉子，准备开始捶打新的铁锭时……
“啊……打扰一下。”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我连忙停下右手，坐在圆木上回头望去，就看到那个短剑手正拿着空碗站在那里。
爱丽丝她们有些紧张，我向她们使了个眼色，然后迅速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之后，我对这个短剑手说：
“找我有事？”
“没有，就是想来谢谢你们的款待。我来到这里之后吃了很多例如虫子和老鼠之类的东西，还是头一回吃到那么好吃的肉。”
“那真是太好了。”
“碗该放在哪里？”
“放到地上就行了。”
“明白。”
短剑手轻轻把碗举起之后便转身打算离去，但很快又转了回来，透过那稍长的额发直直地盯着我说：
“我说你……要是认错人就不好意思了……”
他的神情有些犹豫，看上去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
“你是在2月的ALO统一大赛里拿了第二名的桐人吗？”
我本能地想说不是，但还是没有说出口。说不定之后还要在交易或其他事上互报姓名，就算现在否认了，万一他继续追问下去，我还得再凭空捏造一个名字。虽然对亚丝娜说过那样的话，但其实我也不是很擅长起名字。
“啊……嗯，没错。”
我不情不愿地承认之后，短剑手的神情立刻明亮了起来。
“真的吗？太棒了！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在猜是不是你了……抱歉，能跟我握个手吗？”
只见对方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一边快步往这边走来，我只能压下说“我不是很擅长这些”的冲动，把右手伸出去。
短剑手用右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还用力地上下摇晃，他左手上的碗也因此滑落地面，随着“咣当”一声摔得粉碎。
“啊啊，对不起！”
在一道像是惨叫的喊声过后——
我的腹部出现了一种似冷似热，似抽似麻的感觉。默默地往下看去，才发现短剑手的左手上多了一把金属剑，深深地刺中了我的腹部。
“桐人！”
听到爱丽丝和莉法的惨叫时，我已经甩开被握住的右手，用尽全力向后退去了。插在腹部的金属短剑被拔了出来，深红色的伤害特效就像线一样发出了细细的亮光。
我一边拔出背后的石刀一边确认自己的血条，原本是满的，但现在只剩下一半了。只用一击就能削掉一半HP让我很是震惊，但仔细想想，我的防御力是零，对方……不，敌人使用的金属短剑又是高级武器，如果我之前没有升级，肯定当场就**掉了。
敌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以那双细长的眼睛看着我的头顶，惊讶地说：
“不是吧，刚才那种手感竟然只削掉了一半……难道说你升了不少级？”
我没有义务去回答这个问题。爱丽丝和莉法随即冲到我前面，架起石刀和石斧并大声喊道：
“你做什么！”
“你这卑鄙的家伙！”
就算被两个坚决反对PK的女孩子斥责，短剑手也不为所动。他头顶上的光标终于亮了，我立即凝神望去。
大概是因为他攻击了我，那在光标的转轴部分缓缓转动，呈红宝石般的深红色的血条下方显示着他的角色名“Mocri”。莫克里……我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也不能因此判断这个男人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用左手按住伤口，压低声音问道：
“你和微笑棺木有关吗？”
短剑手莫克里一下子睁大了双眼，快速地摇了摇头说：
“不……不不，才不是那种历史上的大人物呢，我只是个游戏玩家而已。”
“你用短剑刺我的时候倒是很爽快啊。”
“没有没有，我超级紧张的，心脏还在怦怦直跳呢。”
凭莫克里那把人当猴耍的语气，我无法分辨出他是把这当成角色扮演的一环了，还是像以前的笑棺那样天生残暴狠毒。我和爱丽丝不同，不完全否定PK，并认为如果游戏允许PK，那么PK与否就是各个玩家的自由，被袭击的一方当然也有反击的自由。在这种异常情况下，我可无法和不仅不合作还暗算别人的家伙友好相处下去。
到了这时，一直在空地东侧谈笑风生的皮甲男和他的队友们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一个接一个地起身向我们跑来。八人貌似还组队了，他们头上都出现了红色的光标，但爱丽丝她们的光标是绿色的，红色是代表犯罪吗？不……我不觉得这个世界里还有犯罪的概念，估计就是拿来分辨是敌是友的。
“莫克里，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最先到达的皮甲男用有些走调的声音大喊道，穿着鳞甲的男人和其余五个人也十分慌张。难道攻击我是莫克里一个人的决定？就在我疑惑之际——
“波兰先生，他可是影精灵族的桐人啊！在大赛上拿了第二名那个！”
莫克里一看到穿皮制铠甲的男人就反驳道。
“而且他还会做铁制品！要是让他把剑和铠甲做出来了，我们就是再人多势众也打不过的！只能趁现在他还光着身子的时候先下手为强了！”
他一说完，其余七个人立即小声议论起来。我完全没有自己已经闻名天下的意识，不过想想也是，在ALO九种族统一大赛里获得亚军，也就相当于在GunGaleOnline的“BulletofBullets”里取得了第二名，被喜欢研究对人战的玩家查到名字也不是什么怪事……大概吧。
被称作波兰的皮甲男睁大了双眼，在我们和莫克里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番之后说：
“那就没办法了。”
“咦咦咦?!”
