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9月27日晚上9点05分，环形菜单里的所有图标都被染成了紫红色，缓冲期结束的瞬间终于到来了。我、亚丝娜、爱丽丝，以及莉法就在小木屋的客厅里迎来了这个瞬间。
在菜单左上角，呈齿轮状的系统图标上残留着的一点点蓝色，也缓慢而切实地被其他颜色替代，最终消失。那一刹那间接连出现的几个现象里，既有我能料到的，也有我完全想象不到的。
我最先注意到的是从窗户照射进来的光芒，那并不是朝阳，紫中带有一点红色，异常鲜艳。随后我走近玻璃早已碎裂的窗户，抬头仰望，发现夜空中飘浮着好几层光之帘幕——是极光。
一道兼有年幼少女的天真烂漫和年长女性的深思熟虑的声音随之传来，非常神秘……但是，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种子发芽，开枝散叶，围成环形之门。受邀来到这片希望终结的大地的人们啊，请珍惜你们仅有一次的生命。我将把一切赠予历尽艰辛，跨越无数困境，第一个到达极光所指之地的人。”
从远处高空传来的声音戛然而止的同时，夜空中的彩色极光也消失了。
——受邀的人们？将一切赠予？
我正伫立在窗前揣度那段话的意思，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让我慌忙地回过头去。
“怎么……”
话还没说完，我就叹了一口气，转而小声说：
“……都让你们先解除装备了……”
客厅中央有三位女玩家正一起将双手撑在地板上，她们努力地想站起身，但似乎只是避免四肢贴地就让她们精疲力竭了。为期四小时的缓冲期结束，高级防具的重量完全超出了她们的负荷。紧接着，唯一装备着金属铠甲的爱丽丝似乎快要到达极限了，她拼命地把头抬起来命令道：
“桐人，你给我出去一下！”
我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了，便老实地点头答了一声“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快要从门框上脱落的门，朝门廊走去。
经历棘针洞穴熊的冲撞后，小木屋的损毁严重了许多，本来几乎毫发无伤的前方墙壁也多了两道陨石坑般的凹陷，地基也倾斜了不少。之前算出小木屋的耐久值将在明天早上6点左右清零，但刚刚确认了一下，大概还会提前两小时。也就是说，距离最后期限还有七小时。
不过也有好消息，我们在洞穴熊的巢穴中发现了大量在修补房屋的所需材料中最难搞到手的铁矿石。看来那头熊是通过摄取铁元素来让胸前的毛皮长出金属材质的针的。
我们用临时制作的石斧挖来了尽可能多的矿石，但还要等熔解了才能知道够不够所需的量。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任务是迈出建立铁器文明的第一步——制作炼铁炉。
“……在这之前，我想穿衣服……”
我嘀咕着，低头看向依旧只有一条平角裤的角色。以这副模样在夜晚的森林里晃荡确实很让人不安，但必须趁着莉法还能用剑的时候找到熊的巢穴。探索的过程中还一度遇到了大蝙蝠型的怪物，如果没有我的好妹妹帮忙，估计就无法到达熊的洞穴了。虽说一下子升到了13级，但在RPG里，没有好装备是不行的。
当务之急是制作炼铁炉，再顺便制作防具，至少是衣服。
我暗暗下定决心时，听到家里有人在喊我。
“哥哥，可以了！”
说是可以回去了，但她们是怎么解决超重问题的？我带着疑惑，轻轻地把门打开。
火把照亮了整个客厅，女孩子们就并排站在那里。令人吃惊的是，她们都穿着款式一模一样的连衣裙。
“咦……怎，怎么回事?!”
我用右手的食指来回指着她们三个并问道，亚丝娜以带着七分骄傲，三分歉意的表情回答了我：
“将天音草的纤维织成布，然后用那些布做了衣服。”
“什么时候弄的……”
爱丽丝对着目瞪口呆的我微微一笑道：
“桐人已经亲身给我们示范过从阿尔普海姆拿来的装备迟早不能使用了，这就是为这种时候准备的。”
“顺便问一下，我的……”
我还没有把“份呢”说出口，莉法就“啪”的一声合起了双手。
“抱歉啊桐人，我们做衣服的时候把‘天音草的粗布’用光了，之后还会再做的，你再忍一会儿吧！”
“……好的。”
我对自己说，实在不行就自己做好了，把这口气咽了下去。毕竟现在还有很多的话要讲。
“……然后，刚才的……”
“等一下，哥哥，在那之前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莉法插了句嘴，整个人转了一圈，让我从鼻子里呼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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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嗯，三位的衣服真合身……”
“桐人，这个游戏里有照相功能吗？”
竟然连亚丝娜也这么问，看来她们是真的很喜欢这条临时制作的粗布连衣裙。也可能是因为这是她们自相遇以来第一次穿上同样的衣服。
这样一想，我也有些想把她们这么开心的样子记录下来了，只可惜……
“UI里面好像没有拍摄按钮啊……可能会像SAO那样有摄影用的道具，但现在是弄不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听完我的话之后，表情上显得最为遗憾的人是爱丽丝。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神情，往窗外望去。
