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处刑人&分魂
万魔窟距离玉门，仅有十公里的距离。
这十公里内，层层关卡，都配备有哨塔与足量的补给和人手。
不仅仅是玉门上会装载几万甚至十万军人，就连这些地面，也不会被漏掉，他们组成的防线，正是让万魔窟的妖魔不能向外泄露的保证。
而像是之前那样在外部出现的传送门，终究只是少数。
大部分的妖魔都被这一层一层的关卡卡死在了万魔窟里面。
这里的边防条件，和北边长城是一样布置。
一旦发现一只妖魔，就会出动整个以哨塔作为中心的小型部队彻查周围的情况。
而紧急情况出现之后，就会以烽火与亮光传递信息。
不死人问李庆为何不用源石制品传递信息，李庆给出的说法是。
“万魔窟周围，源石制品不能保证稳定性，早期我们也考虑过用现代制品进行交流。但是经常出现问题，为了保证万魔窟周边的安全，还是使用了最原始的方法。”
李庆坐在驯养的源石兽上，他的面容红润，神采奕奕，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令说的那么虚弱萎靡。
“整个南方万魔窟范围内，一共设立了不下五十个哨塔，人手安排超过一万。保证即便是在树丛环境之下，也能有足够的兵力保护附近城镇。”
李庆给不死人指了几个方向，那几个方向陆续燃起了冲天的烽火。
“今天是大日子，所有烽火都会长燃，整个玉门的人手出动了一半，就是为了保证祭火仪式的安全。”
李墨也乘骑着驯养的源石兽，来到不死人身边跟他说明。
“祭火仪式，是什么，流程？”
不死人对祭火仪式的好奇心，已经被前天晚上和令的交流彻底激发出来。
“整套祭火仪式的流程中，会历经至少三个妖魔群聚点，两座妖魔通道。而在祭火仪式结束之后，剩下的军士们，也要将远离祭火点的剩下三座妖魔通道关闭。”
不死人算了算人数，他现在也还不知道大炎军人的军事素质如何，无法估算战力。
但如果和李庆所说的一样，整个万魔窟中盘踞着数量惊人的深渊势力。
那......
不死人没有说话，但他并不认为这些普通军士们，能在冲进深渊群聚点之后活着出来。
即便是战力惊人，以军事实力成为薪王的法兰不死人，都不得不以自相残杀来压制深渊造成的影响，最后还落得全灭的结局。
李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军队。
跟着大部队的军人一共有接近两万，这些里面，就包括了不死人的南征军，以及跟随不死人到这里一起来的锦衣卫，陈也在其中步行。
“神将，你看，这身后一共有多少人？”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心中算了算，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两万左右？”
“这两万几千人中，有一万人是今年换岗的万魔窟哨塔军士，还有接近一万是会跟随我们到达万魔窟周边，保证祭火仪式时，妖魔外溢不会跑得太远。”
李庆说道。
“剩下的几千军士，就是会跟随我，还有您一起进入万魔窟，封闭传送门，祭祀真火的军士。”
不死人又算了算，李庆的说法中，三万南征军现在只有几千人，大炎的人手匮乏到这个程度吗？
“我知道，皇上许给您的南征军，共有三万，他们都在我们身侧，未曾离开。”
李庆回头，看向后方运送的物资，眼神深沉。
“现在还活着的两千，都是有着至少十年以上战斗经验的老兵，只有这些老兵才能应对万魔窟里面恶劣的环境。”
“剩下的两万多人，已经历经焚烧，骨灰与部分遗物分成两份。一份送还故乡，与家人相伴，另外一份则是随玉门南下，要与历代英魂合葬。而他们的就在，这里。”
李庆锤了锤自己的胸口。
不死人并不觉得李庆是什么稀世强者，如果与他对敌，两者也有着天壤之别。
但仔细看去，不死人竟然从李庆身上感应到了稀有的灵魂存在。
要知道，在不死人游历泰拉的这段日子里，能有灵魂存在的家伙，都是与深渊相关的角色。
不管是梅菲斯特，爱国者，还是塔露拉，都是被深渊浸染，充分接触了暴走人性的战士。
而李庆，在身负足以被不死人感知到的灵魂同时，还没有出现深渊化的征兆，这已经超出了不死人的理解。
“所谓的三万南征军，不过是虚数。其实还有更多的军士，没能随我们一同回到故乡。被草草安置在极北荒漠冰原。能够细数的军士身份，一共只有三万两千四百七十六人。”
李庆说到死去军士的时候，他语气平静，却能算清楚数量。
“此次随军祭火的军士们，算上您带来的锦衣卫，共有两千一百五十三人，这些数量我都好好地记了下来。只是不知道从万魔窟出去的时候，还能剩下多少。”
不死人忍不住问道。
“深渊侵蚀，如何处理？”
如果在战斗之中，被深渊侵蚀，甚至反过来亲手攻击自己曾经的战友，那是何等的悲惨。
李庆笑了笑，他说道。
“神将大人，您可知道为何陛下会派遣锦衣卫随您出征？”
这也是不死人奇怪的一点，按道理来说，锦衣卫是处理妖魔感染与深渊扩散专项事宜，算是大炎对抗国内隐藏妖魔，与感染妖魔者的专项部队。