莉法大叫道，还用左手食指指着波兰的脸，喋喋不休地说：
“什么没办法啊，怎么还被他说服了呢！明明我们没有一丁点要和你们开战的意思，可他突然就杀过来了！”
波兰组织了一下语言，以教导般的语气回道：
“你们还没明白啊。”
“没明白什么？”
对于爱丽丝的质问，波兰耸了耸肩膀答道：
“这不是生存RPG，也不是什么崇尚PK的大混战，而是在比谁更快啊。而且9点的广播里不也说过‘将一切赠予第一个到达的人’了吗？”
“你知道那个‘一切’是什么意思吗？”
这次换我发问了，但波兰随即露出了一个像是在说“怎么会呢”的苦笑。
“我是不知道……不过你也应该很清楚，这东西(...)就和那起SAO事件一样危险。所有稍微有些名气的VRMMO……不仅是ALO，还包括飞鸟帝国、OrdinalScale、Apode、GGO……都有很多玩家被转移过来了。你也很想知道第一名到底能得到什么吧？”
“我可没有好奇到要干掉其他玩家啊。”
听了我的回答，波兰一边将手指**短发里一边说：
“这个嘛，谁让你是桐人呢。”
“怎，怎么回事？”
“全ALO的玩家都知道你很厉害。你这样的人连家一起坠落到条件这么好的地方，手里还有铁，等你固定了据点，凑齐了装备，就再也没法和你打了。可是现在的你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石刀，随便哪个人都会想抓住这个机会吧。”
“你也太小心了，我们是为修好房子才炼铁的，完全没有把你们踢下去当什么‘第一人’的想法啊。”
“你现在可能是这么想的，但修好房子之后你又打算干什么？不会想去揭开这个世界的秘密吗？”
波兰贼笑着把手放到了腰间的长剑上，爱丽丝和莉法也迅速摆好了架势，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大鬣蜥也在后面发出了低吼声。
估计是对战力差很有自信吧，他没有拔出剑，而是继续说：
“我们真是幸运啊，以前在ALO里只是连你的脚跟都够不到的废柴玩家，但也因为这样，继承来的装备在缓冲期间结束之后也没有超出重量限制。现在那群顶级玩家都穿着草做的衣服，拿着石制武器在一开始的遗迹附近徘徊呢……就和你们一样。于是我们决定，要应运而生。”
波兰一边说一边把剑拔了出来。在火光的映衬下，那绝不是“粗制”的铜制刀身发出了炫目的光芒，他身后的六个人也依次架起了武器。
如果说他们的装备都是从ALO继承过来的，我也就能理解之前那一击就能削掉一半HP的威力是怎么来的了。要是正面交锋，我的石刀估计瞬间就会碎掉。虽然情况对我们非常不利，但就这么放弃抵抗可不符合我的作风，爱丽丝和莉法也会和他们拼到最后的吧。
虽然我没有说出口，但波兰似乎感知到了我们的决定，他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迅速地发出了指示。
“特恩、伽斯，你们去把那边落单的女人干掉。多安和梅托去收拾长着猫耳朵的，铁力和查普搞定绑马尾的，我和莫克里去解决桐人。”
话语间没有任何犹豫，这指挥能力真不错。当然了，我们这边也不是只顾着听的。
“爱丽丝、莉法，你们不要格挡，专心回避，等待时机！”
我以她们两人刚好能听到的音量吩咐道，很快就得到了“收到”“明白”的回复。还有最后一个同伴……不，是一只，我也同样给它下了命令。
“阿鬣，你负责保护好亚丝娜！”
大鬣蜥是亚丝娜的宠物，我不敢肯定它会不会听从我的命令，但背后传来了“嘎！”这一响亮的叫声。虽然长嘴大鬣蜥的战斗力可能不及棘针洞穴熊强，但既然出现在同一片区域，那它在怪物中应该也算是强力的，能力值大概比一无所有的我要高出很多。即使对面是两个拿着继承装备的人，它也能保护好主人——我也只能这么相信了。
“唔哦哦哦！”
敌方分成两两一组，大喊着往各自的目标冲去。莉法和爱丽丝分别向左右两边逃去，我则站在原地迎击穿皮制铠甲的波兰和短剑手莫克里。
在宽阔的空地上一打二也太不利了，我想把他们引到空地周围那片广阔的森林里，但又不能远离还没有回来的亚丝娜。无论大鬣蜥有多强，它才刚被驯服不久，忠诚值之类的参数应该很低，需要考虑到它一旦受伤就会逃走的可能性。
“看招！”
波兰发出一种很不自然的怒吼声，从正面向我挥下了长剑，那气势大概有一半都是装出来的吧。他打算先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后让莫克里从侧面偷袭。我瞄了一眼右边短剑手的动作，躲开了从左边袭来的长剑。本想绕到波兰身后，可是莫克里穷追不舍地跟在后面，我只好改变方案，往右边来了个急转弯。虽然波兰和莫克里也是轻装上阵，但速度还是身上几乎什么也没有的我更胜一筹。
跟预想的一样，莫克里跟不上我，左侧变得毫无防备，我马上拿出石刀刺中了他的左臂。少量的红色光点随即飞散，圆形的血条减少了大约百分之五。如果能用剑技……不过我只继承了单手剑技能，用石刀就连基础技能也无法发动。
但对手身上应该也没有回复药，只要一点一点地给予伤害就能看到胜利的希望了。我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大步往后跳去。
莫克里瞬间有些踉跄，不过很快就重振旗鼓了。他瞥了一眼自己的血条，勾起了嘴角。
“真不愧是第二名！”
“这是佩服的时候吗?!”