“……刚才那个声音说的好像都是一些奇言怪语，赠予一切什么的。”
“啊，说了说了！”
莉法喊道。亚丝娜也微微点头说：
“说是一切，实际上就相当于什么都没说……那人想让我们做些什么，这个我倒是勉强听明白了……”
“听这语气，会让人想起最高祭司大人呢。”
听到爱丽丝的感想，我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之所以会觉得声音似曾相识，可能是因为那人故弄玄虚的话语和过去支配UnderWorld人界的半神人——最高祭司阿多米尼斯多雷特非常相似。亚丝娜和莉法也很熟悉UnderWorld的历史和经历，并没有表现出一头雾水的样子。毕竟，两人在那边可是创世神史提西亚和大地之神提拉利亚啊。
不过，刚才的声音绝不可能是阿多米尼斯多雷特的。因为那位支配者早已在中央大圣堂的最上层入寂，摇光也消失殆尽了。而其代价就是我最好的搭档兼挚友永远地失去了生命……
心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做了一个深呼吸，把这种疼痛藏在记忆深处，并向忧心忡忡地看着这边的亚丝娜等人回以微笑。
“……先不考虑刚才的声音了，现在还是赶快修缮一下房子吧。我去河滩收集石头，亚丝娜你们就从圆木那里弄些柴……”
我没能把话说完。这不是外部因素导致的，而是喉咙突然有一种非常干痒的感觉，让我说不出话来了。
往血条和MP条下面看，才发现蓝色的TP条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减少了一半，再下面的黄色的SP条也减少了近两成。缓冲期间免除的不仅是装备重量上限的减少，还有TP和SP的下降。现在这种保护措施已经和神秘的声音一起消失……这场生存游戏终于正式开始了。
“喉……喉咙好渴……”
嘶哑的声音让我把视线转回原处，发现莉法她们也在按着喉咙或者干咳。现实世界里的身体没有那么容易缺水，这多半是游戏系统制造的虚拟口渴感。也就是说，硬撑过去也不会对现实的身体造成什么不良影响，不过一旦TP变为零，HP也会开始减少，想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就必须抓紧时间补充水分。
“我撤回前言，大家一起去河边吧。”
三人点头同意了我的提议。我、亚丝娜和爱丽丝带上惯用的石刀，莉法则重新装备上采掘矿石时使用的石斧，一起离开了家。
我用左手举着火把，一行人就靠着这点光亮快步往西南方向的河滩走去。光是听到那阵哗哗作响的清凉流水声，口渴感就加重了一倍。之前还想找些材料来制作水杯，但我已经渴到忍无可忍了。
来到河岸，我跪在岸边，将火把固定在石缝之间后，把双手伸进了水流里。河水没有凉到刺骨的程度，但感觉也差不多。我用手捧起水往嘴边送，咕嘟咕嘟地大口喝下，一种让人麻痹的陶醉感随即扩散至后脑勺附近，TP也开始回升了。亚丝娜她们也默默地在我两旁蹲了下来，往嘴里送水。我也接连喝了很多水，才终于有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在TP条回满的瞬间，我特地确认了一下界面里显示的时间，现在是晚上9点15分。这之后就要忍着口渴去确认TP要花多长时间才会下降到危险的程度了。
我们补充完水分之后一起站了起来，发现大家都像小孩子一样把胸口弄湿了，不禁腼腆地相视一笑。
“……真想要个杯子啊。”
爱丽丝说道。亚丝娜随即环视了河滩周围一圈。
“也不能用草来做杯子，是要用木头来雕吗……”
“与其这样，烧制陶器好像还来得简单一些啊。”
我说完之后才意识到——
“不对，每次口渴都要来河边喝水也太麻烦了。得做出能储存很多水的容器和可随身携带的水壶……”
“干脆挖口井怎么样？”
听了爱丽丝的建议，我不由得点了点头。在UnderWorld里，只有像央都圣托利亚那样的地方才有完备的上水道，而像卢利特和扎卡利亚这样的地方村镇就只能使用水井和水缸。不过那也是因为UnderWorld并不仅仅是一个多边形集合体，普通的虚拟现实游戏还是无法改变地形……例如堆起一座高山，挖出一个深洞之类的。
“嗯，可以尝试一下挖水井，但现在应该先做炼铁……”
还没等我说完，肚子就发出了“咕咕”的声音。一阵强烈的饥饿感随之袭来，我往视野左上角看去，发现SP已经减少了将近一半。亚丝娜她们或许是觉得自己也有可能发出同样的声音，便赶紧用手按住了肚子。这种行为在现实生活中或许会有用，但很遗憾，这里是虚拟世界。
莉法突然“哇哇哇”地大叫起来，吓得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她只是想用大叫来掩盖肚子发出的声音而已。妹妹做出如此傻气的行为，作为哥哥，我不得不说几句。
“我说，不用这么在意肚子叫吧……这只是网游里的角色而已啊。”
“我可不想被打扮成这样的原始人教育！”
“我，我也不想的啊！还不是因为莉法你们在做衣服的时候没有顺便把我的份一起做了……”
说到这里，一道神秘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连忙闭上了嘴。这次的声音并不是从肚子传来的，而是外部……具体来说，是河里响起了巨大的水声。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亚丝娜问道。爱丽丝的表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是鱼跳出来了吗？”