如果只有两千人的部队，那这一百人的锦衣卫也没法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
不死人微微后仰，他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跟随在不死人身后的令摇摇头，喝了一口酒。
翁斯坦也叹了一口气。
“老天师还真是下得去手啊，安排陈来做这些工作。”
“这才是老天师该做的事情，也是那个女孩儿作为王储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令说。
“或许成长，从来都会令人感到痛苦吧。”
就在队伍后方，一组由黑色甲胄组成的部队默默地跟着大部队，大家都握紧了腰间的大刀，没有出声。
陈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气氛都这么不对劲，虽然是祭火仪式，确实要严肃一些，但锦衣卫的同伴们看起来都过于压抑了。
就在陈暗自疑惑的时候，前方领队的锦衣卫让陈离队，去前面找他。
陈一路小跑前进，来到最前方的位置。
这位锦衣卫是已经服役接近十年的老牌锦衣卫成员，但话是这样说，他也不过二十有八。
“陈晖洁。”
“到。”
陈挺直了身子，按照锦衣卫礼仪对这位领头者拱手。
“不必如此拘谨，我和你随便聊聊。”
领头者一边走一边拍了拍陈的肩膀，语气轻松。
陈点点头，也就没有太过紧张，跟随队长一路前行。
“这段时间，锦衣卫的工作还习惯吗，和大家相处的如何？”
“回大人，锦衣卫的工作很光荣，兄弟姊妹们也都很热情和善，陈自觉还算适应。”
这是真心话，陈是真的觉得作为一名锦衣卫，暗中守护大炎，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她还在想，如果还有机会回龙门，她也要想办法成立一个这样的部门，独立于近卫局之外，只受关键的几人指挥，人数不必太多，精锐就好。
“嗯，挺好。”
那领队点点头，随后，画风一转。
“那如果要让你对你的同袍挥刀，你能斩下去吗？”
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跪下去，她没想到队长会在这个时候开这个玩笑。
“队长，这......”
“我没有开玩笑。”
队长的声音突然就变得肃穆起来。
“不仅是我们锦衣卫，还有随军的这些大炎军士，他们也是大炎的子民，大概会有两千人左右和我们一同进入万魔窟。一旦有谁发生的妖变，你要在第一时间斩下他的头颅。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陈张了张嘴，她的意识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迷茫，和不解。
这是正常反应，当一个人短暂接触到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时，就会出现这样的状态。
队长的目光一直盯着陈，其中的肃杀与期待让陈逐渐清醒过来。
“这不再是一场简单的狩猎了，和消除魔种影响，击杀一些由恶人与野兽妖变的怪物。”
“这是战场，陈晖洁。你曾是龙门警司，职位上来说，与我同级，我知道你能理解这是什么状况。”
队长的目光一直盯着陈，其中的肃杀与期待让陈逐渐清醒过来。
“锦衣卫的职责，就是消除一切在大炎领土上出现的妖魔与魔种。即便那原本是我大炎子民，也一样。”
“万魔窟是魔种汇聚之地，我们要在其中战斗，就要承担妖化的风险。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无法避免。”
“现在，再回答我。陈晖洁，如果我要你对你的同袍挥刀，你能斩下去吗？”
陈抿了抿嘴唇，她重重点头。
“能。”
“声音小了，听不见。”
“能！”
陈大喊出声。
队长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他拍了拍陈的肩膀。
“很好，很有精神！既然这么有精神，那我就交给你一个任务。”
“是！”
陈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我们锦衣卫的全员，都会在战场上穿梭，负责承担‘处刑人’的职责，终结忠于我大炎的妖化军士性命。但锦衣卫内部还缺少了一个，处刑我们自己的人。”
队长看着陈。
“我本来以为，我能多撑上一段时间，胜任这个职位。但这几天感觉身体越来越差，怕是撑不到最后一个。所以，这个职责，就交给你了。”
“可是？！”
陈眼睛大睁，她的实力在这位队长面前算不上什么，但为何队长就如此信任她能活到最后？
队长摇了摇头，让陈不要拒绝，他伸手拍了一下陈侧边的剑鞘。
陈低头看去，正是那通体火红的赤霄。
她意识到了什么。
“我可不想变成一只没有意识的妖魔，要真是这样，无颜面对死去的弟兄们。”
队长低声说道。
“不要手软。”
......