对于波兰的抱怨，莫克里回了一句“好戏才要开始呢”之后就再次架起了短剑，我也压下腰，做好应对下一击的准备。
目前爱丽丝和莉法还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害，那两个以爱丽丝为目标的敌人正忙着应付大鬣蜥的攻击。亚丝娜已经下线十分钟左右，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哦哦！”
这次莫克里率先出手，那有些矮小的角色猛然往前倾，冲过地面向我袭来。波兰则紧随其后。
退后也不能完全躲开，跳起来估计会被波兰的上段斩砍中，那就只能选左或者右了。刚才是左，那这次是……右！
我充分利用装备重量几乎为零的优势，毫无前置动作地跳向右边，这下他们应该追不上来了。在一瞬之间作出趁莫克里转身时把目标转向波兰的决定后，我再次准备蹬地，然而……
莫克里依然以前倾的姿势把左手伸向后方，波兰在同样用左手抓住他的同时还来了个急刹车，把他横着甩了出去。根本无法以一己之力实现急转弯的短剑手一口气向我冲来。
“……唔！”
我用左手甩开从下面刺向腹部的刀刃，当然是瞄准侧面下手的，但还是不小心伤到了皮肤，就这一下，我的HP明显少了一些，只剩下百分之四十五了。
随后我再次与他们拉开一定距离并问道：
“你们不是来到这里才认识的吧？”
“算是吧。我跟莫克里还有铁力是从ALO就认识的损友。”
“原来是这样……”
两人不需要言语，甚至不需要眼神的交流就能配合得这么好，对他们的评价得升个两级左右才行。虽然对方说自己只是杂鱼玩家，但对集团PVP明显是有一定自信和经验的。
莫克里可能是感觉到我有些焦虑，又动了动嘴角说：
“不好意思，差不多该决出胜负咯。我已经大概找到感觉了。”
“感觉？这说法很含糊啊。”
“这是老师教的啊。他告诉我，不要只看对手的一部分，要从整体上把握情况，那样就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讨厌些什么了。”
“……老师？”
在我皱起眉头的同时，波兰轻轻地戳了戳莫克里的肩膀。
“喂！”
“知道啦，就用那招决胜负吧！”
莫克里迅速移动到左边，波兰则偏向右边，两人与我的位置恰好可以构成一个边长为三米的三角形，而我正是这个三角形的顶点。架在下段的短剑和上段的长剑在漆黑的夜晚中闪闪发光。
——是剑技！
不管被哪边击中都是必死无疑。从左右两边被上段技能和下段技能夹击，完全躲开的难度一下子上升了不少。理论上这种时候应该先发制人攻击其中一方，但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使用剑技。如果用普通攻击，别说是武器了，就是碰到对方的防具也有可能让石刀碎裂。
也许是肾上腺素飙升所致，周围的时间流速似乎变慢了许多，让我得以把握整个战场的整体情况。
在稍远处，爱丽丝和莉法也和我一样被逼到了三角形里，敌人的剑技从左右两边瞄准了她们。再这样下去，我们三个就要被同时干掉了。必须想办法脱离这个险境，找到反败为胜的方法。可是，到底该怎么做……
“嘎啊啊啊啊！”
高昂的叫喊声和男人的惨叫声同时响起，是大鬣蜥咬住了其中一个敌人。波兰和莫克里的剑锋微微震颤，技能前置光效也随之晃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我用力蹬了地面一脚，飞奔向前。
波兰和莫克里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料到我会向前突击，但估计是他们之前看我身上几乎什么也没有，就推测我这样做的可能性低于百分之十，导致现在晚了零点几秒才发动剑技。这样的迟疑在PVE里可以忽略不计，放到PVP中却足以决定生死……也有这样的情况。
“看招！”“啊啊啊！”
波兰使出单手剑技“垂直斩”从右上方劈了过来，莫克里则以短剑突进技“下段突刺”从左下方逼近。我向前跳去，以后空翻的姿势扭转身体。
我全身后仰至极限，长剑从上方擦过我的喉咙，短剑则以毫厘之差掠过我弯成弓形的后背，留下一丝寒意后就划破了虚空。在感觉到血条少了百分之二左右的同时，我在空中转了两圈，落地之后又立即为消灭瞄准莉法的其中一个敌人而冲了出去，这并不是因为她是我妹妹，而是她比爱丽丝离我近了两米。