“哎，是鱼吗？那我们快去捕鱼吧！”
莉法露出一副馋相，准备跑到水边时，我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领。
“那不一定就是鱼，也有可能是鳄鱼啊。”
“啊哈哈，有针叶树的森林里怎么会有鳄鱼嘛。”
“你以为现实世界里的常识能套用到游戏……”
还没等我说完，水声再次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越来越靠近我们了。
“快离开水边！”
我把声音压到最低，向亚丝娜她们发出指示，抓着莉法的衣领往后退去，然后用左手拿起竖在附近的火把，右手则握紧了石刀。
“桐人，给这边传一下火！”
我顺着声音往左边看去，发现爱丽丝递出了一根在河滩捡到的树枝。估计光亮和耐久值都不及顶端卷着枯草的火把，但此时哪怕是有一点光也是好的。于是我将左手拿着的火把靠近枯枝，将它点燃。大概有之前一点五倍那么亮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水面。这条河弯弯曲曲的，导致水波十分复杂，看不清水下到底有些什么。我们又等了几秒，没有听见新的水声。
——还真是鱼啊……
就在我打算松一口气的瞬间，前方离我们只有三米的水面裂开了。一只像是野鸭或者家鸭的怪兽突然出现，它长着圆圆的脑袋和扁平的嘴巴，全身宽三十厘米，长六十厘米。
“……鸭，鸭嘴兽？”
莉法在旁边小声嘀咕道。怪物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啪”的一声张开了黄色的嘴巴。
它发出的“嘎嘎”声和野鸭的叫声一模一样，但我们不能因此掉以轻心，因为它嘴里还长着一排锋利的牙齿。
滑稽的粗犷叫声再次响起，那巨大的嘴巴很快就来到了河岸附近。我做出手势让亚丝娜等人继续后退，和遇见巨熊时一样，现在还看不到它头上有光标。由此看来，这个游戏的设定是我和队友在发动或者受到攻击之前无法看到对方的光标。换言之，就是无法利用系统来判断对面是带着敌意盯上我们的敌人，还是为了得到食物才接近我们的无害动物。
那张大嘴巴去到水边之后就又停了下来。我一边和它保持距离，一边伸出了火把。对方却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害怕火光的样子，只有那圆脑袋两侧的乌黑大眼睛反射出了一丝橙色的火光。
随后那张大嘴巴突然破水而出，它露出胖墩墩的身体，上面还长着粗壮的手脚，我正想这果然是鸭嘴兽啊，但覆盖在它身上的并不是毛皮，而是绿色的鳞片。
鸭嘴兽先是匍匐在地，接着又忽然立起了上半身，完全站起来之后有我的胸口那么高，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它的后脚比前脚还大，十分魁梧，尾巴则很长，这种用尾巴来保持平衡的样子……
“……不对，这是恐龙吧！”
我不由得大叫起来。鸭嘴兽……不，鸭嘴龙（暂定）朝我张开了大嘴，发出了“嘎——”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还是像鸭子，但它的嘴里长着一大排牙齿，明显就是肉食动物，要是被它咬到肯定不是痛就能完事的。如果它再靠近一步，我们必须毫不犹豫地展开攻击，否则就会陷入危险——我暗自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时，一块好像是红色的东西从左边飞来，正好掉进了鸭嘴龙大张着的嘴巴里。它“嘎！”地叫了一声，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将食物咽下之后，立马又张开了嘴巴。
我移动视线，正好看见亚丝娜又扔了一块大概有垒球那么大的东西。这时我才反应过来，那些红色的小块是棘针洞穴熊的肉。
鸭嘴龙快速地吃完第二块肉后，就往站在河边的亚丝娜那边走去了。它挥动着两只短小的侧臂，还接连不断地嘎嘎叫，那很明显是讨食的声音。我不知道这样一直给它喂肉能不能让它满足，毕竟它是一只比熊略小，但有大型犬两倍之大的怪物。
“那个，亚丝娜……”
我打算建议她下次把肉扔远一点，趁它吃东西的时候赶紧逃跑时，她忽然抬起了右手，小声对我说：
“它前面有一个环形的计量器，现在已经满到六成左右了。”
“计，计量器？”
我重复了一遍，终于明白过来了。这大概是驯养计量器。
可是，驯服成功之后要照顾这么大一只怪物也是一件麻烦事啊……还没等我说出口，亚丝娜已经从道具栏里取出了第三块肉，不过她这次没有立刻扔出去，而是用右手拿着，缓缓向鸭嘴龙走近。鸭嘴龙短短地叫了一声，瞬间往后退了一步，但可能还是难以抵挡美食的诱惑，又停在原地，伸出头来用鼻子闻了闻亚丝娜的右手，然后叼起肉块嚼了起来。
亚丝娜往我这边瞥了一眼，很无助地说：
“计量器已经满了，可是什么也没发生……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呢……”
我不禁心想，这不是亚丝娜带头发起的嘛！不过都到这地步了，就努力让这次驯服成功吧。就在我绞尽脑汁地思考时，右侧的爱丽丝小声说：
“捕捉野生飞龙时，要先喂它吃肉，让它安分下来之后再系上绳子。”
“绳子……对，对哦。”