行军一个时辰不到，众人就来到了距离万魔窟最近的哨塔下停留。
一路上，已经将五十座哨塔的军士全数更换，替换下来的军士，将会在这次祭火结束之后一路随军北上，继续在长城附近驻守。
万魔窟看来不大，只是一个小山丘而已，但这座山丘上，却有着阴郁的气氛。
折断的剑刃，损毁的甲胄碎片与外翻的泥土混合在一起，见不到半点生气，甚至能从泥土的缝隙中看到隐隐约约外溢的深黑色黏液。
“距离上次祭火仪式，已经过去多久了？”
令从马上翻下来，来到不死人和李庆身边。
“四十九年。”
李庆盯着面前的万魔窟，他深吸一口气。
“上一次，也是这个位置，这个角度。只不过我更靠后许多。”
说着，李庆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李墨。
李墨意识到，已经是时候了，于是翻身下马，来到父亲身边，半跪低头。
“将军。”
“李墨，依照圣上谕旨，我离去后，你便是下一任大炎总帅，我问你，你可知晓自己的职责？”
“是，将军的指导，李墨铭记在心。”
“那好，起身，接符。”
李庆轻飘飘地从马上跳下来，在李墨面前站定。
李墨站起身，却弯腰下压，将双手举过头顶。
老将军从身侧马匹背上挂着的皮带中，拿出一卷金黄色的布帛。
李庆展开布帛，朗声念道。
“即日起，李墨继任大炎总帅，率玉门奔走于北部长城与极南万魔窟，不可懈怠。”
“李墨接旨。”
李庆从后腰摸出兵符，那是一块由源石似的物体上整体雕刻而成的龙符，细细看去，竟然和魏彦吾这样的先民模样有些相似。
李庆把兵符放在李墨手中。
在不死人的注视下，兵符，完成了交接。
也就是这一刻，李庆的心脏处亮起莹白色的亮光，沿着手臂，一直传导至指尖，涌入兵符。
而承接兵符的李墨，则是依着兵符，将这莹白色的光芒尽数承受。
李庆的面容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随后越来越暗淡，就连身上的甲胄也不由得亮起了莹白，帮助李庆压制体内的深渊气息。
“分魂。”
翁斯坦认出了这一步骤。
“是，但是，深渊，没过去。”
不死人也看明白了。
“应该是兵符的原因，不知道是什么材料。”
翁斯坦和不死人的交流没几句，分魂仪式就结束了。
只见李墨面色红润，而李庆就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李墨伸出手去，将李庆扶住，以免他倒在地上。
“哈.......呼.......我能听到......”
李庆低声念叨了两句，随后他拍了拍扶住自己的李墨手臂，示意他放手。
李墨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父亲的臂弯。
他知道，自己放开之后，就再也没法碰到父亲了。
“神将大人，你看......我算不算，优良的柴薪？”
李庆看向旁边的不死人。
不死人点点头。
“算。”
“嘿，那就好。”
李庆转身，颤颤巍巍地从腰间拔出长剑，直面万魔窟。
即便身形枯槁，但眼中却有着万丈豪情。
跟随进洞的众军士们，也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走吧。兄弟们，也都等不及了。”
李庆低声喃喃道。
在他的耳边，死去的将士们，正在呼唤他的名字。
“诸位同袍莫要着急，李庆，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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