——爱丽丝！你努力躲一下！
我默念道，用手中的石刀狠狠地刺进敌人毫无防备的后背。
随着“啪叽”一响，我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之前剥树皮的时候用的也是这把石刀，现在它的耐久值终于耗尽了。不过莉法趁着敌人方寸大乱的时候用一个滑步逃离了包围，正准备和我一起去支援爱丽丝。
然而，我们不需要这样做了。
亚丝娜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而她手中的石刀已经没入爱丽丝其中一个敌人的腹部。
“……亚丝娜！”
莉法不禁惊叫道。这也难怪，毕竟三秒前亚丝娜还保持着下线状态，整个人靠在炼铁炉边。
这说明她在醒来后的第一秒就掌握了情况，第二秒就装备好武器开始冲锋，最后一秒成功奇袭了距离自己十米远的敌人。这应变能力真是太厉害了，不过这也是有代价的。亚丝娜的刀也因没能承受住冲击力碎裂了。
爱丽丝抓住这一空隙打破包围，大喊“来这边！”我们根据指示跑到小木屋边，背对着墙壁应战。大鬣蜥也慢一步跟上了我们，它朝亚丝娜伸出脑袋，像是在撒娇似的发出了“咕噜……”的叫声。
估计是为保护主人而奋战了一番，大鬣蜥身上的绿色鳞片七零八落，引以为傲的大颚也伤痕累累，但被亚丝娜温柔地摸了摸头之后，它又毅然把头抬了起来。
敌人一时之间乱了阵脚，但在波兰的号令下又很快聚集起来，围成半圆型包围了我们。他们似乎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在十米开外就架着剑和斧头步步逼近。虽然有人受了伤，但八个人都还活着。
而我们这边只剩两把武器，一把是莉法的石斧，另一把则是爱丽丝的石刀。虽然很遗憾，但现在确实很难取胜，应该走为上计。可是一旦我们离开，这群人就会在这栋房子和周围的空地上停留，并把这里当作根据地。现在还不知道系统会怎么判定小木屋的所有权，而按照生存RPG的规则来看，房屋被人占领一段时间之后就很有可能会被夺走。
是溜之大吉，还是鱼死网破？
这两个选择都不可取，我难以抉择，不禁紧紧咬住了嘴唇。就在这时——
“……嘎？”
大鬣蜥忽然叫了一声，里面似乎带着一丝疑惑。
下一秒，一件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我们的正对面，即波兰等人背后的森林中窜出了几道黑影。
这明显不是重新刷出来的棘针洞穴熊，黑影两足直立、身形瘦长，看上去像是人类。不过他们没拿着火把之类的东西，看不出到底是何方神圣。总共有六……不，七个人。他们后面还有个小小的身影，看着像是小孩子。
虽然慢了一拍，但波兰他们发现新的闯入者后就马上转身摆好了架势。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人影很长，估计是个男人吧，他高举着一把长枪似的武器，大声喊道：
“ℵℵℵℵℵ，ℵℵℵℵℵℵℵℵℵ！”
这应该是某种语言吧……可是又像罩着几层噪声一样极其扭曲，完全听不出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的同伴们似乎听明白了，迅速走到他两边，举起了斧头和曲刀等武器。
直觉告诉我，这群人不是玩家，是NPC。随后波兰那边的人的喊声印证了我的想法。
“那……那是盆地的原住民！”
“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那群人很危险的啊！”
波兰他们身上有继承装备还这么慌张，看来这些NPC是真的很强。这正是扭转局势的好机会……不，不会有这种好事吧。想NPC只攻击波兰他们，放跑我们四个，这样的想法也太天真了。
那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在NPC开始攻击的同时冲上去夹击那八名敌人，然后趁机逃跑。NPC是不会占领玩家房屋的，过段时间之后再回来就……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我预期的那样发展。