我连忙调出环形菜单，准备打开道具栏，圆环中央好像有些奇怪的东西，但现在只能先无视了。我从道具栏里拿出之前用天音草做的细绳，往亚丝娜那边扔了过去。
“亚丝娜，把这个系到鸭嘴龙的脖子上！”
听了我的指示，就连亚丝娜这位强大的轻剑士——不过现在用的是石刀——也露出了胆怯的神情。可是现在也只有能看到计量表的亚丝娜能尝试驯服这头鸭嘴龙了。她右手拿着绳子，缓缓地走近正忘我地吃着肉块的鸭嘴龙，在它的脖子上绕了一圈绳子，正准备打结时——
“计，计量器在晃耶……”
亚丝娜气若游丝地说，莉法则在旁边给她助威：
“亚丝娜，加油啊！”
“我会的——”
亚丝娜回应道。可能是失手了，绳头从她指间滑了下去。绑绳子需要协调两只手的动作，可以说是虚拟游戏里最难的工作之一。转眼间，鸭嘴龙已经把肉吃完，发现卷在脖子上的绳子之后，它“嘎！”地大喊了一声。
几乎同时，亚丝娜也成功给绳子打上了结。鸭嘴龙的全身随即像在加工材料时那样发出了亮光。它圆圆的脑袋上出现了由环状血条和一个锋利纺锤组合而成的绿色立体光标。
鸭嘴龙又“嘎——”地高声鸣叫了一下，然后用嘴巴蹭了蹭亚丝娜的脸。看来初次驯服成功了。
“太棒啦，亚丝娜！”
莉法欢呼道，还抱住鸭嘴龙的脖子，咯吱咯吱地给它那些三角形的鳞片抓痒。被驯服的鸭嘴龙看上去也十分舒服，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我想确认一下它正式的固有名称，便仔细看了看光标，发现血条下面有一排文字，写着“长嘴大鬣蜥”几个字。
——鬣蜥又是什么东西？
我正想把结衣喊来，才想起爱女依然不在身边，那就打开浏览器吧，又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还是等下线的时候再去查好了……如果还记得的话。
不管怎么说，这次能避免战斗很值得让人高兴。虽然能被没有驯服技能的亚丝娜成功驯服也说明了它的战斗力并不怎么强，但在修好小木屋之前，能避免的战斗还是尽量避免吧。
“好了，继续搬石头吧。”
就在我打算回到河滩，开始原来的任务时——
“在此之前，还是先吃饭吧。”
亚丝娜提议道。她刚说完，我肚子就“咕噜噜”地叫了起来。这个声音和鸭嘴龙，不，和长嘴大鬣蜥的叫声有些相似。
以烤熊肉这道营养有些不均衡的菜填饱肚子，让SP条回升之后，和巨熊战斗时减少的HP也顺带恢复了，真是一个意外惊喜。随后我们去河边收集完石头，剩下的材料就是枯草和黏土了。枯草还好说，黏土该去哪里收集呢？烦恼了好一会儿之后，我抓起一把散落在河岸堤坝上的白土，点击之后弹出的窗口上写着“粗糙的灰色黏土”，这样就可以了。
材料收集完毕，一行人回到小木屋后，我快速地打开了环形菜单。
这时我才发现，由八个图标组成的环形菜单内部已经不再是空荡荡的了。
“什么……这是什么？”
我眉头紧皱地凝视着里面“0000:01:03:24”的数字，最右边的数字每秒加一，可以推测这是格式为“日：时：分：秒”的计时器，但它到底是在算什么时间呢？
“啊，这个在我们做衣服的时候也出现了……”
站在一旁的亚丝娜说完也调出了自己的菜单，上面显示的数字和我的分毫不差。
“诶……一小时三分钟前，也就是……”
我正打算从当前时间倒推开始计时的时刻，但很快就发现没有这个必要了——站在背后的爱丽丝以笃定的语气说：
“它是从9点05分开始计时的……也就是我们听见‘将一切赠予’这句话的瞬间。”
“啊，啊啊……这样啊。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稍微想想就能知道那之后过去多久了啊……”
“反正都要显示，还不如直接显示现在时间呢——”
听了莉法的话，我们都点了点头。可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创造这个UnitalRing世界，还强行把数十万玩家转移过来的人是谁，也就无法推测这个人在UI里藏着什么意图。
“嗯……还是先干活吧。”
我把这些想不通的事暂时往后推，点击技能图标，从石工技能的可制作道具一览表中选择了“石制的炼铁炉”。
于是，我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整体透明，散发着浅紫色光芒的巨大物体，这是一个用虚拟图像表示的炼铁炉，这时眼前又多了一个提示窗口，上面写着“建筑模式下只能用手调整虚拟图像，拉近两指的距离将使其靠近，反之则会远离，用力握拳即可实施建筑，建筑模式不能取消”。
“……拉近两只手指？”
我眨着眼睛缩了缩右手，虚拟图像马上靠近，放松之后就离我远去了。往左右两边摆手时，它还会贴在地面上进行移动。
“……亚丝娜你们能看见吗？”
三人一起点了点头。由此可见，不能取消建筑模式的理由大概是防止玩家利用虚拟图像去捉弄或者骚扰别人。我也想用力挥手玩上几把，但又有种后背会挨打的预感，还是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了。虽然小木屋所在的空地有一定的面积，但如果不能有计划地利用起来，大概很快就不够用了。我和亚丝娜商量，决定把炼铁炉建在小木屋西侧一个离得有些远的地方之后，又慎重地略微调整了一下，然后握紧了右手。
地面“咚”的一声发出震动，一个巨大的物体从上空掉落，和虚拟图像完全重合了。建筑模式随之解除，石工技能的熟练度也上升了。出现的是一个以用灰色黏土固定的白色石块砌成的暖炉般的巨大物体，烟囱高约两米，前面还有一个凸出来的半圆形燃烧室。要怎么使用呢？光看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亚丝娜一旁的大鬣蜥来到炉子跟前，把头伸进去闻了闻味道，然后“嘎嘎”地叫了几声。