铛铛铛铛！短促而洪亮的金属声响彻了夜幕中的森林。声音似乎是从NPC们身后传来的，我一开始还以为这是把同伴唤来的铜锣声，不过这个敲击的频率也太高了，不像是在敲锣，而更像是拿着锤子在铁砧上狂敲……
“铁砧……”
我低语完才发现事实就是如此。排成一排的NPC——波兰他们称其为盆地的原住民——背后就是我做的炼铁炉、铸造台以及铁砧，有一个NPC正在那里敲铁砧。
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发出声音，还是在给同伴打暗号？
波兰他们好像也觉得不对劲，我微微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那群家伙到底在搞什么……总觉得很不得了啊。”
“那也不能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回去啊。只要拿下这里就能给所有人做新的武器和防具了。”
“波兰，怎么办啊？”
短暂的沉默后，我听到了波兰的指示。
“铁力、查普、多安，你们三个去拖住NPC……千万不要先动手。剩下的五个人尽全力解决桐人他们。”
——要来了吗？
我赤手空拳地摆好架势的同时，波兰、莫克里和其他三个人转了过来。
不知不觉间，铁砧的声音已经消失，NPC的援军没有出现，这六七个人也只是拿着武器，一动不动。如果他们不想先出手，状况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即使敌人从八个变成了五个，我们依然处于劣势。
突然，右侧的森林中响起了一阵沙沙声。
我怀疑是一部分敌人从森林中绕了过来，但空地中央的红色光标依旧只有八个，没有变动。是熊的话应该会发出更大的声音，所以我觉得应该是小动物什么的，便把注意力转回了正面。
波兰一行五人拿着武器慢慢逼近，估计他们是打算将我们纳入攻击范围之后同时发动剑技，一举取胜。这种战术非常直截了当，却也因此让人难以应付。
我们剩下的最后一招，就是道具栏里那堆差不多把携带重量占满的岩石。要在亚丝娜她们战斗的时候爬上屋顶，再来一次雪崩作战吗？不，上次能成功是因为对手是行动十分缓慢的熊。我在屋顶将岩石实体化的瞬间就会被波兰他们察觉，然后避开了吧。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呢？
“用这个吧！爸爸！”
脚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让我吓了一跳。我下意识地往下看，发现一名在白色连衣裙上披着皮甲的黑发少女正弯着腰，以圆圆的眼睛直直地仰望着我。那漆黑的眼眸就像点缀着无数繁星的夜空一样。
“……结衣?!”
“结衣?!”
我和亚丝娜同时惊叫出声，想要不顾一切地把爱女抱起来。不过结衣立马伸出左手制止了我，然后挥了挥右手。我眼前随即出现了一个小窗口，上面写着“Yui发来交易请求。是否接受？”
——交易?!结衣应该没有道具栏才对，她是怎么做到的？
意外的突发状况让我有些错愕，但我还是下意识地点击了接受按钮。然而交易无法顺利进行，还弹出了一条“所持容量不足”的错误信息，换言之，如果我想接收交易物品，就必须先将道具栏里的岩石扔掉。
“喂，他们在做什么啊！”
对方也许是注意到交易窗口的光亮了，我可以听到其中一人的喊声。波兰随即说：
“别让他们搞事，突击！”
地面上随即传来嗒嗒的脚步声，不行，现在开始整理道具栏也来不及了。
我立刻打开环形菜单，点击技能图标后滑动指尖，从石工技能的可制作道具一览表里选中“石制的炼铁炉”。
一个巨大的浅紫色物体随即悄无声息地在我正前方三米左右的位置出现，这是用来决定物体摆放位置的虚拟图像。我用力挥动右手，尽可能地扩大两指的间距，虚拟图像马上以惊人的速度在地面上滑动，向波兰他们逼近。
如果他们有建造大型建筑的经验，那我这个方法就行不通了。不过他们直接从ALO继承了装备，应该没有必要去制造生产设备，那一定……
莫克里一边大叫“哇，这是什么”，一边躲避不断在地面上滚动的虚拟图像，其余四人也在反复往左右两边跳动。我又拉近右手两指间的距离，将虚拟图像拉到跟前，再次发动攻击。
然而这次波兰灵巧地往后方翻了个跟头，躲开了。
当然了，我这种三脚猫功夫的扰乱计策是不可能百试百灵的。
“喂，这不是在建筑的时候会跑出来的东西吗?!”
其中一人喊道。波兰听到后瞬间瞪大了双眼，又愤愤地骂道：
“可恶，竟然敢小瞧我们……你们听好了！那个紫色的东西没有实体，不用管它，给我冲！”
莫克里等人大吼一声以作回应后便往波兰身边集中，重新架起武器，一起冲锋。
我再次挥动右手，将虚拟图像移动到敌人和己方中间的位置。对面的五个人似乎都不打算避开了，还提高了移动速度，笔直地往已经被看穿无法伤人的巨大虚拟图像冲去。
虚拟图像本身确实不能造成伤害，可是……
在虚拟图像接触到波兰脑袋的那一刻，我将紧紧握着的右手松开了。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在空中实体化的炼铁炉和虚拟图像完全重合在一起了。0.1秒后，波兰就撞上了厚厚的石墙，莫克里和其余三人也撞了上去，发出的巨响几乎让炼铁炉为之震颤，所有人都无法出声，被撞得往后倒去。
我还想去查看对方光标里的血条到底下降了多少，但现在没有这个余暇了。接下来的几秒才是决定生死的关键。
建造炼铁炉消耗了很多岩石，道具栏一下子干净了不少。结衣发来的交易申请窗口依然开着，我再次按下接受键后，五件道具立即传送过来，分别是“上等的铁制胸部铠甲”“上等的铁制腰部铠甲”“上等的铁制护胫”“上等的铁制护臂”，以及“上等的铁制长剑”。
我暂时把结衣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的疑问抛诸脑后，以最快的速度——大概就和在旧艾恩葛朗特第七十四层与楼层头目“TheGleameyes”的战斗中把技能和剑转换到二刀流模式时一样快的速度将五件道具装备到了身上。
一层淡淡的光芒包裹了我的全身，防具实体化了。虽然不是什么精致的设计，但钢蓝色的铠甲散发着幽暗的光芒，充分表现出“上等”这个形容词并非虚有其表。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会妨碍动作的金属防具，但经历了几小时的无防具状态之后，这份重量让我感到无比安心。
最后，左腰也闪现出一道光芒，一把长剑随之出现。我用左手牢牢抓住剑鞘，把右手放到结衣的头上。
“谢谢你，结衣。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好的，爸爸！”
我看着结衣开心地点了点头，又依次看向亚丝娜、爱丽丝和莉法，颔首道：
“……我去去就回！”
喊完我便猛地跳了出去，然后用右手拔出长剑，架到肩膀上方。嗡——发动剑技时的前置音效让我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了。
在我的前方，狠狠撞上炼铁炉的五个人终于站了起来。离我最近的斧手看到我之后就睁大了双眼，他张嘴想要大喊，但已经晚了。
“噢噢噢！”
我咆哮着往地上蹬了一脚，发动单手剑突进技“音速冲击”，绿色的闪光划破黑夜，刺入敌人的左肩。
一道沉重的手感随即传来，让我瞬间回想起了石刀碎裂时的场景，但铁质长剑纹丝不动，切实发挥出了剑技的威力。斧手身上散落出鲜红色的光效，整个人被击飞，仅仅一击就将他的血条削去了八成以上。
我落地后便进入硬直状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左侧冲了过来。看这非常熟悉剑技战而毫无犹豫的动作，是莫克里。
那把在几分钟前刺中我腹部的短剑泛起了黄光，那个动作是短剑突进技“急咬”。
“杀啊！”
莫克里往地面上蹬了一脚，我的技后硬直终于结束，但来不及用剑技迎击了，也无法飞退回避。
我让莫克里的短剑来到一个极限的位置，用长剑的剑脊挡下了他那精准地冲着心脏而来的剑尖。这是用左手抵住剑身来抵抗剑技威力的防御技巧，通称“双手格挡(2HBlock)”。
金属相撞发出“铮铮”的撞击声，迸发的橙色火花照亮了黑夜。用这一招接下沉重的双手武器的剑技有可能导致长剑被破坏，但短剑的话应该能撑过去。
在黄色的光效摇曳、闪烁，最终消失的瞬间，我用右脚对莫克里的左脚来了一记扫堂腿，短剑手失去了平衡，在摔倒时还张开了双手。我趁机将依然横着的长剑移向左腰。
“原样奉还！”
我低语道，发动了新的剑技。缠绕着蓝色光芒的剑身低吟着水平滑动，深深地刺进了莫克里的侧腹。紧接着我让剑锋转了九十度，直直往上割裂他的身体。
“咕啊啊！”
虽然没有痛感，但角色体内被剜开的感觉还是很让人难受。莫克里发出了惨叫声，不过这还不足以偿还他背信弃义，还想把我们全部干掉的恶行。从腹部划到胸口的利刃以爆发之势突进，这是单手剑三连击技“残暴施力点”。
莫克里被直接击飞，多得令人惧怕的伤害光效随之四散，整个人滚落到刚准备起跑的波兰一行人的脚边。他环状的血条急速减少，最终耗尽。
我原以为他会像那头熊一样留下遗骸，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再次超出了我的想象——他空空如也的血条一边快速旋转一边放大，最后变成了一列数字“0000:03:02:45”，这与环形菜单中央的计时器上显示的时间无疑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从听到那道神秘的声音——真正的生存游戏开始的瞬间——开始算起，他只存活了三小时二分四十五秒就失去了生命。