“……说起来，你要给这家伙起什么名字？”
我向它的主人问道，对方也面露难色地发出了呻吟：
“唔唔……我不擅长起名字啊……”
“毕竟就连游戏里的角色名用的也是真名嘛。”
我的右肩随即轻轻挨了一拳。
“桐人的也差不多就是真名吧！算了……还是之后再想吧。”
亚丝娜耸了耸肩膀说。这时大鬣蜥带着“嘎吱嘎吱”的爪子声回到了亚丝娜身边，她也用手挠了挠它的下颚。按照她的性格，她肯定不会随意想到什么就叫它什么，而是会在查阅各种资料之后，给它起一个有意义的名字。想查资料就得回到现实世界，不过她现在是在借用哥哥的秘密线路潜行，在修好小木屋之前估计也不会下线。
“桐人，快点开始吧！”
站在炼铁炉旁边的莉法向我招手，我应了一声“好”，然后走了过去。
虽然我之前做好了要反复试验的心理准备，但实际上炼铁炉并没有那么难用，点击一下就会出现专用的操作窗口，貌似只要把材料放进炉里，或者直接从道具栏拖进去就可以了。
我先往里面放了几个从熊洞里获得的铁矿石，然后根据提示窗口的指示放了木柴，再用从爱丽丝那里借来的打火石将它点燃之后，炉子马上就烧起来了。
炼铁炉的结构貌似和火炉差不多，燃烧室的入口猛地吸着空气，烟囱上方也“轰隆隆”地喷着火。这里有些类似于小游戏的要素，为了保持炉子内部温度适宜，添柴时必须控制好量。
我一路抬头看着烟囱上的火来添柴，过了好一会儿，出水口流出的赤红色铁水开始流进炉边的长方形模具里，蓄满后果然也发出了亮光，铁块消失后模具就重新开始积攒铁水了。期间还出现了“获得精炼技能”的消息，我不禁觉得自己真是在生产职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大约三分钟后，火焰自动消失了，于是我再一次打开炼铁炉的操作窗口，发现成品栏里多出了四个“粗制生铁锭”。点击其中一个将其实体化，并用指尖轻触确认已经冷却之后，我把它高高地举了起来，感动得情不自禁地大喊了一声：
“铁的时代已经到来了！”
然而亚丝娜她们很平静，只是敷衍地拍了两三下手，大鬣蜥也凑到跟前嗅了嗅，像在鄙视我似的“嘎”了一声。
要熔化所有的铁矿石，至少需要三十分钟的时间和一百几十根木柴，我已经算过取完这些木柴以后还会剩下许多环松圆木，这点没有问题，只是之前习惯了SAO和ALO的快速生产方式，在这里要等这么长时间真的很痛苦。亚丝娜她们还去河边拿不够的黏土了，我就继续留在这里添柴，等到终于结束的时候，疲劳远远地超过了感动。
总而言之，这样就能进入下一阶段了。修复小木屋还需要“薄铁板”和“铁钉”，制作这两样道具就需要“铁砧”和“打铁用的锤子”。
该不会要用铁砧来制作铁砧吧……我不禁有些焦急，不过这时系统提示说只要有“铸造台”就可以了。用石工技能也能做出来，但需要石头、黏土、木材和沙子这些材料，所以后来我也去了河边，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往道具栏里放满了石头和沙子。
我在建筑模式下调出铸造台的虚拟图像，将它放到炼铁炉的左侧，然后在操作窗口里将生产材料放到铁砧上，再放上铁锭和木柴并点燃。等铁水填满模具之后，“粗制铁砧”就完成了，还顺便获得了铸造技能。我不禁心想，还不如直接统统归进“铁工技能”里呢！
现在就剩下打铁用的锤子了。这个貌似也可以在铸造台做出来，就在我想趁热打铁时……
“桐人，休息一下，给我做个素烧窑好吗？”
和我一同从河边回来的亚丝娜说。听了她的话，我迟疑了两秒才反问道：
“……说好的休息呢？”
“是先把铁制品放到一边，开始做烧制品相关工作的意思啦。”
亚丝娜冷静地回答完之后还微笑了一下。真不愧是能在学英语的余暇里学数学的人啊……我一边佩服，一边点击了石工技能。
做素烧窑也需要大量的材料，不过亚丝娜她们已经从河边备齐并带过来了。我再一次将石头和黏土之类的东西放进道具栏里，然后打开建筑模式，按照亚丝娜的要求将烧窑放到小木屋附近，并在一旁照看。
窑的外形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狗屋，前面是门，下方是燃烧室。打开门之后能看见一个用石头做的架子，上面摆放着亚丝娜她们用黏土捏成的碟子、小碗和水杯。我负责往燃烧室里加柴，亚丝娜则负责点火。
“我陶工技能的熟练度上升了！”
亚丝娜高兴地喊道。我在心里对她说了一句“你也逐渐变成一个生产玩家了啊……”之后就回到了那片铁器文明之地。确认了一下四个计量条，可以看到HP和MP都是满的，TP少了四成，SP则少了两成。在河边补充好水分的时候好像是9点15分，现在是11点15分，两小时后TP减少了四成，换言之就是每半小时减少一成。
这个下降速度和我玩过的生存PRG相比显得较为缓慢，大概是会根据玩家的活动状态和周围环境的不同而产生变化吧。一个劲儿地做体力劳动，或者一直待在炎热的沙漠里估计会下降得更快，角色能力值、技能和装备的不同也可能会影响这个速度。
我一边“唔唔”地低吟着，一边打开了环形菜单。图标围成的圆环中央那个神秘的计时器上的数字是“0000:02:10:45”。从听到那个神秘声音之后已经过去两小时了啊……我呆呆地想，然后耸了耸肩膀，打开正上方的状态图标。
UnitalRing这个不可思议的游戏里好像不存在物攻、魔抗这样的能力值，取而代之的是额外效果(Perk)……这不是数字，而是内容更加具体的能力强化(Ability)。如果把技能定义为“锻炼出来的技能”，那么能力就是“被赋予的才能”了。想再简单一些，可以把技能和能力分别当作生产和战斗工具。
状态窗口下方有一个切换到详细能力画面的按钮，按下这个按钮就可以打开一个新的窗口了。画面中间有一个由四个图标组成的十字，上下左右分别是“力量”“才智”“敏捷”“顽强”，每个图标又分别有两条连接着新图标的延伸线。例如“力量”派生出了“碎骨”和“坚守”，“顽强”派生出了“忍耐”和“耐毒”，看来是习得其一就可以继续习得其派生能力，而且每一个能力都有十个等级。
我用从屋顶上扔圆木这个秘技将超强劲敌“棘针洞穴熊”击退之后就一口气升到了13级，也因此积攒了十二个能力提升点。万一在留着不用的时候因死亡而导致点数白白被系统回收也太惨不忍睹了，所以我也很想趁现在把它用光，但窗口里又没有重新分配按钮，真不知道该怎么培育能力树。
只有物攻和敏捷两个选项的SAO真是轻松多了啊……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看向正在往素烧窑里添柴的亚丝娜等人。
我们这四个人之后估计还要长期组队，应该考虑好各自的角色后再选择能力。如果延续在ALO里的阵型，我就是以物攻为主的输出，爱丽丝就是重视防御的坦克，而莉法是万能的魔法剑士，亚丝娜则是在特殊情况下可以使用剑技的治疗术师。这样一来，我就应该多习得一些属于“力量”分支的能力，但要想在生存游戏里存活下来，“顽强”这一分支的能力就显得十分诱人，为了不让MP彻底废掉，也应该学会使用简单的魔法。
况且亚丝娜她们可能也想担任不同的角色，要想和女孩子好好相处下去，就得学会事事商量……这个秘诀也是我最近好不容易才领悟到的。既然如此，我就不应该独断轻率地选择能力了。关闭窗口之后，我低头看向刚做好的铁砧，陷入了沉思。
“唔……接下来该干什么来着……”
我一边痛感自己在平日里有多么依赖结衣一边回忆，才想起下一步应该是制作铁锤。
于是我再次走向铸造台，将生产材料放到上面。熔化铁锭做出“粗制铁锤头”后再将其与木棒组合起来，就变成“粗制锻冶铁锤”了。至此，准备工作终于全部完成。
我又走到铁砧前，把铁锭放了上去。在SAO里，在用锤子敲击之前还得先在炉里烧至通红，但这一步在UnitalRing里貌似可以直接跳过。在铁砧的制作菜单里选择“薄铁板”，再用铁锤敲击一遍——
随着“铛！”的一声巨响，“获得冶炼技能”的消息出现了，然而击打声比我想象中的大了许多，让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现在想想，当时袭击这片草地的棘针洞穴熊也是被莉法砍圆木的声音吸引过来的，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小时，洞穴里很有可能已经重新刷出怪来了。
素烧窑前的亚丝娜她们或许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正有些不安地看向这边。我举起铁锤，示意她们“别担心”，万一巨熊再次来袭，大概也可以和上次一样实施扔圆木作战……
——不。不管怎么说，这种可以让玩家毫发无伤地打倒比自己等级高出许多的怪物的方法也太破坏游戏平衡了。如果控制这个UnitalRing的是搭载在TheSeed里的CardinalSystem……还开启了全自动控制模式的话，系统很有可能已经检测出这是非法操作，并采取相应的对策了。
“唔……”
我一边呻吟，一边来回看着黑乎乎的森林和小木屋的屋顶。是不是应该往道具栏里放些大石头或者岩石以备不时之需呢……
“我去一下河边！”
我朝她们三个喊道，却得到了意外的回应。
“啊，那你把这个拿上！”
亚丝娜打开素烧窑的门，从中取出了两个圆圆的东西……是水壶吗？确实，TP已经差不多减少到一半了。
“明白！”
我跑到亚丝娜身边接过水壶后就往河边猛冲，然后往里面灌满水，把它放到道具栏里，又用大量岩石塞满了剩下的空间。
随后我回到草地，看到亚丝娜她们把烧好的器皿摆到了地上。其中一些好像在烧制的过程中裂开了，但最后还是成功做出了四个杯子、五个碗和六个盘子。
“让你们久等了。”
通过道具栏将装满了水的水壶实体化之后，亚丝娜笑容满面地把杯子递了过来。我接过后就把壶里的水倒了进去。
“我开动了！”
我左手叉腰，一口气把水喝光之后，TP逐渐恢复了。另外三人也津津有味地喝着水，大鬣蜥也用舌头“吧嗒吧嗒”地舔着碗里的水。
喝完水之后，我呼出一口气说：
“必须每两小时喝一次水吗？要是在迷宫区深处那种地方把水喝光就糟了……”
“这里不像UnderWorld那样有生成水的神圣术……不对，魔法吗？”
听到爱丽丝的话，我苦笑了一下，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有也不奇怪，可是要怎样才能习得魔法技能呢……”
“和纺织技能还有陶工技能一样，只要用了就能学会了吧？”
爱丽丝用右手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条件反射地将身子往后仰去，亚丝娜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莉法也无语地摇了摇头。
“桐人胆子真小！”
“才，才不是呢！”
这是因为你不知道整合骑士爱丽丝有多恐怖！我暗暗想道，但没有说出口。之后我又喝了一杯水，把杯子还给了亚丝娜。
“要是还有多余的黏土就再做些水壶吧。照这样看，装多少水都不会嫌多。”