数字的圆轮停止旋转并消失的同时，构成光标中心的尖锐纺锤就像子弹一样向下发射，贯穿了莫克里的遗体。角色被分割成无数的环，又散开变成几根丝带，升入夜空之中——
最后，一个略大的黑色布袋从空中坠落，“咚”的一声掉到了地上，那应该是他的物品和装备吧。波兰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又突然像弹簧似的抬起头来瞪向这边，拿长剑指着我喊道：
“铁力你们也别管原住民了，快过来包围桐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他干掉！”
听到指示后，穿着鳞甲的男人愣了一下，才发出“噢噢噢！”的怒吼以作回应，猛地转过身来。他举起手中的双手锤，和左右两边的同伴一起跑了起来。NPC们依旧占据着制铁区，一动不动。
剩下的六个敌人都提防着我的剑技，凭我一人想将他们全部打倒绝不是一件易事，但为了保护亚丝娜、爱丽丝、莉法……还有结衣，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要想不被敌人抓住技后硬直时的破绽，我就不能用大招，只能用普通攻击和硬直时间短的单发技能慢慢磨下去，只要能打倒队长，就一定能找到胜利的机会。
我架起长剑，准备迎击一字排开，迎面冲来的六名敌人。
就像呼应我的动作一般，两道人影从位于后方的NPC之间飞出，还将脚步声压低到极致，逼近波兰等人的身后。他们作壁上观了这么久，现在为什么又要突然展开攻击？我不禁陷入疑惑，但很快就惊讶得差点叫出声来了。
那不是NPC。
虽然对方穿着十分不起眼的皮甲装备，但我是不可能看错那标志性的发型和飞在某人头上的小龙的。那两人就是原本已经和艾恩葛朗特一同坠落的莉兹贝特和西莉卡。
这样也就能明白刚才那阵敲打铁砧的声音是怎么来的了。那根本不是什么暗号，而是真的在锻造的声音。莉兹贝特在我设置的铁砧上敲打做好的铁板和铁锭，锻造了我现在装备着的铠甲和剑，然后把它们托付给结衣，结衣又活用她那娇小的身躯悄悄地穿过森林，最后送到我身边。
稍稍领先于莉兹贝特的西莉卡在看到我的瞬间也露出了笑容。得知两人将掩护陷入技后硬直的我之后，就可以安心地放大招了。
“喂！”
铁力终于注意到了正急速赶来的西莉卡等人，一边大喊一边回头。感觉到对面六人步调紊乱的瞬间，我向前伸出左手，用力地握紧了右手中的剑。尖锐的前置音效让夜晚的空气为之震颤，刀锋迸射出了深红色的闪光。
声音的厚重感急速增加，转化为带有金属质感的轰鸣。在感觉到系统辅助的刹那，我使出浑身的力气蹬向地面，发动了单手剑单发重攻击技“绝命重击”。
我一边跳跃一边释放出积攒到极限的能量，轰然击出的剑尖延伸出一把血红色的长枪，直逼波兰的胸口。
“呜哇啊啊啊！”
波兰大喊着，打算像我刚才那样把剑横着放倒以抵御攻击，然而深红色的长枪让他那把长剑的厚重刀身如玻璃般粉碎，还深深地刺入了他的皮革护胸。
失去主指挥波兰和副指挥莫克里后，队伍很快就瓦解了。我本打算如果对方逃跑就放过他们，但现在每个人都在向我冲来，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毅力啊。不，也许这几个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伴，因为如果他们都想成为神秘声音所说的“将得到一切的第一人”，就注定要在这场探索之旅的终点手足相残。
留到最后的是穿着鳞甲，使用大战锤的铁力，但他完全跟不上西莉卡灵活多变的动作，而西莉卡用短剑突进技“急咬”刺入其延髓，使他气绝而亡。
第八个袋子从空中掉了下来，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才好。我既想对奋战的莉兹贝特和西莉卡道谢，又想奔向在家中的墙边紧紧地抱着结衣的亚丝娜，亦想犒劳爱丽丝和莉法的努力，仍在空地西侧保持临战状态的NPC们也让人很在意。
无论如何，确保安全才是当务之急。
作出这样的判断后，我一边把剑收入鞘中，一边走向西莉卡。她头顶上的小龙张开翅膀，“咕噜噜”地向我打了声招呼。
“欸……那个……毕娜也转移过来了啊。”
我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后，西莉卡摆出了一副“你开口就说这个？”的表情，但马上就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莉兹小姐继承了惯用的战锤和锻造锤，我只有短剑……所以估计毕娜是被当成了道具，才一起转移到这边来的。”
“这么说的话，猫妖族的龙骑士就是把飞龙带来了吧……”
“大概是吧。不过飞龙食量很大，确保粮食也得费一番工夫呢。”
我们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莉兹贝特站到我面前，用右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来回打量着我。
“哼，你穿金属铠甲还挺合身的嘛。”
“这是莉兹帮我做的吧？谢啦，帮大忙了。”
“那就麻烦你近期给我物质上的谢礼咯。”
“好……”
这时亚丝娜她们也从墙边走了过来，我便用双手揉了揉被抱着的结衣的头发，看到她那有些难为情的笑容，一股怜爱之情立即涌上我的心头。不过我想问的问题太多了，不知该从何开口。
亚丝娜和结衣正热泪盈眶地紧紧相拥，我在她们旁边接连说出“那个，然后，嗯嗯”这些没有意义的词时，爱丽丝一边看向后方的NPC们一边问道：
“莉兹，他们不是敌人吧。”
“嗯？啊……不用担心。他们是巴钦族人，西莉卡和他们的族长单挑之后就变成朋友了。”
“听，听上去怎么那么像少年漫画的情节……”
听到莉法的感想，西莉卡挥舞着双手说：
“不，不是的，才没有单挑呢！”
“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吧。”
莉兹贝特一口咬定，然后向依旧举着武器的五名NPC挥了挥手。看着他们谈了几句才慢慢走近的样子，很难想象他们是以简单的算法运作的。恐怕他们也与旧SAO中的一些NPC一样，被高度智能化了。
不知为何，其中一个看着像是领袖的使枪的男人向结衣搭话了。我还是完全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ℵℵℵℵℵ？”
“ℵℵ，ℵℵℵℵℵℵ。”
结衣马上就以同样的语言作出了回答，除了莉兹贝特和西莉卡以外，我们四人都吃惊地睁大了双眼。对话持续了一会儿之后，结衣换用日语向我问道：
“爸爸你们是和小木屋一起坠落下来的吧？”
“啊……是啊。整个楼层都从艾恩葛朗特里分离出来了……”
“巴钦族的各位好像在野营地看到木屋掉下来时的情景了，他们是为查清坠落到森林里的物体才来到这里的，而我、莉兹小姐和西莉卡小姐获得装备的条件就是协助他们进行调查。”
“……是这样啊……”
也就是说，结衣她们是在不知道我和亚丝娜在这里的情况下千里迢迢地越过荒野赶来的。我必须感谢虚拟现实之神的引导，以及最终保护了她们三人的巴钦族。于是我转身面向这名枪兵，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右手。
“谢……谢谢。”
对方大概也听不懂，但我说完后，他疑心重重地看了一眼我的脸和手之后，最终还是用那粗糙的大手握了握我的手，不过只握了一瞬间就抽回去了。就在我心想“这样算是建立起友好关系了吧”的时候——
我看到他那已经用旧的皮铠甲的胸口处有东西在发光，便不禁定睛凝视，发现那细细的皮绳吊着的是一块呈牙形的透明玻璃。
“啊！那，那个是在哪里得到的?!”
我指着项链大喊道，对方往下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然后得意扬扬地笑着将皮绳拿了起来。
我一边让结衣为我翻译一边提问，了解到玻璃的主材料硅砂可以在河对岸的高地找到，副材料草木灰则可以通过点燃野外的草木弄到手，调查爱丽丝做的篝火堆之后还提取到了几个灰块。炼铁炉好像也能用来熔化这些材料，就不用白白浪费建在空地正中间的第二个炉子了。
为了采得亚麻籽油，我还顺便问了亚麻的生长地。这下终于看到将修复小木屋所需的材料全部备齐的希望了。为表谢意，亚丝娜还请巴钦族的人们喝了熊肉汤，对方也喜出望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于巴钦族而言，棘针洞穴熊的肉似乎是最高级的美味佳肴。
目送巴钦族心满意足地返回野营地后，我们一群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现在时间是凌晨1点多，距离小木屋倒塌还有三小时左右。
“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啊。”
爱丽丝说完便拍了拍双手，莉兹贝特也像做广播体操那样弯了弯手臂，一如既往地以充满活力的声音说：
“能在房子倒塌前会合真是太好了！我来做铁板和铁钉，桐人你们就负责收集其他的材料吧。”
“啊，嗯……这个没问题，不过你帮我做了剑和铠甲，铁锭可能不够了……”
我怀着干脆再去一次熊洞，必要时还得考虑熔掉这件来之不易的铠甲的想法答道。西莉卡随即莞尔一笑，指了指集中在空地中间的掉落袋，说：
“没关系的，熔掉一点刚才那**Ker掉落的装备就能弄到很多铁了！”
“……是，是哦，还有这招。”
这个主意非常合理，但我还是忍不住和亚丝娜她们面面相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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