“说得也是。陶工技能的熟练度上升之后好像还能做出更大的水瓶，我会加油的。”
“那就拜托你们了，我去做铁板和钉子。”
“桐人也要加油哦！”
轻轻地和她碰了碰拳之后，我再次回到了铁砧前。万一新刷出来的熊来袭，我也可以用一整个道具栏的岩石来对付它……现在只能如此打算了。
我坐在拿来充当椅子的圆柱形原木上，握紧了锻造用的铁锤。虽说大概只是一种心理作用，但锻造师莉兹贝特曾经说过，要是把手缩回去了就会提高失败的概率，我也只好鼓起干劲，开始敲打铁锭。
“铛铛！铛铛！”十声巨响过后，铁砧上的金属块发出一阵白光，逐渐变形成了十块薄铁板。在不失败的情况下，还需要二十二个铁锭才能按要求做出二百一十六块薄铁板，就是算上做钉子那份应该也勉强足够了。我决定在0点前结束所有与打铁有关的工作，便立刻把第二块铁锭放了上去。
锤打金属锭是一项简单而枯燥的体力劳动，但是和往炼铁炉里添柴的工作相比又有趣多了。不过如果真的要在这个世界里从事生产工作，我想当的不是精炼师，而是锻造师。到那时候，我大概就得从莉兹贝特武器店的学徒开始做起了吧。也不知道和艾恩葛朗特一起坠落的她和西莉卡，还有结衣是否平安无事……我一边左思右想一边捶打金属锭，不知不觉间就做好二百二十块铁板了。虽然一块铁板的厚度只有两毫米左右，但叠在一起就足足有四十四厘米厚。我正想一口气举起这堆沉重的铁板，但砝码状的超重图标还是亮起来了。还以为升到13级就能举起很重的东西，但照这样看来，估计还得再过很久才能再次装备爱剑“布拉克维尔德”。原本只要放进道具栏里就能把铁板带走了，但现在道具栏里塞满了岩石，不过家里的储物库还可以放东西，所以我决定分两次搬运，然后勉强举起一半，开始朝小木屋走去。
亚丝娜她们还在素烧窑前捏黏土，我心想也用不着做这么多餐具吧，但她们似乎是在为制作大型水瓶而努力提升陶工技能的熟练度。是这样的话，随便挑一个人来做就好了啊……这大概也是我不解风情的体现吧，也许她们只是单纯地觉得制作餐具很有趣而已。
三人挥着沾满泥浆的手向我打招呼，我对她们笑了笑之后就走上了半毁的门廊。为了开门，我先把铁板放到了地上，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很快就要到0点了，我却没有丝毫睡意。这大概是异常情况使神经一直保持着亢奋状态导致的，但我很快又觉得不仅是如此，自己肯定也在享受这种状况，亲自探索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未知世界的兴奋更是让我乐在其中。虽然准确来说我还没有从原点踏出一步，但如果小木屋没有掉下来，比起建立一个固定据点，我可能会更倾向于选择向前迈进。就像四年前那样，一个人跑出起始城镇，比任何人都先到达下一个村庄……
可能是想得太入神了，等我发现那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不，我应该早点想到的，在半夜里响遍整片森林的打铁声能引来的绝不仅是狗熊。
“是什么人！”
爱丽丝最先作出了反应，正打算开门的我也立即回过头去，首先看到的是猫耳骑士的身影，然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从空地到河川有一条去往西南边的笔直道路，几支火把的亮光正沿着这条道路朝我们靠近。带头的是一个不高不矮的，穿着褐色皮制铠甲的男人。橘黄色的光线照在他左腰间的长剑上，反射出了刺眼的光芒。和对上怪物时一样，光是四目相对也不会出现光标，所以无法判断他们到底是玩家还是NPC，抑或是怪物。
然而对方听到爱丽丝的喊声之后也没有停下脚步，可能是想表示没有战意吧，带头的男人高高地举起没有拿武器的右手，直接走进了空地。
亚丝娜和莉法分别站在爱丽丝的左右侧，大鬣蜥也张大了嘴巴来吓唬他们，我见状连忙从门廊跳到地上，一边确认平角裤后面是否别着石刀，一边大声喊道：
“站在那里别动！”
他们终于停下了脚步。我数了数火把的光亮，对方一共有八个人，是我们的两倍之多，而且他们手上都还拿着武器。其中还有人在皮制铠甲上套着一件贴满了鱼鳞般的小金属板的金属铠甲。来到这个世界后仅过了八小时就能达到那样的技术水平，我也只有佩服的份儿了。不管怎么说，亚丝娜她们好歹还穿着天音草纤维制成的连衣裙，而我只穿着一条平角裤。对方大概也在确认我们的技术水平，当他们的视线从亚丝娜她们那里移到我身上的瞬间，领头的那个男人睁大了双眼，而他后面的人好像松了口气，我甚至还能听到一丝鄙视的轻笑。好感度减一了哦，我在心里喃喃道，但为防万一还是确认一下好了。
“你们是玩家吗？”
领头那个穿着皮制铠甲的男人点了点头说：
“没错，你们也是吧。”
我既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也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有超过十万名的VRMMO玩家被强制转移到了UnitalRing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也不知道眼前的小团体是不是从新生艾恩葛朗特来的，更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ALO的玩家。这些人估计是在广阔地图上的某个角落出现，然后跨过河流来到这里的吧。
皮甲男再次举起双手，证实了我的推测。
“我不想和你们开战，只是想在这里休息一下而已。我们已经走了将近五个小时的路了，还是第一次遇上玩家。”
“第一次？那你们是怎么组成这样一支大队的？”
听到我的问题，对方眨了眨眼睛说：
“你们不也是从那边冲过来的吗？”
“……冲过来？”
我和亚丝娜她们对视了一下，但都不知道“那边”指的是哪边。于是我再次看向前面，谨慎地说：
“我们是和家一起掉到这里来的，所以说，你们也是我们头一回碰上的玩家。”
这次换皮甲男吃了一惊，他后面一个穿着布制装备的小个子玩家走了出来，一边看着半毁的小木屋一边说：
“原来如此……你们是从艾恩葛朗特掉到这里来的啊。”
“咦，还有这样的事？”
另一个穿着鳞甲的大个子男人大声说道。虽然没有证据，但凭我的直觉，这三个男人是团队的指挥者。小个子的左腰佩有金属短剑，大个子则背着双手用铁锤，看上去都不像是高级武器，但和我们的石刀、石斧比起来还是强多了。
短剑手仰视着穿鳞甲的同伴，轻轻地摆了摆左手说：
“大叔你也看见了吧，屋顶和墙壁的残骸在坠落的艾恩葛朗特周围堆得像小山似的，就没有一栋完好的房子，毕竟那附近的地面看上去还挺硬的，不过如果是掉到沙子和水上，毁成这样也差不多了吧？”
“不要叫我大叔。”
穿着鳞甲的男人低吟道，引得身后的人发出了笑声。
然而，亚丝娜尖锐的声音让刚刚有些放缓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
“你们也是从ALO来的?!有看到坠落的艾恩葛朗特吗?!”
“咦？啊……啊，见过，不过离这里很远就是了。”
“掉到哪里了?!有损坏吗?!”
面对亚丝娜连珠炮似的提问，短剑手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一一回答了，不过皮甲男猛地把他扯了过去。
“等一下，贵重的地图信息可不能免费提供给你们。”
爱丽丝马上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莉法拽了拽她的连衣裙，让她沉默了。她大概是想指责对方“真是小肚鸡肠”吧，这时阻止是正确的。我也迅速向前走出一步，朝皮甲男点了点头。
“知道了，那就来做笔交易吧。你们想让我们拿什么来交换地图信息？”
皮甲男和其他七个人商量了一会儿，马上答道：
“我们想要食物和休息的地方，可以的话，还希望能在这里留宿一晚。”
“先让我们商量一下。”
我举起左手让他们站在那里不动，然后走到爱丽丝她们身边，先小声地向亚丝娜确认：
“我们还剩下多少熊肉？”
“还有很多，可是他们这么多人……我们和他们，再加上小鬣，大概只够吃一餐。”
我忍住问“就决定叫小鬣了吗？”的冲动，继续问道：
“不要光烤，做成汤之类的怎么样？”
“那样的话大概可以做两餐，但是我们没有盐，也没有调味料，煮出来的味道就不好说了。”
“也只能这样了。等会儿能让他们进家门吗？”
亚丝娜瞬间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就点头了。
“没关系，他们只是住一晚而已。那么，爱丽丝和莉法你们也同意这笔交易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重要的是知道艾恩葛朗特的位置嘛。”
两人都表示同意，大鬣蜥也“嘎”了一声，于是我回头往前走了几步，快速向一直看着我们这边的皮甲男点了点头。
“我们这边只能提供一晚的住处和能让SP条回满的食物，没有被子和毛毯，也不能保证饭菜的味道。”
“没关系，只要能不受到Mob和NPC的攻击就可以了。毕竟要从这个世界退出也是一场豪赌。”
“……什么意思？”
我皱起了眉头，皮甲男轻轻耸了耸肩说：
“你不知道吗……这也难怪，现在才过了三个小时而已。你们之前也有听到那个声音吧？”
“有。”
“从那个瞬间开始，哪怕是在自己家里下线，角色也会留在原地而不消失。当然，要是被Mob攻击了就会在毫无抵抗之力的情况下死亡。我们是为寻找能安全休息的地方才来到这里的。”
“下线了角色也不会消失……”
我小声嘟囔着，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我的防御力基本为零，也不知道森林里有没有熊、狐狸和豹子这些动物，要是被它们单方面地攻击，我的HP估计很快就得归零了。如果找不到怪物绝对无法入侵的场所，或是时刻保护我的同伴，我甚至无法下线去睡觉。
“这也太离谱了吧……要是真的死得那么不明不白，还怎么让人继续把这个游戏玩下去啊？”
“啊，你不用担心这个。”
不仅是皮甲男，短剑手和穿着鳞甲的男人也露出了怪异的扭曲笑容。
“虽然不在交易内容里，但我可以好心告诉你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UnitalRing这个游戏可以说是SAO的翻版。”
“……怎么回事？”
难道这家伙知道我是SAO生还者？我不禁有些紧张，但事情好像又不是这样。皮甲男用右手调出环形菜单，把正在其中央运行的计时器展示给我看。
“你们有发现菜单里多了这东西吧？”
“啊……嗯。”
“我们刚开始时也不知道它在计算什么时间……直到同伴被NPC干掉之后才明白过来，这个计时器是在记录我们存活了多久。在这个世界里，只要死过一次就全完了……会再也无法登录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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